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不灭秦（上）

　　战智湛以能负重让战友们称道，不然怎么会给他取个绰号“骆驼”。但是，战智湛毕竟不是《愚公移山》中背走大山的神仙，他虽然说得轻松，却相当吃力了。
　　战智湛边放绳子，边向山下出溜。下行大约二十多米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双手的手指酸溜溜的疼痛了。突然，“喀嚓”一声响，战智湛的左脚踩掉了一块石头。瞬时间，战智湛的左脚没有了着力点，整个身子一歪，突然向后倒去。人在危机中往往能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来。战智湛急中生智，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一株小树，稍一借力，身子平衡过来，左脚顺势找到了一个结实的落点。危险解除了，战智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的天呀，吓死我了！‘骆驼’，你……你没事儿吧？”梅笑然被蒙着眼睛，虽然看不到这惊险一幕，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战智湛一定遇到意外了，她吓得脸都白了。
　　当战智湛从睡牛岭上那棵大树上爬下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喘着粗气，连把梅笑然解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战智湛休息了半晌，才把梅笑然解了下来。梅笑然解下手帕，心疼的擦拭着战智湛额头的汗水，柔声说道：“‘骆驼’，咱……咱们还上吗？”
　　“他娘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上！”战智湛调匀了气息，果断地回答道。
　　“上”字三笔完成，当然写和说都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爬了没几步就什么都明白了，到处是低矮的灌木树枝，几百年没人在这里走，根本就是一个无人区。丛林中，不时有树枝戳到战智湛和梅笑然的脸上、手上，蚊虫四处乱窜。战智湛挥着日本战刀披荆斩棘，走在前面开路，他和梅笑然谁都不说话，全神贯注地向上爬。梅笑然跟在战智湛的身后，战智湛开辟出来的路较宽，梅笑然走起来也就轻松多了。
　　爬了一段，地势更加陡峭，整座山好像都要贴在脸上了。战智湛清楚，离山顶越近越危险。所以，他边攀山，边警惕地搜索着周围，还要照顾身后的梅笑然。梅笑然也真是好样的，虽然娇喘吁吁，汗水把干了的军装又都湿透了，但是一声累也不叫，学着战智湛的样子，猫着腰，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山上爬着。战智湛时不常地回头望一眼梅笑然，见她累成这样，真的很心疼呀，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梅笑然神经高度紧张，感觉周围充满了恐怖的氛围。她看哪儿都感觉像是有人，走不了几步就去拽战智湛的衣袖。战智湛没别的办法，只能及时的给心上人壮胆：“你放心，梅子！你看俺的手势行事，俺没对你打手势，就没问题。”
　　快到山顶了，战智湛和梅笑然提高了警惕。意料之中的事情出现了，透过杂草和竹林的空隙，战智湛发现远处一个人头晃动了一下就不见了。
　　战智湛举起右手，示意梅笑然停了下来。战智湛转过身来，低声对梅笑然说道：“梅子，你就在呆在这旮沓别动，前边啦有一个越南猴子哨兵，俺去干掉他，马上就回来接你。你自己个儿在这旮沓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开枪。懂了吗？”
