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有灵犀（上）

　　突然，在乱成一锅粥的那曲村中，传来“哒、哒、哒”、“哒、哒、哒”“八一杠”点射的枪声。战智湛愣了愣，心中不由得一动，暗想道：“难道是郑钰嵇这个瘪犊子脑瓜子让驴踢了，竟然敢放弃了完成‘虎口锄奸’计划任务，带着兄弟们跑这旮沓找老子来了？这帮玩儿意是咋猜出来老子没死，来了那曲村找越南猴子报仇的？没看出来呀，这个郑钰嵇还真有两下子，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咋的？还是真的和老子心有灵犀一点通？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是不是这就去和他们会合？”
　　战智湛忽然又有了返回那曲村和战友们会合的冲动。但是他转而又想道：“不中！不中！不中！老子的复仇计划还没完呢，是‘孤狼回头’，可不是狼群战术。老子的复仇计划忒他娘的凶险，就是再搭上一个战友也不中！嘿嘿……这帮臭小子找不到老子，就会赸不答的远点姗着，自己个儿回去了。他娘的！天就要大亮了，不能再在这旮沓卖呆儿了，老子得麻溜儿利索儿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战智湛想到这里，赶紧向山上飞奔而去。
　　战智湛这次的估计没全对。冒险闯到那曲村来接应他的不是“猫头鹰”，而是“蛇雕”钱广和“雕鸮”杨巴鲁、“苍鹰”姚仁铭。“蛇雕”和“雕鸮”、“苍鹰”幸运的中了“大奖”之后，临分别前，“猫头鹰”命令“长脖鹿”最后一次发报之后，又让侦察兵们把身上的压缩饼干都集中起来。“猫头鹰”把小“八一”电台交给了“苍鹰”，又把所有的压缩饼干都塞到“蛇雕”手里，并嘱咐他：“钱广，你们三个人就由你负责指挥。记住，胆大心细，沉着冷静！一定把杨巴鲁和姚仁铭他们俩活着带回来！”
　　“猫头鹰”转过身来时，一双虎目中已经溢满泪水，他对“苍鹰”说道：“姚仁铭，我知道你原来是‘飞鹰军’55师通讯科的参谋，是通讯专家。我把这部小八一电台交给你，一定不能中断和‘前指’的联络！至于密码、频率和波长嘛……”
　　“猫头鹰”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安友春安参谋，那目光分明是说：“我不会让你交出密码本的，不存在泄密。”
　　安友春安参谋笑了笑，没理睬“猫头鹰”。“猫头鹰”又对“苍鹰”说道：“姚仁铭，我已经向‘前指’报告，密码、频率和波长就用你在‘飞鹰军’最熟悉的‘B3’套吧。”
　　“是！”“苍鹰”答应了一声之后，见“猫头鹰”泪眼婆娑，一反常态，啰哩八唆的就像个老太太没完没了，就吟起了唐代陆龟蒙的《别离曲》：“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蝮蛇一螫手，壮士疾解腕。所思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猫头鹰”没听明白“苍鹰”说什么，他看了“苍鹰”一眼，对“蛇雕”和“雕鸮”、“苍鹰”说道：“兄弟们，朱司令的命令你们都知道了，分队长无论生死，找到那是必须的！但是……手心手背儿都是肉，你们必须注意自身的安全。如太危险，立刻撤回！”
　　“蛇雕”和“雕鸮”、“苍鹰”三位英勇无畏的侦察兵和战友们逐一拥抱之后，毅然踏上了寻找战智湛的征途。
　　“雕鸮”杨巴鲁虽然是来自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蒙古族汉子，但是心思缜密，和他粗犷的外表大相径庭。三个侦察兵绕道下到沟底，第二天找了大半天也没有发现战智湛的蛛丝马迹。
　　“雕鸮”看了一眼十分沮丧的“蛇雕”和“苍鹰”，对“蛇雕”说道：“我说钱广，你说过的你们摧毁了越南猴子物资转运基地，在巴垌河遇到越南猴子的袭击，张祥华被俘，那些越南猴子是什么那曲村的‘青年冲锋队’？”
　　“蛇雕”恨恨不已的说道：“可不是嘛！文妗囡这个死丫头半道儿上跑了，李文革和曲绍山这两个王……”说到这里，“蛇雕”可能是忽然感觉到不能对烈士不敬，于是急忙改口说道，“李文革和曲绍山这两位老兄准是串通好了，说是让我背着费德高烈士的遗体先撤回潜艇，他们俩去把文妗囡找回来。哼……没成想，他们俩把我骗了，跑回去参加营救张祥华的战斗了！”
　　“苍鹰”的脑袋转的也很快，他眼珠子转了转，问“雕鸮”：“喂！喂！喂！我说杨巴鲁，你是说分队长没有死，他是独自返回那曲村找越南猴子报仇去了？”
　　“雕鸮”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帮着我分析分析，那分队长是至情至性的汉子。那曲村一战，咱们第四分队损失惨重。以分队长的脾气，他能甘心？你们想呀，以分队长的身手，怎么可能失足坠下悬崖？咱们搜遍了这一带，一无所获。那悬崖又不是很高，分队长就算是牺牲了，遗体被野兽吃了，总得有点痕迹呀。所以，我估计，分队长是不愿意让战友们再有伤亡，独自一个人给战友报仇去了！那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是拼着一个人承担严重后果，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真正军人！他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
