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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6

作品名称:龙船调      作者:雷耀常      发布时间:2022-10-10 20:08:23      字数:13242

  35
  姐姐,我是巴道烫,请放下武器!
  老师,我是向阳花,请放下武器!
  老师,我是覃点点,请放下武器!
  话音还没落下,巴道烫、向阳花、覃点点顶着的生水锅,被子弹打得“砰砰”直响,像石板上炒盐黄豆,吓得周围的武装农军立即开枪还击,打得县委大楼的瓦片“叭叭”掉落。接着,双方进行了一次长时间交火,连大院的枇杷树枝、梧桐树枝都打断了。
  趴在旁边的田鹞子咕哝说,我说这个母夜叉不好惹吧。要是有炮就好了,一定炸她个肚脐眼朝天、屁股眼朝地。
  可是,巴道寒不同意,他不想把姐姐炸死,只想从她手中夺权。所以,巴道寒命令先停火,等枪声停下以后再喊,要挺起胸脯子、鼓起腮巴子、张开嘴巴子、弹起舌头子大声喊,喊到巴道甜的耳根子里去。同时,把烟花弹不停地往天上射打,将整个夷水县城照耀得如同白天,吓吓这些不知好歹的学生娃娃兵。
  姐姐,我是巴道烫,农二哥革命军!
  老师,我是向阳花,我们还一起见过江青同志!
  老师,我是覃点点,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放下武器呀……
  喊的次数多了,巴道甜听清楚了,烟花弹下也看清楚了,通过铁喇叭大声呼喊,你们三人放下武器进来,其他人都在院子外面等候。其实,巴道甜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横水县的学生军。因为电话里说,横水县两千多学生军在司令冉红姣老师的率领下来搞革命大联合,估计还有半天时间可以赶到。
  巴道寒不管那么多,只要求他们三人据理力争,让农二哥革命军进院子;如果不答应,就会实施爆破,让院墙上天,让县委大院塌地。在巴道寒的精密安排下,巴道烫、向阳花、覃点点三人举着双手,战战兢兢进了县委大院,立即被几个学生军押到巴道甜的指挥部。
  巴道甜绰号母夜叉,其实是一位肥胖的女英雄:一身草绿色的军装,一顶草绿色的八角军帽,军帽下露出短短的黑发;腰间捆一条巴掌宽的黄牛皮带,皮带上插着两把亮晃晃的驳壳枪,枪柄上还吊着红色丝带,在微风中轻轻飘飞,像两团蓬勃燃烧的火焰;腿脚上打着草绿色布带,脚上穿着水草鞋,草鞋鼻子上还绣着两朵红得灿烂的映山红;大咧咧的嘴上,叼着一支白色纸烟,更显得她的英武、勇敢、刚毅和卓越。她身后站着两名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女学生,怀里抱着乌黑冲锋枪,时刻准备为巴道甜赴汤蹈火、英勇献身。她们一个叫苗晶晶,两个酒窝窝就像两颗相思豆,随时都像要滚落下来一样;一个叫麻果果,额头上一颗美人痣,就像一颗熟透的露水樱桃。巴道甜站在一张红木大桌边,两只大手叉在粗壮的腰杆上,望着面前三个人,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巴道烫低声低气地问,姐姐,也学会了抽纸烟吗?
  巴道甜狠狠地抽了一口,“噗噗”朝天连吐三个圆圆的烟圈,烟圈像三个灰白色的铁环,在空中慢慢地连接飘行,一直飘到巴道烫他们三人头上,久久不愿离去。巴道甜瞪着一双大眼说,毛主席早就说过,“中国的妇女是一种伟大的人力资源。必须发掘这种资源,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江青同志也说过,男人不过生产几个精虫,女人生产的才是人类社会。你们男人可以抽叶子烟,难道我们女人就不能抽纸烟吗?
  叶子烟就是土家人的大烟,也叫土烟、条子烟,生产于武陵,地道生态、止咳化痰;纸烟也叫洋烟、干部烟、工作烟、白皮香烟,用纸张裹成的香烟,从外国引种,高贵华丽、典雅有派。覃点点上前一步热情地说,巴老师,北京回来之后,我们大半年没见面了,很想老师呀。
  巴道甜“噗”的一口吹掉烟头上长长的白色烟灰,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想老师吗?好,你就过来跟着老师干,我给你一个副司令位置。
  向阳花横着一双杏眼说,不行,坚决不。我们是巴道寒总司令的人,拥数万之众,枪炮不计其数,怎么能随便投降给几个学生军呢?
