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李代桃僵（下）

　　临沂市公安局在现场的警员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将疏散的客人控制住，逐一查找目标是否混在其中。在鲁南大酒店外围的警戒组立刻封锁了酒店周围的街道，检查所有来往车辆和行人，防止目标外逃。
　　听到屠安平局长的命令，战智湛的心里不由得一动，直觉就像一道电光在他的脑中闪过：“疏散的客人也不多呀，男女老少加在一块儿堆儿也就只有十一二个，阮黄维武少校和兰英春中尉要想混在其中，还不被发现，那可就太难了！”
　　“报告！没有发现目标！”各组陆续报来，屠安平局长开始着急了，汗水浸湿了额头。鲁南大酒店可不是一个孤立的建筑物，周围地形极为复杂。为了保证行动的突然性，他事先并没有设立严格的封锁区，因此目标随时可能逃脱。
　　安友春从“黄鼬”的步话机中听到了这一切，他知道事态严重了。他猛然想起了那个老翁在搀扶老妪的一刹那，那双似曾相识，阴森的目光曾经向自己投来一瞥。安友春一拍脑门，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战，我敢断定，咱们刚进大厅的时候遇到的那一对儿老人一定是阮黄维武少校和兰英春中尉！”
　　“你说啥？”战智湛不由得大吃一惊，看了安友春一眼，见安友春的眼神依然那么坚定，对他自己的判断没有丝毫的动摇，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般说道，“那一对儿老人脸上有深深的皱纹，加上一头花白的头发。尤其是那个老太太佝偻八相的，似乎与阮黄维武少校和兰英春中尉相去甚远。但是对于都在培训中上过化装课的政保人员来说，这并不能作为排除是目标可能性的依据。”
　　战智湛思索了片刻，立刻拿过“黄鼬”手中的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向屠安平局长做了汇报。
　　听完战智湛的汇报，屠安平局长轻轻地笑了一下，拿起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在公共频道发出命令：“各组注意，我是屠安平！立即查找突击分队刚进大厅时，遇到的那对儿老人。那个老太太最大的体貌特征就是弓腰驼背，那对儿老人就是化了妆的目标！”
　　安友春肯定地说道：“我说老战，那对儿老人出了酒店大门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我瞄了一眼，车牌子的尾号是303！”
　　见战智湛和“利剑部队”第四分队的侦察兵们远远的回来了，屠安平局长将手中的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扔给身边的一个警察，抺了抺额头的汗水，笑道：“俺说伙计你可真行呀！你观察的居然比俺们这些职业政保人员还细，真是一个天生的特工。这把要是把目标抓回来，俺一定好好请请你，临沂的大饭店……不中！不中！咱们去青岛，青岛的大饭店随你便挑！呵呵……俺说战分队长你就别在部队干了，干脆来俺们这里给俺当副局长吧！”
　　战智湛苦笑了笑说道：“屠局长忒客气了！俺哪有那个本事呀，都是俺的战友安友春同志心思缜密，洞察秋毫，这才识破了这帮狗特务的伎俩。”
　　在返回临沂市公安局的路上，安友春见战智湛情绪有点低落，就安慰他说道：“算了，别想了，咱们一定会抓住阮黄维武少校和兰英春中尉的！这两个人要是不狡猾，怎么能显示出咱们战分队长的大智大勇呢。哈哈……”
　　说到这里，安友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们还是都太年轻了！”
　　安友春的这句话让战智湛想起了一部很老的反特片《冰山上的来客》里面那位侦察员卡拉、牺牲前对古兰丹姆说的那说话：“我们太年轻了！”
　　是呀，我们的侦察兵还是太年轻，这帮越军间谍太狡猾了。
　　侦察兵们回到临沂市公安局的时候，姜站长已经率领后续人员赶到了，正在临沂市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和临沂市公安局的屠安平局长推测两个越军武装特务逃跑的方向。
　　尚蔚一眼看到战智湛，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战智湛正想向姜站长汇报，姜站长却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说道：“我都知道了！同志们连续长途奔袭，辛苦了！”
　　战智湛苦笑了笑，说道：“辛苦倒没啥，具备超乎常人的耐力，那是俺们侦察兵应该具备的素质。就是……就是叮吧扑空，俺这心里头憋屈得慌！”
　　“报告！”姜站长见战智湛情绪低落，正想安慰他几句，忽然一个警察走了进来。
　　屠安平局长见这个警察欲言又止，就对他说道：“你说吧，这屋里没外人！”
　　“警械三组报告，他们见到了那辆车牌尾号为303的出租车从船厂开出，由于没有交通工具，无法继续跟踪。又由于三组的报话机出了故障，他们是用船厂的电话向指挥部汇报的。另外，刑警队二中队汇报，他们在客运站发现了那一对儿老夫妇。只不过……只不过客运站人太多，刑警队二中队跟丢了目标。”
