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走，上楼去吃蛋煮面。”阿杜来叫我。
　　“才10点啊。”我看了一下时间。
　　“上去不会错，多坐一下也可以啊。”
　　“他妈的，吃点东西还得鬼鬼祟祟。”拎着锅碗跳到平台去吃，风真大，我说，“要不是当兵的，她们肯定叫捉贼了。”我看见平台对面找我打针的胖姑娘和她母亲探出头来看。
　　阿杜告诉我，对面的老头警告姑娘不要在平台上面晒衣服纳凉，姑娘说不是有意的。
　　“虽然老头警告了她，但是她还是经常在平台上纳凉，所以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阿杜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你想说什么？”
　　“这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啊。”阿杜加重了语气。
　　阿杜说的没有错，我能确定这个姑娘真的对我有意思。有一次晚上六七点钟的样子，我上楼找文书，文书通讯员都不在，我闲着没事就站在这个平台的窗口等文书。此时这个姑娘穿着睡衣上平台来收拾鱿鱼干，由于阳光斜斜的正好照在她身上，在她弯腰的那一刹那，我发现她的衣服里面有白白的东西一晃一晃的。我一下没明白是怎么，接着定眼一看，原来她里面没有穿内衣。我从来没见过，刹那时我自己都感觉心跳加速脸皮发烫，我竟然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动。此时她抬起头来，看见我傻傻地看着她，她脸红地笑了起来，却还是面对着我俯下身继续收拾鱿鱼干。这下我清楚了，我像逃跑似的赶紧离开。下了楼之后，我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不介意给我看，我能确定她是真的喜欢我，但是这个事情我没有也不敢跟任何人说起。
　　“我对她没意思。”我强调，“不过以后她也不会对我有意思了。”
　　“为什么？”这下轮到阿杜很惊讶。
　　“上次慧英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故意牵了一下慧英的手进房间，就是故意让胖妞看见，我看见她脸上露出很失望的表情。她已经认定了慧英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她不会对我有好感了。”我想起了上次胖妞很难过的眼神。
　　“你牵慧英的手，慧英有什么反应？”阿杜问。
　　“一进房间我就松开了，这个时间很短她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我当时应该是抓着慧英的手背。
　　“你家里的女朋友我没有见过，就是现在来找你的这个姑娘无论长相身材都比她强多了，我相信你是会对她没意思。”阿杜分析，接着他说，“你看那个阳台上的姑娘怎么样？”
　　“看起来挺文静的。”这个姑娘我也看到过几次。
　　“当然文静，她是一个学校的老师。”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惊奇。
　　“我打听过了。”
　　“呀，你还进行了过火力侦查，有什么打算？”我很好奇。
　　“我正在想什么时候给她写一封信。”阿杜沉思着。
　　“怪不得最近你上楼更勤快了。”我恍然大悟。
　　
　　“我昨天要到湖里去不顺路，所以昨天没有来。”吃过早饭，办完公事，慧英来了。她说自己与众不同，自作聪明，别人看不起她，她呢，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想回老家去等等。最令我疑惑的是她突然说自己没人要，这话一说即收，我的心一缩，忍住了没问。
　　针对她说的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我用心开导她，做思想工作——可并不是马克思理论。
　　“你……”她想要跟我说什么？但是她犹豫了一下便说，“我要考虑一下再说。”
　　我可以猜测到一些，然而近来由于紫霞，由于看了《京华春梦》我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女人。不知慧英“骗”我，还是我“骗”她，我好像第一次把握不住自己的洞察力，也许很久没有接触姑娘……
　　经过我的一方“指导”——这指导我自己都脸皮发烫，我现在自己何尝不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女人！她告诉我有些相信自己，有些相信别人。我有些喜悦，可她无意说了另外一件事，昨天我们走后，不知是她还是她们三个人和小奕（加油站和世轩在一起工作的）在海滨公园坐到七点多。于是我又糊涂，她还告诉我星期天来找过我，想叫我一起去玩。在星期天？于是又糊涂，不仅难以相信她相信自己，而且有些怕，我可是在当兵啊！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要相信自己相信别人。”我心虚地说。
