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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师徒”的由来

作品名称:中国监狱白皮书      作者:寻找姚黄      发布时间:2012-10-07 16:08:28      字数:4882

  齐正起比关欣早几个月到的武家坡农场,由于他粗壮结实,一身力气,被任命为一中队第一小组组长。第二小组组长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吕狮子。关欣一行6人来到一中队那天,正好是一个“大星期”(就是每十天休息一天的制度)。“积委会”主任张九米将关欣、吉德义等3人分在吕狮子小组,把孙天德等3人分在齐正起小组。分配完毕,张九米就站在统计室门口大喊:“齐正起、吕狮子,来统计室领人!”
  不大一会儿,齐正起和吕狮子出现在统计室门前,吕狮子高门大嗓地对关欣等6人叫道:“新人!点货!”
  关欣等不明白什么意思,大家面面相觑。齐正起说:“就是叫你们拿烟给‘驴’抽。”
  关欣摇摇头说:“我不会抽烟。”吉德义也说:“俺也不会。”
  6个人中,只有孙天德一人抽烟,他磨磨唧唧地从“火车头”帽子里揪出三根烟,先递给张九米一支,又分别递给齐正起和吕狮子一根。
  吕狮子点着烟,抽了一口,高声说:“鸡巴大热天还戴着‘火车头’,你傻逼呀你?”说着,一把将孙天德的帽子揪下来,把藏在里面的半盒烟抠出来据为己有。
  “火车头”,是一种冬天里戴的棉毛制品的帽子,孙天德此刻戴着这玩意确实不伦不类。但这顶帽子既是孙天德的“头盔”,又是他的储藏室,曾跟随孙天德南征北战,在他的扒手生涯里发挥着巨大作用。所以,他对“火车头”很有感情,是一刻也不曾离身的宝贝。
  孙天德对吕狮子的行为并没有提出异议,他只是把帽子重新戴好,笔直地站在那里。
  吕狮子显然很满意,他拍了一下孙天德的肩膀,说:“你,就跟着老子吧!”
  张九米扶了扶眼镜说:“他是铁匠小组的,”然后,指了指关欣等3人说:“这才是你的人,我都分好了。”
  吕狮子瞥了关欣和吉德义一眼,说:“妈的,一个臭白面书生,一个杂毛老头儿,都是没有四两力气的主儿!你‘四眼’是咋毬分的?老子不要!”
  其实,吉德义并不老,他才四十多岁。只是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作为一个地主分子,他受到太多的压力和不幸,所以,他未老先衰,白头发比黑头发多,皱纹也悄悄爬上了他的额头和长脸上。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里,吉德义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个性和习惯,面对吕狮子的挑毛择刺,一声不响,屁都不敢放。而关欣就不同了,出了校门,进了牢门,对角色的快速转换还没有完全适应。他知道吕狮子也是一个犯人,也是来这里劳改的,身份上并没有实质性区别。他于是反击道:“骂别人是老杂毛,难道你吃了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吃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还是吃了唐僧肉?从此就长生不老了?”
  吕狮子被呛,恼怒地说:“狗日的找死呀你?”说着,就举手要打。齐正起一把攥住了吕狮子的手腕,说:“你不要俺要,这两个俺都要了。”
  于是,关欣和吉德义就被张九米改分到了齐正起小组,孙天德到了吕狮子小组。
  第二天,一中队原来的大组长刑满出狱,中队要在小组长中选出一个大组长。所谓“大组长”,就是协助政府干部管理全中队犯人生产劳动的一个囚犯头目。而大组长一般都是“改造积极分子委员会”的成员,在减刑上有一定的优势。齐正起和吕狮子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于是,两个人就暗中较劲,争夺这个大组长的职位。
  齐正起和吕狮子这两个人虽然都有蛮力,能够镇住一部分犯人,但齐正起的特点是好打抱不平,老虎屁股他也敢摸;“豁牙驴”惯于拉帮结派,恃强凌弱,以“老大”自居。要是让全体犯人投票选举的话,显然对他很不利。因此,这个“豁牙驴”就动了歪心眼,他指使他的小兄弟汪狗娃把五块钱一张的钞票,放在齐正起的枕头下面,企图陷害齐正起。这一招既简单且狠毒。如果齐正起中招,别说大组长了,就是小组长也当不成,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被关禁闭呢!
  在劳改农场,严禁私藏现金。因为有了现金,就可以作为路费瞅机会越狱逃跑。所以,中队干部三令五申地禁止私藏现金。但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犯人在接见亲友时,趁管教干部不注意,就会偷偷把现金藏起来备用。那时候的五块钱,坐上火车,差不多可以让你跑到祖国东部看大海呢!
