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熊蛮子祭剑抚民心 李家子无能丢家园

　　单表辽东经略赴任辽东，熊廷弼兴高采烈地领了尚方宝剑，回到家打了个铺盖卷，又往行李箱里塞了十几桶康师傅，十几瓶娃哈哈，十来袋铜钱桥，对了还有几个打卤馕，外加一本当年流行的小说那架势根本不像是去戍守边关，倒像是去度假。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的老熊大人就高高兴兴地往辽东首府辽阳进发了。
　　不几日就到了辽东首府辽阳城。正行之间，就听到前面哭喊声一片，原来是迎面来了一群逃难的百姓。见到有明军过来，纷纷跪倒在地，请求搭救。
　　熊廷弼不知为何会有这许多难民，下马安慰了众人，又详细地询问难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细问之下，才知这些人是从沈阳和附近的城堡逃难出来的，铁岭已被那努尔哈赤攻占了，按这架势离铁岭较近的沈阳等地也离被攻占不远了。正说着，就有八百里加急送来战报：“报，熊大人，铁岭已被奴酋攻占，我们该当如何？”
　　“啊呀，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来了，咳……咳……”熊廷弼吐出了两口浓痰，立时晕倒在地。
　　“大人，大人……”难民们大声地喊着熊廷弼。
　　半晌，熊廷弼才苏醒过来。
　　早有郎中等在了熊廷弼床前，见熊廷弼醒来，就问：“熊大人您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牙疼啊，牙疼，头晕，对了，还有点儿胸闷！”
　　“哦？《黄帝内经》中歧伯说：外者为阳，内者为阴。然则中为阴，其冲在下，名曰太阴，太阴根起于隐白，名曰阴中之阴。太阴之后，名曰少阴，少阴根起于涌泉，名曰阴中之少阴。少阴之前，名曰厥阴，厥阴根起于大敦，阴之绝阴，名曰阴之绝阴……”
　　郎中的一席话说得熊廷弼是眼冒金星，差点儿又晕了过去。
　　“妈了个巴子的，你是个狗屁郎中啊！知道我不是学医出身，还给我整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就跟我明说了吧！我是得了SARS（非典），AIDS（艾滋），CANCER（癌症）还是别的什么病啊，你说的这么邪乎，我都有点儿害怕了呢！你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也好有个准备，安排安排后事啥的！你就别搁这儿给我拽你那专业术语了，我老熊也听不懂，而且还晕的慌，刚才差点都让你给说懵圈了！”
　　“熊大人哪，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人担惊受怕了！我简单跟你说了吧，大人您哪，上火啦！”
　　当时那场面，差点儿就闹的无法收拾了。还好有底下人拦着老熊，要不然那郎中能让老熊给掐死。
　　“我去你大爷的，上火你就说上火得了，给我整这一出，还得是我心理素质过硬，不然就被你吓屎了也说不定！按理说你该赔我精神损失费，本大人念你还有几分医道，暂且饶你这一回吧！”
　　“草民谢大人饶恕之恩！”
　　话说这熊廷弼为何会上火呢？就当时辽东那局势，搁谁谁都得上火，可能有那么几个不上火的，那也是脑子缺根弦。你想啊，短短几个月时间，连丢两城，再加上萨尔浒大败。辽东这局势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具体表现为军备废驰，士兵全无斗志。
　　可是局势再恶劣，既然咱领了尚方宝剑，就得忠于皇命。虽然上火了，但上火并不会送命，这要是违了圣命，纵有千百颗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从眼前的众多难民来看，充分说明了沈阳的形势也是不容乐观，极有可能已经军队涣散，弄不好有哗变的危险。于是熊廷弼亟需派人前往沈阳开展维稳工作。
　　为了使工作尽快开展起来，熊廷弼打算派一个叫韩原善的去沈阳劳军。谁成想这老铁一听说要派他去沈阳劳军，马上到了辽东经略行辕，到了门口，立马就给熊廷弼跪下了，抱着熊廷弼的大腿就不撒开了。哭着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婴儿嗷嗷待哺，举家上下都靠着他那每个月三千来块钱（佥事，大概是四品官，年俸米24石，合每月3058元）的工资过活呢！你说我这一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您熊大人的罪过可就大了，我一家老小闹不好就得横尸街头了。