　　“嗯……”屠安平局长沉吟了片刻，对姜站长说道：“首长，俺认为出租车是目标下车后又去的船厂。现在找到那辆出租车的司机询问情况，时间太仓促了。鉴于客运站人太多，地形复杂，我建议把主要力量都放在客运站。”
　　姜站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赞成屠局长的意见！不过……我补充一点，就是所有的同志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防止误伤无辜的老百姓！”
　　听完姜站长和屠安平局长的对话，战智湛急切地说道：“报告姜站长、屠局长，俺认为客运站固然重要，可是船厂也不容忽视。俺建议同志们都去客运站，俺一个人去船厂！”
　　“你是说目标声东击西？”屠安平局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询问。
　　“其实……俺其实就是有一种直觉。”战智湛十分客气地回答道。
　　姜站长和屠安平局长对视了一眼，他犹豫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猛地，他站住了，说道：“小战，这样，你带着你的分队一组和二组的人去船厂。李德胜也去，你们的任务就是侦察。一旦发现情况，立即向我汇报，我派人支援你们！怎么样？”
　　“姜站长，我也去！”尚蔚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嘴。
　　“小尚，这次我可不能再同意你去！”姜站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拒绝了尚蔚。
　　尚蔚可不敢像对李德胜那样对姜站长放肆，她恼怒地举手向对她做鬼脸的李德胜打去，李德胜吱溜一下就钻到了战智湛的身后。
　　“谢谢姜站长！俺想客运站这边啦压力更大。只是侦察不用这么多的人，让同志们都去客运站吧，俺和李副科长去船厂就行了！”战智湛向姜站长敬了一个礼说道。
　　姜站长盯了战智湛半晌，又关切地询问道：“小战，有把握吗？我可不想你出什么闪失，要是那样，我可对不起你们贺副司令喔。”
　　“保证完成任务！”战智湛充满信心的又向姜站长敬了一个礼。
　　屠安平局长说道：“那就执行首长的命令，我马上派人支援船厂的监视组！”
　　战智湛驾着北京212吉普车围着船厂转了一圈，杳无人影。心想大半夜的自己神经兮兮地跑到这里来吹西北风，要是没有情况一定会让临沂市公安局的同志笑死了。又一次路过船厂大门时，战智湛心有不甘，干脆让李德胜下车向传达室问一问。门卫看见有人，推开窗探头查问，李德胜亮出了公安人员工作证，问起今天晚上有没有人来过。
　　门卫想了想说道：“今天除了消防队的人来检查，什么事也没有。”
　　“消防队的人深更半夜来检查？不会这么巧吧？”战智湛疑惑起来，拉开车门问道：“师傅，他们人呢？你让他们进去了？几个人？”
　　门卫道：“他们说事关重大，我给保卫科打电话又打不通，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进去了。就三个人，都穿制服的。一个人进去了，另外两个人说马上就回来！”
　　战智湛一听知道准有问题，推开车门让门卫立刻升起拦阻杆放自己进去。可门卫就是不肯，说是要请示。李德胜吼道：“你可能放进去了一个间谍！知道不？快开门，等会儿要是看见他们千万别放行，赶快找人。”
　　门卫一听慌了，升起拦杆让战智湛和李德胜进去了。
　　战智湛驾车往厂区里面开去，李德胜打开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说道：“喂！大哥！喂！大哥！”
　　“我是大哥！我是大哥！讲话！”步话机里传出来姜站长的声音。
　　“大哥，我这里多了三个客人，人手不够。”李德胜的暗语让人半懂不懂。
　　“明白！你别忙着上菜，我让二弟去帮忙，我让二弟去帮忙！”姜站长在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里也煞有介事的嘱咐着。
　　李德胜结束通话时，战智湛的车已经快到二道门了。他的视力不错，远远的望去，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停着一辆吉普车。一个穿着消防队制服的开车人正在和把门的门卫争论着什么，那个门卫似乎很讲原则，就是不答应穿着消防队制服的开车人，一个劲儿地摇头。
　　“就是他！他娘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没让这个狗娘养的跑了！”战智湛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赶紧加速。北京212吉普开的很快，很快就快到门口了。门卫的拦阻杆没有升起让战智湛感到一些欣慰，看来一道门的门卫还是很负责的，他已经挂完电话了。虽然很多人说“山东棒子”都是犟种，但是，无论是什么单位的人也绝不会拿消防队的人不当回事儿。战智湛眼看着和对方那辆吉普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却见穿制服的人忽然上了车，接着吉普车的倒车灯亮了起来。
