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病号

　　离实习结束还有十五天，英国国家医疗评估小组对叶药到、马丁.约翰逊、埃雷拉小组的手术记录和康复情况进行评估，叶药到小组遥遥领先。
　　离实习期满还有五天时，医院给叶药到小组安排了一台比较特殊的手术，病人是肝癌中期，肝癌病灶还在后小页。通常说肝癌是没有良性和恶性之分的，只有早期中期和晚期之别，得肝癌都是恶性肿瘤，侥幸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看似有一定的特殊性，进入手术室时脸部除了鼻孔、眼睛、嘴巴外露外，其他部位都是蒙着的，手术室还来了一位特定的医务人员监督手术过程，不准医务人员触碰面罩，确保病人身份隐私。到手术室外围观的人似乎比平常多，但只是走动没有聚集，一切都正常无恙。院方也没有任何交代，也没派专家指导，又好像是普通病人。
　　为慎重起见，叶药到小组在手术前开了个简短的病情交底会，着重说明病人是肝癌中期，马斯登医院唯独做肝癌手术不是强项，医院把这台手术交给我们，是对我们这个医疗小组的信任和支持，我们一定要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做好这台手术。由于病灶在肝脏后页，切除范围还难以确定，手续存在一定的风险和难度，估计手术用时要三小时以上，请大家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到底三小时多多少？”农夫麦子一向较真。
　　“病人状态良好，体型偏胖看似不胖，女性，用中国人的眼光看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实际年龄可能还会小一些，手术用时可能会多一点，不过也多不了多少。”叶药到也很难说出准确时间。
　　“那你对病人麻醉有什么要求？”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根据患者的身体情况对症下药就行。”叶药到对农夫麦子的麻醉还是很放心的。
　　“我分析过病人的健康状况，麻醉时我会因人而异，因手术的时长而异，尽量做到准确无误。”农夫麦子底气十足。
　　医疗小组进行了三个小时十分钟的手术，为防癌症复发，适当增加了肝脏病灶部位的切除范围，没造成大出血，手术很成功，医疗小组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病人苏醒推出手术室进特殊病房时，叶药到发现病人身份不一般，不仅院方领导在手术室门口候着，英国医疗大臣也在，也许还有级别更高的官员，只是他不认识而已，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像保镖一样壮实的人。
　　叶药到这才想起艾萨克教授说的国家意志，从全英医学专业院校选拔人才，就是为此人动手术。此时叶药到才真正理解国家意志的含义，进一步说明这位女性是国家级的人物，或者她的重要程度达到国家级别。
　　实习期满那天，叶药到间接听到那天的病人是英国皇室要员，到底是伊丽莎白二世，还是其他重要人员不得而知。手术单上的名字显然不是实名，年龄也仅供参考，身份保密更说明病人的身份显赫。不过叶药到也没想那么多，回到皇家医学院也就马上进入了学习状态，学习是第一要务，他要用读硕士时间拿到博士文凭这是既定目标。他虽然早就读完了硕士课程，但博士课程还不少，必须以惊人的毅力读完。特别是博士论文，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必须未雨绸缪。如果能用读硕士的时间拿到博士文凭，那就是皇家医学院的第一人，英国第六人。
　　病人住院期间，医院还要求叶药到每天陪医院的医疗专家到病房探访一次，探访时周边都站着保镖一样的人，病人还戴着面具，只露出嘴唇、耳朵和眼睛，可以大致感觉到病人身份，他感觉这个患者就是王室举止轻重的人，不过说“就是”未免太肯定了。医院对被邀参与探视病人的医生约法三章：一、进入病房不准询问与病情无关的事；二、不准猜测病人身份和估计身高体重；三、走出病房不准说病人的健康状况和与病人有关的事。这是纪律，我们都要严守，甚至要假装朦胧。
　　之后，叶药到开始博士论文的构思和撰写，根据三个月实习得出的结论，治疗顽疾应不局限于手术开刀，还可以采用其他办法，特别是癌症晚期病人，癌细胞已经扩散，用手术刀切除意义不大。只有切断癌细胞的营养供应链饿死癌细胞，患者的生命才可能得以延续，直至康复。因而他提出了《关于顽疾介入式治疗的探索与突破》的设想。这一标题一出就得到了艾萨克教授的赞许，他相信叶药到能写出有说服力的论文来。
