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玲珑草
作品名称:玄墨嗜血砚 作者:逐华 发布时间:2012-10-08 20:52:42 字数:8506
薛砚一路前行,幽谷渐深,所过之处每有流水之声,雀鸟鸣叫,野花飘香。
如若不是两边活动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翻飞着一些比鸟还大的蝴蝶,他就真的以为是入了仙境。然而两边动物的存在实实提醒着他,这里不是仙境。
虽然小道两边的动物并不曾伤害到他,他还是小心防备向前走着。
以前他不知道玄墨儿在他身体里输有元气,是以并不能加以好好发挥,现今已经知道了,就势必要好好将用。如此一番吐纳,已经运用得相当纯熟。
正当薛砚分神的时候,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狂啸,薛砚就被吓了一跳,嘎然止住脚步。
狂沙骤起,风云聚涌,就在薛砚用手挡住眼睛的时候,黄沙狂风之中便显出了眼前的巨兽,脚有鳞片,獠牙尖长,眼似铜铃,头生龙角,周身青灰,叫声萧戾。
薛砚呆愣在原地,傻傻的地看着眼前这个高过他十倍不止的巨型怪物,那是怎样的一场惊心动魄?巨兽挡在他的眼前,挡住了前方的道路,也挡住了头顶上的天。路道两边的动物,蝴蝶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逃之夭夭。
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庞然大物和他对峙而立,风瞬间静止了,时间瞬间静止了,心跳也在瞬间静止了。薛砚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脸上汗珠落地的滴答声,而此刻,他的前面,就是一张血盆大口,如果眼前的巨兽高兴,那么他薛砚,将会成为巨兽随时可以享用在嘴里的美餐。
尖长的獠牙,滴着口水,眼前的巨兽死死盯着薛砚,薛砚也死死地与它对视。
闯不过去,闯得过去,一切,听天由命。
当尖啸滑过薛砚的耳膜,薛砚清楚地听到那巨兽的獠牙已向他的胳膊撕去。
瞬间,疼痛,黑暗,如无情的巨浪拍打着他的内心,咬噬着他的灵魂,暗无边际的灰暗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向他涌来,死亡已经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只有疼痛如惊涛巨浪翻涌,蔓延着全身,薛砚已经是思想冻结,慢慢没有了知觉。
突然就在薛砚昏过去的瞬间,天空上滑过一片七色祥云,有百灵鸟在歌唱,停在地上的巨兽歪着脑袋盯着晕倒的薛砚半晌,在百灵鸟的歌声还有一里见外的时候,巨兽好似叹了一口气,终是恋恋不舍地离去,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美味就这么不能享用完,似是很不满,走时,竟还重重地跺了一下地面。
刹那间,大地抖了一抖,复又恢复平静,而巨兽也是随着一阵黄沙狂风消失不见。
就在巨兽消失没一会,天空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翅鸟,叫声清脆委婉如百灵鸟儿在歌唱,盘旋在上空,半晌,躺在地上的薛砚被一朵祥云托起,慢慢向着东南方向的深谷飞去。
而此时被巨兽从薛砚体内撕咬出来的红馥在一片杂草的狼藉之中动了动手指。
微风徐徐,草木萋萋。小小的蝴蝶在花朵上打着旋儿落下再飞起,成双痴缠,成对飞舞。树上枝头处,一对相思鸟唱着欢快的歌儿。
青衫男子手扶华亭的斐木栏杆,望着翻飞的蝴蝶愣神。
一个苗疆服饰的女子坐在他的旁边,随他一起看着。
半晌,男子拂拂袍摆,道:“你是不愿意告诉我玲珑草的下落了?”
那女子柳眉凤目,唇红齿白,小巧玲珑的鼻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疼惜,我见犹怜,却声音冷得出奇,细细柳眉间透着层层不近人情的淡漠,冷冷道:“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样子,能取得到吗?”
男子看看右边空着的袖管,眉目间依旧是不容反驳的笃定,道:“取不取得到,那是我的事。”
清冷的女子猛地站了起来,愠怒到:“薛砚,我再说一遍,你这是去送死,是去送死!”