　　“停！停！停！咱们现在可不是在上党课，上党课那是我的强项。我说杨巴鲁，你个臭小子想抢我的饭碗怎么的？”“蛇雕”打断了“雕鸮”的话，接着说道，“可也是！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真没看出来呀，你杨巴鲁这才来‘利剑部队’几天呀，居然鬼头蛤蟆眼儿的能把分队长看得这么透。呵呵……我服你了！”
　　“雕鸮”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不知望着何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许……也许我和分队长前生前世是一对儿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弟，虽然彼此之间没见过面，可是一见面就像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别提互相之间有多懂了！”
　　“呵呵……杨巴鲁，你说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对分队长的感觉就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典故。这个典故的意思是说有些人虽然相交已久，却如同初识一般。有些人刚刚认识，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一见如故。比喻感情的深厚与否是不以时间长短来衡量的。那就是一个肝胆相照！”
　　“苍鹰”生长于素有“武术之乡”美称的沧州，自幼喜爱文学，是西安通信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苍鹰”是武学世家，尤其对家传的“戳脚”和“翻子拳”颇有心得。据说，民间传说的《武松醉打蒋门神》的故事，武松就是使用了戳脚里的“玉环步”和“鸳鸯脚”。“苍鹰”曾豪迈的立志将来做一个文武全才，投身军旅之中，做一个像岳飞岳武穆那样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流芳千古。可惜不如意事十八九，正用此时风雨来。“苍鹰”一九七八年参加高考时，他所填报的第一志愿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没有录取他，他反而被所报的第三志愿西安通信学院录取了。
　　四年寒窗，“苍鹰”发奋努力，在学校期间就入了党，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了“飞鹰军”55师通讯科任副连职参谋。“苍鹰”尽展所学，很快成了通讯科的骨干。可是，时间刚刚过了不到一年，“苍鹰”就不满足现状了，一个通讯科的副连职参谋干得再好，就是当了科长，也很难成为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苍鹰”寻找一切机会，软磨硬泡要求下连队，还点名去侦察连。师首长很喜欢“苍鹰”，可惜侦察连行政职务满编，只缺一个副指导员。好在“苍鹰”不嫌弃，副指导员就副指导员吧。
　　时间又过了不到一年，主管连队后勤工作的“苍鹰”让战友们意外的成为了师里军事训练的排头兵。第一次抽调人员协同“利剑”侦察分队作战时，“苍鹰”失之交臂。让他自叹命运不济，懊恼不已。这次补充“利剑部队”，“苍鹰”是写了血书才来的。
　　“知道！知道！就好像我们俩都是文盲似的，别老显摆你是大学生！你看看人家分队长也是大学生，你什么时候见分队长像你这么能显摆呀？哼……分队长比你成熟多了！”“蛇雕”不满的抢白了“苍鹰”几句，又皱着眉头对“雕鸮”说道，“我说杨巴鲁，你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这就赶往那曲村，去接应分队长？”
　　“对！兄弟需要你今天帮助，千万不要等到明天！”“雕鸮”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对“苍鹰”说道，“姚仁铭，你的意见呢？”
