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老奸巨滑（上）

　　波音飞机在济南张庄机场降落了，“大妖山魈”和他的同伴下了飞机。这让“三姓家奴”心中又是一沉，他坚信自己的判断：“釜底抽薪”计划已经泄密！幸好“大妖山魈”不是跟踪自己。“三姓家奴”以给老战友买阿胶为名，也下了飞机。他亲眼看到“大妖山魈”和他的同伴上了一辆波罗乃兹轿车，轿车向机场大门外疾驶而去之后。“三姓家奴”这才带着洪勇男搭乘机场的摆渡车来到候机大厅，给代号“火焰兰”的潜伏间谍挂了一个长途电话。“三姓家奴”百密一疏，“火焰兰”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被对方的反间谍部门严密监控起来。
　　“三姓家奴”和“火焰兰”的电话刚接通，我军反间谍部门监听的录音机立刻转动起来。
　　“喂……哎呦……同志您好！喂……同志您好！麻烦您帮忙找一下霍艳兰同志。”“三姓家奴”的声音显得并不苍老。
　　“哦……您好！他不在！我是他最好的同事胡岩华，有什么事要是方便的话，您可以和我说，我给您转达。”胡岩华总是那么热心肠。
　　“哦……原来是岩华同志呀！你瞅瞅，你瞅瞅，这扯不扯！我是霍艳兰的舅舅，岩华同志还能想起来吗？”“三姓家奴”似乎和胡岩华很熟悉。
　　“哎呀……原来是舅舅！您好！您有什么事吗？”胡岩华的声音很亲切。
　　“哦……我和霍艳兰约好礼拜一去他家串门儿，可是我感冒了，我想改为礼拜三去他家，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咳……咳……”“三姓家奴”说到这里真的咳嗽了两声。
　　“请放心，一定转告！请舅舅注意身体，再见！”胡岩华说到这里，挂断了电话。
　　我军反间谍部门对这个来自山东济南的电话极为重视，立刻将电话录音送往技术部门甄别、分析。同时，和《人民子弟兵报》人事部门联系，查询“霍艳兰”此人，结果是查无此人。胡岩华的伪装一层一层地被剥去了，他的真面目一点一点地暴露出来。那么，和胡岩华通电话的“舅舅”又是谁呢？“霍艳兰”又是谁？总部反间谍部门开始了调查。
　　济南军区敌工部甘部长的报告到了。总部反间谍部门根据甘部长汇报的这两个军人的外貌体征，立刻判定这两个人就是在深圳罗湖口岸摆脱追踪的“三姓家奴”和他的随从洪勇男。虽然没有音频分析作为证据，但是总部反间谍部门确信，和胡岩华通话的所谓“舅舅”，就是“三姓家奴”。破译“三姓家奴”和胡岩华通话所使用的暗语需要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总部反间谍部门立刻把两个人通话的录音送给了在牟平的总部南宁工作站姜站长，寄希望于每天和越军打交道的姜站长他们，能够尽快破译“三姓家奴”和胡岩华通话所使用的暗语。
　　飞机离降落已经不到半个多小时了，总部反间谍部门的一位科长李修伟带着两名侦察员朱成志和谭德明，立刻驱车火速赶往首都机场。上海轿车很给力，谭德明的车技也很不错，把车开的够快。当李修伟带着两名侦察员赶到首都机场停机坪时，来自济南方向的波音飞机已经降落，旅客们正从刚刚搭好的悬梯上陆陆续续地走下飞机。
　　李修伟拿出辛处长交给他、档案部门存档的“三姓家奴”的照片，对走下飞机的乘客逐一对比。忽然，人流中一个身穿便衣、身高一米六左右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落入了李修伟的眼帘。李修伟又看了一眼照片，他敢确认，这个人虽然换了便装，但肯定就是越军情报总局的少将高级参谋，也就是“三姓家奴”朴英植。与“三姓家奴”寸步不离，和他身材相若，长着一副鹰视狼顾之相三十多岁的人，应该就是“影子部队”的洪勇男中尉了。
　　李修伟轻声咳嗽了一声，向远处的“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努了努嘴，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朱成志立刻会意，拿起美国佬摩托罗拉生产的“军刀0.5W”单兵对讲机说道：“1031，发现目标！1031，发现目标！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很快，对讲机中传来辛处长的声音：“1031明白！照顾好客人！照顾好客人！”
　　“3053明白！3053明白！”李修伟见朱成志关上了单兵对讲机，推开车门走下车。
　　李修伟和朱成志、谭德明分别下走下上海轿车，分散开从三个方向跟了上去。
　　“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似乎很高兴，不知在说些什么，洪勇男一度被“三姓家奴”逗得笑的弯下腰来。但是，两个人没有直接走出机场，而是来到了候机大楼，在售票处购买了机票。“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中尉购完机票，这才说说笑笑地走了候机大楼。李修伟对朱成志、谭德明做了一个手势，二人点头表示明白，继续跟着二人走出了候机大楼。
　　李修伟敲开售票处的门，里面是两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同志值班。李修伟掏出证件，给两位女同志看过之后，说道：“同志，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我需要看一下刚才那两个购买机票人的介绍信。”