　　战智湛蓦然之间反应过来了：“他娘的！这个瘪犊子揍儿的他要逃！”
　　但是已经迟了！对方一个倒车，挂档前冲，拦阻杆“啪”的一声断了，旋转着飞向门卫室，砸碎了一整片玻璃。战智湛跟着对方冲进去的瞬间，看见门卫正惊恐地抱着头往下蹲。
　　吉普车进了门立刻狂奔起来，李德胜急切地说：“咱们被发现了。快！追上去！”
　　战智湛不再犹豫，一加油提速跟上。这时，他们的北京212吉普车后方传来了汽车的行驶声，战智湛向倒车镜望去，只见一辆伏尔加牌轿车打着闪烁的警灯狂追过来。战智湛心中一喜：“哈哈……临沂市公安局的人来得好快！来的一定是支援监视哨的人。”
　　“喂！大哥！喂！大哥！我是二弟！我是二弟！我们口罩掉了，表弟已到，老鼠逃窜，请指示！”李德胜打开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直接向姜站长报告道。
　　“李德胜，不要靠的太近！缠住他们！缠住他们！后援马上就到！你们两个记住：除恶务尽！”姜站长直接用大白话下达了命令。
　　“你个王八犊子揍儿的！瞅你能逃到哪儿去！你就是逃到十八层阿鼻地狱，老子也要追上你，把你逮回来！哇尻！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个瘪犊子玩儿意开车的技术不错呀，跟他娘的哪个师娘学的！”战智湛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咬着牙，肚子里边边嘀咕着，边猛踩油门，恨不得把油门踩到油箱里，加速追去。
　　厂区的这条路就要到尽头了，由于是厂区内的道路，所以路不算太宽。再加上对方又是吉普车，和战智湛所驾驶北京212吉普车的性能是半斤八两，短时间内不可能追上。
　　对方见战智湛所驾驶北京212吉普车追来，内心想必是惊慌已极，想加速脱离那自然是人之常情。无奈，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对方一个急刹车，猛往右拐，轮胎在地上剧烈磨擦，发出“吱……”刺耳的声音。
　　战智湛发现对方的车子已经失控了，开车的那个人也可能还从来没有开过这么烂的车。那个人本能地松开刹车回着方向盘，就在车剧烈回旋的瞬间，转过一个角度后慢慢翻倒了。
　　战智湛所驾驶的北京212吉普车距停止滑转的吉普车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刹住了车。战智湛向翻到的吉普车内望去，隐约看见一个人从翻倒的吉普车里爬出，脚落地的时候也可能是沟边有积雪很滑，那个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接着，又是两人从车里钻了出来，仓皇逃跑。战智湛不由得一愣：“嗯？门卫不是说就一个人吗？那俩人啥前儿也上车了？”
　　车还没停稳，李德胜立即推开北京212吉普车的车门，跳下了北京212吉普车。
　　战智湛就是这么愣了一愣的瞬间，当他打开车门的时候，传来“啪”的一声枪响，李德胜一头栽倒。战智湛来不及去拿车后座的“八一杠”，本能的一边拔出腰间的54式，打开保险，一边侧滚翻卧倒在路面上。战智湛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向路边的排水沟里滚动。战智湛手疾眼快，飞快的移动枪口“啪”的回敬了一枪，对方一头栽进了排水沟。
　　“李德胜，你咋样？”战智湛担心李德胜的安危，他边观察，边喊着李德胜。
　　“嗯……我不要紧！你快追，别让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跑了！姜站长说了，除恶务尽！”李德胜痛苦的哼了一声后向战智湛喊道。
　　“操你娘的，你个瘪犊子揍儿的！”战智湛知道李德胜中弹了。
　　战智湛不由得怒火中烧，怒骂了一声，箭一般的冲向了黑影倒下的排水沟。就在战智湛冲到沟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一滑，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战智湛心中暗骂道：“他娘的！怪不得那个王八蛋才刚差点儿摔倒，原来是船厂的人乱泼污水。污水排不出去，在沟边结了冰，这才害得自己差点摔了跟头！”
　　由于自幼练武，战智湛的身手可比他的脑子快多了，那就是习惯成自然。战智湛本能地急忙借势一个翻滚，翻滚到了排水沟中。几乎就在同时，对方“啪”的又是一枪，子弹擦着战智湛的头皮飞过。战智湛一缩脑袋，没等对方开第二枪，他也“啪”的一枪打去。随着对方“啊”的一声惨叫，他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枪飞了出去。战智湛心中禁不住自鸣得意：“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雨点落在香头上，巧了！不对！不对！老子神枪无敌，智勇过人，这一枪这才正好打在对方握枪的手上。”
　　可是，战智湛一抬头，却发现另外两个黑影已经跑出去了二十多米，就要消失在黑暗中了。战智湛急了，怒骂着合身扑向对他开枪的人：“乌龟儿子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