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毕业论文，精心准备

　　此时的我们有了一项新的任务——毕业论文。
　　想想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幼稚，就在知晓“毕业论文”这项任务前，我们一直以为自己都已经是一心等待毕业的“元老”了，殊不知自己还缺一张最重要的“毕业”通行证——毕业论文。
　　很幸运的是，我的毕业论文导师就是徐芸芸美女。
　　在此之前，我刚刚找到了一份自己颇喜欢的工作——一个很有名气的早教机构。我想，就当这里是我平时练兵的战场，有利于我工作后适应本职工作。此外，我还可以赚些零花钱。
　　可当我开始写论文了，才发现理论型文章和“你侬我侬”的小说以及抒发胸臆的诗歌散文是不一样的。看别的系科的同学写毕业论文似乎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却觉得是“难于上青天”呢？
　　我问丽达的论文情况，她摇头晃脑、颇洒脱地说：“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罢了。”
　　我迟疑地问：“怎么抄啊？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
　　丽达白了我一眼：“你真是杞人忧天啊！谁吃饱了撑的去查你啊？国家著名大学的教授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抄袭、请枪手，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学生为什么不可以抄？”
　　丽达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我惊叹，可是我还是慑于美女导师的“淫威”，不敢乱来。用徐芸芸的话说，这是关系到学术人格的问题。我还是慢慢地来写论文吧，欲速则不达。
　　我首先苦思冥想论文方向和题目，却被徐芸芸美女屡次枪毙，直到第四次才通过。接下来，又要寻找理论资料、又要去幼儿园收集现场资料。
　　我开始往返于图书馆和计算机房，在各大教育教学杂志中埋头寻找，在各大理论资源库中竭力搜寻。半个月后，我收集整理的资料让徐芸芸美女点头称赞，我又拉着舒雅，一起跑幼儿园，去观察特殊孩子的典型表现……
　　在不慌不忙写论文的时候，我们脑中偶尔也会钻出“工作”的字眼。尽管6月才毕业，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的离校时间已经可以用倒计时的方式计算了。而“工作”就是一个模糊的、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字词，不轻不重地挑逗着我们的神经。
　　我忽然觉得今年的职场有些玄乎。就拿留校事件说吧，今年我们班以及我了解的几个系，除了即将与老师走进婚姻殿堂的乐凡，竟然没有人被学校留下任职，可能现代大学的要求也与时俱进、越来越高吧。
　　而且身边的人似乎没有强烈钻进学校的想法。
　　倒是有两个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同学被保送为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小妖等理论与技能成绩优秀的几个美女毅然决然地扔掉了即将到手的教师资格证，准备进外企工作。也许，她们那向往已久的白领梦即将实现了。
　　条条道路通罗马，但我们不知道从“大学”这座罗马城市出来后，哪条路才是最好、最适合我们的路。
　　“这一条路，是未知数，没有人看得清楚……”
　　刘若英的歌唱出了我们年轻时的迷惘。也许，只有我们尝试了、经历了，我们才知道究竟哪一条才是最好的路。
　　一个月后，我的毕业论文终于通过导师的审核以及论文课题组的答辩。
　　我喘口气，看着学校大门入口处Led显示屏上跳动的毕业倒计时的数字，我感觉我们的大学生命一分一秒在减少。于是，我们决定充分利用这剩下的“短暂的生命”。
　　我们尽量参与每一场学校的活动：比如，我们会去设计学院感受艺术的气息，或者是看美术系的画展，或者是看产品设计系的设计作品展、抑或是服装设计系的模特毕业表演。
　　我们也会参加各个学院社团组织的活动，比如难得的篝火晚会，比如社团之间的联谊会。在每一次的活动中，我的心情都是复杂与平静交错。
　　最近，我们还与大一的学弟学妹们进行了一次宿舍联谊。这次联谊真是太花哨了，活动是眼下流行的综艺形式，比如，跳花绳，或者5人4脚，或者吹气球，或者用吸管夹弹珠，各个活动中间夹杂着部分文艺爱好者舞蹈、书法、乐器、唐诗等方面的才艺释放，以至于联谊后都忘记结识了哪些新人，倒是对这些节目记忆犹新。
　　我们在活动结束后发自内心地感叹活动组织者——学弟学妹们的才思敏捷、不拘一格！我们这些人在这些后浪的冲击下，似乎已经可以直接被拍死、进入历史的档案馆了。
　　我们还观看了一场送别晚会，为去西部地区支教和最后参军的同学饯行的晚会。看着他们忽然偏离的就业轨道，我有瞬间的迷茫和羡慕……
　　我记得邱白之前说过，他曾经很想去支援西部教育，但是犹豫很久，他还是选择放弃。我有些鄙视地问他原因，他眼神复杂，却没有回答我……
