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上心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虽然只隔两天，但深感度日如年。关乎三年来学习成绩的考核，攸关前途和命运的考量，更会使人感到焦虑不安。农夫麦子一下子婆婆妈妈起来了，她担心的事似乎很多，就是没担心自己的成绩，似乎叶药到的成绩就是她的成绩。她知道叶药到的性格，这次比赛他是冲着第一名来的，他有这个实力，有这个想法太正常不过了。她怕叶药到吃不好，又怕叶药到睡不好，更怕叶药到心理压力太大。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我要不要找他再交代一下，让他把心放宽，什么也不要去想。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担心也没用，顺其自然的好。”
　　突然她又想回来了“哎呀，这样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值得自己坐立不安？雨天怕布鞋卖不掉，晴天怕雨伞卖不掉，总有操不完的心。”一会儿又嘀咕着：“这两天可不要想我，睡不好会影响临场发挥的。拜托拜托。”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幼稚可笑：“我怎么把他当小孩了，这些事我能想到的，他能想不到？不不不，男生往往比较粗心，学习好不等于日常生活想的就周到。”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不禁自问，参赛不是三十日下午吗？上午还有半天时间，有什么话说不完，有什么吩咐来不及？想着想着自己也笑了。我不也一样参加比赛，怎么把自己当局外人了呢！唉！爱情使我没了自我，多了杞人忧天的心境。她深知，大凡出成绩的往往都是胸怀远大的人，有胸怀的人临场发挥不仅不会紧张，反而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叶药到倒是很有自信，他觉得这些项目练了那么久，都在掌控之中了。参赛临近反而比较轻松，该吃吃，该睡睡，该看看。别人焦虑的时候，他还悠然自得地看着外科手术方面的书，把比赛当成了一般的课堂作业，当成一次历练。
　　三十日上午，农夫麦子一早就去班级等他，叶药到也比平时早很多。到了学校，班级里的人到得也差不多了，教室里乱哄哄的，各自说着练习经过和心得，热闹着呢！农夫麦子看到叶药到过来，好像久别重逢一样，恨不得冲上去紧紧抱住他，生气又撒娇地说：“怎么才过来？大家基本到齐了。”
　　“肯定有比我迟的，我应该不会是最迟的一个。”叶药到疑惑农夫麦子为何这么急不可耐，看了一下手表笑着说：“不是比平时还早了四十分钟吗？”
　　“你为何在关键时刻不和早的比呢？”
　　“比赛是下午，干吗这样火烧火燎的？”
　　“早一点过来看看动态，听听别人的经验不好吗？”农夫麦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这不是提早来了吗？”叶药到贴着农夫麦子的耳朵轻轻地说：“赛前说出来的做法和经验是需要推敲的，我自成一统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两天吃得好，睡得好吗？”农夫麦子说了大半天，还是怕叶药到没吃好没睡好。
　　“和往常一样，还可以。”叶药到轻松自如。
　　“这就好，我担心死了，最怕你失眠。”
　　“本校比赛，你就这样担心了，那要是全英比赛你该怎么办？”叶药到故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然也是为了减轻农夫麦子的心理负担。
　　“艾萨克教授说过我们学校的实力代表着国家水平，校赛的成绩基本可以看作是全英比赛的成绩，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这很难说的，操刀这种比赛各大学校都有心灵手巧的人，不像高难度考题。”
　　“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也不多见的，为了皇家的荣誉，为了我们的明天，必须努力争取。”农夫麦子一下子又变得像指挥官做战前动员。
　　“还要为我所爱的农夫麦子争面子。”叶药到看到农夫麦子这样有进取心，心里当然很欣慰。
　　“这还差不多，良心大大地有。”农夫麦子为叶药到竖起大拇指笑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叶药到也玩世不恭地笑了。
　　“看到你淡定的样子我也轻松许多。”农夫麦子也笑了。
　　
　　中午十二点刚过，学校通知提前十五分钟进入教室，各位参赛选手必须十二点四十五进入比赛现场阅读比赛纪律，领取小白兔、纸张、刀具、针筒、药棉及麻醉用品等。三层肉应保鲜要求，参赛选手完成小白兔的缝合后，再到教台领取三层肉。我这里大致说一下比赛要求：
　　1.按比赛要求，先进行小白兔麻醉、解剖、肝脏按规定局部切除、缝合，将切下的肝脏放在盒子里。我这里强调一下，解剖和肝脏切除是比赛重点，要严格按照《比赛须知》的要求进行。等到小白兔苏醒后报告参赛完毕，监管老师会当场记下苏醒时间，并在盒子上贴上封条，参赛选手在参赛记事本上签字确认后离开。