女子的话不是劝诫,而是完全阻止,口气中透着的是明明白白的命令,她救了他,决不允许他再白白送死。
青衫男子轻笑一声,道:“苗凤,我必须去,也一定不会死。”
固执如他,怎会轻易放弃。
如今他的右臂已断,却因为一场劫难,让他离奇地与砚灵合二为一,虽然他有过挣扎,反抗,但是砚灵就如一条吸附住他的蛊蛭,让他甩不掉亦逃不脱,最后还是被融了进去。他昏迷的那几天里,一方面要养伤,一方面自己的灵气被砚灵一直在吸取,时常感觉自己竟然会无缘无故地神离。有时候稍稍得到休息,他就能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或是发热,冷热交替的他难受,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
若不是苗凤将仅存的一颗玲珑草给他服下,他这条命怕是怎么也捡不回来了,而在玲珑草的灵力催化之下,他与砚灵竟是以奇迹般的速度迅速融合了。
虽然现在的他没有了右臂,却有了更深的道法。
苗凤愤怒地把身边的椅子拍了个粉碎,说了一句,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允许。就踏步离去了。
薛砚转回身,看着苗凤的背影,淡淡道:“你还是放不下么?都是几百年的事了。”
没有回答的声音,苗凤也并没有停下脚步。
薛砚轻轻笑笑,转回了头,继续看着翻飞在花丛中的蝴蝶,只是成双的那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只,看着有些孤单。
苗凤将手里的珠子扔到桌上,道:“你都听到了,出来说说你的看法吧。”
话音方落,玄青色的的珠子泛起了幽幽的光芒,慢慢凝结出形。
半晌,便现出一个墨衣男子,他的脸似是被毁了容貌,隐在灰色的袍子里,只现出了一边,额角处仍有一块疤痕结结实实
地盖住了光滑的皮肤,被桌上的珠子反射的青光一照,显得有些狰狞。
他看着眼前的苗凤,浅浅道:“如何?”
声音像是一张破锣,嘶哑难听到了极致。
苗凤皱皱眉头,道:“如何?你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吗?”
墨衣男子依旧浅浅道:“他要去寻玲珑草。”
苗凤甚至有点恼怒,但是她依旧忍住了。
“他不听我的阻止,就如三百年前的你一样。”
墨衣男子如死灰的目光,就在那一瞬似乎是亮了起来,但转瞬那种生机就悄无声息地消散,淡淡道:“但是我却没有后悔过。”
苗凤终是叹了一口气,声音缓了下来:“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苦与不苦,只有自个儿心里最清楚,别人不懂,你不会懂。”灰衣男子浅浅道。
“苗清.........”似是无奈,似是隐忍,苗凤叹息着唤着男子的名字。
“苗清早就死了,师姐又何必痴痴念念不肯相忘。”灰衣男子冷冷地说完话,玄青色的珠子再度幽幽亮起,而灰衣男子就如从未出现过一样,重新进到了珠子里。
半人半鬼地藏在鲛珠里面三百年,见不得天日,见不得人烟,如苗凤所说,他是何苦,然而到底苦不苦,也确如他所说,只有自己个清楚。
苗凤抬起头看看窗外,嘴里轻轻吐出两字:“角麟。”
角麟趴在浮云洞的洞口,打着呵欠,像这样一个庞然巨物,身上又有着千年灵力,怎么可能不被人所惧弹。
浮云洞里生长着一种草,名曰“玲珑草”。天山雪姥所著《志异怪谈.苗疆毒蛊》记载:苗疆浮云洞,有草,叶如齿,千年开花,花生两株,携灵气而入脾,得之起死回生,名曰:玲珑。浮云山天生神物,周身鳞片,有角,灵力能御山石。名曰:角麟,守护此草。
三百年前,苗清为了解掉白月娘身上的毒蛊以身犯险,虽然侥幸取到一株玲珑草,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人不人鬼不鬼地藏在鲛珠之中,靠着鲛珠的灵气保住残体不灭。然而却在他奄奄一息带着玲珑草回到百越谷的时候,苗凤告诉他,白月娘失踪了。
至此他寻遍天下也没能找到白月娘的下落,三百年,他灰心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从鲛珠里面唤出来,他以为,白月娘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然而,他却怎么也想不到白月娘已经成亲并且有了玄墨儿。
那日,若不是栓在他颈间的清月石突然亮个不停,他或许会一直缩在鲛珠里不再出来。
而苗凤救回来的这个男子,身体里流着一股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气息,那是月娘身上的灵气。所以他让苗凤用玲珑草救了薛砚。
薛砚却不知道玄墨儿输到他体内的元气,无意间竟是救活了他的命。
苗凤站在浮云山下,仰视着云雾飘渺的浮云洞,那守在洞口的角麟像一座小山峰,直直压在洞口处,想要剩下的那一棵玲珑草,只怕比登天还难。
玲珑草没有主人,角麟也没有主人,说白了这两种生物都是天地自生出来,不是哪家神仙贪玩种下了,谁若想取去用说一声便能解决的,苗清已经是一个例子了,若是薛砚再不听话,她苗凤可找不到第二颗鲛珠护住他的小命。
兀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月娘,你在天若还有灵,能不能让世间少几个痴情男子?”