　　不知不觉，我们在校园里遇到的熟面孔少了，一些人忙于工作、一些人忙于找工作，还有一些人沉醉于爱情——和自己的另一半徜徉于自己租住的房间了。据说，我们学校周围的租房市场很火爆，大量的毕业生已经把空置的民房彻底占满了，要和自己的情人好好享受这所剩无几的大学时光。
　　我的第二学位考试全部通过了。老师说应该可以在毕业前拿到毕业证书。我和舒雅几乎喜极而泣。也许，“春华秋实”就是这样朴实，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我和丝丝不约而同地再次走近了，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在学校的竹林边讲着各自成长过程中的快乐与烦恼。更多的时候，我们一起唱我们创作的那首歌，以及我听丝丝唱着她的原创歌曲、感受着她受挫的梦想……
　　说起未来的工作，丝丝说，她可能不会去幼儿园工作，她觉得自己不合适。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很多工作都想尝试一下，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更适合哪一类工作……
　　就因为如此，我把自己的简历做成了两种风格，一种是面向幼儿园、一种是面向公司文员、文案设计等。我之前在各类网站上撒网，如今我在等属于我的那份幸运……
　　简历发出后，我没有接到一个面试的电话。
　　加之一连几天的阴沉天气，让我的心情有些莫名地焦躁，对什么事情似乎都难得上心。没有任何出口的感觉像五指山一样压抑着我，让我的心闷且酸痛着。
　　当妈妈突然给我连续打N个未接电话时，我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夏夏，他——你爸爸——羌风绕可能要不行了，你这个周末回来一下吧……”
　　妈妈的声音尽管听起来很平静，但是我能感觉到其中掩饰的焦虑。这一刻，我想到了“心灵感应”这个词语。也许，是他真的在召唤我？
　　“妈，我……真的要去吗？我必须……要去吗？”我吞吞吐吐地问。
　　“当然要去，谁叫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呢！”妈妈说，“此刻不去，我怕你以后后悔，有‘后悔’相伴的人生可不好……”
　　也许吧，“后悔”是一种心魔，让人不开心、不幸福。我已经前后两次从胡风绕的落魄上读出了“后悔”两个字，他已经为自己的“后悔”付出了代价。
　　所以，我不要有“后悔”相伴的纠结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的托付，邱白竟然也要回家。而且，他从D市提前坐车到s市，在s市车站还帮我买好了回家的高铁车票——星期五下午的车票。
　　虽然有了免费的行李“搬运工”，但是，我竟然觉得浑身乏力，只是感觉是沉重的。不知道是不是内心害怕的关系，我的手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我只好把两只手绞在一起，重重地压在腿上。
　　邱白似乎也变得乖巧了，不再以语言和行动出风头了，只是安静地陪在我左右。通过我们周围女士的目光，我知道邱白依旧是风采翩翩、光芒四射的，可是我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到家了，还是曾经相似的场景，邱白的爸爸妈妈陪着我的妈妈亚楠同志，每个人都沉默的。我妈妈的表情是憔悴的，两个松肿的眼袋像突然爆发出来的一样，让眼前的她显得有点陌生。
　　看见我和邱白踏进房间后，他们的目光全以高级别的瓦数盯着我们看，那样的目光让我感觉很别扭。
　　“夏夏，邱白，喝点水吃点东西吧。”妈妈说完，转身进入厨房，然后把她亲手做的巧克力蛋糕。蛋糕的香味似乎让这个房子里的人心情轻松很多。看来，甜食真的有疗伤的神奇功效呢！
　　“阿姨做的蛋糕真好吃！”邱白带着点小小的兴奋说道。
　　“是吗？那就多吃点吧，”妈妈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邱白开着车缓缓停在我家楼下，我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我妈妈、邱白爸妈先后上车，坐在后排。
　　“邱白，我们去祥和小区，3号102，慢点开，”妈妈镇定地对邱白说道。
　　
　　那是一片老得足以见证这个城市每一个沧桑的小区，比我们目前住的小区还要高龄。小区里6层高的楼房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小区里的有利地形，唯一能与它们抗衡的就是楼房前后的水杉树了。可是由于是冬天，凋零的水杉更显周围的萧索。
　　3号楼紧邻门前的交通要道，因此走在楼房边上，就听到路上传来的刺耳的刹车声和焦躁的喇叭声。
　　穿过楼梯下的黑暗空间，我们来到了102的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的刺鼻的药水味道轻轻飘出来，在寒冷的空气中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喷嚏声，门开了，露出一张有些熟悉而沧桑的脸。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觉得有些尴尬。还是邱白的爸爸沉静地说道:“我们想看看老羌，不知方便吗？”