  覃点点是那种菩萨心肠的女人,柔媚水嫩的女人,生怕矛盾激化不好收场,所以站到老师身边说,两支部队的司令都姓巴,又是亲姐弟,又是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还要解放全世界受压迫的民族和人民,实现共产主义,怎么就不能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巴道甜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草鞋尖狠狠地碾成粉末,好像无法下定决心。巴道烫也趁机鼓动说,姐姐都看到了,我们不但包围了县委大院,而且还堵住了县城四门,护城河的吊桥也被吊起来了,就是有十万援兵也是进不了城呀。
  巴道甜退回到一张楠木大圈椅上重重坐下,肥肥的屁股撞击得椅子“叭”的一声巨响,像小时候孩子挨大人的耳光,打得肉胀胀的、嫩胴胴的。巴道甜仰在大圈椅上,一只脚翘在圈椅的扶手上命令传令兵,吹哨收兵、列队迎接,携起手来、联合革命。
  巴道甜想错了,学生军还没有列好队伍,巴道寒的农民军和田鹞子的工人军一起拥了进来,不仅层层包围了学生军,而且还占领了县委大楼的各个通道,持枪设卡、验证放行。同时,齐德成率领百名武装亲兵,护卫巴道寒一批农民军将领,器宇轩昂地进了县委大楼,进了县委常委会议室。巴道寒毫不谦让地坐到樊战国过去高坐的第一把交椅上,鹰隼一般环视威严而庄重的县委常委会议室,审视每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脸庞,一种统帅百万民众的幸福感和卓越感,从脚底一直蓬勃生长到头顶,差一点儿把帽儿吹起跑了。
  这时天已大亮,红红的太阳早已在钟灵山巅冒出了半边脸,把大地照得分外明亮,把夷水县委大楼也照得分外肃杀。巴道寒张着大嘴正要叫传令兵通知巴道甜来开会,巴道甜在两名女兵的保护下,风火轮一样旋了进来,径直坐在巴道寒左边,木头一样生硬地说,巴总兄弟好。
  巴道寒目不转睛地盯着巴道甜身后两名女兵也生硬地回一句,女巴总姐姐好。
  坐在巴道寒右边的田鹞子早已晓得他们的兄妹关系,也晓得他们兄妹的厉害,所以打圆场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现在开会,商讨夷水县革命武装和县革命委员会问题,请农二哥革命军的巴总主持会议。
  巴道寒仍然寡噜噜地盯着巴道甜身后,嘴巴张得像黑母鸡屁股,想生蛋又生不出来,不想生蛋又掉在门口。向阳花看在眼里、恨在心头、急在脚板上,连续叫喊,巴总!巴总!巴总!
  巴道寒回过头来,瞟一眼巴道甜说,衣有领、裤有裆,没有一个统一组织,没有一个领导集体,就会是一盘散沙,就会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就会被我们的敌人轻而易举地打败。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建立统一武装组织,集中军事指挥权,过去的一切军事名称都应该取消,军事职务也应该随之取消,包括我们农二哥革命军,因为我们当前的革命任务发生了深刻变化,就像当年的南昌起义部队、秋收起义部队、平江起义部队都到了井冈山一样。所以,请大家充分发表意见。枪杆子管不好,是要死人流血的;枪杆子管不住,印把子是掌握不牢靠的。因为毛主席说过,“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我们不能把革命对象搞错了,把公鸡当成了母鸡、野夫当成了家夫。
  巴道甜晓得自家兄弟的烂脾气,见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后,悄悄叫身后的警卫苗晶晶和麻果果下去了。巴道寒一边激越发言,一边用目光一直把她们送到大门外,好像心都跟着走了一样。
  巴道烫拗着叶子烟说,我们的武装叫农二哥革命军,人多势众,名字响亮。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说,“农民是民族运动的主力军……是无产阶级的天然的和最可靠的同盟者,是中国革命队伍的主力军。”所以,我建议大家都打我们的旗号,归顺我们农二哥革命军。
  田鹞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乌筋暴暴地说,我们夷水县的产业工人虽然很少,但是最有觉悟,也最能战斗,是当之无愧的革命的领导阶级。毛主席早就说过,“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我们工人老大哥革命军的旗子如果倒了,不仅仅是一个现象问题、势力大小的问题,而是一个革命性质问题、革命路线问题和革命方向问题。统归一句话,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
  巴道甜抓起桌上的汽油打火机“啪”的一声按燃了火苗,又“曲”的一声点烟了无咀纸烟,再“噗噗”几声吐出一串环环相连的烟圈,然后才哼着鼻腔慢条斯理地说,不晓得大家喝没喝忘魂汤,忘没忘记毛主席的教导,如果忘记了的话,就把红本本挺出来读几遍。毛主席早在莫斯科就教导了我们,“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没有年轻的学生军,没有未来的接班人,难道就凭你们一些行将就木的老圈圈、中年半截的老汉老婆婆,能解放全人类,实现共产主义吗?