　　“嗯……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梅笑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让梅笑然安心，战智湛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冲她笑了笑。然后，拔出匕首枪，转身高抬腿、轻放脚，像个幽灵般悄悄向越军哨兵摸去。战智湛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自信的，虽然达不到踏雪无痕的境界，但是脚步之轻一般人还是难以企及的。在离哨兵四、五米远的地方，战智湛停了下来。他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动静之后，心里盘算着怎么干掉这个哨兵。说起来也算越军这个哨兵到寿了，他居然把AK74一背，转过身去要撒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在这个越军哨兵方便的时候，战智湛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没想到这个越军哨兵真的很厉害，也可能是战智湛跳起来的时候的响声惊动了他，他居然一下子转过身来，飞快地把枪端了起来，那充满凶恶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恐怖。不过，哪能容他把枪对准自己？战智湛蹿到他面前后，左脚在地上一定，来个急刹车，右脚接着“啪”地一下踢在他没有提上裤子的两腿中间。接着，战智湛的右手一抖，匕首枪又被当作飞刀飞进了哨兵的心脏，哨兵低声哀鸣着躺在了他撒尿的地方。
　　战智湛向回潜行，来到和梅笑然分手的地方，他蹲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屏气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他可不敢冒冒失失的走过去，这要是神情高度紧张的梅笑然误以为是越军来了，不由分说的给他一枪，那他死得也太冤了，简直是轻于鸿毛！战智湛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距自己四五米处的蒿草中有微弱的呼吸声。他笑了，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叫道：“梅子……”
　　果然，那个地方的蒿草一阵晃动，梅笑然举着54式露出头来。
　　战智湛露出脑袋，笑眯眯地向梅笑然伸出了右手的拇指。然后，又招了招手，见梅笑然十分紧张地猫着腰向他走了过来，这才转身和梅笑然一前一后继续向山顶摸去。没用多久，战智湛和梅笑然就攀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块硕大的巨石，这块巨石就是“影子部队”第一次偷袭望郎山监听站基地，“笑面虎”站在上面观察望郎山战况，并挨了一枪的巨石。只不过这块不知存在了几千年的巨石命运多舛，在“上屋抽梯”战斗中，被解放军的炮弹炸得坑坑洼洼的，没有了原来的圆润。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咔嚓”一下四分五裂，变成一堆碎石头。
　　战智湛和梅笑然悄悄绕着这块巨石寻找攀登的地方，突然，战智湛听到了巨石另一面有微弱的呼吸声。战智湛向梅笑然做了一个别动的手势，见梅笑然蹲在蒿草中之后，就悄悄地探头望去，原来是一个越军哨兵正背对着自己在站岗。这个家伙一定在偷懒。他要是站到这块巨石上，战智湛可就难对付了。匕首枪可不是无声手枪，枪声一响，一定会惊动附近的越军，就算是使用飞刀也不把握。
　　战智湛把AK74轻轻地靠在巨石边，拔出了匕首枪。突然一个转身，左手一下子从后面堵住了哨兵的嘴，右手的匕首枪同时割断了他的喉咙和颈动脉。这家伙也很厉害，临死了还给战智湛来一记肘锤，正好打在战智湛的腹部，尽管战智湛从小就进行挨打的训练，但还是疼得他直吸冷气。又是一支AK74，来的是“影子部队”那是肯定的了。战智湛分解了AK74，又顺手把他腰间的四枚木柄手榴弹抽出来插在自己的腰间。
　　战智湛这时才想起来看一看表，他不由得吓了一跳：“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三分了！没能及时归队，‘笑面虎’不知道该有多急呢！”
