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慈大悲赐魂还(上)
作品名称:富士山の雪 作者:靰鞡草 发布时间:2022-10-03 15:20:18 字数:3899
“哎呀哇尻!身子底下咋这么烫?‘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才刚冻得要死,眼目前儿又热的要命。老子不会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第九层的‘油锅地狱’,剥光了衣服,投入到热油锅里边啦翻炸呢吧?他娘的,不知道得炸几把……大事不妙,自己是不是罪孽深重,才在十八层地狱第八层的‘冰山地狱’里饱受酷刑,这又被小鬼押送到‘油锅地狱’里暖和暖和!不对!不对!老子又没干‘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四大损的事儿,凭啥把老子整到十八层地狱第八层的‘冰山地狱’和‘油锅地狱’里边啦来受苦?”战智湛刚想动弹动弹去找阎王爷理论理论,浑身的肌肤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呲牙咧嘴的急忙又停了下来。战智湛这才察觉,自己不是在油锅内,而是应该一丝不挂的躺在东北农村特有梆硬的土炕上,身上还盖着一床臭烘烘的棉被。
“这是在拍电影吗?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咋把老子扒得光腚啦嚓的,不会是香港的啥电影公司把老子拉了来在拍啥三级片吧?”一股混合着浓烈的旱烟和东北农村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传来,战智湛不由得想起来在哈尔滨读大学时,为了给结义四哥“老高丽”宋永智的老娘贺寿,他第一次去“老高丽”的家时闻到的味道。战智湛皱了皱眉头,晃了晃脑袋,当真是左脑袋是水,右脑袋是哈尔滨“双合盛火磨”生产的“沙子面”,这一晃荡,只觉得满脑袋瓜子里边啦整个浪儿都是浆糊。
“我说‘风鸢’同志,你终于醒了!”忽然,一个喑哑的声音传来。
“‘风鸢’?‘风鸢’是啥家伙?”战智湛扭过脸去,心中嘀咕着费力地睁开眼睛。可惜,昏暗的油灯灯光下烟雾缭绕,烟雾后面的人影却看不清楚。战智湛努力把双眼睁得滴溜儿圆,眼神僵硬地向烟雾后面望去。只见是一张胡子拉碴,没有七十也有六十的老脸,上面写满了旧社会的沧桑。
“别动!你先别着忙动唤。呵呵……都说‘军统六哥’解耀先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说你这命可真大,发现你那前儿,你整个浪儿都冻硬了,我还以为你没戏了,指定喯儿咕了呢。没想到这一阵搓吧,还真还阳了,整整用了十九盆雪呀。”烟雾后面那个老头儿就像是几辈子没抽过烟,边不断“吧嗒”、“吧嗒”地裹着旱烟袋,喷云吐雾,边十分慈爱的说道。
“‘军统六哥’解耀先?‘风鸢’?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风鸢’不就是‘风筝’嘛!‘军统六哥’那是电视剧《风筝》中的主人公,也就是咱们潜入国民党军统内部,代号‘风筝’的隐蔽战线前辈郑耀先呀。不对!不对!这个老头儿说的是‘军统六哥’解耀先,说的是‘风鸢’,难道不是和自己说话,这屋子里头正在拍《风筝》前传,这个老头儿正在和别人说话呢。”战智湛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老头儿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见那个老头儿就像自己亲爹一样慈祥的望着自己,就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老大爷,俺这……这是在……在哪旮沓?您……您是?”
“老大爷?你个龟儿子!我有那么老吗?”那个老头儿笑嘻嘻的把挂着烟荷包的烟袋嘴儿从嘴边拿开,挥手赶了赶面前的烟雾,喜滋滋的接着说道:“哦……我是从这支刻着‘湛’字纯银笔尖儿的‘派克’钢笔,和你左手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确认你的身份的。接头虽然提前了,地点也不对,可总算是完成了和你接头的任务。呵呵……你是咋找到这旮沓的?‘别日何易会日难’嘛。”
那个老头儿说着,举起了一支“派克”钢笔,接着,又拿出一支“派克”钢笔,把两支“派克”钢笔一起递到战智湛面前。战智湛凝神望去,上面刻着一个娟秀的“良”字。战智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咔吧着眼睛望着那个老头儿,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老头儿说的这句话,出自魏晋曹丕的《燕歌行》,是总部南宁工作站姜站长和自己约定的联络暗语呀。这个……这个长得贼拉磕碜的老头儿难道……难道也是姜站长的人?老子身边啥前儿带着一支刻着‘湛’字自己名字的钢笔了?刻着‘良’字是啥意思?”
战智湛急忙震慑心神,回答道:“山川悠远路漫漫……飞鸽晨鸣声可怜……”
那个老头儿又“吧嗒”了一口旱烟袋,那张嘴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烟袋嘴儿,笑眯眯的把满是烟味的嘴凑近战智湛,压低了声音说道:“留连顾怀不能存。”
战智湛“哼”了一声说道:“姜站长这个瘪犊子倒是神通广大,无处不在呀!”