  大家你一番争过去,他一番吵过来,谁都不愿放弃自己主张和革命军旗号。巴道寒“呼呼”抽几口纸烟,“嚯嚯”清理几下被烟雾熏得黑麻麻的喉咙说,“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除开工人和学生,农民至少占一多半,这些我都不说了。大家能不能放下自己的小旗子、小算盘、小九九,来一个“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重新举起一面革命大旗呢?我们有了县城,还要省城、京城,甚至整个世界。我建议成立夷水县土家人民革命军,统统去掉自己的身份。工人的节日是五月一日,就叫五十一师;青年学生的节日是五月四日,就叫五十四师。那么农民呢,没有节日,一年四季都在劳动。不过,农民人口众多,军队庞大,仍编为三个师,女人过“三八”妇女节,就叫三十八师,由覃点点、齐豆芽原来的第三师为基础组成;中年男人过六月的“父亲”节,也为了纪念一九六六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开展和60人民公社胜利成立,就叫六十六师吧,由向德乖、齐春芽原第二师为基础组成;青年男人就叫十一师吧,由巴道烫、田瓜儿原来的第一师为基础组成。卫戌团原封不动,原班人马不动。今后,我们实行“全民皆兵”的时候,还可以把少年儿童编为六十一师,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编为九十九师。这样一来,在名称上就避免了身份歧视、贵贱区分,消除了山头主义、宗派主义。我巴道寒、巴道甜、田鹞子、李瓶瓶、向阳花都在总司令部工作,不晓得大家同意不?
  巴道烫不理解地问,三十八师有妇女节,六十一师有儿童节,九十九师有重阳节,都是有来头的。而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农民二哥,凭什么叫十一师呢?
  巴道甜笑着说,这个道理你就不懂呀,男人有个光棍节,就是十一月十一日,历史来头大得很。
  向阳花插嘴问,老师,世上难道只有男光棍,就能没有女光棍吗?十一师清一色的男人,好多人都有家有室有孩子,这个称呼是不准确呀。
  听向阳花这样一说,大家都觉得叫十一师有些不妥当,要求改一改,换一换,以便名副其实。巴道寒笑眯眯地说,你们是不懂现实社会,还是不晓得古语?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世上只有空男而无空女。而今眼目下,有几个女人空起巴掌打单身呢?只要她愿意找、愿意嫁,就没有空起过年的。但是,男人们就不一样,单身汉多得很。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一是因为男女性别比失调,男性超过女性几十个百分点;二是因为一夫多妻的现象存在,占了别人的指标,也就是说,把别人碗里的蹄髈肉拗过来吃了;三是因为你今晚上有女人合脚,说不一定明天打早就被人家撬起走了,再一回沦落为单身汉子。至于说把他们叫为十一师,也好理解。你们说,女人、孩子、老人都分出去了,剩在屋头的还是不是单身呢?是不是一屋子棍棍棒棒的光棍呢?
  向阳花表现出最热烈的革命积极性,咬一咬小巧的嘴唇又说,这样一说我就是“老鼠子跳在鼓上,懂了。”其他的事情呢,我也没有意见,就是革命军的名称值得进一步商榷,使用“土家人民”显得我们太小气太狭隘了,有民族主义的思想倾向,也暗示了我们和其他民族的背离,不符合毛主席说的“五湖四海”的大中华大民族精神和“寰球同此凉热”的国际主义精神。
  巴道寒很感激她的用心用脑,立即改正说,叫夷水工农革命军,怎么样呢?
  巴道甜几乎是跳起来说,我们学生军呢,就不再革命了?
  巴道寒接着说,那就叫工农学革命军吧,这样三个方面都照顾了。
  覃点点反对说,这样一来,如果今后有教师、商人、解放军加入革命队伍怎么办?
  巴道烫瞄一眼覃点点说,也是呀,如果来一个方面的人,加一个方面称号的话,就更难办了。如果再来劁猪匠、扇牛匠、剐狗匠行列的人,未必叫夷水县工农商学兵劁扇剐革命军吗?
  一直没发言的齐春芽说,干脆叫夷水人民打倒美帝帝国主义和苏修社会帝国主义革命军最好,目标最明确。
  巴道甜接过话说,中国的修正主义和资本主义都没有打倒,跑到外国去革命,难道不怕后院起火吗?
