第十八章

　　杨素红和公公婆婆闻讯后也急忙随警车赶到了卫生院，当进到了太平间时，果真见到了那个令人心碎的杨宝军；他笔挺地躺在太平间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床单，他“睡”的是那么安然。杨素红顿时不由自主地痛哭着扑了上去，大胆的揭开了蒙在他脸上的白色床单定眼一瞧，果然就是那个多日不见的杨宝军。此刻，公公婆婆也扑了过来，趴在儿子的身上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杨素红盯紧了杨宝军，见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伤痕，只是头上缠绕着渗血的绷带。站在旁边的大夫小声解释道：“他受的是内伤，尤其是头部脑颅受损很严重，内部出血，从外部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杨素红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说：“大夫，当时是什么情况啊？听说还有一个女人坐在摩托车后面，她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身后的一个警察说：“根据事故现场分析判断，杨宝军是无照驾驶，强行超车造成的，摩托车刚露头时，对面突然驶过来了一辆大卡车，由于卡车的速度较快，根本就来不及刹车。所以，摩托车当时就被卷进去了，那个惨啊！”
　　杨素红惊呼道：“啊！原来是这样。那个女人呢？她怎么没有死呀？”
　　警察说：“两个人只有一个头盔，谁戴了谁就有可能死里逃生了，再说她坐在后面。”
　　杨素红心里不禁暗道：如此看来，杨宝军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可能非同一般呐。瞬间，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后来，经过交通事故处理科对此交通事故案情的分析判断，协调意见如下：事故原因由摩托车车主杨宝军二人造成，负全责！但是，由于此次事故直接造成了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由事故组从中调解，死者杨宝军的丧葬费及医院的治理抢救费用由卡车司机秦国安承担。伤者李文慧在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误工费用及营养品的费用等等，均由司机秦国安承担。另外：考虑到杨宝军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小孩和两位老人，经事故科从中调解，如再达到双方同意，再由司机秦国安拿出八千元交于杨素红及两位老人当作抚养费……
　　杨素红在警察的指导下，正欲签字画押时，突然间从门外冲进来了一个右胳膊上缠绕着绷带的女人，她冲着杨素红吼道：“嗨嗨！那八千块应该是属于我的钱，你怎么能够伸手拿呢？真不要脸！”
　　顿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杨素红的公公婆婆在内，均被搞得懵懵懂懂，不知所以，愣住了。
　　一位警察说：“李小慧，我们不是早就给你做过了工作吗？你的医药费用，营养品的等等，不是都答应给你实报实销了吗？这八千元是司机自己凭良心送给那两个小孩的抚养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小慧杏眼圆瞪，喝道：“喔，她们肯定是走了后门。我就纳闷啦，原来如此哦。要先搞清楚，她有两个小孩，难道我就没有了吗？不信，你们现在就去问问当班的医生，我刚被抬进来的时候，流了。明白吗？流产了！”她又嘶声力竭嘶吼着，“流产了，流产了！”
　　她的这一嗓子不当紧，顿时就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杨素红冷静问道：“请问你，你和杨宝军之间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事先不知道他已经有家庭了吗？”
　　“我，我……”李小慧顿时语塞。
　　一个警察说：“李小慧，我奉劝你，想问题最好要用脑子，不要用膝盖想问题好不好。你首先要搞清楚，法律是无情的，是不会保护你们两个人所谓的恋情的。”
　　李小慧冷眼盯着杨素红，又恼羞成怒吼道：“喔哟哟哟，不受法律保护是吗？那太好了，你们大家不妨去问问眼前她这个所谓合法的龌龊女人，她的第一个小孩，也就是那个杨念周到底是谁的孩子？杨素红，你敢不敢当着在场人的面说清楚，那个小孩究竟是不是杨宝军哥哥的？你说呀，怎么，不敢说是吗？那好，我替你说……”
　　“说吧！”杨素红朝着她怒目而视，吼道：“操你个先人，你竟敢当众血口喷人！告诉你李小慧，老娘要不要那八千块钱也无所谓。但是，你要把你的驴耳朵竖起来听清楚了哈，无论如何，我和杨宝军是有合法手续的，至于哪个小孩是不是我们两个的，由不得你在这里指手划脚。你，你简直就是胡放狗臭屁！假如你敢和我杨素红赌一把的话，那好，谁输了谁就立即去死！到时候你不去死，我就来用菜刀砍死你个浪货！请问你，你敢赌吗？”
　　“这，这个……”李小慧顿时犯了迷糊，呢喃道，“这还是我杨宝军哥哥亲口说给我的，如今他也死了，难道他……”
　　警察说：“李小慧，还是那句话，奉劝你要冷静些，要用脑袋想问题。要知道，污告他人那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诬陷罪你听说过了吗？那可要蹲几年牢的。”
　　李小慧顿时犯了迷糊，呢喃道：“这，这，他也死了，难道……”
　　“喔，哈哈哈……他说的，你让他来对证啊？”杨素红竟然格外的冷静，狂笑道，“哈哈哈，原来是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臭婊子在背后和我男人胡搞破鞋，看老娘不敢撕叉了你的臭皮脸！”杨素红吼叫着扑了过去，场面顿时大乱。
　　人们急忙冲了过去，及时制止了一场血腥的厮杀。杨素红的公公指着李小慧怒道：“你，你这个破烂货，不是你和额家平娃子出去疯癫，额家平娃子还不一定会死呢。打死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滚出去！想钱想迷了是吧，快点滚吧！还不滚是吧？额还不想放过你呢，平娃子他娘，你快点上去给额抓破她的臭皮脸！”
　　场面顿时大乱！杨素红嘶吼着，心里面却一阵阵悲哀和愤怒！没料到，和自己厮守几年那个所谓的老实人杨宝军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无论如何，李小慧刚才那几句刺人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把杨素红震晕了！