　　“用兵不复”是各国军队指挥官公认的作战原则，冯氏德英效法刘帅在抗日战争初期的“七亘村伏击战”，三打望郎山，把《孙子兵法》活学活用，已得中国兵家神髓。她所设的“龙头锯角”毒计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狠。如果不出现意外，成功的概率是相当大的。
　　的确，贺智民和“笑面虎”不是百战百胜的“兵圣”。“上屋抽梯”的胜利，尽管只是重创了“影子部队”三连，但是上下无不洋溢着胜利之后的欢呼雀跃。
　　“笑面虎”开始还保持着三分警惕，可是胡政委的表扬，曹廷晖的恭维，尤其是半斤茅台下肚后，也不由得有点飘飘然了。以至于会餐后，“笑面虎”忽然有了菩萨心肠。见战智湛和梅笑然小别重逢，竟然突发奇想，让战智湛和梅笑然去基地附近溜达溜达。“笑面虎”做梦也没有想到，当时的局面相当险恶。侦察兵们和警卫连的战士们都没少喝酒，只有胡政委带来的警卫排排长李长贵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严令警卫排的战士们不得沾酒，等完成任务回到“前指”后，他请战士们一醉方休。
　　粉碎越军“龙头锯角”阴谋之后，李长贵荣立个人二等战功，被破格提拔为正连职。而“笑面虎”的“突发奇想”，虽然救了望郎山监听站基地，使得“利剑”分队免遭损失，但那纯属侥幸而已。“笑面虎”麻痹大意，被予以记过处分。
　　“笑面虎”被处分，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冤。冯氏德英组织的这次“龙头锯角”行动十分隐秘，细节考虑得十分周密。不仅我军情报部门没有获得任何情报，就是前线的侦察兵也没有任何收获。一百五六十人的队伍是怎么渗透进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个谜。据情报部门分析，“影子部队”分头渗透进我国时，只有四个组被前线侦察兵发现。短暂交火后，这四个组大约十二个人主动退了回去，双方均无伤亡。
　　战智湛拉着梅笑然爬上了巨石，向下面一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巨石下面正对着基地方向。这是一个宽约五六十米，长约一百二十米的缓坡，比巨石的顶端低大约有十二、三米。缓坡的尽头是一个十几米高的悬崖，在那里架着炮兵观察器材，一个越军端着AK74守在旁边。离巨石大约七十米处呈品字形架着三门迫击炮，炮弹已经擦得锃亮，在迫击炮后面堆了大约十几箱。十一、二个越军离巨石大约三十米处围在一起，不知在争抢什么东西吃，十几支AK74支在距这些家伙大约三四米的地方。
　　战智湛左右大约四十米处，各站着一个哨兵。巨石下，两个女越军正在鼓捣着一部电台。离她们七、八米远的地方，用炮弹箱子搭成了一张桌子，两个越军军官正在看地图。看完了睡牛岭山头越军的阵势，战智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暗自琢磨道：“他娘的！没想到越南猴子的指挥部真的设在了睡牛岭山头上。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幸亏……你们这帮瘪犊子想暗算望郎山监听站基地，老子先把你们的狗窝端了！”
　　想到这里，战智湛示意梅笑然往下躲一躲，负责掩护自己的背后。然后，拿出了缴获的手榴弹和一个备用弹匣，放到了自己的面前。战智湛怕梅笑然害怕，就扭过头去冲她笑了笑，然后一把抓起两枚手榴弹，拧开盖子后，冲抢吃抢喝的越军瞄了瞄，猛地拉出了导火索，心里默数着：“1、2、3……”一下子就投了出去。接着，抓起了AK74“哒、哒、哒”两个点射先干掉了两个哨兵。“轰”、“轰”两枚手榴弹凌空爆炸了，把抢吃抢喝的越军炸了个人仰马翻。“哒、哒、哒”战智湛的枪口一低，一个刚抓到AK74的越军军官一头栽倒。“哒、哒、哒”战智湛又是一个点射，把另一个拔腿想跑的越军军官打了个嘴啃泥。
　　千万不要看不起女越军，她们也相当能打，尤其是“影子部队”的女兵。突然，鼓捣电台的一个女兵一扬手，向战智湛扔上来一枚手榴弹。战智湛急忙向左一转身，就变成了仰躺在巨石上，一招家传绝学“无影神仙腿”中的“童蒙桎梏”，凌空一脚，刚好把女兵扔上来的手榴弹踢得飞了回去。“轰”的一声巨响，两个女兵恐怕倒下了一对儿。
　　“哒、哒、哒”就在这时候，守护着炮兵观察器材的越军哨兵向战智湛打来了一梭子，打得巨石上石屑纷飞。