  巴道寒误以为姐姐讥笑他在外面乱搞女人,所以赶快转移话题笑着说,这样吧,缺牙巴喝线粉,来个简单的,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伟大领袖毛主席直接指挥的夷水县人民革命军。我们现阶段的革命任务,主要在国内。当然,只要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话了,我们也去亚非拉欧美,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民进行革命。
  田鹞子拍头说,你那是“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哪个野舅子记得下来呢?干脆叫夷水人民革命军,除开地富反坏右分子,剩下的都是人民。你做总司令,再配几个副总司令,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巴道甜很不放心地说,我们在司令部担任什么职务,事先总要说个明白,“先不断,后必乱。”
  巴道寒拍板式地说,要得,就叫夷水人民革命军,人民囊括一切进步的革命力量,夷水也流经十几个县区,地盘宽广、人民众多。我为总司令兼总政委,巴道甜、田鹞子为副总司令兼副总政委,向阳花为总参谋长,李瓶瓶还是总政治部主任。
  巴道甜继续发言说,我做了副总司令,你把覃点点给我,我那五十四师的学生军正差师长。
  这是巴道寒求之不得的好事,几个师都用他的人不是更好吗?这样无声无息地就把人家的军权夺过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切都在渗透之中。所以,巴道寒望着覃点点说,其实我对覃师长有些舍不得,但是,为了革命大局,也只有忍痛割爱。这样一来的话,三十八师的师长只有齐豆芽兼任了。
  田鹞子也说,我做了副总司令,胖大姨做五十一师的师长。当然,就一个师的编制来说,五十一师的战斗人员很少。但是,工人阶级红色旗子绝对不能倒下,工人阶级先锋队性质绝对不能丢下。我们今后的主要任务,除了继续革命外,就是千方百计扩大工人阶级的革命队伍。产业工人是革命队伍的主体,但是,杀猪匠、扇牛匠、剐狗匠、补锅匠以及弹匠木匠石匠瓦匠砖匠铁匠六十四个行当一百单八匠的人员全部纳入扩编对象。
  肥得像草墩的胖大姨坚定地说,坚决听从副总司令指示。
  巴道寒循声望去,胖大姨不是供销社当年那个丰腴的售货员吗,怎么胖得像个草墩了?
  覃点点声音甜美地说,跟着老师干革命,我肯定愿意;听命组织调遣,我坚决执行。其实,覃点点想的是怎样摆脱巴道寒的无端纠缠,有了巴道甜老师在身边,便多了一层保护膜、保护网,安全了许多。
  向阳花见覃点点得了老师的好处,于是醋意大发,她虽然是一个总参谋长,却没有一点军事实权,整天“跟着司令上床,跟着参谋瞎忙。”所以,她有些情绪地说,军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彻底,只是确定了名号和革命方向,还有军旗、军号、军服、军章,好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大家就忙着升官发财吗?
  巴道寒接着说,问题提得很好,我在60人民公社的时候就很想解决,但是条件不成熟嘛。现在,请大家先议论一下军旗问题。“巷子里撵猪儿,一个一个地排;筒筒里倒豆子,一颗一颗地来。”打什么旗子、弄什么颜色、绣什么图案、比例多大的尺寸等等,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
  有的说,黑颜色,显示战无不胜的夷水人民革命军的神秘性。
  有的争辩说,还是黄颜色好,是中国传统的国家颜色、帝王颜色,富贵大气。
  有的说,弄铺盖面子大,具有浓厚的民族文化,长九尺,宽七尺。
  有的反对说,天安门广场的旗杆上,已经有了先例,不能再打翻铺、另起炉灶。
  有的说,军旗上绣一条黄龙,我们都是龙的传人;或者绣一只兔子,兔子跑得快,聪明又可爱;或者绣一只白虎,凶猛无比、战斗强力;或者绣一只老鹰,背负蓝天,冲刺而下。
  其实老鹰是土家谭氏的图腾。传说远古的时候有两个部落进行了一场血腥鏖战,其中一个部落几乎被斩尽杀绝,只剩下一个叫香香的女子逃到老岩边。但是追兵纷纷围堵,在她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危难时刻,一只老鹰自天而降,背负她弹天而起,逃脱了追兵。当天夜里,香香在潭水边梦鹰入怀,然后“所生八子,坐落八坪”,取姓为潭,即为历史演变的谭和覃。至今,土家谭姓覃姓还保持着不打鹰、不赶鹰、不吃鹰的旧俗,家神上供奉的仍然是老鹰图画。胖大姨挥着草墩一样粗壮的拳头说,革命军旗坚决不能绣老鹰,不能让谭家覃家两族占尽风光、出尽风头。
  巴道寒综合大家的意见说,我们还是打红旗、绣白虎、飘黄带。黄带上书写夷水人民革命军各师团番号,像红军时代一样,一眼看去,明白得很。
