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智斗绑匪
作品名称:十里坊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24 18:09:15 字数:5230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骤响。毅虹迫不及待地奔到收银台,拎起话筒就接,她相信,这一定是思锁打来的电话。
刚通话,毅虹拿话筒的手就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身体不停地哆嗦。不一会儿,话筒滑落下来,像钟摆一样左右晃动。而毅虹一屁股瘫在座椅上,她崩溃了。
向城、德义和彩香立即围上来,向城问:“毅虹姐,电话里说什么了?”
德义说:“非常时期,毅虹,你必须振作起来。”
彩香给她喂水,咕噜一声咽下一口水,毅虹似乎缓过了神。
毅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绑匪的电话。对方说,让金锁带赎金去赎思锁,如果报警立即撕票。
绑匪为什么要绑架思锁?是为了钱吗?如果单为了钱,又为什么让千里之外的金锁过来呢?更为奇怪的是,绑匪怎么会把自己与金锁联系在一起的?
毅虹的脑子胀疼得像要爆炸,她警告自己,不能再隐瞒了,救思锁要紧。她倏地站起来,说:“我对不起大家,我瞒着大家,思锁的爸爸是金锁,他已经在黑铜山与白宁结了婚。可可……是……绑绑匪……”
“绑匪?”向城、德义和彩香眼睛睁得大如铜钱,惊讶地问,“思锁被绑架了?”
毅虹没有再吭声,泪水哗哗流淌。
她打开行李箱,把所有的现金和存折塞进了手包。
她拿着手包边跑边说:“我去赎思锁,千万不能报警,会撕票的。”话音未落她就飞奔起来。
向城反应极快,毅虹最后说出的“会撕票的”四个字就像发令枪声,他的爆发力和速度犹如赛跑场上的起跑运动员,迅猛冲向毅虹。
他一把拽住她,吼道:“不能意气用事!”
毅虹像疯子一样不听劝阻,一心想去赎回思锁。德义和彩香也已赶到,三人连推带搡强行把毅虹拽到房间。
毅虹与金锁的秘密懂的人极少。四年前向城回海通参加高考,为了让向城开导毅虹,白静才把毅虹与金锁的秘密告诉他的,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向城保密。屈指数一数,也只有毅虹、白静和向城知道思锁是金锁的儿子。
绑匪是如何知道这一秘密的?竟然要求金锁去赎思锁,这不值得怀疑吗?向城分析,这不是一般的绑架案,难不成绑匪与毅虹、金锁之间有什么冤仇?向城满腹狐疑。
毅虹已经受到强烈刺激,脑海里一团糨糊,绝不能让她一个女子跳入虎口!救思锁的当务之急,是马上联系上金锁。
白静接到向城的电话后,就立即打电话到黑铜山村委会,白宁正在那里坐等金锁。她拎起话筒,一听是姐姐的声音,满脸都兜起了笑。村部办公室里充斥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当得知思锁被绑架,要金锁去赎人时,她的笑容突然消失,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金锁凭什么去赎人?这不明摆着说思锁是金锁的儿子吗?这一定是毅虹的意思!该死的毅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金锁?不行,不能让金锁去,如果父子相认,金锁必定会远走高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磕磕碰碰风风雨雨,把金锁箍在身边容易吗?
白宁看了看室内室外都没有别人,便大声地说:“姐姐,真不巧,金锁他出国去了,二十多天才回来呢。”
白静听了妹妹的回答心凉了半截,虽然说是个坏消息,但也得及时告诉向城呀,千万不能耽误了救思锁。
等金锁从国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真正的男子汉是什么?就是关键时刻能顶天立地。向城把毅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绝对不会让毅虹去冒险,也不能让思锁受折磨,他当机立断:冒充金锁深入虎穴。
向城吩咐德义和彩香看紧毅虹,守着电话。
他提了一包钱去了指定地点,这是一座废弃工厂。他左顾右盼也不见一个人,便大喊起来:“我是金锁,钱带来了,快放人。”
几个彪形大汉就像从地下钻出来似的,把他拽进了仓库。
绑匪夺走赎金后,对向城进行搜身,仔细得连屁眼和耳朵眼都不放过。看样子,有一定的专业水准。
向城责问:“拿了钱为什么不放人?”