　　“啊……”突然，梅笑然惊叫着向身后“啪、啪、啪”一口气打光了54式里的子弹。原来战智湛这边的枪声一响，他漏掉的一个越军，匆忙冲了过来。这个越军虽然实战经验很丰富，但是人却笨的不能再笨了。他围着巨石绕了半圈，发现打不到战智湛或是梅笑然，扔手榴弹又怕炸了自己。无奈之下，这个越军只好爬上巨石。他刚一露头，就被梅笑然发现了，一顿乱枪打了回去。这个越军沉着地等梅笑然打完了子弹，一跃跳了起来。他算准了，那个女兵打完子弹之际，男兵恐怕还来不及转过身来举枪，他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消灭战智湛和梅笑然。不过，这个越军的运气不大好，换句话说很倒霉。这时战智湛已经调转了AK74枪口，“哒、哒、哒”一个点射把这个越军打下了巨石。这个越军双手一扬，摔下巨石的瞬间，手中的AK74也“哒、哒、哒”不知向什么地方射出了一梭子子弹。
　　战智湛向梅笑然伸了一下大拇指，表示对她的夸奖。见她仍然是一脸惊恐，就对她笑了笑，尽量减缓她的紧张情绪。战智湛飞快的掏出自己装在梅笑然兜中的越军的备用弹匣，换下来梅笑然手中54式空弹匣，顶上子弹交给她。战智湛重新翻了个身，换上新的弹匣，用AK74的枪管挑着军帽试着向巨石上面举了举。果然，那个越军心浮气躁，先沉不住气了。他忍不住毛愣三光的一扣扳机，“哒、哒、哒”AK74又向战智湛打来了一梭子急促的弹雨，把战智湛的帽子打了好几个洞。
　　趁那个越军换弹匣的瞬间，战智湛一个前滚翻，顺着大约75度巨石的斜坡滑了下去。当战智湛开始向下滑的时候，发现那个越军正低姿向他这里冲来，战智湛和他几乎是同时开枪。战智湛很幸运，那个越军的子弹打在他头部的上方，打的石屑像雨点一样崩在他的头上和肩上，而战智湛的一梭子AK74子弹却把那个越军打得趴在了地上动不了啦。
　　战智湛能够击毙这个越军，有两成的确是靠运气，还有两成靠的是勇气，也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精神。在这种生死关头，只有沉着冷静，敢打敢拼，才有生的可能。当然了，能够取胜剩下的六成因素，实战经验和战术素养就应该“五五分”了。
　　南疆的天气真是属猴子脸的，刚才还晴空万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下起毛毛细雨来了。雨水落在炽热的AK74枪管上，发出阵阵轻微的“咝咝”声音，瞬间蒸发成白雾缭绕在战智湛面前。枪托在战智湛腮边停止了来回振动，扳机“咔哒”一声，枪机不动了。
　　四周一片寂静，战智湛下意识地去取备用弹匣，让他沮丧的是备用弹匣用光了。战智湛有点后悔了，越军的AK74还没用够呢！他心中暗骂道：“他娘的！才刚干掉最后那个哨兵前儿，就应该把他的子弹带解下来！”
　　战智湛抽出80式，交到左手握着，右手又拔出了背后的日本战刀。战智湛扫视了一遍战场，这才左手的80式枪口冲上、右手的日本战刀斜斜地指向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
　　战斗停止了，草地上的火还在燃烧，刺鼻的硝烟弥漫着整个山头。
　　战智湛脚下的两个女越军的衣服被手榴弹炸得破烂不堪，全身上下粘满了尘土和杂草。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受了重伤，正在痛苦地呻吟。越军的电台被炸得翻倒在地，七零八落的，显然不能用了。炮弹箱也被炸倒了，那张地图掉在地上，上面压着一个炮弹箱。两个越军军官和两个哨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争抢吃喝的那些越军轻伤的可能都跑没影了，地上躺着五具死尸和三个重伤员。战智湛既没有条件救治这些越军重伤员，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些活着的越军，越军伤兵与好心救助他们的我军战士同归于尽的教训简直太深刻了。战智湛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80式给这些越军重伤员挨个补枪。他边补枪，边将这些人的武器扔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