　　“是你们……进来吧……”她有短暂的犹豫，但还是把门开大了。
　　我们客气地进去。刚进房子里，我的鼻子还是在刺鼻的中药和西药味道中投降，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在羌风饶的床前，邱白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忽然觉得莫名的感动。
　　羌风饶瘦多了，只有两只眼睛是有一丝生气的。不过，这种病坚持了这么久，没有家属的照顾和持之以恒爱的决心是很难坚持到现在的。
　　看见我们，他有瞬间的惊讶，随之就侧过脸，我看见他的眼泪很快把白色的枕巾晕湿了。
　　“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吧……”我不看羌风饶，只是嗫嚅着说话，声音很轻，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我感觉到了他的抽泣。
　　接下来，我把空间交给他们。我有些茫然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一直等在外面的她把我叫住，说想跟我谈谈。
　　我没有拒绝她，机械地跟着她进入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一个14岁左右瘦削的女孩子在画画。她的眼神似乎和年龄不相称，她对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是不关心的，眼里只有她的画。也许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了吧？
　　“当年，是我逼着他的……我以为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得到他，我们就会幸福……但是，我……我错了，强取豪夺的不是爱情，更没有多年夫妻间的亲情，有的只是怨恨……”她说着说着，哭了，眼泪从捂着脸的指缝间流出来。那是饱经沧桑的手指，不仅粗糙，而且皲裂了。
　　“我妈妈……知道吗？”我迟疑着问。
　　“可能也刚刚知道吧，他一直不让我说，”她稍微止住哭声，继续说，“他说，反正，每个人的心都已经伤了，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把最好的东西移离适合他的环境，就是造孽，人也一样，离开自己的内心所爱，就会逐渐枯萎……感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她哭红了的双眼呆滞，继续说话，似乎在说给我听，又似说给她自己听。
　　她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领悟到了一个道理。这是多深刻的领悟，也是多么痛苦的领悟啊。为了这个领悟，一个也许会幸福万年长的家庭活生生破裂了，也催生了另一个不幸福的家庭。
　　泰戈尔说，那只在花丛中穿梭的蝴蝶永远属于我，而我却失去了网住的那一只。
　　
　　羌风饶，我不再怨你，也不会喜欢你，如果有来世，只是希望你能在感情上坚定自己的立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做一个合格的男人，做一个有爱的父亲！
　　不过，想到房间里的那个女孩，我的心却有隐约的疼痛，是的，她比我还可怜。虽然有了爸爸在身边，可是，她似乎更缺乏爱。
　　
　　“夏夏，你是好样的……勇敢地面对生活给你的每一份礼物，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从羌风饶家出来，邱白评价我。看看邱白的脸色，似乎是真诚的。
　　“真的？”我慢吞吞地问他。
　　“当然，我很佩服你，发自内心的……”他平静的脸上依旧是一副真诚的模样。这种模样真的很难得！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想问：邱白，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你知道吗？我讨厌过分引人关注的男生，这样让我非常缺乏安全感。这种感觉让我似乎更加不喜欢你！
　　
　　后来，我不知听谁说的，人生最后一刻的羌风饶泪流满面，说他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陪伴夏夏成长，把穿婚纱的夏夏亲手交给她的另一半。
　　听到这样的话，我忽然也有些肝肠寸断的酸楚。是啊，我何尝不会遗憾？我梦想中和电视剧里那一幕幕感人而神圣的结婚场景我是体验不到了。没有父亲的婚礼总归是不圆满的吧？
　　这是一个伤感的冬天，也是一个没有欢乐的春节。
　　我和妈妈终于没有勇气去参加羌风饶的葬礼，只能在家里的阳台上，默默地看着他家的方向，祈祷，祝福，希望他不要带着后悔和遗憾上路。
　　我呢？也要努力，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