然而,只有一阵清风吹过,带着几片野花凋谢的花瓣飞过她眼前,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
苗凤转身离去以后,薛砚便从山石后面现出了身。
他抬头仰望着浮云洞前的角麟,微微一笑:“这只胳膊算是犒劳你的,今日要么你就死在我的手里,要么,你就当我的马儿骑。”
那洞口的角麟似是听到了薛砚的话,本来趴着的躯体抖了抖,就在洞口站了起来,对着薛砚斜视一番,这角麟怕是已经灵力超凡,就连动作都是和人如此形似。
薛砚喊了一声:“喂,大块头,要不要下来,今天咱们好好较量一下。”
突然狂风飞石,一阵天昏地暗,角麟已经是落到薛砚跟前,对着薛砚一阵嘶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角麟将风沙巨石一股脑儿全向前面的薛砚砸去之时,薛砚已然转到了角麟的身后祭起血砚,血砚在角麟的头顶上慢慢蕴出红光,个头大虽是角麟的优点,但也是它的缺点,看得远的同时,也影响了它的敏捷,让它就不如眼前的薛砚显得灵活。
角麟在还没有转身之际就已经被血砚禁锢,如今它多挣扎一分,便被血砚压制一分,薛砚也实实在在感觉到来自角麟大力的撞击,每一分都让他震得发颤,隐隐已有控制不住之势。
但是血砚对角麟施加的压力绝对不容小觑,角麟甚至已经开始抽搐,在血砚的灵力禁锢中慢慢放弃反抗,终于在薛砚即将筋疲力尽之时,角麟也终是垂下了头乖乖就擒。
薛砚虽然对砚灵心生余悸,但是砚灵带给他的力量却着实不能不让他开心。
眼见着高他十倍之多的角麟在血砚的压制下逐渐变小,最后变做了如马高不些许的模样,薛砚收了手。遂将临出门前苗清送他的清月石挂到了角麟的脖颈间,清月石在角麟脖颈处慢慢变淡,最后与角麟融入到一起。
待清月石将角麟加以禁制,薛砚方才提步进入浮云洞。
浮云洞并不深,薛砚进去之后入眼就看到了洞中的全景,洞内也并无什么杂乱草石,只在当中有一天然潭水,潭水冒着白气,显然那是阴寒之气,苗疆之地素来气候炎热,即便是到了冬至严寒也就只是如秋季一般凉爽,断没有地方能冒着如此寒气,更奇怪的是,潭水冒着寒气却不见冰冻,果然是神奇。
潭水边上便生长着一种草,而现今那草却是开出了黄色的花朵。洞口处正有一丝阳光透了进来,照在金黄的花瓣上,一滴水珠溅起,把潭边的花朵打上了晶莹的露水,刹那间便含苞绽放。
薛砚再不迟疑,伸手便将已经开放的玲珑草握在手里。
走出洞口便要折回百越谷,却不想已经昏过去的角麟此刻已经是醒了,正立在洞口等着薛砚。
薛砚以为角麟不肯放弃,是以就欲将血砚再度祭起,却不想角麟竟是说起了人话:“主人,请带上我。”
薛砚着实被吓得不轻,待他终于从惊愣中转醒,眼前已经是被角麟驮到了百越谷。
苗凤对着桌子上的鲛珠发呆,一贯清冷的她发起呆来倒显得比平时好看了不少,苗清从门外进来,看到眼前的苗凤开了口:“师姐。”
苗凤将头从桌子上抬起,淡淡道:“他取回来了?”