绑匪头目哈哈大笑,说:“谁在乎这一包臭钱?”他掏出照片,比对真伪。
向城用余光瞥了一眼,这是一张解放军战士的风景照。
向城在十里坊社教工作队时见过金锁,照片上的人虽然穿着军装戴着军帽,但脸面的轮廓他还记得个大概。再说,若不是金锁的照片,绑匪还比来比去做什么?糟了,真糟了,绑匪手中竟然有金锁的照片?这也太可怕了,如何冒充得了?
绑匪头目一看向城是冒牌货,就歪了歪嘴,旁边的绑匪对准向城的腮帮就是一拳。
向城比什么时候都冷静清醒,他擦了擦嘴角的滴血,认真地说:“我就是金锁,保真不换。”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像金锁吗?”绑匪头目一只手揪住向城的领口,一只手拿着照片说。
向城振振有词地说:“照片上的人不是金锁,我才是金锁。你们说话不算数,为什么不放思锁?”
绑匪头目手一挥,说:“你讨打?”话音未落,旁边几个绑匪的乱拳就上了向城的身。绑匪头目举起照片吼叫:“这是虎舅提供的照片,你敢冒充?吃了豹子胆你。”
什么虎舅狼舅,向城并不感兴趣,他最担心的是思锁的安危,他想亲眼见一见思锁。这不?机会来了。他对绑匪说:“你们想知道我是谁是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有个条件。”
一个绑匪嘴里咕噜道:“还谈什么条件?”他抬起腿,对准向城的裤裆就是一脚。向城疼得直不起腰。
绑匪头目说,有屁快放。向城说,得见思锁一面。绑匪头目哈哈大笑说,这不简单?把思锁押过来,就让他们俩待在一起。
思锁被五花大绑着,嘴上贴着胶带。绑匪把他推倒在地,思锁昂着头,鼻孔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是在用声音与绑匪抗争啊。
看着备受摧残的思锁,向城心如刀绞。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思锁救出去。可是,身份关过不了,是很难找到突破口的。只有绑匪认定向城就是金锁,才能争取到救思锁的机会和时间。
向城既玩苦肉计又打感情牌,想侥幸过关。他说:“你们讲信用让我见到了思锁,我也就实话实说,不怕献丑。思锁的妈妈沈毅虹曾经是我的恋人,可是她与我父亲相好生下思锁。我的脸往哪里搁?从此我没有踏上家乡半步。思锁遭绑架,亲人们一个个求我出面救救弟弟,你们说我愿意来吗?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可怜的老娘让我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了。你们说说,我金锁是不是窝囊透顶?假如你们愿意让我把思锁带走,我谢谢你们。如果不同意,我也没意见,反正我已经见到思锁,能说出他的大概模样,也可以向亲娘交代了。”
向城的一番话,思锁一字一句都听得真真的。他高高地昂起头,怒目圆睁,痛恨向城无情无义。但转念一想,向城是来救自己的,他这样对绑匪说必有他的用意,于是就安静下来。
绑匪将信将疑,看着向城情真意切的样子,觉得装是装不出来的。
哪有人抓屎往脸上涂?父亲给儿子戴绿帽子,还与儿子心爱的女人生了娃。说破大天,也没有人会这样家丑外扬。他这样做,不就是想急于证明自己是金锁吗?
