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你有信。”擦枪时我在想紫霞，通讯员过来告诉我有信，我的感觉突然告诉我可能是紫霞的。我把枪放在枪架上，还是先看信，果然是紫霞的，我用剪刀把信封整齐的剪开……
　　本来这几天呢我一直在考虑紫霞，考虑着我们的关系，到底想了些什么不知道。这个问题不间断，这个问题一直折磨着我，可笑我还一直抱着一丝丝侥幸的态度。希望回去时能说上几句幽默的话，能够尽情地拥抱她，这种甜蜜的镜头我不知道幻想了几千遍。
　　这几天我还想着是不是该写信主动与她断绝关系，而且应该是写得很有水准很有风度。但又觉得不要写，等她先写，不管是什么消息，我都不再回信了，这样一来就是她背着负情的帽子，这样一来就是她永远负我的感情，这样一来就是她感到内疚，那她又会不会感到内疚呢？
　　如今看了信，这些都不再是想法了。虽然我也做好最坏的打算，虽然也有过无数不纯的念头，而如今，这些想法也好，这些念头也罢，都无法实现，都无法如愿。
　　看了两遍，我的心我的情绪彻底乱了。怪不得中午打了三个喷嚏，人家说打三下有人爱，那时我还想到了可能与紫霞有关，可能紫霞会给我带来好消息，我真不知道有没有命？我开始相信感应了。
　　一旦说分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紫霞，之前你说你有一点良心，要对得起父母，你就不给我一点良心？难道你就不怕对不起我七年的时间，七年的感情——有着我疯狂般的爱。在这几年中有多少次宁愿为你牺牲一切，七年来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爱？多少心血？多少痛苦？多少代价？在这两年的营盘思念使得我飘逸的秀发多出根根白发，多少个日日夜夜痴心地思念。如今就被你两张纸一支笔，轻描淡写地划去了，我真想找个地方发泄，我真想咆哮！我真想咆哮！
　　我捶头，我甩头，然而头还是这样的混乱。这七年啊！七年的感情，七年的一片痴心！
　　紫霞，你也太狠心了！在我最孤独最寂寞的时候，你不是给我送来安慰，而是在受尽煎熬的心上插一把刀加一把盐，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对待我对待你的爱。
　　说什么父母不同意，说什么年纪比我大，说什么没有工作配不上我，这些就是理由，你就是这样的对待爱情，你就是这样的对待我。你不会想一想，想一想我是怎样的对待你；你不会想一想，我们在一起读书的时候，我就打过几次架。而打架的原因实际上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美丽就有学校里的有社会上的混蛋垂涎于你的美丽，就因为我是你的恋人，这些色狼就想打趴我这个护花使者；为了你，我放弃了多少姑娘；为了你，我忍受着相思的煎熬。
　　在这几年中，你是我的精神支柱，我把你当作我的伴侣，我把你当做神圣不可侵犯的天使。我有什么话都对你说，我把我的心，我的思想都交给了你，我一直注意你、关心你，丝毫不敢怠慢。生怕惹你不高兴，在每次的争执中，我都让着你都顺着你，不管有人无人我都愿意使自己的自尊心伤害，而不是让你伤害。啊，想起来的事情太多了，真是没想到，在我还没有见到你之前你便变心，恨心的把我抛弃，而且还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爱上别人？我不知道是否会相信别人？我不知道今后如何？我不知道我是否命苦？我不知道是否有幸福等待着我？我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知道嫁给我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回来见到你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样对小云说？我不知道怎样告诉我的家人？我不知道怎样安慰我白发老娘？我不知道怎样回答那些认为我们是天生一对的同学？
　　我知道配不上你，我知道你美丽贤惠，我知道你聪明能干，我知道你有本事，我知道有几百个男子拜倒在你的脚下，我知道你一定比我幸福。可你却为什么说配不上我？天啦！我回来该怎么办？我以后有爱有幸福吗？紫霞你太对不起我，太没良心，太对不起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流眼泪？我不知道是否该找人把我的痛苦倾诉？我只知道紫霞，你太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要清醒一下头脑。