　　2.纸张分三种，每种纸切割五刀，根据纸张上方的提示进行，A4纸五刀都切三张，软纸五刀都切五张，透明纸五刀都切四张。纸张一刀切下去就算一刀，不能重复，不能改刀，切割完成放在桌上，不要改变纸张现状。重复、改刀都不计分，计分长度为5cm。
　　3.三层肉为绵羊肉，里向外总切五刀，二刀割一层，三刀割二层；外向里三刀切割一层，也就是割皮，二刀切割二层。监管老师检验三层肉的切割长度为4cm。
　　4.伦敦时间十三点正式开始比赛，届时会有上课铃声响起，大家要提前做好充分准备。
　　5.还没说到的和没说具体的，以参赛物提示为准，参赛物上都有说明，大家要记住在参赛物说明上签字。
　　上课的铃声响起，这铃声也代表着比赛的正式开始。叶药到和大家一样，铃声一响就拆开装有比赛须知的信封，拿出《比赛须知》，逐句逐字进行阅读，脑子里形成了一幅操作流程示意图。根据《比赛须知》构思的操作流程，不会偏离比赛的时间轴线。不过各有各的操作预案，能把各个节点有序串联，合理穿插达到最好效果，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比赛就是高手。叶药到把麻醉时间设定为十二分钟，误差控制在三分钟以内。把手术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误差控制在五分钟以内，把缝合时间控制在十分钟，误差控制在一分钟以内。把苏醒时间控制在十分钟，误差控制二分钟。按误差全部延后计算，比赛时间=15+45+11+12=83（分）
　　实物切割说明：A4纸总共三十张，已夹好，无需再整理，参赛选手只要在同一个面上分别切割五刀就行，切割深度为三张纸，切割长度为5cm；切软纸厚度为四十张，也已夹好，无需再整理，切割也是分别五刀，深度为五张纸；透明纸厚度为二十张，同样在一个面上分别切五刀，深度为四张纸。三种纸张切割控制十二分钟。切纸可利用小白兔麻醉期间的时间。三层肉里外切割各按五分钟计，误差控制在二分钟。切割三层肉可以从缝合后开始，也是十二分钟，可利用小白兔苏醒的时间。再加上不可预见的七分钟，总耗时九十分钟，能达到提前一小时的目标。
　　叶药到这次比赛是卯足了劲的，按照平时练习的时间看，还是可以提前的。不过根据比赛规则，再提前已经没有意义了。
　　叶药到给小白兔打了麻醉药后开始穿插切纸，小白兔进入昏迷状态后三种纸张已经切好了，他顺手拿起另一把手术刀开始对小白兔进行解剖手术。他突然发现单人做解剖切除手术的难度非常大，首先是腹腔剖开后不会自然分开，而是习惯性复位。若一只手撑开腹腔，切割肝脏就要单手进行，而比赛要求切除的肝脏又被前面的肝脏覆盖着，小白兔分量小，仰着接触面也小，不像人体那么宽，躺着那么稳。平时练习是有帮手的，比赛是单人进行的，所有的参赛内容没得商量，都要一个人完成。这简单明了的操作问题，我和农夫麦子怎么都没想到，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查看了一下手术刀具盒，还好手术器具的配置是按正常的手术配置的，一盒中就有多把止血钳。叶药到灵机一动，把小白兔垫高，用六把止血钳分别夹在切开的刀口两边，让其下垂，腹腔刀口自然分开了，这样就可以腾出手来两手进行肝脏小页三分之一的切除。不知农夫麦子有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有点担心。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想完成这个手术是很困难的。
　　他认真细致地对小白兔进行解剖和肝脏切除手术，所用时间比计划的时间还推迟了二分钟，不过缝合提前了一分钟。缝合完毕他立即去领三层肉，切三层肉时间不受外部条件限制，把握精准度就行，时间应该好控制。里向外切，二刀一层，三刀二层；外向里三刀切皮，二刀穿过皮层再切一层，全部完成还不到十分钟。现在一切比赛操作过程都已完毕，小白兔还没醒来。如果小白兔按时醒来，那90分钟绰绰有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叶药到仔细观察着小白兔的动态，根据练习时农夫麦子指导的剂量，应该不会误差太多，总时长到了八十一分钟，小白兔的后腿蹬了一下，叶药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五分钟内醒来没问题了，时长不会超过八十六分钟。
　　八十五钟时，小白兔横躺着的身体转过来了，像正常的小白兔一样匍匐着，摇了摇耳朵精神状态也不错，叶药到立即报告比赛完毕。三个监管老师确认了时间，时钟显示时间为下午二点二十五分。然后一起过来验收各个项目，双方确认完毕，叶药到在参赛记录本上写着的“参赛项目已完成，用时八十五分”下面签字。老师把一张由校方盖章和监管老师签字的比赛时效认定书给了叶药到。
　　叶药到离开第二赛场，走向第四赛场，想看看农夫麦子的动态，监管老师不让靠近也只得作罢。他转身看了看周边好像还没有第二个出来的参赛者，隐隐感到了一丝胜利者的愉悦和自豪。
　　三点二分，马丁.约翰逊出来了，提前三十一分；三点三分，埃雷拉出来了，提前三十分。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农夫麦子第六个出来，提前二十五分钟……
　　这些人出来一个个无一例外地伸了伸腰肌扭了扭身体，一副疲劳的样子。
　　“明明知道了参赛内容，做起来却这么难，说明练习没进入单人操作状态。”马丁.约翰逊说。