  统一了军旗,接着统一军服、军号。军服是革命时代流行的草绿颜色和中山装款式,军官四兜、战士两兜,不需要别出心裁,也不敢别出心裁,“外侄打灯笼照旧,孙子烧高香拜古。”学生革命军原来用的口哨,工人革命军用的大锣,农民革命军用的牛角,三者都有一些缺陷,传声、音量、形制,都不符合一个正规军队的要求。所以,大家一致同意从县人武部的仓库找一批军号,统一号令夷水人民革命军。
  在整个会议中,讨论最难的是军章问题,也就是军衔问题,因为它是军事等级的象征,也是军事指挥权的象征,更是军事荣耀的直接体现。
   36
  吃了中饭,继续开会,讨论军事行动和政权建设问题。会议由巴道寒主持。
  武陵人说得好,“十张嘴巴十杆烟,熏得满屋黑青天。”会议室除了覃点点、李瓶瓶不抽烟外,就是向阳花、齐春芽、齐豆芽、田瓜儿也算半个烟客,是巴道寒和她们在床上晒太阳时,教给她们的衣钵手艺。巴道寒经常一边和她们晒太阳,一边抽着纸烟,说可以提神增力、滋阴壮阳、转移意念,延长晒太阳的时间。每每兴奋之时,他就把嘴巴上的烟杆拔下来,塞进她们红润小嘴巴,要求男女平等、世界同热。
  武陵人抽烟,分裸抽和杆抽。裸抽是嘴巴衔着,直接入口、直接享受,最为原始的方法;杆抽用空心的水竹杆、榨木树杆、牛王刺杆、钢铁铜管做成烟杆,烟雾和烟雾中的营养成分通过一道过滤程序,烟味显得有些寡淡,也就是说缺失了骚力和耸力。烟杆按照长度区分为长烟杆、小长烟杆、中烟杆、短烟杆、咪咪烟杆,按照形状区分为直长烟杆、弯头烟杆、杯杯烟杆、撮瓢烟杆、双头烟杆、双嘴烟杆,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功用有所不同。据说覃家祖上传下来一根烟杆,丈二长、柞木树、酒杯粗,慢火蒸熟、油漆滚刷、纯金脑壳、纯金咀咀,重达五六斤,一般人不但嘴巴拗不起来,而且连烟子也吸不出来。可以遇狗打狗、遇抢搏抢,就是遇见担子,也可以挑起来。遗憾的是,文化大革命开始,烟杆竟然不翼而飞了。当然,武陵土家人为了劳动、生活方便,大多用三五寸长的咪咪烟杆,或揣在荷包里,或吊在裤腰上,或夹在耳朵边,或捏在手板心,或插在头帕中。巴道寒把白皮纸烟剥开,把烟丝装在烟杆杯里说,继续呀继续呀,毛主席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
  覃点点没有抽过烟,所以被烟雾呛得泪水长流,借着给大家添水的机会,逃出了会议室。会议室外是荷枪实弹的卫戌兵,由齐德成亲自率领,全是巴道寒的铁杆和心腹。她站在县委大楼的阳台上,望着逶迤蜿蜒的钟灵山脉,心潮起伏不平,因为她不晓得革命的未来,也没有能力预测革命的未来,更不知道革命的真实意义在哪里,似乎和她串联北京时的美好愿景有些违拗、有些抵牾、有些失落和迷茫。这时,一股凉风吹来,竟然让她的背心有些寒颤,双手有些发冷,革命征途呀,究竟要延伸到何方?伟大领袖毛主席呀,给土家女儿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吧!
  向德亨喜欢抽裸烟,五寸半长的叶子烟拗在厚厚的嘴巴上,吐出的浓黑烟雾像县城粗糠发电车间的烟冲,连太阳都被遮住了。向德亨狠狠地抽了几口叶子烟说,姨妈我们应该授军衔,便于指挥作战,便于上下联络。姨妈格老子的巴总司令授予上将军衔,副职授予中将军衔,师级干部授予少将军衔,姨妈其他团、营、连、排干部依次用尺片子量身定做。
  齐春芽拍着巴掌说,好噻,我一门有五六个将军。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杆纸烟,塞进一只泥鳅长大的咪咪烟杆里,用打火机“啪”地点燃,也学巴道甜吐出了一个大烟圈,只是没有巴道甜的烟圈张得圆,没有巴道甜的烟圈飞得高,有的地方歪头扁脑、瘪进蹦出,让她心里大为不高兴。
  巴道甜用的也是泥鳅烟杆,五寸直烟杆,没有烟脑壳,像小男娃胯裆的太阳咀。巴道甜的泥鳅烟杆是镀金的,黄亮亮、金灿灿,是上次去省城高脚司令送的。她的烟瘾很大,可以说早上睁眼点火,晚上躺在床上还要抽半截,一天要三四包烟。巴道甜把烟盒子甩在桌上,打火机也甩在桌上,可以看出她抽烟的大气和霸道,同时也可以看出她宽广的胸襟和无限的豪情。她接上一只烟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就开始评功授衔吗,是不是过于急躁?再说,军章怎么做,选什么形状,用什么材质,做五星、六星、还是七星?一时半会讨论不下来,也做不出来呀。
  胖大姨因为经常在供销社找他人晒太阳,被供销社主人发现了,一气之下把她调食品厂天天洗猪大肠、顿顿吃猪大肠,长得膘肥体壮、满身滴油,所以绰号叫猪大肠。胖大姨抽不起纸烟,就抽叶子烟,一口整齐的白牙熏得像煤炭。她张开黑牙说,军章就是军功章,肯定要用黄金做,不然贬低了军功章价值,侮辱了革命军队。
  覃点点发言说,我们胸前早就别有毛主席像章,还劳民伤财做军章,不是多此一举吗?