　　那两位女同志不敢怠慢，有些手忙脚乱地急忙找出“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购买机票时留在售票处的介绍信，交给李修伟。李修伟见两位女同志紧张，就冲她们笑了笑。
　　李修伟扫了一眼介绍信，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民航售票处领导：我单位总经理葛明瑾同志（正处级）以及业务科长吴德禄同志（正科级），因前往云南采购货物，需购买机票两张，请予以接洽为盼。此致，敬礼！沈阳市信托贸易总公司……”
　　李修伟边拿出微型相机拍下介绍信，心中边暗想道：“嘿嘿……一看就是假的！哪个单位写字这么难看的人能当文书？一个单位起码的脸面还是得顾全的嘛。”
　　李修伟把微型相机装回口袋，将介绍信还给那个神情十分紧张的女同志，笑着温和地问道：“同志，你别紧张！这两个人买的是去昆明的机票吗？”
　　接过介绍信的那个女同志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他们买的是北京经武汉，飞往昆明8157次航班的机票，飞机明早七点五十起飞。警察同志，他们是坏人吗？”
　　李修伟笑了笑，和蔼可亲地说道：“我来这里的事情和任何人都不要说，要保密！”
　　见两位女同志连连点头，李修伟接着说道：“你们核对过那两个人的工作证了吗？”
　　两位女同志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稍胖的女同志点头说道：“警察同志，我们有严格的审批程序，都核对过了，这两个人的介绍信和工作证相符，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那个稍胖的女同志虽然忐忑不安，但是胆子似乎大一些，她鼓起了勇气接着问道：“警察同志，我们是不是……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
　　李修伟明白这两位女同志怕自己有包庇坏分子的嫌疑，砸了民航售票处售票员这个铁饭碗。于是，李修伟非常严肃地说道：“没有呀！你们两个就是在正常工作呀。”
　　李修伟说到这里，见额头冒汗的两位女同志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这才转身走出售票处。
　　李修伟快步来到民航候机楼的大门外，谭德明见李修伟走了出来，急忙迎上前来，说道：“科长，目标搭乘民航小巴士刚刚去了民航宾馆。朱成志截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报话机跟上去了。科长你稍等一下，我去取车！”
　　当李修伟和谭德明驱车赶到民航宾馆的时候，只见朱成志坐在宾馆大厅的简易酒吧里边看《红旗》杂志。宾馆的大厅里没什么人，只有服务员坐在服务台后面不知在忙些什么。
　　李修伟和谭德明与朱成志背靠背在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朱成志头也不回地低声说道：“目标刚住进三楼的308房间。我已经和家里汇报，辛处长已经派二组带设备赶过来了。”
　　李修伟也低声说道：“好！我和你去车里监视窗户，谭德明在大厅里监视。”
　　“明白！”朱成志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宾馆大厅。
　　李修伟接过谭德明手中的车钥匙，也跟在朱成志后面走出了宾馆大厅。
　　李修伟的屁股刚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朱成志把脑袋凑了过来，指着目标对李修伟说道：“科长，目标就住在那间透出灯光来的房间里。”
　　李修伟抬头望去，只见整栋宾馆大楼黑漆漆一片，包括308房间的窗户在内，只有两三个房间透出灯光来。李修伟转过脸来，笑着说道：“成志，你冷不冷？”
　　朱成志抱着膀子缩了缩脖子，说道：“刚才还没感觉到冷。可这一闲下来，这鼻子老是吸溜儿、吸溜儿的淌清鼻涕。我说科长，这两个杂碎是要往哪儿逃呀？”
　　李修伟的眼睛盯着308房间的窗户，从朱成志的兜子中拿出单兵对讲机，打开之后说道：“1031，1031，我是3051！听到请回话！我是3051，听到请回话！”
　　“我是1031！我是1031！3051请讲……”单兵对讲机中传来辛处长的声音。
　　李修伟接着冲单兵对讲机说道：“目标化名‘葛明瑾’和‘吴德禄’，购买了两张北京经武汉，飞往昆明8157次航班的机票，飞机明早七点五十起飞。”
　　单兵对讲机中辛处长说道：“1031明白！1031明白！注意保护目标！”
　　“哦？这两个杂碎分明是要经昆明潜到边境出逃。二组还带设备赶过来那么费事干嘛呀？直接抓就得了！我说科长，要不咱们请示请示辛处长？”李修伟的话让朱成志又不冷了，他紧盯着李修伟的脸说道。
　　李修伟目不转睛的盯着308房间的窗户，摇了摇头。他何尝不想马上就把“三姓家奴”和洪勇男抓起来？可是，他不能乱给辛处长出主意，影响辛处长的判断。