　　农夫麦子已在积极为硕士毕业论文做准备，毕竟硕士论文没有博士论文要求高，对于农夫麦子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叶药到交代农夫麦子说：“你还是早一点回家和你妈妈说一下，尽量征得妈妈同意，至少也得谅解，赌气远嫁不可取。”
　　“好的。下个周末我去和妈说。”
　　“你尽量说服她一起去中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很孤单，还不如回日本。她一个老者在英国已经毫无意义。真的说不通也没事，往后她老人家的生活开销就由我们负责，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知道了，动身往中国前你也要去见一见我妈的。”
　　“那是必须的，随便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妈，我随便怎么不愿意也是我的丈母娘。”
　　“知道还算你有良心，我妈随便怎么说也养了我二十几年。”
　　“好像我不接受你妈妈似的，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去？”叶药到似乎听出了农夫麦子的弦外之音。
　　“还是我和妈妈先沟通一下，你下次去。”
　　“那你为何有这么多牢骚？”
　　“没有，没有，我哪敢在你面前发牢骚啊！”农夫麦子感觉达到目的了，自己也笑了。
　　
　　叶药到一头扎在博士论文里总算有了名目，接下来就是审稿和校对了，对毕业通过博士论文答辩充满了信心。
　　在离毕业日子所剩无几之际，校方兴高采烈地通知叶药到及其医疗小组，王室患者经过六个多月的康复和多次复检，各项身体指标正常，健康状况良好。人类还没攻克这一顽疾，作为世界前三的癌症医院，医治肝癌的手段还是有限的，手术后化疗成活率也不高，特别是手术后不用化疗的患者少之又少。叶药到采用中医中药辅助治疗，效果显著，再加上患者自身的抗体被激活，为治愈肝癌开了先河。为表彰叶药到及其医疗小组成功为王室人员切除了肝癌病灶并最终治愈。下周三下午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要在白金汉宫给叶药到及其医疗小组举行颁奖仪式，鼓励叶药到医疗小组创造了医治肝癌的奇迹。一般来说心理素质差的患者一检出癌症，三五个月就过不去了，患者存活五年的比例也不高，存活十年二十年的更是称得上奇迹，术后像没得过肝癌一样的人更是万里挑一。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神秘的王室人物就是叶药到猜想的那样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特别好，康复如此良好也是奇迹。叶药到虽然始终没有看过她的容颜，但体貌特征能够感知。况且保安级别这么高，王室里不会有第二位这样需要高度戒备的女性。不过叶药到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感知和猜想。一是因为纪律，二是因为医生就是看病，不管病人身份多么特殊，对医生来讲只是一次看病经历，没有什么了不起。风头霉头两隔壁，炫耀了不见得有人佩服，乐极生悲是古训。现在可不一样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要为他和他的医疗小组颁奖，这是何等的荣耀啊！要不是家国情怀，他真想留在英国。
　　他当即召集医疗小组成员乔纳斯.布朗、盖里.尼克勒斯、农夫麦子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要求校方向医院申请四套三男一女全新的医务人员服装，作为出场接受颁奖的衣服。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天使一样神圣接受颁奖，是淡雅中的高洁，是繁华中的独秀。即神圣又不失隆重，既有层面又有场面。
　　
　　周末，农夫麦子回到了自己居住过的郊外农舍看望母亲，母亲健康状况良好。见到女儿回来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女儿的手像看陌生人一样，左看右看，看看连衣裙，又看看发亮的鞋，好像越看越看不够似的。
　　“妈妈，不认识我了？”农夫麦子看到妈妈亲切的样子，也激动不已。
　　“认识，认识。你穿得这样大气高贵，妈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妈妈满脸春风好像年轻了不少。接着又告诫似的说“你花钱大方了，钱来路应该是正当的吧！”
　　“妈，我现在是有钱人了。”农夫麦子听出了妈妈的疑虑，知道妈妈一直不知道她和叶药到为两岸咖啡代言的事。
　　“有钱人了？读书变成有钱人了？”妈妈疑虑加重了。