  向阳花接着说,我们有的是铁皮、铜皮、铝皮,还有打枪的子弹壳,都可以用来做毛主席像章。
  胖大姨叶子烟一摆反驳说,坚决不行,必须不行,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像章,怎么能用破铁烂铜铸造呢?这是对他老人家的大不敬、大不忠、大不孝,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再说了,我们而今眼目下,既不是农民军,也不是工人军,更不是学生军,而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响当当、硬梆梆的夷水人民革命军,就应该有人民革命军的样子,有人民革命军的霸气和高贵。
  巴道寒怕这样上纲上线地扯下去,扯出重大政治问题来,拍着宽大的桌子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用黄金做一批毛主席像章,用大小来区别军级、确定军衔。总司令戴盘子大的毛主席金质像章,副总司令戴碗口大的毛主席金质像章,师长戴茶杯大的毛主席金质像章,其他以此类推;普通战士的像章至少要比扣子大一些,再小了就不好看,没得体量,也是对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敬爱。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要得,用毛主席像章替代军衔五星章。
  分配完军事权,接着分配党政权,也就是夷水县革命委员会的人事安排,或者叫人事盘子。人事问题历来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政治问题,“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说的是皇帝一般选长子做储君,很早就有人事安排,只等自己咪西了或者退位了接班,其他儿子们想都莫想。当然,也有长子犯错误被废除的,也有兄弟起兵谋害的,其实都是为了争夺皇位皇权。百姓也一样,往往把大哥二哥三哥分出去、撵出去,自为家业,自创家业。但是,老房子、好房子,近土地、好土地,是要留给幺儿子的,因为幺儿子要养老,幺儿子要接班,幺儿子要继承祖业。这也是老百姓的人事安排、后事安排,不遵循这样的原则是不行的,也是要坏事的。夷水县革命委员会的人事安排,难道不是一个道理吗?都眼巴巴的望着,像油锅里的瘦肉油炸一样,看得旁边的人口水都流了几湾几槽。政治是统帅,是灵魂,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同时,党还要指挥枪,指挥政府,指挥人民群众。可见,革命委员会多么重要,多么刻不容缓,多么让人兴奋呀。所以,巴道寒说,我建议巴道甜、田鹞子任县委书记处书记、县革委会副主任,其他师长、政委们任革委会委员,向阳花兼任秘书长。向德亨不再任其他职务,因为60公社革委会主任还是你的,那里是我们革命的大本营、发祥地、根据地、战略要塞,一定不能丢掉呀老哥哥,一定要在那里抓出成效、抓出典型、抓出品牌,绝不要学彭德怀丢掉井冈山,给中国革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呀。工业可以学大庆,农业可以学大寨,全国人民可以学解放军,为什么就不能来一个“文化大革命学60公社”呢?
  结巴向得乖十分支持地说,要要要得噻,一切听听听组织安排,听听听党召唤。一定搞搞搞出名堂,让毛主席题题题词,全世界闻闻闻名一盘盘盘。
  巴道甜生气地说,向结巴,你都搞了三四盘,还没有搞清楚。说不来话就莫在那里学青蛙叫、饿狗咆,少放几阵臭狗屁。巴道寒,你把夷水人民革命军总司令、总政委、县委第一书记、县革命委员会主任一肩挑了,我这个副总司令、副总政委兼县革委会副主任,不就是“聋子的耳朵,配相”吗?