　　其实，我军反间谍部门也曾考虑“三姓家奴”是否有出逃的可能。但是，根据“三姓家奴”狡猾多变的一贯作法，总部反间谍部门判断“三姓家奴”和洪勇男立刻出逃的可能性不大，一定会有新的阴谋。另外，不到万不得已，“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还真不能抓。因为，越军分头渗透入境的十四名特工和特种兵至今查无下落。总部反间谍部门“瓮中捉鳖”行动的原则是“一网打尽”，决不能放了羊。否则，这帮亡命徒四处乱窜，会给人民群众的安宁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严重破坏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所以，总部反间谍部门命令李修伟和朱成志、谭德明一定要盯死了“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并派二组带设备赶过来支援。防止“三姓家奴”和洪勇男有什么新的阴谋，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地送上飞机。
　　为预防出现意外情况，总部反间谍部门电令武汉、昆明的我军反间谍部门，立刻派人进驻机场，坚决卡死“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出逃的路线，如发现出逃迹象，立刻抓捕。
　　总部反间谍部门的侦察员们紧张地监视了一夜，“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也许是过于自负，也许真的是旅途过于劳顿，洗漱之后没几分钟很快就睡了。“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两个人说的话全是汉语，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字，听不出来有什么破绽。
　　308房间窗户的灯光熄灭了，监听设备“吱吱”地转动着。308房间里静悄悄的，哪怕是咬牙放屁说梦话的声音都没有。要不是传来“三姓家奴”和洪勇男此起彼伏，香甜的鼾声，侦察员们真的怀疑二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第二天清晨，“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在总部反间谍部门侦察员的望远镜中，走下了机场摆渡车，登上了经武汉，飞往昆明8157次航班飞机的悬梯。
　　机舱门缓缓地关上了，一夜未眠的总部反间谍部门侦察员们这才如释重负，纷纷撤出了机场。意外就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了。就在机舱门缓缓关上，悬梯尚未撤掉时，“三姓家奴”走到舱门边，对含笑请他回到原座位的乘务长说道：“同志，这是我的证件！”
　　“三姓家奴”将伪造的证件递给乘务长之后，接着说道，“我们正在执行紧急任务。刚刚接到上级的紧急命令，任务现在有了变化，我们不能再搭乘这趟航班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我们下飞机。另外，方便的话，请联系机场派车送我们出机场。”
　　乘务长虽然是老空乘了，但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又一次仔细看过了“三姓家奴”的证件，这才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说道：“领导，请您稍等，我马上安排！”
　　一个小时之后，“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长安街滚滚的车流中。
　　战智湛还在济南开往烟台的285次列车上，“瓮中捉鳖”行动在牟平养马岛的“临时前指”就收到了总部发来的电报。电报表扬了南宁工作站情报科副科长李德胜同志，夸奖他“心思缜密，见微知著”。李德胜在飞机上发现有越军间谍嫌疑的两个军人，经初步核实，极有可能就是在深圳罗湖口岸摆脱总部反间谍部门侦察员跟踪的越军情报总局高级参谋朴英植少将、也就是“三姓家奴”，以及他的随从、“影子部队”的洪勇男中尉。
　　总部发来的电报后面，还附上了“三姓家奴”和胡岩华的通话记录。
　　这两个人的通话，说的显然是暗语。“舅舅”既然是“三姓家奴”，那么“霍艳兰”是谁？贺智民和济南军区敌工部张副部长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南宁工作站姜站长捏着下巴在房间内来回拉磨。“临指”内一阵令人心焦的寂静之后，姜站长一拍脑门说道：“他妈的！咱们三个人被‘霍艳兰’这三个字把思路引到岔道儿上去了！”
　　见贺智民和张副部长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姜站长这才笑了笑，说道：“我估计‘霍艳兰’不是个人名，而是一种植物的名字，是一个越军间谍的代号，总部监听的同志搞错了！有一种花色艳丽，观赏价值极高的植物，分布在广西、缅甸、泰国、老挝和越南，叫做‘火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