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叶药到的医术还是被神化了，不知哪一天起街坊就有了一句顺口溜“癌症就怕叶药到，药到一到病就好”。那叶药到到底何许人也？说起来也确实有一点“神”。他是英国皇家医学院医学博士，“大不列颠医疗勋章”获得者，“英国医疗精英小组”领军人物，曾经为英国王室人员切除了肝部顽疾，并最终治愈，伊丽莎白二世亲自为他颁奖，民间传的神乎其神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难怪叶药到来到省城不久，他的就诊号就成了稀缺资源，经常一号难求。没有门路的老百姓挂他的号，有时甚至要等上两个星期才可能轮得上。为了方便老百姓看病，叶药到几乎忘了上下班的时间，每天总是提前上班，延后下班，这在五六十年代是史无前例的。医院觉得叶药到工作负荷太大，生活不正常，怕体力吃不消，就把他的老婆农夫麦子也调到了省立医院。这样一来叶药到的接诊量就更大了，因为农夫麦子也是“英国医疗精英小组”成员，还是麻醉学科的带头人，她的到来叶药到如虎添翼。
　　许多高官患者，不知从哪里获知叶药到医生的信息，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汇聚省城。省立医院旁边的山河宾馆条件不是很好，收费不低入住率却很高，几乎天天爆满。来这个医院就医的人多少都有点来头，要么当官的，要么财大气粗，有的通过省级领导跟院方打招呼，有的通过市级领导与院方打招呼，还有就是按本院就医流程安排的病例，这些患者都指名道姓要挂叶药到的号，叶药到正值年富力强时，对这些远道而来的患者都不厌其烦地给予了精心医治，就是身份卑微的病人也不怠慢。即完成相关领导所托，也尽了做医生的职责。他每月的手术台数总是院里最多的，除了个别特殊病例通过熟人直接和他联系外，其余手术都是院里安排的。他已经没有了自我，曾经也想过要点自我，听了院方苦口婆心的解释，也就不要自我了。安排病号就医这么复杂，这么多人有来头，这么多人争先恐后，说实在的他一个学术型的医生还驾驭不了呢！医者就医，还是一心治病救人好，少管这些人际关系的事，多分析病人的病因、病理和病况，制定行之有效的医治方案，给患者一定的心里安慰，这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久而久之，平民百姓对叶药到有口皆碑，国内高端患者和国际友人也交口称赞。叶药到的威望也日积月累越来越高。不仅老百姓把他当“神”，许多高官对他也很迷信。有些在国家级医院被判了“死刑”的肺癌患者，预计弥留时间不会超过三五个月的，接受了叶药到的医治后，竟然活了三五年还健在。许多患者得知今天接诊的医生是英国女王为他颁过奖的“大不列颠医疗勋章”获得者，不手术不用药病也好了一半。更令人称奇的是，有一个病人是奄奄一息被抬进来的，听说接治他的是叶药到医生，病人马上就有了精神。经他引导点拨，听了叶药到医生为他安排的治疗方案后，那病人似乎病也没了，竟然自己爬起来走回家。病人的家属和旁观者都目瞪口呆，心里不禁疑问，这哪里是人可以做到的？其实这并不是叶药到有什么法力神功，而是叶药到在英国皇家医学院学过病态心理学，他知道病人心里想什么，希望听到什么，再加上他“大不列颠医疗勋章”获得者的头衔，许多病人把他当“神”了，“神”说没事病可治，那还能不爬起来走几步？
　　其实六七十年代，大家吃的都是健康食品，食物链上基本没有滥用添加剂，得癌症的概率比较低，得了癌症可以手术治疗的比例比现在要高一些。那个时期癌症的生长扩散比较缓慢，再说许多患者本来就不是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的病例也相对少一些，就是扩散了的也没有那么紧急的致命性，大多是心理因素被癌症吓半死的。患者排队等到了传说中的“神医”给他治疗，心态自然会有所调整，即使无药可救，经“神医”几句开导，患者对癌症的担心被引开，自然也会活得久一些。如果说某个医生真有“神”的医术存在，那也是源于患者的精神和求生欲。