　　“是啊！我以前周末在两岸咖啡店打工，男朋友为了改变我的生活也到两岸咖啡打工，收入全归我。后来每逢周末两岸咖啡店都座无虚席，老板悟出了其中的奥妙，就请我俩作为两岸咖啡的形象代言人，代言五年，每年两千，总计一万英镑。你说我是不是有钱人？”
　　“这就好，这就好。妈只有一个你了，妈希望你做人要正派，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要像你姐姐。”
　　“妈，你这样拉着我，怎么不让我坐下？”
　　“坐坐坐，妈只管说话了。”妈妈拉着农夫麦子的手到吃饭桌前坐下说：“你刚才说和男朋友一起，有男朋友了？”
　　“是啊！”
　　“等等，妈给你冲杯咖啡。”转身去了厨房。
　　农夫麦子坐下后，看了看简陋的餐桌和破旧的房子，心境突然凄凉起来，妈妈一个人在这贫民区住着，举目无亲，自己却少有陪伴，这种孤独无人诉说，她的晚年生活不可想象，她必须带走妈妈。
　　“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不带到家里来？也让妈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帅哥。”妈妈端着冲好的咖啡若有所思地边走边说。
　　“你认识的，帅得很。”
　　“这就奇了怪了，我没认识帅哥啊！”
　　“你认识，就是三年前被姐姐追杀逃到我们家里来的那个中国人。”
　　“什么？”妈妈脸色一沉说：“冤家路窄，天下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嫁给他。”
　　“不是冤家不聚头，爱情的力量就是把冤家变成亲家。”
　　“你是农夫稻子的妹妹他知道吗？”妈妈一脸无奈地说：“他怎么可能接受你，就是接受了你也不可能接受我们这个家庭。”
　　“为什么？”
　　“他逃出去的时候，当时我脑子进水拦过他，他能不记仇？”
　　“妈，你放一百个心，他会接受你的。因为你是我妈妈，他爱我必须接受你。”农夫麦子胸有成竹地说：“这次他想和我一起来看你，还是我怕你脑子顽固不化把他搞得不愉快。所以先由我来和你沟通一下。”
　　“他愿意留英国？”
　　“不！他要回中国。”
　　“你准备去中国？”
　　“确切一点说是你作为我的嫁妆一起到中国去。”农夫麦子学着叶药到叔叔的话严肃认真地说。
　　“这是你男朋友的意思？”妈妈有点顾虑地说：“现在的中国很穷，他能养得起你还能养得起我？”
　　“我男朋友出身大户人家，他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不要说养你一个，三个五个都不在话下。”
　　“他的家人也能接受我？”妈妈的考虑多起来了。
　　“我男朋友说了，我们到中国去了，你一个老人住在英国毫无意义。”农夫麦子觉得妈妈的顾虑不无道理，她了解叶药到，可没见过叶药到的父母，他父母能不能接纳一个额外的人，她也不能确定。她想起了叶药到的备选方案说：“要不你回日本去，至少日本还有房族兄弟，还有近邻远亲，比这里要好得多。”
　　“这倒是！以前是为了你们的发展前途到英国来的。”
　　“近期你先回日本，在日本我们的故乡附近搞一个安居的地方。然后再回英国和我们一起去中国。如果他的家人能接受你，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如果你在中国不愉快，那就回日本，这样也算有了退路。你看如何？”
　　“可以，我赞同。不过我没有买房子的钱。”妈妈嘴角是露出了微笑，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我先给你一千英镑，把房子定下，然后回来把英国的农舍卖了凑足购房款。”
　　“一千英镑买豪宅都有了，用不了那么多的。”
　　“用不了的话剩下的给你养老，这些都是我男朋友的钱。我男朋友说过随便你做何种选择，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农夫麦子也不失时机地赞美了一下叶药到。
　　“你找对了归属，妈妈很开心。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妈妈听到农夫麦子自豪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
　　“那不行的，我男朋友不会同意的。”
　　“她不记恨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的心胸大着，早就不记仇了。”
　　“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先准备回日本去。”
　　“好！我随时可以走。”
　　“什么时候走我回去和男朋友商量一下告诉你。”
　　“好的。”妈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