“姜站长?国民党军统南满站站长姜三省已经到达新京,也就是长春。”老头儿见战智湛皱着眉头,满脸苦苦思索的样子,接着说道:“哦……我还没自我介绍一下。‘风鸢’同志你好,我是中共哈尔滨市市委书记陆学良,公开身份是正阳街‘回春堂’中药铺的坐堂郎中,代号‘连翘’。奉延安刚成立的中央社会部命令,在这旮沓接应你,不惜任何代价协助你完成任务。你冒险在旅顺发给党中央的急电,党中央已经收到。经过研究,党中央同意了你的意见。从眼目前儿起,我是你在哈尔滨和党中央唯一的联系人。另外,军统方面在哈尔滨负责接应你的是军统滨江组组长,外号‘毛二赖子’的毛大明。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我们市委的电台今儿个大清早遭到伪满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和经纬警察署的联合突袭,报务员牺牲,电台被毁,地下党员和爱国群众、家属共有二十九人被捕,我们的损失惨重呀。‘风鸢’同志,我已经向北满省委报告,新电台和报务员会在这两天送到。等有了电台再和家里联系,报告你已经到了哈尔滨,请示下一步工作。”
“‘回春堂’?陆学良?咋不是陆汉卿?就是电视剧《风筝》中为了保护‘风筝’郑耀先的安全,把眼睛奋力撞向军统特务宫庶手中的竹签,壮烈牺牲的‘风筝’的上线。陆汉卿不就是‘回春堂’的坐堂郎中嘛。嘿嘿……‘九一八’事变,东北军那个不抵抗将军张学良不是也叫做张汉卿嘛,‘学良’者,‘汉卿’也!呵呵……这陆学良还是陆汉卿!不过,《风筝》中陆汉卿留的糟心胡子是小胡子,这个陆学良留的胡子是乱糟糟的大胡子,岁数也太大,都能当陆汉卿他爹了。代号‘连翘’?和谁连桥儿呀?和老子吗?不知道是老子的大连桥儿,还是小连桥儿。嘿嘿……再说了,在《风筝》里也没见陆汉卿抽烟呀,尤其是能把人呛死的旱烟。”战智湛边捉摸着陆学良和电视剧《风筝》里陆汉卿这个人物的关系,边倾听着他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突然,战智湛心中猛地一跳,嘴中嘟囔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老头子不管是陆学良也好,是陆汉卿也罢,老子是谁?他娘的!难道……难道真的是在拍电影或是电视剧?还是老子在做梦?”
忽然,战智湛的脑海深处似乎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什么老子是谁?你雀占鸠巢,却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军统一处军情科情报员,人称‘鬼子六’的解耀先。军衔是国军上尉。是和结拜二哥军统一处副处长兼军情科科长,绰号‘活二阎王’的余震铎中校来哈尔滨执行窃取《富士山の雪》作战计划的任务。嘿嘿……老子点儿背,在大和旅社门前让小日本鬼子特高课和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打了个埋伏,没和军统滨江组组长‘白狐’毛大明这个王八蛋接上头。我二哥‘活二阎王’余震铎殉国了,我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明儿个晚上六点还要去中央大街的‘老独一处’饺子馆儿继续和‘白狐’毛大明接头呢。嘿嘿……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和‘白狐’毛大明接头的暗语料你也不知道。我要让你心服口服,哼!接头时,‘白狐’问我‘先生是赣州人吗?’”
战智湛的脑海深处似乎是他自己的声音说道:“你蒙谁呀?这谁不知道!这是电视剧《风筝》中郑耀先和‘影子’接头的暗语。你需要回答‘不!俺是江西于都人。’”
那个陌生的声音有些惊讶的说道:“吆呵……没看出来呀,你知道的还挺多!‘白狐’又说‘于都?哦……我去过,那是十二年前。我记得那里南屏有家茶叶铺,掌柜的姓马。’”
战智湛自己的声音又说道:“你说的恐怕那是老黄历了。马老板盘了茶叶铺,如今的掌柜姓金,专售大红袍。”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激动的说道:“同志,可把你盼来了……唉呀妈呀……别打我!”
那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惨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老独一处’饺子馆儿?你是啥人?”战智湛的头疼极了,也越发糊涂了。他脑海深处那个声音的这番话他似乎听谁说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说的。战智湛随即转动脑袋向房屋的四处看去,只见这间屋子不大,四周黑黢黢的哪儿有什么人呀。他的心中不由得惊疑不定:“咦?真的在拍电影或是电视剧咋的!摄像呢?导演呢?他娘的!要是拍电影或是电视剧,咋连摄像和导演都没有?”
陆学良感觉有点不对劲,伸手捉住了战智湛的手腕子,三根手指搭在战智湛的“寸关尺”脉门上,把脑袋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我说‘风鸢’同志!‘风鸢’同志!你咋的了?”
“咋的了?”战智湛如遭雷击,大脑猛然一片清明,清醒的回忆起了一切。
这天是四月一日,是战智湛被执行枪决的日子。也是二十年后中国的年轻人很喜欢的洋节,也就是“愚人节”。“愚人节”也称“万愚节”,是西方社会民间的传统节日,节期在每年四月一日。“愚人节”与古罗马的嬉乐节和印度的欢悦节有相似之处。从时间的选择上看与“春分”这个节气有关,因为这期间天气常常突然变化,恰似是大自然在愚弄人类。这一天,人们以多种方式开周围的人的玩笑,但最晚只能到中午十二点,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战智湛被五花大绑,跪在他曾经解救“前指”医院女兵池塘边的草地上,他的身后传来南疆军区东部“前指”保卫处副处长伍江华宣读《判决书》那庄严的声音:“经查,罪犯战智湛原系‘利剑部队’第四分队分队长。战犯智湛辜负了党对他的培养和信任,屡犯军规。战犯智湛还乱杀重要俘虏,私自潜逃至敌境,给我党我军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是可忍,孰不可忍!经南疆军区军事法庭合议认定:被告战犯智湛所犯罪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判处被告战犯智湛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得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