　　熊廷弼心里飞过了千万匹草泥马！奶奶个熊的，胆小鬼，好事争着去，这一有点儿难度溜得比火箭还快。无奈的熊廷弼想到了换人，于是找到原来进攻萨尔浒的南路军监军阎鸣泰。
　　熊大人还是有几分策略的，对着阎鸣泰一顿夸啊！什么老阎哪，你是一员福将啊，胆子又大，可不像韩原善那孙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胆子小的还不如老鼠。我相信你此去沈阳劳军必会马到成功，等你回来，我自会亲上表章，给你请功的……云云。
　　阎鸣泰开始的时候让熊廷弼给忽悠地七荤八素的，还真就答应去沈阳了。然而事实证明，阎鸣泰这小子也是表面上看胆子挺大，其实内心是极其脆弱的。本来熊廷弼一听有人要去沈阳了，心里一阵欣慰，心想此子可真是可塑之才啊，勇气可嘉，我一定会上奏朝廷，给这小子请功。然而让熊大人挠头的事不久之后就来了，因为阎鸣泰走了出去大概五到八里的样子，就哭哭啼啼地回来了。中午刚领了帅命去沈阳，黄昏时分就回来了。熊廷弼一看部下回来了，还和阎鸣泰开玩笑呢？我说老阎哪，瞧你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话说你是坐高铁去的还是骑火箭去的啊！才半天工夫就折了个来回？
　　阎鸣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熊大人哪，都说沈阳是个是非之地，我硬着头皮走到了虎皮驿，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我也是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的啊！
　　熊大人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栋梁之材”，感到一阵气结，差点儿又晕了过去。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晕过去也是什么事儿也解决不了的，既然你们都不去。于是熊廷弼一咬牙，一跺脚，你们不去，我去！
　　遂命令左右准备仪仗，他要自己去沈阳劳军了。
　　当部下们听说熊廷弼要亲自去沈阳劳军，全都惊呆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的熊经略，熊大人哪，您可不能这么缺心眼儿啊！你可是辽东主帅啊，您不坐镇指挥，却跑去劳军，万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千万辽东将士可怎么办哪！”
　　熊廷弼哈哈大笑道：“我这样子做，是不是很缺心眼儿！”
　　众将官道：“然也，大人您这么做实在是，缺，太缺心眼儿了。您都把缺心眼儿演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我辈望尘莫及啊！”
　　“那我来问你们个问题呗，那努尔哈赤会觉得我会这么缺心眼儿吗？”
　　“这个……定然是不会觉得的！”众将官把头揺得拨浪鼓一般，说道。
　　“所以啊，我如今去沈阳，定然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大家大可放心！”熊廷弼自信地说道。
　　于是熊廷弼一行，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去沈阳劳军去了。在从辽阳去沈阳的路上，熊廷弼干了几件事，激发了军队的斗志，也鼓舞了边民，给他们带来了胜利的希望。
　　第一件事，安抚逃难的百姓，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件事，收编逃跑的士兵，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队伍，保卫家园。
　　第三件事，收押逃跑的将领。
　　行了几日终于到了沈阳。到沈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象征无上权力的尚方宝剑请出来，开始整编队伍。
　　首先，熊廷弼用尚方宝剑斩了逃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三人的头颅，从此这三人就名垂史册了。而后将收编的逃兵再次造册，足足有万人之众。
