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嘿嘿嘿，算秋了吧，谁吃秋多了还敢和你个练家子瞎秋整啊。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嘛，咱撇子又不傻，以卵击石的买卖才不干呢。再加上谢干部知道了，不把我的狗皮扒下来才怪。”撇子苦笑道。
　　大组长说：“王峰你说说看，几锤能把撇子放翻撂倒？”
　　王峰毫不客气地说：“假如拳头到位，估计三锤就让他休克。身体素质差的，只需要一锤就解决问题了。”
　　“今天我有点累了，懒的和你们狗扯羊肠子了。”撇子耍着无赖腔调。
　　马麦子对撇子训斥道：“嗨嗨！撇子，你他妈的不秋行就悄悄煞。我早就对你说过，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他妈的还不信，整个一个楞怂么。”
　　“我不行，你老道的很是吧？你也去砸一下砖头试当一下煞。”撇子开始反咬马麦子了。
　　马麦子呵斥道：“真他妈的不要脸，无聊，疯狗一个！”
　　冯拐子说：“我早就听说王哥他们那一帮子老道的很。个个身怀绝技，身手不凡，心狠手辣。”冯拐子朝着大家吹嘘起来。
　　大组长说：“打锤么，近战时讲究的就是个眼疾手快，心狠歹毒。不然的话，个仗子再大也只是个挨打的料，日吧欻。”
　　王峰说：“大组长所言极是，其实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能打还不算，必须要能挨才算本事，不能挨打最好别去习武。俺从小就是一个贱皮子，三天不挨打，身上就长刺。”
　　大组长说：“哈哈哈，是嘛？看你小子长得瘦叽麻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打架的料啊。”
　　买山江说：“大组长，坐下来说话煞，都站那么久了，腰杆子不累吗？”
　　“没事的，不累不累，就是再累也不敢坐啊。早就听人说你们号子里的虱子最多，多如牛毛，据说要飞起来吃人了。”大组长说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冯拐子说：“那是那是，还不信是吧？假丫头，把你裤裆里的虱子抓一把出来给大组长数数，看看有没有一百个？”冯拐子竟然拿假丫头开涮。
　　“我才不呢，那多难为情呃。”假丫头扭扭捏捏着。
　　“啊哟！不会吧？能有那么多，太夸张了吧？”大组长瞪眼道。
　　王峰说：“大组长，你要知道，那可不是瞎摆龙门阵的，确实多极了。那天夜里，冯拐子把假丫头的一条破秋裤扔到了火炉子里面，好家伙，噼里啪啦响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完事，跟放鞭炮似的。大组长，他们当官的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大家的生活呢，比如说吃水的问题，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大组长说：“王峰你才来几天啊，我们呆在这儿差不多已经有两年多了吧。红岩水库里面有水，但在高山上，只能靠毛驴车去拉。石坂梁子只养一头毛驴，每天只能靠它拉水。另外再加上老所长又特别心疼那头老毛驴，一天只允许跑两趟。你们大家不妨掰着手指头算算，不算警察和管理人员，单算这二百多号犯人，够用吗？”
　　王峰说：“每天多拉几趟，吃水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还多拉呢，你们不知道，老所长的脾气怪仗的很。那天，他瞧见”三道坝”坐在毛驴车上，老所长二话不说，就吼叫着跑过去把”三道坝”从毛驴车上一把拽了下来，狠狠骂道：“嗨！驴日哈地，你还是个人？它拉了一大桶的水，肚子里面还怀着娃子。你妈妈怀你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你还忍心坐在车上，驴日哈的！”大组长瞪着大家道，“后来三道坝被关了一天禁闭，不给饭吃。怎么样，马所长老道不老道？”
　　王峰苦笑道：“如此看来呀，咱们的老所长心肠最善良。看待事物和处理事情，思想观念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心好？好个锤子！在他的眼里，一条人命还不如一头毛驴子金贵。”冯拐子愤然道。