然而,照片上的金锁与眼前的金锁明明是两个人啊,如何向老板交代?绑匪头目反剪着手,踱来踱去,似乎在想什么坏主意。过了一会儿,他就出了门。
向城几乎可以确定,绑匪绑架思锁不完全是为了钱,他就想摸清绑匪的意图。不行!岂能草率?凭一己之力是很难与这帮人较量的。当务之急是思锁的安全,这是第一位的,必须尽快把思锁救出去。
向城想探探虚实后再做打算,就嚷着要出去解手。绑匪哪会同意?让他拉在仓库的角落里。
向城佯装非常痛苦的样子,说:“拉不出。”
“拉不出就憋着!”
绑匪头目吼着进了门,跟班们带来不少工具,与其说是工具倒不如说是刑具,除了刀、剪、斧、绳、鞭、棍,更可怕的是还有尖尖的细竹钎。明摆着仍然怀疑向城的身份,想通过刑讯逼供,获得真实情况。
向城紧张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扛住,万一扛不过去,自身性命不保不说,思锁也难逃一死。更为严重的是,不知道会不会拿思锁要挟他——对思锁施以酷刑,逼向城说出实情。他看了看那竹钎,心里就颤抖起来,他仿佛看到思锁的十个指头缝里都插上了竹钎,鲜血不停地往下滴。
向城吼道:“拿了钱为什么不放人,骗子!”
“骗子?你才是骗子。你是金锁吗?”绑匪头目说着就示意彪形大汉对思锁动刑。
思锁被固定在水泥柱子上,两个彪形大汉各抓住他的一条手臂。
绑匪头目拿着尖尖的竹钎对向城说:“这个先给思锁尝尝,看你忍不忍心让他煎熬。”
向城说:“我有什么忍不忍的,他是个孽种。”
绑匪头目用竹钎在思锁腮帮子上猛刺了几下,思锁的嘴被封着喊不出声,但眼泪哗哗流淌。向城看着思锁脸上流到下巴的鲜血,心头就像插着竹钎一样疼痛。他强烈意识到,不能再激将绑匪了,他们真的会拿思锁开刀。
“不要嘴硬,既然你说你是金锁,你有没有与毅虹偷情?思锁是不是你的种?这竹钎往思锁指甲里一插,不就见分晓了?”绑匪头目在向城面前晃动着竹钎说,“我明确告诉你,思锁就是金锁的儿子,有亲子鉴定书为证。你要真是金锁,你儿子遭罪你忍心?”
亲子鉴定?这帮畜生竟然是有预谋的!向城吼道:“弄了半天,你们还不相信我是金锁,我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这也太侮辱我的人格尊严了。听好了,我断指为证。”
绑匪头目说:“你还真把自己当英雄,我倒要看看你是英雄还是狗熊?松绑!”
向城被松绑后,他活动了几下筋骨,就操起了斧头。
思锁鼻孔里喘着粗气,发出嗯嗯嗯的惨声,他很急,是想制止向城的冲动。
“苍天在上,我金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断指为证。”向城高喊,“啊……”眨眼间,他的左食指掉在地上。
向城晕倒了,而断指在地上跳动,犹如离开身体的蛇头,吓得绑匪一个个傻呆在那儿。
这还不能证明他就是金锁吗?回答是肯定的。既然知道了答案,动刑就没有必要了。
绑匪头目想着,他掏出手帕,慢慢地弯下腰把向城的断指捡起,包裹在手帕里。他在手心里掂了掂,然后慢悠悠地塞进裤兜。他的那只手并未从裤兜里抽出来,仍然抓着断指。他感觉到断指像心脏一样在有力地搏动。心里不禁说,英雄啊,这才是真正的壮士啊。
他一直佩服他的老板,认为虎舅是英雄,是壮士。
当年为了冒充华侨,虎舅自残一条腿的壮举让他感佩得五体投地。
手术是麻醉后由医生实施的。手术完毕,麻醉师和医生的生命当然也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秘密只有虎舅和绑匪头目两人知道。虎舅不杀他,是因为他杀死了麻醉师和医生。身负两条人命,秘密一旦泄露他还能活吗?这就是虎舅的高明之处。当然这倒不是绑匪头目最佩服的,谁在江湖上拼杀不玩心术?让他刻骨铭心佩服的是他自残的勇气,好端端的健全人,就这样变成一个跛子,非壮士所不能为也。
眼前的这位金锁,竟然自断手指,这不比老板虎舅更壮烈吗?怪不得老板如此看重金锁的?好汉!好汉!