  这一天,正巧关欣因崴了脚,马队长让他在监舍里休息。监狱里的老犯人睡铁床,铺棕垫,新犯人睡地铺,铺稻草。关欣睡在墙角,陷在松软的稻草里,蒙着头。“跟屁虫”从外面径直走进监舍,来到齐正起的床铺前,他往齐正起枕头底下塞钱的时候,没有注意监舍里还有一个睡大觉的人,而关欣听见脚步声,撩开被单一角,“跟屁虫”的一举一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关欣看在眼里,马上明白了“跟屁虫”的用意,当“跟屁虫”走出监舍之后,关欣忍着剧痛,扶着墙壁,把钱找出来,放在“跟屁虫”的枕头底下。
  下午收工,吕狮子直接向项股长反映有人私藏现金,项下令搜查。在监狱里,犯人每个月有3块钱的“工资”,这点儿工资是犯人用来买日常用品的,但不经犯人之手,由大统计张九米保管,你要买什么东西,就去统计室里拿,由张九米在你的账面上扣除。吕狮子的钱当然是他母亲来探监时偷偷留给他的。他用五块钱的代价,换一个大组长,还是值得的。因为他可以用这个职务敲诈犯人,让犯人给他“点货”,得到犯人“孝敬”的烟卷、食品什么的。
  项股长带着胡干事和一帮“积委会”成员进来搜查时,吕狮子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他殷勤地向项股长介绍着床铺的主人。当他们搜到齐正起时,没有发现吕狮子期待的现金,吕狮子不相信,亲自动手翻了一遍,仍然没有,只好用眼睛恶狠狠地剜着“跟屁虫”的脸儿。最后搜到“跟屁虫”,竟然把五块钱搜了出来,令吕狮子和汪狗娃瞠目结舌。但汪狗娃颇讲义气,项股长把电警棍摁得噼啪乱响,火花四射,他仍然坚持钱是自己的,不肯出卖哥儿们吕狮子。
  接下来,齐正起击败吕狮子,顺利当选为中队犯人大组长。而吕狮子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然,吕狮子和汪狗娃都一致地认为,是关欣把钱掉了包。因为监舍内只有他一个人在睡觉。从此,便对关欣怀恨在心了。
  后来,关欣因为设计小河边的梯田和蓄水石坝而顺利完成坡地改田的任务,被增选为“改造积极分子委员会”委员,还兼任中队库房的保管员。“当官”得有当官的义务,关欣每周有一天的时间,负责犯人排队打饭的秩序。有一次,轮到关欣值班,犯人们干了一上午活儿,肚子饿了,都想先吃到饭。而且先吃到饭的,还可以在监舍里躺一会儿,歇歇手脚。因此,加队打饭便是常事儿了,导致饭厅的秩序十分混乱。
  在关欣的劝说之下,大部分犯人都能够给他面子,按先后顺序排队打饭。可吕狮子从来打饭都没有排过队。他总是挤在前面,等占据了位置,汪狗娃则把饭盒递上去打饭。被关欣赶到后面排队的人起哄说:“看看!关委员不敢管‘驴’吧!”“关委员是瞎子喝烘柿子——专捡软的捏!”
  关欣一时性起,跑去拽住吕狮子的胳膊,用力将他拉了出来。吕狮子正想找关欣的茬儿,就朝着关欣的胸口连击两拳,把关欣打倒在地。关欣爬起来说:“干吗呀你?就你特殊!”
  吕狮子说:“老子就特殊了,你能把老子的老二咬掉半截!”
  关欣说:“你嘴巴干净些!有理讲理不能骂人!”
  “老子就骂了你怎么着?不叫老子加队,你也没长那个蛋子!”说着又往队伍里挤,一边挤,一边还骂骂咧咧的。关欣又用手去拉。吕狮子一脚踢在关欣的小腹上,关欣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这时,齐正起正好来打饭,见关欣摔倒,赶忙去拉。拉起后,齐正起把饭盒交给关欣,跑去朝吕狮子的屁股踢了一脚。吕狮子一向不服齐正起,就给汪狗娃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前后夹击齐正起。三个人混战在一起。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摸鱼的人不嫌水浑。齐正起是信阳人,吕狮子是驻马店人。于是,信阳几个县市的人都给齐正起加油助威;驻马店几个县市的人都给吕狮子打气鼓劲。大家连饭也不打了,都围着看热闹、起哄,鼓动双方大打出手。整个监狱大院如同一池蛤蟆在吼叫,呐喊之声震耳欲聋。
  齐正起瞪着眼睛,与两个对手斗了七、八个回合之后,一脚把汪狗娃踢翻在地,吕狮子落单,心里发虚,齐正起一拳打在他的嘴巴上,两颗门牙立即应声脱落,满嘴流血,吕狮子看见鲜血,气急败坏地朝齐正起身上猛扑。
  站岗的武警看到大院里乱作一团,连忙关闭大铁门上的小门,在岗楼上架起了机关枪。关欣怕事情闹大,赶紧去拉住齐正起。“积委会”主任张九米也跑来阻止吕狮子。经过几个“积委会”成员的努力,双方这才罢手。之后,以张九米为首的“积委会”成员集体向马队长汇报情况,说关欣是“积委会”成员,他为了维护打饭秩序,挨了吕狮子的打骂,齐正起帮关欣是正当的事情。马队长当即做出处理意见:“撤销吕狮子的小组长职务并关三天‘禁闭’;责成汪狗娃、齐正起写出深刻检查!”吕狮子从此就有了一个新外号:“豁牙驴”。
  自此,关欣与齐正起的关系就越发好了。关欣想起入狱前的悲惨遭遇,深知农村“家族政治、拳头当家”的重要意义,一再要求齐正起教授武功。齐正起为了报答关欣的“掉包计”,就接受了关欣的请求。但两个人都十分小心,不敢张扬。齐正起只给他讲解动作要领和套路程序。好在关欣担任库房保管员,可以找借口请齐正起到库房里做示范动作,纠正偏差。
  从这一点来说,两个人谁也不欠谁的。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今的关欣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监狱“菜鸟”了,他的力气和拳法都在迅猛提升中。
  关欣知道齐正起力大,若被他击中,轻者流血受伤,重者骨断筋折。所以,关欣一味躲闪,不敢硬碰。两个人又过了三、四十招,齐正起始终未碰到关欣一根汗毛。他怒吼道:“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日他姐,等老子抓住你,不把你揍扁,老子不姓齐啦!”