　　再然后又罢免了铁岭总兵李如桢，因为后金军攻打铁岭时，李如桢这孙子就在沈阳看着，致使铁岭失守。这个人着实可恨，自己家被人糟蹋了，他都不说出个头，可见此人觉悟是异常地高啊，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命才是自己的。他本人最终于天启元年（1621年）被下狱论死，后改充军，李氏一族，至此没落了。
　　文已至此，我们有必要说说铁岭是如何失守的了。
　　天命四年（1619年）七月二十五日，努尔哈赤亲率重兵五万出三岔口，围攻本山大叔和李老司令的老家铁岭。如今的铁岭已经是大城市了，可谓家喻户晓了。然而在当年，这里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卫所。但是，小归小，铁岭这个地方却是很重要，只要铁岭一丢，则意味着辽东将完全落入后金手中，八旗军可直驱沈阳和辽阳。既然铁岭这么重要，那一定要有个能人来守着，这个能人就是李如桢。
　　大家是不是很熟悉这样的名字，你们在心里是不是在揣测，难不成这个人跟当年的李成梁李老司令有什么关系不成。恭喜各位，你们答对了。李如桢正是李成梁的另一个儿子。都说将门虎子，李家也可谓人才辈出了，个顶个的猛得没说的。老大如松曾经抗日援朝，才能自不必说；老二如柏虽说仗打的不怎么样，然而还是挺有勇气的，敢在自己脖子上动刀子，也算一条汉子；可老三如桢就不同了。
　　首先，老三与老大老二官职不同，老大老二都是行武出身，而老三是特务出身。明朝有三大特务机构，东西两厂外加锦衣卫。老三如桢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其次，三兄弟爱好不同，老大爱打仗，老二爱美女，老三只有一个爱好--玩儿。什么斗蛐蛐，掷骰子啦，但凡能玩的他都沾。可老李家家大业大，玩得自然应该不同凡响。他的玩法多，因此小皇帝万历对他也有几分喜欢。
　　话说有那么一回，小李同学和几个小伙伴喝大了，在大内玩起了火枪，闹得满皇城乒乓作响；后来又觉得不过瘾，居然玩起了火炮，这还了得。那一声炮响惊动了睡梦中的万历皇帝，当时小万历吓得轱辘一下滚到了床下，还以为外星人进攻地球了呢！随即下令各部门一定要严查，查出幕后真凶，查来查去查到了李如桢头上，换作别人，十个脑袋也砍没了，可小李同学不愧是将门之一，只是写了个检讨，吏部象征性地给了个查办的处分，就算完事了。
　　然而，守铁岭的主将就是他。以往别人守城，不说一同和士兵扛枪拉炮的吧，最起码得让士兵们混个脸熟吧，好歹表示自己与士兵们同在啊！咱们的李如桢总兵却不是这样，自己是铁岭总兵官，可他不去铁岭城，而是花重金在沈阳买了处豪宅，天天歌舞升平，胡吃海喝，自己的一干部下在铁岭给他拼命。你说铁岭有这样的守将，不丢就有点儿天理不容了。
　　单表那日铁岭之战，后金军如虎狼之师，踩着阵亡的士兵往城墙上爬，此举给了明军很大的心理压力，紧跟着潜伏在城中的间谍适时地打开了城门，后金军鱼贯而入，明军一阵混乱，不消一柱香的工夫，铁岭城破。每次攻城，必有特务潜伏城内。蒋介石的中统、军统相较于努尔哈赤的特工网，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另一方面，铁岭总兵李如桢眼看着自己老家被毁而坐视不管，真真是可恶至极。闹个充军已经算是他祖坟冒青烟了。铁岭、开原的陷落让熊廷弼心里也是一惊。
　　说到熊廷弼，在此有必要说一说他的生平了。
　　熊廷弼个人档案：
　　熊廷弼，生于1569年，卒于1625年，字飞白，号芝刚，人送外号“熊蛮子”“熊霸王”，汉族，湖广行省江夏府人（今湖北武汉）。万历二十五年（1597）乡试第一，次年进士及第，楚党主要人物之一，从基层一名普通的办事员干起，之后巡按辽东（1608年，任辽东巡按御史，县处级干部）。在任上，他充分认识到边防的重要性，于是上书建议大修军事要塞，厉兵秣马，并主张“以守待战”战略。其后累官至都察院佥都御史（正厅局级）。
　　熊蛮子其人有胆略，讲规矩，又善于用兵，然而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招人待见。听说是因为他本人比较爱骂人，举朝上下没被他骂过的人，准确的说没有，号称“出口成脏”。因此当日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一致举荐他去经略辽东。
　　我们的熊大人自己却很不以为然，认为不就是个辽东吗？也没到北西伯利亚呢，离北极还远着呢，怕它怎的，这趟浑水，我趟了！
　　于是就有了前文说到的遇到逃难军民等等一系列的事儿了。
　　试问这熊蛮子在辽东有哪些建树？最终取得了什么效果？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