苗清回说:“是,毫发无伤,并且......”
苗凤转过头,讶异道:“毫发无伤?”
苗清点点头,道:“是,不仅毫发无伤,还将角麟收服了。”
苗凤摇摇头,似是不能明白,明明她为薛砚疗伤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薛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连一点法力都没有。除了体内有一股不与他融合的元气外没别的。而那股不与他融合的元气来自白月娘。
“这是不可能的事!尽管他体内有月娘的的元气,但是他根本一点仙法道行都没有,怎么可能毫发无伤,更不可能收服角麟那个邪物。”
苗清没有急于回答,轻轻地走到窗台,抚着窗棂,淡淡道:“一会他就回来了,你见到了,自然会信。”
苗凤从椅子上直起身子,看着苗清的背影,有些哀痛,“苗清,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恨我?”
苗清突然眼角有些湿润,但他扬扬头就把泪水阻了回去,“我没有恨过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恨你。不管如何,你总是我们的师姐,永远都是。”
第二十二章 中原
苗清再度消失在鲛珠玄青色的幽芒中,苗凤看着一袭青袍的薛砚站在门口,微有诧异,如苗清所说,薛砚的确是毫发无损,她只心中纳闷,哪里知道那是因为薛砚已经和砚灵融为一体。
薛砚看着有些惊诧的苗凤,道:“你为何这般讶异?”
苗凤转回神来,道:“他说你毫发无伤,如今看来你确实是没有受伤,只是我很纳闷,你是怎么做到的?”
薛砚轻轻一笑,:“这个你无需知道,对了,角麟也被我收服了。现在玲珑草已被我拿到手,明日我就要回中原。”
听了这番话,苗凤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角麟乃是至邪之物,谁收服倒没什么,问题是这等邪物跟在主人身边会使主人深受其影响,慢慢丧失本性。心里这般想着,就更是有所担忧。苗凤不知道薛砚身上还带有血石,若是知道薛砚已经跟砚灵融为一体,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两件至凶至邪之物天天随在身边,只怕是有一腔正气早晚也会被消磨殆尽。
苗凤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薛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坐于桌前愣神,虽然他一直在努力克制来自砚灵本身的戾气,但最近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受砚灵的影响比砚灵受他的影响要多很多,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兀自叹了一口气,捉起茶杯浅酌一口,静静地看着窗外,此时起了凉风,外面的花草被风一吹,显得倍感萧瑟。
深夜是谁在低低叹息,风吹了昙花,雨打了芭蕉,满腹思念的惆怅。
携一壶浊酒,邀佳人共赏,墨砚南北两相隔,明月照别相思愁,薛砚在夜深人静之时常常会想起玄墨儿,想起她的玩世不恭,想起她的天真无邪,想起她偶尔耍的小性子,想起他离别之时那滴落在他心上的一滴清泪。薛砚轻轻呢喃,“玄墨儿,你可还好么?”
昨夜下了阵雨,清晨的百越谷满是泥土被雨水冲洗过的芳香,清晰澄灵的天空上透着淡淡的彩虹,好一副雨后初晴的美景,看得薛砚心情舒畅。
苗凤已经在岔路口上等候许久,三百年前白月娘失踪她就觉得有愧,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白月娘有瓜葛得人,她定然要跟着去中原,访访白月娘的下落。
薛砚本想带着角麟一起上路,却被苗清阻止,苗清说角麟是至凶至煞之物,怕是带到中原会伤及无辜性命,是以就将角麟留在谷中。
尽管苗清苗凤二人都说角麟是戾煞之物,但是薛砚并不这样认为,虽然薛砚的右臂是丧在了角麟口中。许是因为角麟过于通人性,自昨天跟着薛砚回到百越谷,就一直呆在薛砚身边。薛砚没有带着角麟一起回中原倒并不是因为戾煞之气,而是因为角麟的长相,尽管角麟的身形已经小了很多,但是角麟的样子太过奇怪,世间凡夫俗子见了只怕会多少有些畏惧。薛砚并不想多生事端,是以就同意将角麟留在百越谷。
只不过角麟既是认了薛砚主人,那薛砚的话它自然是会听,可照不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是以后来每当薛砚遇难它都会及时出现,久而久之薛砚就将其留在了身边,不曾再留它独自呆着。
苗凤将握在手里的鲛珠放进怀中,依然是一身苗人服饰,薛砚停在十步之外,看着眼前的苗凤道:“你是要为我送行么?”