  关欣“呵呵”笑道:“小徒始终没有还手,师傅该知足了,干嘛还苦苦相逼呢?”
  齐正起道:“有种你就还手呀!再不还手,俺俩断绝师徒关系!再也不教你这个白眼狼了!”
  关欣说:“从今晚开始,我也不再承认你这个师傅了。因为你的恶习未改,羞为人师呀你!”
  齐正起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再次扑来,关欣闪在一边,喝道:“住手!马队长来了!”
  果然,一束手电筒的光亮,颤颤悠悠地移过来,马队长带着两个囚犯换班来了。这两个囚犯,一个是金铁斗,一个是赵抗美。齐正起不敢造次,只得收腿缩拳,忍气吞声地站立路边迎候。
  马队长用两用电警棍照了照石坝对面,问:“没啥情况吧这里?”
  对于逃走的小偷,关欣百思不得其解。一是小偷“放卫星”,都穿黑色衣服,以便在夜色的掩护下好办事儿。二是这小偷胆子奇大,居然敢跟抓贼的动手。他想了一下,说:“报告队长,齐正起发现一个小偷,正要捉他,可那家伙比兔子跑得还快,‘哧溜’钻芝麻地里去了。”关欣这样说的目的,是想让马队长表扬齐正起,以便使他从好勇斗狠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恢复常态。
  马队长说:“跑就跑吧,只要稻谷没受损失就行,抓人不是目的。”停了一下,又问:“男贼还是女贼?大人还是小孩?”
  关欣撒谎说:“不知是男是女,看不太清楚。”
  齐正起定了定神,插嘴说:“我看清了,是个男的。剃个光头,贼亮贼亮的,像电灯泡一样。”说完,尤嫌不尽兴,接着说,“马队长,你等着。”快步下到稻田,找出一只白布袋,提到石坝上。得意地说:“看看!这赃物还在呢!”
  马队长用电警棍照了照。金铁斗疑惑地问:“你们看错了吧?小米加步枪只有八路才有,国军都是长枪短炮!大男人拿这小玩意儿?这明显是女人的家什!”
  关欣说:“这有啥稀罕的?比较文明的贼呗!”
  马队长说:“你看看、你看看!布袋都快装满了,你们才发现!我还以为小偷刚过来就被你们赶跑了呢!”说完,把脸转向齐正起:“是你小子守在这儿的吧?要不是睡死了,那贼能过来吗?”
  齐正起本来想通过寻找赃物讨好马队长,没想到反而遭到金铁斗的怀疑和马队长的申斥。他嗫嗫嚅嚅地不敢回答。这个人脾气虽然暴躁,但他对马队长十分敬畏。
  “报告队长,”关欣为齐正起解脱说,“齐正起并没有睡觉,小偷可能是涉水过来的。再说,我是组长,没有及时配合齐正起抓住小偷,我也有责任!”
  马队长咳了一下说:“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你们能发现小偷并把他的作案工具留下来,这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你们还可以做得更好嘛!小偷刚走近我们的地盘,你们就把他赶走,一粒粮食也损失不了,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效果。好了,今夜是第一次,随着稻子加快成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们千万不能放松警觉,叫小偷钻了空子。今晚的事情,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以后给你俩记一次功。”停了一下,对关欣说:“你把布袋提到库房里,睡觉去吧!”
  齐正起长吁一口气,抢先提了白布口袋,走下石坝,朝他们睡觉的地方——库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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