　　“练习时，三人一组，四人一组，动起手术来有帮手。比赛要一个人完成，难度就在这里。”埃雷拉说。
　　还有的说：“小白兔手术后不死掉已是万幸了。”
　　还有的说：“我手术没做完，兔子已经醒了，真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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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些人的言语中，都觉得比赛难度估计不足，操作流程没有预案。叶药到急不可待地问农夫麦子：“解剖手术时你是怎么固定小白兔的？”
　　“我在这上面花了很多时间，就是想不出办法来，解剖开了自然复合，一只手张开刀口，那一只手无法切割被覆盖着的肝脏。后来看到一个医用胶带纸，突然来了灵感，我就拿胶带纸粘在小白兔的短毛上拉紧，另一头粘在桌上，一边沾三条，两边拉紧粘住刀口就拉开了。要不是这样小白兔也会做死掉的，我想这次有好多人会把小白兔做死。”
　　“你不是一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手术要一个人做都没有考虑？”叶药到有点说风凉话的味道。
　　“那你是怎么固定的，我一直担心你。”农夫麦子依然有牺牲精神。
　　“和你的办法差不多，我把小白兔放到刀具盒上，用六把止血钳分两边夹住，让其下垂拉开刀口。”叶药到觉得英雄所见略同，只是自己领悟得比较早而已。
　　“你提前多少时间出来？”
　　“一小时多一点点。”
　　“在预案之中我就放心了，关键时刻你比我聪明得多。”农夫麦子由衷地佩服叶药到临场镇定。
　　“不是我比你聪明得多，是你采用办法迟我一点点。”
　　“我本来就没想拿好名次，没想到我还不错。”
　　“我设定小白兔的麻醉时长是九十分钟，你是多少？”
　　“我原设定时长也是九十分钟，打麻醉针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操作这台比赛难度很大，就加了剂量设定为一百二十分钟。”
　　“聪明！许多人手术没做好，小白兔已经醒了，只能重新加麻醉，时间就很难提前了。”叶药到像老师批改学生作业似的评价农夫麦子。
　　“我也感到奇怪，这个显而易见的难度怎么很少有人想到？”
　　“面上的事容易熟视无睹，一起做实验的时候都是互相帮着的。”
　　“虽然小白兔康复还有一至三分，就是得一分也不会影响比赛结果，第一名已是铁板钉钉的事。祝贺你叶药到同学！”农夫麦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管他第一第几不急，一星期后看成绩。到叔叔家去，说了很久了，今天我带你去。”叶药到心情无比轻松。
　　“我早就预料到你会搞突然袭击，幸好我已未雨绸缪，前天就去商场买了新衣服。不然我怎么见叔叔？”
　　“叫我好好休息，你自己却开小差去了？”
　　“都是为了你。”话刚出口觉得太绝对了，又神秘地说：“也为了我自己。”
　　“这话怎么说？”
　　“我是第一次去叔叔家，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不成体统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叔叔能够接受我，这事也就成了一半。假如你爸爸妈妈不那么愿意接受我，叔叔出来说几句是很管用的。为了少给你惹点麻烦，我要穿的女性一点。”
　　“思维缜密！不过我叔叔知道我很喜欢你，早已接受了。”
　　“这样更好，你坚决要我了，爸爸妈妈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而接受我的。”
　　“我可没说坚决要你，我只是说我爱你。”叶药到故意挑逗。
　　“这有区别吗？油嘴滑舌。”农夫麦子狠狠地瞪了叶药到一眼说：“去！买衣服打扮一下。”
　　“我也去？”
　　“你舍得让我独自去？我要花大价钱给你买一套西装，你也得穿的整齐一点。如果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却穿得很一般，叔叔心里若说我只知道自己打扮，不会爱护自己的男人，我都不值啊！”农夫麦子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得很周到。
　　“好啊！买衣服去。”
　　“我总是替你想得很周到。”农夫麦子看叶药到的眼神神秘而又有吸引力。
　　“晚上我陪你过‘山海关’！”
　　“你刚刚不是说叔叔已经接受了，怎么还要过天下第一关？拜托！不要给我制造紧张气氛。”农夫麦子反应很快。
　　“你怎么知道山海关是天下第一关？”
　　“中国不是有一个成语叫爱屋及乌吗？我爱上中国人，也的熟悉中国文化。”
　　“爱死你了，不用去了。”
　　“必须去，见见长辈是我们这些晚辈应有的礼貌，对我来说尤为重要。”农夫麦子说得情理兼备。
　　“好吧。听你的，将来也不得不听你的。”叶药到觉得农夫麦子不仅温柔体贴，人情世故也很懂。
　　“听我的就对了。”农夫麦子搀扶着叶药到的手臂向宿舍走，又觉得叶药到话里有话，她说：“听我的不好？”
　　“好！听你的好。不过不好也得听。不听你的我有这么大的胆子？”
　　“去你的。”农夫麦子撒娇似的推开了叶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