　　人一旦被神化，那神化的力量是无穷的。街坊邻里帮着加油添醋，一传十，十传百以次方级数扩散，越传越神乎其神。许多人只是道听途说以耳当眼，根本没见过“大不列颠医疗勋章”获得者，茶余饭后照样口若悬河将叶药到说的不是华佗更胜过华佗。民间甚至还流传着叶药到能起死回生的许多例子，连叶药到自己听了也觉得匪夷所思。反正经他治疗的癌症患者没有一个死掉的，是癌症患者都想请叶药到医治，两个星期排不上再长一些时间也愿意等，他怎么还会有空呢？不过死掉的患者当然是有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知道了也不信，知道了也不传不说而已。
　　这样一来，不仅京城高官慕名而来，外国政要以及那些身份显赫的患者也过来了，有些通过外交渠道与当地政府打招呼求关照，医院院长的关系也随之通天了。卫生部压力山大，这样的“神医”应该属于国家资源，怎么能在省城一枝独秀？京城反而要祈求省城医院，如果国家领导人知道这一情况会作何感想，难道不会责怪卫生部失职？这叶药到到底是神是妖还是人，必须好好了解一下。
　　于是，卫生部以走访医疗专家的名义，到访“神医”所在的省立医院。一打听此人竟是“大不列颠医疗勋章”获得者叶药到，带头的领导顿时傻了，他要立即约谈叶药到。医院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第一时间安排叶药到和卫生部官员见面，带头的领导打量着叶药到，传说中的神医眼前竟是一个形象还比较粗犷的人，没有半点学者的儒雅，他好奇地说：“你还活着？英国报道说艾丽莎号邮轮沉没，救援力量无法及时到达，错过了生命抗争期，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搜救到生还者。部里得知你回国乘坐的是爱丽莎号邮轮，也确定你已遇难，曾派专人到你家安慰过你的父母。”
　　“那次海难死里逃生的可能就我一人，也许是命不该绝唯我生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有生还你却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怎么又不到部里报到，也不向部里说明情况？”带头的领导打着官腔，觉得这件事雾里看花。
　　“我怎么汇报，你们知道我获救是哪一年吗？我获救后是人是鬼你们知道吗？”叶药到心里有点窝火，这些人是来走访专家，还是想来整人的，真是莫名其妙。叶药到毕竟学医的，不会迎合上级领导，还听不惯打官腔，他还是调整了一下心态说：“听你的口气好像疑虑重重，我不知道你们疑虑什么，我现在每天好几台手术，没时间回答你的疑虑，作为一个曾经九死一生的人，确实无法回答。为了你们对整个事件有比较系统性的了解，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系统性地去调查一次比较好”
　　带头的领导当晚就向部里领导作了汇报，部里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十几年前部里就曾明确指令他直接到卫生部报到，不多日却听说“爱丽莎号邮轮”遇海啸触礁沉没，乘客和船员全部遇难，没有生还。叶药到乘坐的就是这趟邮轮，当然也在其中。时隔这么久，他怎么又奇迹般地在省立医院出现？那么这邮轮的触礁沉没到底是真是假，当时为什么没有生还的报告，叶药到又是怎么生还的。这邮轮的沉没事件有没有国际阴谋在作祟，是不是英国政府想留住叶药到而采取的阴谋手段，是不是还有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内情，拟或叶药到有意欺骗组织？这么多疑问都应该从头到尾调查一次。反正部里有意向调他进京，我们把这次调查走访作为对他的政审也是必要的流程。
　　于是，卫生部兵分两路，一路到江南市调查叶药到的家庭背景，一路到英国伦敦调查叶药到留学期间的点点滴滴。
　　这一查，查出了少有人知的家国情怀，查出了新时代青年矢志报国的一腔热血，查出了坚贞不渝的异国恋情，查出了他在皇家医学院的鹤立鸡群，查出了“爱丽莎号邮轮”沉没的过程和伤亡，查出了十一块牛排的歪打正着，流落荒岛艰难自救，查出了人变“现代猿人”的离奇始末。
　　部里将两路人马的调查材料进行汇总时，带头的调查组人员无意中发现汇总的材料竟然是一部精彩的小说。于是将其删繁就简，整理成书，取名《我无力仇恨》发表，把叶药到海外求学的传奇经历公之于众，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