　　她回头一笑，相约在月亮九点——刚好播完《京华春梦》，也许晚上有些结果。
　　我想了一下，发觉她并不是自作聪明，和我交际相同都是善于搞各个突破。而且她正在谨慎大胆地寻觅，她正在犹豫，她有些可怕，正像她自己说的——不是进天堂就是下地狱。不管是装的，有意的，玄虚的，总之，我可要小心，不是在地方。
　　不知紫霞是否爱我？如果是，这里就只有友谊；如果否，也许慧英会倒霉。
　　唉，前怕狼后怕虎，何所为？
　　晚上，我得用心，但愿不要掉进她的“心”里面了……
　　她提早来了，电视还没结束。我越来越没用了，老是接不上话，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并且伤感自己越来越不中用了，晚上我没有说到什么点子上去，她又快要走了。上午还在佩服老同志，可现在我又佩服女同志了，不仅是佩服，还带着恐惧。现在的姑娘实在太聪明，太厉害了，就像我自己说的，要了解一个姑娘实在是困难，而且光是困难还不要紧，更主要的是叫你糊涂。现在的女孩让我不仅觉得厉害，还有佩服，不知道我回去还能不能应付姑娘？只要紫霞抛弃了我，我要报复其她和我交往的姑娘，可以我现在这种智商我能报复其她的姑娘吗？我怀疑自己。
　　“有的人就是天天坐在一起，再好，没有缘分也是不行。”这一坐快到12点，她说得很多，分别时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我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失意烦恼。她回三明不打算告诉别人，我是例外。早点走也好，在我寂寞时很容易掉进情网，唉，无缘何必当初。
　　自古多情空余恨，紫霞到底想怎么样？
　　我倒发觉我真的命苦，真想找一个人诉说，诉说这段不该来的插曲。
　　“我天天来你会不会烦啊？”就隔了一个晚上，下午慧英又来。
　　“哪里，求之不得啊。”我回答。
　　“吃了晚饭再走吧。”玩了一阵，我留她吃饭她不肯。
　　想留吃饭的走了，要来吃饭的来了。
　　“搞得像新兵连一样。”我看见世轩掐着饭点过来就笑着说。等我和世轩吃过晚饭慧英又来了，这令我吃惊。不过慧英拿了两个信封就走了，我知道她为什么拿了两个信封就走，因为是世轩在的缘故，她是做给世轩看的。
　　“她讲普通话，她不是老乡她是谁？”慧英一走世轩就急急地问。
　　“不关你的事，你要有事你就走。”我打断他的话，我最讨厌跟他说女人的事。
　　“你这个老乡有两个很奇怪的方面？”世轩一走，佟卫东就进来对我说。
　　“哪两个方面？”我有点奇怪。
　　“第一，他每次来都是吃饭的时候，第二，他一吃完饭就急匆匆地走。”
　　“是这样，他一吃过饭就去思明电影院看电影，这个时间刚好。”我解释。
　　“他每次都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这样说来他不会请你去看电影？”佟卫东见我苦笑了一下就说，“下次不要弄饭给他吃了。”
　　“老乡来了没饭吃，这不是扯蛋吗？”
　　“你这个也叫老乡？简直是狗屁老乡！”佟卫东撇着嘴说。
　　
　　“我们去散步吧？”阿杜上来找我。
　　“你去吧，我老乡说好了会来找我。”我是担心慧英来找我，我不在房间她就到处找我，弄得动静挺大的影响不好。
　　“是老乡呢还是那个美女来找你？”阿杜笑着说，“我是真心希望是那个美女找你。好，不影响你，我找张陆伟去散步了。”
　　说真的，不知是少有接触姑娘的原因，还是因为紫霞的缘故，我是很欢迎她来，又担心她来。她来吧，聊天时间也过得快，来的话影响又不好，谁走到门口都要贼头贼脑地猫一眼，就像今天副队长一样。
　　而慧英这个人确实怪，听她的谈话，很多事情都出格，她自己也这么说。她使我想到出了社会的姑娘，哪怕是短短的时间都难以对付。
　　在认识的这十几天当中，她来我这里也玩了不少次，每次来她总是很欢快的说话，她清脆欢快的声音总是能让我郁闷的心情得到舒展，总的来说，跟她聊天我还是觉得很愉快的。所以听她说要走很是难过，心里说不出的苦。我这个人外表是挺潇洒的，但内心却是婆婆妈妈，以至于我怀疑，紫霞抛弃我时，我是否有勇气有报复心去对待其她的姑娘？我内心感情太丰富了，心也太好了，只可惜没有谁对我如此好，我只感觉苦，感觉闷，感觉失意。
　　今天26号，而慧英30号之前就要走，这一走那就有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我感觉难受。我想早一点回去，省去许多烦恼，能有一位姑娘抚平我的心酸，只要紫霞还爱着我，我就不会有什么心酸。慧英经常提到无所谓，为什么我就不能做到？自古多情空余恨，相见时难别亦难，我深知其味啊！
　　一个人的命运和一个国家联系在一起。如果交通方便，人民富裕，天下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交通实在是太差了，紫霞家人想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