  巴道寒说,我们的革命才开始,权力集中,便于工作嘛。我们解放了夷水,还有省城、京城;解放了全中国,还有亚洲、欧洲、非洲、拉丁美洲,任务艰巨呀。我想,你的主要任务是搞革命大联合,也就是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统战中国的、外国的、上头的、下面的一切革命组织和革命力量,携手革命,共同革命。特别要加强省城、京城革命组织联络,才晓得中央的消息,才晓得革命的动向,也才不会“破棉絮包脑壳,乱顶乱撞”了。
  巴道甜很愿意这样的攻关工作,因为这样可以经常到省城去,接受省城高脚司令、高脚主任的耳提面命、床第机密。省城造反司令是个高个子,一米九的样子,大脑壳、短身子、长鼻子、高脚杆,绰号高脚马儿,比她巴道甜要高出大半截。那次北京串联真是“远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刚刚受到了毛主席、林彪、江青、周恩来的亲切接见,就宣布停止学生串联活动,要求革命师生们乘车回家闹革命,不要再造成首都的交通瘫痪、经济瘫痪、秩序瘫痪。在回省城的火车上,巴道甜结识了省城大学生串联的领导,一个学生食堂的锅炉师傅,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相约绵绵。火车在省城停下来,等候组织调度轮船回到夷水县。就在这个空档,巴道甜拜访了这位锅炉大师。大师就是大师,与一般的人就是不一样,因为他住在遥远省城,住在教授们一起,住在大学生们一堆,知识无限渊博、政治无限敏锐、觉悟无限高尚、眼睛无限明亮、嘴巴无限会嚼。锅炉大师在锅炉旁边一间狭窄的红砖墙屋子接待了巴道甜,从夕阳西下一直谈到电铃熄灯,从月亮西挂一直讲到江雾弥漫,从铲煤烧锅炉一直讲到振臂夺权,听得巴道甜心花怒放、心潮起伏、心旌摇荡,激动得紧紧拉着大师麻杆一样的双手,直到双双滚上像狗窝一样的狭窄床铺……
  想起往事,巴道甜“扑哧”一笑,把在场人搞得莫名其妙,就连向阳花也跟着说,这项革命工作肯定很幸福呀,老师的嘴巴都笑叉了。
  巴道甜嘴角上仍然挂着无穷的笑容说,这样的政治任务,我一定接受,一定坚决完成。
  巴道寒挥着钢铁一般坚硬的拳头说,好,我们马上开展一项联合统战工作。带樊战国进来,要他表态,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参加我们的革命队伍。
  巴道甜瘪嘴鄙夷地说,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烂菜不怕热尿淋”,要是配合一丁点儿,我们也不会造他的反;要是松让一扣儿,我们也不会来包围县委大院,更不会造成死亡五六十名学生的惨剧。
  樊战国被几个武装人员押解进来。一夜之间,他显得万分苍老,头发也白了、胡须也长了、脸颊也消瘦了、眼睛也凹陷了,就是一双几十年握枪的大手,似乎也干瘦无力了。看到这一切,田鹞子忽然站起来,想上前扶一把老书记,因为工人们时常和他同喝一缸茶、同拗一杆烟、同吃一锅饭、同坐一条长板凳的情景历历在目。但是他理智地把手缩回来,只是很木然地说,给他一把椅子,有什么问题坐下来老实交代。
  巴道寒冷漠地说,你是我们的阶级敌人,还是我们的革命朋友,就看今天的表现。朋友和敌人、革命者和反革命者,只有一步之遥、一念之差,希望你认清当前滚滚而来、不可抗拒的革命洪流。
  樊战国气宇轩昂地说,要我交代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
  巴道寒首先发问,你发表广播讲话,或者登报声明,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参加我们的革命队伍。
  那时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县委只有一根电话线、一张日报。要开紧急会,事先通知各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的干部,在几里几十里甚至几百里之外的电话室听大会或者听连接电话线的高音喇叭。如果通过四开《夷水日报》发表指示,或者文件,快则两天,慢则十天半月,许多精神传达到生产队,黄花菜早凉了半截。所以,夷水县一般不用报纸传达紧急会议和重要会议精神,而是通过有线电话。樊战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骂道,你几爷子也不屙泡尿照照,把一个好端端的新中国,搞成了什么样子了?工人不进厂、农民不种地、学生不读书、商店不营业,整天拖着一帮人这里夺权,那里造反,像一群地痞流氓、光棍无赖。
  向阳花一巴掌拍在桌上,杏眼怒目地说,不许你诬蔑战无不胜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你这是“唯生产力论”的修正主义表现,是彻头彻尾地反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反革命行为,必须坚决打倒,彻底清算。
  樊战国“哈哈”大笑说,小小年纪,高中生一个,读了几本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书?刚刚下发的四卷红宝书《毛泽东选集》,你又读了几篇?又读懂了几篇?“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在第几卷上,批评的是那些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写给哪些人的?是什么样的时代背景?《纪念白求恩》的核心价值,又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你弄清楚了吗,学生娃娃?
  向阳花被问得哑口无言,脸红似火。巴道甜接嘴说,我再问你几个问题,贺龙你认识吗?
  樊战国嘴角一翘,嘴皮上的短须颤动起来,显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大声大器地说,简直是“白宫门前屙尿,开国际玩笑”,我的军长、我的总指挥,怎么不认识?这样的无聊问话,在家里盘问了千百回,你到底安的什么狼子野心?