　　“苍鹰”连连点头，对“雕鸮”说道：“我也有种直觉，就是分队长还活着。分队长侠肝义胆，怎么会轻易地就牺牲了？你说的可能性很大，我同意你的意见！杨巴鲁说得好！兄弟就像冬天里的棉衣，在你最需要温暖的时候默默的给你温暖；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去那曲村是有危险，但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要我说，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蛇雕”被“雕鸮”和“苍鹰”说得心潮澎湃。尤其是“苍鹰”说的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更让“蛇雕”浑身的热血沸腾。
　　“就是！打仗哪儿能不死人的？死又算个什么？砍头只当风吹帽，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蛇雕”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道，“好！咱们这就出发！我在前面，姚仁铭背着小八一电台走中间，杨巴鲁为后卫。急行军，可别让分队长落了单！”
　　三个侦察兵不顾疲劳，连夜急行军赶到那曲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们只是凭着ZBZ-80式指北针和1:50000的地图找到的那曲村，绕了一个圈儿走了不少冤枉路，从另一个方向摸到了那曲村。就在三个侦察兵在地图上反复核实这里是不是那曲村的时候，猛然从村子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接着就是火光冲天。三个侦察兵大喜过望，知道三个人这趟那曲村没有白跑，分队长果然还活着。
　　火光和爆炸声就是命令！
　　“快去接应分队长！”“雕鸮”大叫了一声，和“苍鹰”抬腿就要向那曲村里冲。
　　“等等！”“蛇雕”急忙喊道。见二人停了下来望着他，“蛇雕”这才冷静地说道，“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越南猴子是咱们的几十倍！咱们就这么冲进村子里，非但救不了分队长，咱们也得搭进去！咱们这么打，打‘麻雀战’！我在中，杨巴鲁在左，姚仁铭在右，相距一百米，打几枪换一个地方。越南猴子在明，咱们在暗，越南猴子再鬼，也很难判断出咱们有多少人。只要咱们能吸引越南猴子的注意力，分队长就能安全撤退。二十分钟之后，咱们还在这里会合。记住，咱们的体力已经透支，不得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分队长安全撤退了，咱们再去找他。”
　　越军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死伤惨重，一时之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反倒是越南那曲村的青年冲锋队队员，闹闹哄哄的从家里跑出来之后，立刻按平时的训练进行编组。混乱之际，又触发了战智湛布设在道路两侧的诡雷。诡雷的爆炸声刚落，一些有组织的青年冲锋队队员就“嗷嗷”叫着向战智湛跑的方向追去。
　　一时之间，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没死的越军也加入到乱糟糟的追击行列当中。突然，随着“哒、哒、哒”，“哒、哒、哒”急促的短点射，纷纷栽倒的越军，提醒了他们的同伙儿。被突然袭击搞得怒火中烧的越军，返回身来，向枪响的地方追去。可是，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村子四周到处都是枪声。越军疲于奔命，被四处乱响的枪声搞得愈发怒不可遏。但是，直到折腾到天亮了也没发现一个敌人的人影。三个侦察兵在那曲村中这一开打，还真吸引了越军的注意力，使得战智湛轻易地脱了身。
　　“蛇雕”的目的达到了，三个侦察兵迅速撤出了战斗，并转移到附近的原始森林中待命。
　　战智湛一口气跑进了亚热带雨林，他顺手捡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用82-2式匕首枪削去枝叶，做成了一根大概两米多长的木棍。木棍可以用来挑开蜿蜒在树枝上的蛇，当然了，也会派得上其它的用场。比方说用木棍可以当拐杖，随时捅一捅地面上的泥，如果里面是空的，他可以绕开了走，省得陷进去。这就是孤身一人在敌后的丛林中作战最大的危险。一不小心，还没见到敌人，就会被险恶的大自然环境所吞噬。
　　战智湛找到了自己隐藏在树上的78式背囊，把缴获越军的XM21式狙击步枪固定在78式背囊的上面，把XM21式狙击步枪的子弹塞进了78式背囊。战智湛开始了在森林中艰难的行军，向越军“影子部队”四连驻扎的广宁河桧奔去。也真难为战智湛了，他的身上除了原来的武器装备，又新添了安装着莱瑟伍德三至九倍ART瞄准镜的XM21式狙击步枪和二百多发XM21式狙击步枪子弹。要知道，光是二百多发XM21式狙击步枪子弹就有十多斤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