苗凤转回头,道:“不是,我要与你一同去中原。打听一下我师妹的下落。”
薛砚奇道:“你师妹?我住在谷中这么久,怎么从未听说你有个师妹?”
苗凤轻轻笑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又未说与你听,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薛砚点点头没有辩驳,只开口说:“那就快些上路吧,天色晚了怕是不好走,虽然我知道你们百越人善蛊术,但是行夜路总是不好的。”
如此二人便上了路。
薛砚其实是想赶快找到那日被角麟撕拉出去的红馥,如若找不到红馥,就算他空有一颗玲珑草,也不能将玄墨儿的性命延续下去。薛砚很聪明,当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睛时就故意隐藏了自己知道苗女对白月娘下咒的这件事。苗凤没有问薛砚什么,薛砚也就装起了糊涂,他并不想跟苗凤起什么冲突,他只消得到玲珑草便可,如果他要为了替白月娘报仇去和苗凤大战三百回合,吃亏保不住小命的指定是他薛砚。
而他能取到玲珑草就能救起玄墨儿,至于白月娘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他管不了,也不想管,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苗凤看着薛砚并没有一心赶路的模样,总是东瞅西看的就很是奇怪,道:“薛砚,你在找东西?”
薛砚定住脚步,疑惑的看着苗凤道:“这附近除了百越谷可还有地方能藏身?”
苗凤道:“这里数百里只有一个百越谷,除此之外并无别的隐身之地。”
薛砚继续问道:“那这里的昆虫鸟兽有没有能伤害到怨灵之类的?”
苗凤摇摇头道:“没有,薛砚你是在找什么?”
“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我必须找到她。那我们要从哪里出去?我记得我是从一棵大树里掉下来的。”薛砚道。
苗凤回说:“那里是百越谷唯一的入口,我们当然是从古树那里出去。至于你要找的那个女子,我想她应该早就出去了,或者没有出去也早就不得存活了。百越谷毒虫毒蛊颇多,就连早上升起的雾都是七彩的,那是一种百越剧毒,闻到的人必死无疑,没有解药。”
薛砚急急道:“那若不是人呢?那毒雾对怨灵也有伤害吗?”
苗凤愣了一愣,显然是被薛砚的话惊到,狐疑道:“你确定是怨灵?即便是怨灵也并不能完全摆脱那种毒,你要知道,百越这里,从来是巫术与蛊术并修的。”
薛砚的声音低了下去,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苗凤继续向前走着,“她对你很重要?其实不见得她就会死在这里,依我看,从你受伤到现在都过去了三个多月了,她肯定也早就逃出去了。”
薛砚应道:“她对我的确很重要,但愿她没事才好。”
二人沉默着一直赶路,重又经过他初遇角麟的小路,三个月前他被角麟撕去右臂的时候,角麟将小路踏了深深的一个坑,如今坑依旧深深的印在路上,而他薛砚成了残废,角麟却便做了他的坐骑,尊他成了主人。
薛砚感慨万千,如果那天他不是失去了右臂就不会遇到苗凤,如果他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会有机会得到手里的玲珑草,事情来去自有因果,失去得到相辅相成。果然天地间是自有定律的。
试探着拨开草丛,想从中找到一些红馥留下的蛛丝马迹,然而许是上天故意捉弄与他,雨水冲刷得彻底,风一拂,多少线索也消失无有,只留清淡的草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他被角麟撕去胳膊的时候虽然痛却还算得清醒,薛砚清楚的记得,在胳膊骨头的‘喀拉’声响过之后,一道红影也随着断裂的皮肉被甩了出去,远远地落到了草丛里。
没有寻到红馥留下的任何行迹,薛砚有些垂头丧气。苗凤拍拍他的肩膀,道:“现在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薛砚点点头,二人便进了山洞之内。
沿着洞里的小道一路向前,便走到了田字形瀑布的洞壁石道上,薛砚正欲飞身而下,却被苗凤止住,苗凤用手指指一边的小道,“走这里吧。”
薛砚看着一旁一路延伸至瀑布下面的小道顿时觉得自己愚笨,也怪自己粗心大意当初这么明显的一条小道愣是没有发现。
沿着流水的小道一路向下,顺着来时的道路原般返回。走到初跌落下来的地方薛砚停了步子。
“苗凤。这里如何出去?”