　　撇子也怨声载道：”就是的，在这么个秋地方，我们哪里还是人煞，还不如一头毛驴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连水都没得喝。冬天还凑合，到外面可以吃些雪，用雪洗洗脸什么的。最烦人的是每天晚上要唱那些破歌，几百遍几千遍地吼，什么鸡巴“牡丹之歌”“打靶归来”，烦都烦死了。没有水喝，嗓子里面都冒烟了，天呐！啥时候是个头煞。”
　　大组长笑道：“哈哈，怎么了撇怂货？眼下就这么点尕困难就承受不了啦，有种的话，你小子当初别犯浑呀。古时候，像我们这样的犯人要受鞭刑，挖眼，割舌，掏心，蹲水牢，五马分尸……等等多了去了。眼下就受不了了，怨天怨地的，娇气个黑鸭毛，跟他妈的娘们儿一样，还算个男人吗？”
　　“去煞去煞，照你这样说，我们的祖宗早就被折腾死光了。哪还有我们这些后代煞？好像你看到了，牛皮吹得乌拉乌拉地，也不怕闪了舌头，尽胡编乱造一个！”撇子反唇相讥。
　　“哈哈哈，看来呀，你小子不爱读书，啥秋事情都不懂，懒得搭理你，走喽。”
　　“走啥呢煞，谝会闲钏子煞。”撇子拉扯着大组长。
　　“和你个缠头无话可说，啥秋都不懂。红旗公社我们走，马麦子你个人注意点哈，空闲再来找你们宣荒摆龙门阵。”大组长说完就走了。
　　傍晚时分，夕阳隐匿于苍茫的云海之中，时隐时现。此时，大家翘首企盼着收工的时刻，据估计已经为时不远了。
　　“王峰，你的酒量咋样，敞开喝能喝多少？”谢干部微笑着问王峰。
　　“说实话我的酒量不怎么样，喝一瓶是没有麻达的。不过我指的是白葡萄酒。”王峰嘿嘿笑着挑逗谢干部。
　　“我说的是白酒，又没有让你说白葡萄酒，尽打岔。一瓶子白酒估计撂不翻你小子吧？”
　　王峰撇嘴道：“一瓶子不翻？不死还差不多。谢干部，你的酒量如何，估计一瓶子白酒应该没问题吧？”
　　“一瓶子算什么，连一瓶子白酒都喝不了，那还是个男人吗？”谢干部的口气太大了。
　　“是嘛，照你的意思，喝几瓶子才算是男人呢？”
　　“起码得整个两三瓶子吧。”谢干部嘴撇着，得意忘形地吹嘘着。
　　“老道，真老道，鬼才信呢。”王峰嘟哝着。
　　“嗯，看来你小子还不服是吧，想毕你没有见过真正的老道人。”谢干部有些较真了。随之朝着冯拐子喊道：“冯号长，你过来一下。”
　　冯拐子急忙一溜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啥事啊谢干部？”
　　谢干部边掏荷包边向他交待说：“现在麻烦你跑一趟，到红岩水库那个小卖部去买几瓶白酒过来。”
　　冯拐子手摇得像拨浪鼓：“谢干部，不行不行啊谢干部，你看那么远的路程，还有这天也快黑了，加上我的这条不争气的破腿……”冯拐子推三阻四，总之，他不愿意去。
　　谢干部脸色阴沉着道：“嗯，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好使了？”谢干部眼睛一瞪，脸色阴沉着像要下雨。
　　“哪里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不然这样吧，我到院子里去找上一个腿脚利索的，跑步去买咋么个？”冯拐子狡猾的像只老狐狸，会见风使舵。
　　“好吧好吧，不过你可要快点。去吧去吧，快去快回，上山的时候顺便把那几个值班的都给我吼上山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里玩个品酒赏月的小游戏。”
　　冯拐子惊讶道：“啊！品酒还，还赏月啊！这天马上就快黑了，不打算让他们回去吃晚饭了吗？”
　　“嗯！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谢干部两眼一瞪道。
　　冯拐子急忙点头哈腰道：“嘿嘿嘿，肯定是谢干部你说了算嘛，我算哪根葱啊是不是？那好吧，具体要买些什么东西呢？”
　　“两瓶白葡萄酒，两瓶白酒，再买些下酒的小零食就行了，到时候你们看着办吧。”谢干部拿出来一沓子钞票交给了冯拐子。
　　王峰连忙拉住谢干部的胳膊说：“唉哟外，谢干部，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真格的来了。没意思，这大冷的天，黑灯瞎火的。这，这，要不然这样，待我哪天放出去了，我保证把你请到饭馆里喝个痛快，不醉不归怎么样？这次就算了吧。”