  巴道甜气得脸红脖子粗地说,他是什么军长?其实就是一个军阀、政客、叛徒、卧底,反革命两面派。
  樊战国气得奋力站起来,把屁股下的靠背椅掀出去几尺远,差点儿把他身后的押解人员推个羊翻叉。樊战国把拳头捏得“咕咕”直响说,你们太没得良心了,也太不了解中国现代的革命史了。我们假如设想,当然历史是不能够假若设想的,我们今天就大起胆子假若设想一盘。假如没有贺龙总指挥的南昌起义,没有一大批正规军,特别是黄埔生的加盟,秋收起义的几个农军,又能在井冈山支撑多久?没有以南昌起义部队为主体的朱毛红军,还有瑞金的中央苏区吗?还有博古、李德、周恩来、王稼祥、张闻天这些中央领导的落脚之地吗?我们继续设想,没有贺龙建立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任弼时、肖克率领的红六军团又准备飘逸到哪里?如果没有二六军团的艰苦策应,中央红军能跳出被数十万敌军层层包围进行战略转移吗?没有贺龙同志“谁敢分裂革命,谨防老子背后打黑枪”的狠话,张国焘能同意四方面红军北上吗?如果没有三大红军主力顺利会师,开赴抗日前线,最后能建立新中国吗?所以,贺龙同志是功臣,是中国现代历史上伟大的革命功臣。毛主席早就说过,是贺龙同志打响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革命军队的第一枪。十大元帅第一号证书,不是发给领衔元帅朱德同志的,而是发给贺龙同志的。
  巴道寒听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茶杯盖子都在桌子上划了几个圆圈才停下来。他厉声说,一派胡言乱语。你们是不是有一个所谓的忠堡大捷,活捉了一个张振汉?
  樊战国十分得意地说,正确得很,那一仗是在湖北省咸丰县的忠堡进行的。可惜我那时还是个细娃娃,贺龙军团长不让我参加战斗,只是躲在树兜下看了三天三夜。不仅活捉了敌人师长张振汉,还毙敌千多人、活捉三千多人。接着又在宣恩板栗园伏击了敌人从利川县前来增援的八十五师,师长谢彬自杀,缴获银元六万多枚、弹药六百多箱。
  巴道寒接着问,为什么谢彬都能自杀,张振汉不能自杀,他们都是蒋介石的心腹爱将。长征路上那样艰苦,前有大军拦截、后有追兵百万、天上飞机轰炸、地上沟壑连连,还要让他吃好穿好,红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保护好,难道就不能一颗子弹打死他,减轻革命负担吗?贺龙当时安的什么心,谋的什么局?我现在告诉你吧,反革命姐夫哥哥,他脚踏两只船,沟牛二边捞,等共产党失败了,又牵线搭桥投入蒋介石怀抱。事实已经雄辩地证明,丑恶的永远是丑恶的,反动的永远是反动的。张振汉一到延安,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蒋介石身边,过他地主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了。
  樊战国一脚踢在桌子脚上骂着粗话,放你奶子三百二十个臭屁。张振汉回去是毛主席、党中央授意的,当时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派他回去做统战工作。
  巴道寒想了一会儿又问,段德昌、王炳南、周念民、柳直荀是不是贺龙嫉贤妒能、破坏革命残酷杀害的呢?
  樊战国蔑视地说,把党史找出来看看,那是夏曦执行王明路线杀害的,贺龙军长保都没有保住。就是他自己,要不是任弼时同志赶来果断纠正极左路线,差一点儿也被夏曦杀害。
  巴道寒又问,那请问夏曦同志是怎么牺牲的呢?他一个红二六军团的总指挥就没有责任吗,难倒不是他派人故意把夏曦同志掀进寒冷的乌江淹死的吗?
  樊战国吐一口唾沫说,你几爷子好好翻一遍历史,还叫夏曦同志。他是王明的黑干将,政治打手,极左路线的代表人物。再说呀,夏曦在贵州掉进乌江,被洪水冲走,来不及救援淹死,任弼时、萧克、王震都可以作证。
  巴道甜吐一个烟圈说,哎,樊战国,我们是两口子,在一个床上睡了十几年,没有感情也有恩情,没有恩情还有热情。你给我说个实话,贺龙为什么要伙同他的女人薛明诬陷江青同志,说她在山东当演员的时候“酱油拌豆腐,不清不白。”我们最伟大的文化旗手江青同志,一没有大火煮她,二没有开水潦她,三没有用洗脚水淋她,为什么硬要编排江青同志黑材料呢?
  对于这样的家庭事情,樊战国只有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低头认输算了。
  田鹞子提出要求说,樊战国反动透顶、态度横蛮,交给五十一师的工人阶级看管吧。
  这时,有人报告,横水县两千多名学生军开来了。
  巴道寒晓得田鹞子骨子里属于保皇派,把樊战国交给他,等于放虎归山。所以,他果断地命令,樊战国属于人民公敌,押下去关进县委食堂的猪圈。横水县的学生军,由巴道甜副总司令处理,先礼后兵,联合革命;如若抗命,就地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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