　　以后的我该是怎样？现在还无法弄清，我的思维好像泡在消毒锅里。是沉沦还是进去？是嘴上叼烟，手中拿酒，还是入党好好工作去争一口气？亦或是出一口气？紫霞要报复你很容易，但我做不出来，我一辈子都是吃善良的亏，以至于我不敢断定是否报复其她的女人？
　　我不知道今晚怎样过？要到几点入睡？要不要喝两杯？我不知道，今后在老乡在眼镜他们面前该摆出一幅怎样的姿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紫霞你不要浪费心机，你说不要给你写信了。请你放心，我岂止是不给你写信，而且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说春节见到你，希望把你当做好朋友，也许我能做到，但我不想再见到你！
　　唉，老娘又不知道你老人家又要为我难过到何种程度？我想明天还是给你老人家写一封信——当然是天真浪漫。
　　紫霞你不知道你跟着我不知该有多幸福？我会用几十倍几百倍高于丈夫的爱来关心你，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抛弃我？
　　当然，也许你已经想通了，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可能你也瞧不起我这个穷光蛋，可你哪里知道我是怎样的来爱你？
　　还要说那么多理由！还要说得那样情真意切！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你，我要把你的照片——被我精心珍藏的照片锁起来锁在记忆中的坟墓里，让我今晚再看你一次。
　　哎，总以为你会告诉我你以一个未婚妻的身份来看我，哈哈，以未婚妻的身份来看我，哈哈哈哈。
　　哈哈，嗯，我还是忘记的好，我还是去看电视的好。
　　春节是怎么样？我的老娘是怎么样？是不是不回家了？
　　还是让东东看一看这封信——“迫不得已”的信，我需要一个人来安慰，而且我需要他的安慰，不仅是在这里。
　　这下好了，我什么也不用想了，也不必去考虑写什么样的信呢。
　　回去会是怎么样？等一下还要不要记下我的思想？
　　“1989年8月15。”这是个什么日子？到现在我还讲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头脑反应不过来，思想无法集中，是不是该还是干上几杯？或者去买包烟？
　　这是一个悲伤的纪念日，对我的人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它会改变我吗？一个转折点——早已谈过的转折点。
　　哈，我还是去看电视……
　　“如果有谁想李梦竹那样的女人，我宁愿以头抢地尔！”看着《几度夕阳红》电视中的李梦竹我对阿杜说。
　　“我身体不舒服，我要早点睡。”看电视后回到房间，佟卫东因组织问题想和我——确切地说是想要我的安慰，我只应了几声便催他走，我安慰你？我自己都要有个人来安慰呀，我吃了两颗安眠药。
　　我居然没有听到铃声，当睁开眼睛时，我便想到了紫霞，吃饭洗衣走路都在想，紫霞你太狠心了，至我与孤独而不顾，如今还提出分手。提出那么多理由，年纪比我大，可是你早都知道，我也曾问过，你不告诉我怕让我知道，而且我也说没关系。你说你待业配不上我难道你嫁给别人就不要紧？父母不同意，难道父母又能够阻挡得了？《几度夕阳红》中的李梦竹能够为了爱离开母亲，你又为什么不能？这只能说你爱我不坚决，不强烈，不真心，还说什么无法挽回的结局。可是只要你点头，不论你是待业也好，年纪大也好，我都不在乎，我会付出我会给你成千成百倍的爱，我会把你搂在怀抱里，不让你受委屈，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可是你没有等我，可惜你抛弃我，还说什么希望永远把你当做朋友，你以为我有这么高尚吗？哼，永远当做朋友？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二次要发泄，我到艇上找沙包出气。可我一脚踢去便不行了，我只感到难言的疼痛，从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是心里面发出来自地狱受煎熬的声音。
　　我告诉你，我是最后看一次你的相片，我不会还给你，我要把它保存一辈子，我要把它留在记忆中。尽管是痛苦，我还得留着，我只看你最后一次，然后把你锁在谁也见不到的地方，锁在我的脑海里。
　　紫霞，你也太狠心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说得出口？毕竟是几年的感情，你说分手就分手？你也实在是勇敢，实在是果断。
　　唉，老天，为什么让我受这么多苦？可我不是无恶不作的人啊！为什么？嘿嘿，为什么？