　　杨素红签了字，就提前出了交警大队的院子。后来怎么回的家，她几乎都跟做梦似的犯了迷糊，已经不太清醒了。回到家之后，婆婆就把她叫到了自己的堂屋里，公公手里拿着那厚厚的一沓子钱递给杨素红说：“小红，先别生气了哈，先把这些钱拿上，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要不了那么多的钱，以后只要有吃有喝就满足了。我们两个都是快死的人咧，还能够活几天煞。从今后，你还要抚养两个孩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些钱都留给你吧。”
　　杨素红稀里糊涂的把钱接了过来，又突然醒悟了似的吼道：“啊！这，这怎么能行呢。要不然这样，我只留下两千块钱就行了。其他的还是二位老人先留着用，再说，你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过两天还要筹办几桌酒席为杨宝军送葬呐，到时候肯定还需要很多钱。”说罢，杨素红就悲伤地抽泣起来，“呜呜呜……将来你们二老依靠谁去啊？”杨素红哀伤着数了两千块钱，然后把那一大沓子钱硬塞进了婆婆的手里。
　　婆婆拿着那一沓子钱，双手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看来，这辈子她可能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的钱呐，婆婆说：“额娃呀，这怎么能行咧么，还是你多拿些吧。”婆婆把钱硬往杨素红的怀里面推搡着。
　　杨素红不禁一阵心酸，无语地推开了婆婆送过来的钱，泪如雨下说道：“爸爸妈妈，你们两个人都老了，身体又有病，这些钱就再别推让了。以后，无论到任何时候，只要我不死，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养活你们两位老人的。我该走了，两个小孩子还在隔壁张大妈家里呢。”杨素红说完，就夺门而去。
　　走到空旷的山野里，此时，夕阳西下，一抹鲜红的晚霞如绸缎似的漂浮在西边天际，杨素红似乎深有感触，那片片腥红色的云霞难道就是平娃子的鲜血么？杨素红仰天长叹，泪眼婆娑，心潮澎湃，心中暗道：今天，假如那个李小慧要不是突然闯进来说出了那些令人发指的丑话，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平娃子原来是那么一种人。看来，还是杨丽姐姐站的高，看得远。尘世之间，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翼！事实就是这样无情，就是令人难以预料。假如杨宝军不死，自己将来可能就要重蹈晓梅的后尘。平娃子平时看起来是那么的老实憨厚，居然在背地里干那种糗事。不过，这也应验了那么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到那时，平娃子肯定像自己的初恋情人周俊一样，也要向自己提出离婚的请求。杨素红顿时惊呆了。难道这就是天意？！
　　顿时，此时此刻，在她的内心深处，对周俊的媳妇晓梅产生了些许的内疚和歉意。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触感慨。怪不得平娃子这半年多以来和自己断了那床第之事，原来，他竟然在外面又勾搭了一个更加年轻的女人。细想起来，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中也是有一半不可推卸的责任和错误；假如不和他怄气，他能够那样去做吗？杨素红不免有些自责！想当初，自己和周俊之间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但是，对于目前的局势，杨素红却是判若两人，她很轻松的一笑了之。总而言之，这个平娃子并不是自己心爱的意中人，更不是自己最最疼爱的周俊。
　　目前，只有一种感触在杨素红的心里面翻滚涌动着，那就是仇恨！少许，另一种困惑又瞬间淹没了她。从今后，这日子应该怎么过呢？以前，虽然并不是多么喜欢依赖平娃子。但是，每个月的生活费却能够按时送来，虽然不是很多，但总可以保持有个温饱吧。
　　杨素红锁紧眉头，努力盘算着将来的路途，究竟该如何走呢？这就令杨素红又深深的陷入了困惑之中。两个小孩尚小，公公婆婆的身体状况又是那般的弱不惊风，肯定也帮不了自己多少忙。思来想去，最终咬牙决定；先把小念周送到自己的父母亲家里去暂时抚养，女儿爱丽是平娃子的种，就托付给婆婆照看。然后，自己就出去找份工作，就凭自己的能力，还能饿死人不成！想到此，杨素红似乎轻松了许多。而且，于是乎，又仿佛卸掉了一副重担，那个早就该死的平娃子，早就该滚他娘的蛋了！杨素红又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她仰望着天空，又不由自主的扭头朝着北方瞭望着，那片遥远的天际尽头，一片片乌云密布，暮色苍茫。如今那个讨厌的周俊究竟死到哪里去了呢？瞬间，杨素红的情绪又坠落到了谷底。
　　两天后，村里面许多好心的乡亲们都前来为平娃子送葬。那场面虽然不是多壮观，但是，也总算是来了不少的亲戚和要好的乡亲们。葬礼上，杨素红一脸的冷漠，既不哭又不闹，嫣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许多人都不免斜刺里瞅着杨素红，但又似乎挑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葬礼过后，人们就闹轰轰地在平娃子家的院子里吃起了酒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素红的公公婆婆就端着酒杯为大家逐个敬酒。无论如何，礼数也算是尽到了。
　　杨丽挎着杨素红的胳膊进到了屋里，杨丽哭丧着脸说：“妹妹，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呢，这两个娃娃还那么小，呜呜……”说着，杨丽就开始哭天摸泪。杨素红急忙用花手帕为心爱的姐姐擦着泪，劝说道：“姐姐别哭，为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值得。姐姐，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八交的平娃子这次也是老天有眼，活该他被碰死！不然，我将来的命运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