他不但敬佩这位金锁,还要保护好他,他得马上向老板报告金锁的壮举。
绑匪头目与旁边的绑匪耳语好长时间,然后就离开了现场。
显然,他们已经相信向城就是金锁,那就不会对向城和思锁用刑了。这正是向城断指的目的。
在场的绑匪似乎和善了一些,话里也少了几分凶神恶煞。给思锁松绑,撕掉封口的胶带,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也许绑匪头目临走前交待了什么。
思锁冲着绑匪嚷嚷:“你们有没有人性?还不赶紧送医院抢救?”
送医院是不可能的,那样,既容易暴露绑匪身份,又易于绑票逃跑。他们知道不会死人,就用布带子给向城做了简单的包扎。
思锁看着向城血流不止,担心有生命危险。他想起了妈妈为刀疤用蜡烛烫伤口止血的情景。他吼道:“再流血会死人的,立即止血。”绑匪说,这里不是医院,止什么血?
“打火机可以止血。”思锁说。
绑匪诧异,私语几句后,就给了思锁一只打火机。
思锁流着泪,对昏迷中的向城说:“你一定要挺住啊!”
他按了一下打火机,啪的一声,绿茵茵的火苗就窜了出来。
伤口发出皮肉燃烧的嗤嗤爆裂声,向城从昏迷中突然爬起来,他一定是被疼醒了。他疯狂地吼叫:“快送我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绑匪把向城摁住说,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既然逞英雄就别怂。
向城拼命挣扎:“我要去医院,我不想出血感染死了,我要留条命会会你们的虎舅。”
绑匪是绝对不会同意去医院的。向城语气缓和下来,说:“求求你们去采些草药来止血消炎。”
绑匪说,谁认识草药?又不是中医。
向城说:“我认识,我不逃,你们押着我去找药。”
绑匪也担心向城有个三长两短,万一死在仓库里他们的小命也难保,便同意了向城的要求。
为了防止向城逃跑,绑匪加了保险。他们仍然把思锁关在仓库,有专人看着。向城头套黑布袋,嘴里塞着布条,被捆绑后像牛羊一样牵着。
到了杂树杂草丛生的地方,向城的头套才被摘掉。向城嗯嗯地叫,绑匪不知何意,就拔掉他嘴里的布条。
向城说:“我要去茅棚屙屎。”
绑匪担心向城耍花招,说:“去什么茅棚?就拉在路上。”
向城心里在笑,嚷道:“快松开我,快拉出来了。”
“别耍花样经。”绑匪说着就把向城的裤子扒下。
向城连忙蹲下,啪啪地拉了一坨屎。绑匪捂着鼻子说:“快点拉,臭死了。”
向城挪了挪双脚,放了一个长长的响屁。紧接着哗哗地又拉了一坨。
刚拉完屎,向城就叫起来:“就是那棵树,树皮能止血。”
绑匪用刀砍了一块树皮。向城说:“还要砍一块。”绑匪举刀又从原处砍下一块。
向城说:“这一块没有用,不能是同一个地方的树皮。”
绑匪咕噜道:“什么歪门邪道?”就又举起刀从另一个地方砍下一块树皮。
向城被押进了仓库,与思锁待在一起。绑匪拿着两块树皮,认真地烤起来,准备取灰为向城止血。
向城伤口虽然被包扎了,但并未止住血,血水不停地从布眼里渗出。思锁搂住向城,一直滴着眼泪,不停地说:“挺住,挺住……”
向城说:“男子汉不哭,啊。扶我躺下来,你陪陪我,咱俩好好睡一觉。”
一个站岗的绑匪慌里慌张地冲进仓库,说:“不……不不……好好……有有……有有……警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