　　谢干部发火了：“王峰，把你的臭爪子拿开，我的脾气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臭德行，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一切行动要听指挥懂吗？快把手撒开煞，不然我可生气了哈。”谢干部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现在一贫如洗，口袋里面一毛钱也没有。谢干部你可想好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你个人掏腰包，划不来吧？”王峰嘻哈道。
　　“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可别把我看扁了，一边呆着去！告诉你，待会儿有好戏看呢，嘿嘿嘿。”谢干部终于有了笑脸。
　　冯拐子拿着钱下山去了。此时，大组长走过来说：“谢干部，你看这天也快黑了，大伙早都饿得咕咕叫了，你看是不是该收工了？”
　　王辉也敲着边鼓说：“就是就是，时间差秋不多了，我的肚子早就饿了唉。”
　　“怎么？你们两个中午难道没有吃饭吗？”谢干部瞪着他们。
　　“那倒不是。”大组长嘿嘿笑道。
　　“那还穷嚷嚷个什么。你们两个现在给我听好喽，今天晚上咱们大家要在这儿吟诗作赋，品酒赏月。这人生嘛，每天总不能吃了睡，睡了拉吧？活得连一点质量都没有，文化素质和品味都跑哪里去了。我问问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猪吗？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还会什么？”谢干部挺着他那并不圆的肚子夸夸其谈着。
　　王辉说：“喔喝，谢干部你望望煞，今晚上哪有月亮煞，估计连星星都被冻跑秋了。”
　　谢干部朝着王辉冷冷道：“谁说没有月亮？王辉我问问你，你除了会动手动脚打那些不敢反抗的犯人之外，你小子还会什么？我问问你，你小子读过几天书，知不知道古时候那些大文豪，还有那些文骚墨客吟诗作赋的时候，写得那些小桥流水以及那些花花草草的杰作，他们眼前都有那些玩意儿吗？实话告诉你，那些场景肯定是没有的。所谓的大文豪和诗人为什么能留下千古绝唱的好作品呢，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此；心中有就能有，没有可以虚构幻想嘛，懂不懂啊大傻冒？那些人的胸怀宽广着呐，哪像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不过，对你这个缠头讲那些也是白费口舌，对牛弹琴。”
　　王峰说：“就是就是，谢干部骂的好。王辉就是一个没文化愣怂货，一点都没有冤枉他。我从分局转到这里，谁都没有碰过我一指头，唯独王辉这个二球踢了我几脚，你们说他是不是个信球货。”
　　“不会吧王峰，我啥时候踢过你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煞。”王辉巴眨着眼睛，似乎挺冤屈。
　　王峰撇嘴道：“那当然啰，你是谁呀，老天爷老大，你就是老二！谁见了你不躲开，哪不是想找揍吗？你们不知道，那天我们新来的犯人没有一个不被打。躲的掉躲不掉都要挨顿打，通通被他收纳了。”
　　“不会吧王辉？你慈眉善目的，有那么恶毒吗？”谢干部坏笑着。
　　王峰说：“我说得都是大实话，只是他故意在装疯卖傻，不肯承认罢了。”
　　王辉说：“是嘛？好吧好吧。王峰，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来煞，我把沟子撅哈，你攒着劲朝着我的沟门子上嘣上几脚，那样就算扯平了吧？”王辉说着当真撅起了屁股，眼珠子轱辘乱转着，朝着王峰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大伙瞧他那幽默搞笑的样子，都噗呲笑了。
　　王辉吼叫着：“王峰，咋么家，快些踢煞，沟子都撅了大半天了唉，咋么家还不动手煞。”王辉吼叫着，似乎当真了。
　　“你以为我不敢踢你！”王峰咬牙切齿，冷不防朝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地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