　　东东、眼镜你们来帮助我吧！你们来安慰我吧！我实在太烦躁了，以后怎么办？家乡实在太小，总会遇见啊！
　　让我再看看这封信……
　　你说我也许不会难过，简直是放你妈的屁！你说你努力，但失败了，假如你真的爱我，又有什么能阻拦的了？你说家里不同意，家里不同意又怎样？如果是我家里人，他们绝对阻挡不了。不是我不好，也不是你不配，而是我不配。你比我大，这不是原因，我不注重这点，你待业我更不在乎，你的身体不行，贫血，我知道，这也许是我的缘故。但你知道吗？你只要嫁给我，我绝不会让你受苦。
　　你说你离不开父母却愿意离开我，你说你不想失去他们，却愿意牺牲我，你说你没有主见，恰恰相反，你不仅是有主见，而且考虑得很实惠，行动也很及时；你说我的父母不会同意我找一个没有工作、身体不好比我大的姑娘，但是你错了，我的妈妈非常喜欢你。就算是他们不会同意，但是他们阻拦不了我；你说你感觉天天在老不爱说话，变了，我又何尝不是？数数我的白发，看看我脸上的皱纹。你希望自己能变得好些，对，我也希望你永远欢乐幸福。可是你要变好些就牺牲我就拿我的代价去换吗？又能换到吗？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幸福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报复，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有我才能真正的给你幸福，你说命运这样就这样，简直是屁话，只要你是真心的爱我就不会有什么命运。
　　哈哈，你说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会为父母考虑，让他们高兴就行了，可你却是拿我整个人生，拿我一生的幸福做代价，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够了，够了，我不想再看了，你确实够狠心，他妈的，以后我会对所有的女人报复，但愿我不会心慈手软！
　　人生真的有命？和你的分手是我人生的一大不幸。我恨这个社会的铜臭味，它使得人心变黑变臭。不错，正如你说的我会坚强，但我不知道坚强又有什么用？能换来事业的成绩吗？这一分手我不知道将来谁嫁给我，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等我回来时，已经上年纪了，是别人挑我，就算我会结婚也是不幸的，因为我不相信别人，更谈不上爱了。我只能可怜我未来的妻子，我只能哀怜可怜我这几年来所受的煎熬。我不会幸福的，我永远不会幸福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做一只狼，一只心狠手辣的狼，一只惨无人道的狼。
　　也许我会报复，也许我会遭到别人的唾沫，也许我会进地狱，然而只要我下了决心，我就在所不惜了，总要有人来偿还我的痛苦。
　　是哪个王八蛋做你的丈夫？我见了他会这样？我要不要冲上去揍他？打得他呕心沥血打得他死里逃生。哎，我做不了，我做不到，我只能想到。
　　这两张纸，窄窄的两张纸，磨杀了我几百个日子的思念，中断了我几千个日子的美好梦想，当真是人情薄如纸啊！我这几年疯狂的爱就换来了你的两张纸——充满理由的两张纸。这两张纸毁去了我一生的幸福，这两张纸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多么可怕。我亦不相信任何人了，在以后的日子我只会更多地防着女人，我将会是一个卑微的小人吗？
　　有谁来还我幸福？有谁来给我幸福？没有了，不会有了，首先我就不会给别人幸福了。
　　紫霞，我见到你该怎么办？该怎么说？我又如何向家人交代？
　　我真担心会一下老去，我真担心这一辈子碌碌无为，我真担心不能给父母带来快乐，我也真担心不能给你——我一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爱的女人争光。
　　人说恨，即是爱，我相信这点，这一辈子我都会恨你。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你带给我的创伤。
　　我怎么会想到“五里亭”？我想得太多，我想得太远，我想得太乱，我想得发涨，我真是想找个地方大声地咆哮……
　　再这样下去我会垮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多了几根白发，又有几条皱纹。
　　紫霞，你安心吗？我想你会做到这点。
　　我要不要去买几包烟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