苗凤微一皱眉,她已经忍着薛砚这般叫她三个多月了,遂道:“薛砚,我觉得此番去中原你应该尊称我为姐姐,我比你年长许多,这样别人问起,我们也好回答。”
薛砚听完赞成地点点头,道:“不错,那我就尊称你一声苗姐姐。”
苗凤提步走到旁边一颗青石旁边左右看看,在青石的左边有块黑色的凹痕,苗凤将手指放到凹痕处向下一按,登时听得古树咔咔啦啦一阵响动,一会便现出一个树洞,直直通向外界。薛砚心道:这机关藏得如此缜密,怪不得他发现不了。
出了百越境内,现今薛砚和苗凤正坐在汲水的茶棚喝着茶水。
远远的看到有一公子手执玉箫,身着白衣,后面跟着一个白衣女子,清丽无方,白衣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头,细素纱裙。手中抱着一张古筝。
那三人停在茶棚,在他们旁边落了座。
只听那手执玉箫的男子说道:“娘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那白衣女子轻轻摇头,道:“能跟在夫君身边增长些见识,哪有辛苦。”
跟在旁边的丫头也是随声附和,打趣道:“少爷少夫人,你们郎才女貌如此登对,可是羡煞了一路上的书生小姐呢。”
白衣女子也是笑了起来,打趣道:“时容是不是也想找个人家嫁了?”
白衣男子随声附和:“我看还是给时容找个俊秀书生嫁了去。”
那唤作时容的丫头羞赧了脸,嘟起了嘴,嫃怒道:“少爷少夫人就知道欺负我一个丫头。”说罢坐于桌前生气去了。
看样子,这是夫妇二人带着小丫头出来游玩的。
苗凤转过头看着薛砚道:“中原大地人厚物博,想不到民风也很是开放,我在百越百......额,我是说,我在百越很多年不曾踏足中原,以前却没听说中原女子也可以出门游玩。”
薛砚道:“官宦家的小姐自然是被关在阁中的。像旁边那桌坐的是江湖之人,怎么可能会只呆在阁中呢?”
苗凤奇道:“你怎么看出他们是江湖中人?”
薛砚回道:“我自幼流落江湖,怎么会看不出他们身上的江湖气息。”
苗凤转眼又打量了一眼旁边喝茶的三人,转回头不再言语。
薛砚正喝着茶水,却不料旁边的三人竟是走到了他和苗凤的桌前。
白衣男子长的甚是俊秀,比起他薛砚更是风姿翩翩,男子走到薛砚面前一拱手,道:“这位公子,在下玄墨,方才看到公子,被公子的风姿卓绰折服,觉得与公子有缘,公子若是看得起在下,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薛砚连忙起身,道:“承蒙玄公子看得起,今日与玄公子相遇说来也是缘分,书生薛砚,玄公子的名字起的好,正巧我家中有个妹妹名字与玄公子只有一字相差。”
白衣公子很是惊讶,道:“哦?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薛砚请白衣公子坐下后,二人聊了一阵,竟是相见恨晚。而坐于旁边的白衣女子也没有闲着,已是和苗凤攀谈起来。
薛砚搁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眼前的玄墨道:“说来惭愧,我家小妹虽然名字与玄公子相近,长相却颇不相同,也没有公子风度翩翩。”
玄墨笑笑道:“薛兄说笑了,令妹乃是女子,怎可和我一介匹夫相较。”
茶棚的老板很会做生意,看到两桌客人并到一桌就来添茶,走到桌边将茶添满还不忘适宜的说上两句话。
第一句是:“客官在我这小茶棚遇到熟人真是有缘啊!”
第二句是:“既然熟人相见就一起用个餐吧,小店有上好的酒菜。”
薛砚和玄墨二人相视一笑,这店家倒是挺会做生意,颇懂得顺水推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