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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痛哭着重葬烈士遗体

作品名称:浙东的英雄女儿——李敏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2-09-21 10:17:44      字数:4059

  邵一萍和战友们还想见烈士最后一面,由乡亲们陪去找到掩埋烈士的地方,准备把烈士们重新盛殓安葬。于是一面叫人去樟村街里买五具棺材,一面他们借来了锄头山镐,赶快把埋葬李敏烈士、袁春妍烈士和两个小女烈士的土堆上面的浮土刨开。当时乡亲们在埋葬遗体时,把李敏和袁春妍与两个小姑娘埋葬在一起,所以知道那里是李敏、袁春妍和两个小姑娘的埋葬的地方。
  刨了一会,邵一萍说“停”,说:“这样挖会把遗体碰伤的,大家用手挖。”于是战士们便放下锄头山镐,就用手挖。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候,泥土结冰结得硬帮帮的,战士们的指头都挖出了血,挖着挖着慢慢地李敏的遗体露出来了,邵一萍和闻讯赶来的鲁林山一见李敏僵硬的遗体,顿时眼泪禁不住地流下来了。他们轻轻地拂去她身上的泥土,李敏的战友鲁林山慢慢地解开外衣看看她穿的内衣,李敏穿的正是鲁林山春节那天送她的那套蓝色绒衬衣,想着大年三十那夜两人在一起睡在陈贵清家楼上房间里说的话犹在耳边,她们谈爱情谈事业幢憬着抗战胜利革命成功后的美好明天,可是这才几天时间李敏就变成这样了,鲁林山放声大哭。
  大伙把李敏遗体放到已经从棺材店里买来的棺材盖上,邵一萍见李敏脸色惨白,衣衫破碎,僵硬的遗体上鲜血与泥沙结成了血块。邵一萍一时难过得失声痛哭:“李敏同志,只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闻声来到的崔夹村的崔大妈,一见到李敏遗体叫声“囡呵——”,扑到在李敏遗体上痛哭不止。她当时同被敌人抓去关过一夜,敌人放出她来时,听说李敏已经牺牲,难过极了。今天听说章水中队来了要重葬李敏的遗体,她就赶来了。崔大妈就是崔岙自卫队长崔石匠的妻子,当年李敏动员她丈夫崔石匠成立自卫队,李敏常来她家里,她早把李敏当作自己女儿了,常把她留在家里住宿。崔大妈在清洗遗体时发现李敏身上被刺了二十七刀,袁春妍被刺了三十五刀。邵一萍和战友们以及王鲁、林山望着烈士的遗体,一个个都痛心地哭了很久。
  邵一萍在李敏遗体前更是哭得伤心,悲痛之极。
  几个月前,他来章水区成立常备队时到樟村,就是李敏接待她的。其时李敏还在章水区当区委书记。当时李敏见到他很高兴地说:“我早就听说县委要给我们章水区派一个常备队长来,原来还是你呀。一萍同志欢迎!欢迎你!”在李敏的配合下,邵一萍很快就把章水区一批自卫队骨干动员起来参军。因为原来他们就有一支很棒的自卫队,李敏早想成立自己的武装了。因此邵一萍一到,在李敏的积极配合下,章水区常备队就很快成立起来。
  邵一萍早就知道,李敏也是苦出身,从小在上海日本纱厂做童工。1942年7月来到梅园参加小教训练班,并且入了党。学习班结束她就来到他的家乡樟村崔家岙小学教书为掩护进行抗日救亡活动。1943年就担任章水区委书记。邵一萍那时在梅园乡当乡队附,后来担任梅园区委委员,他因工作去樟村,经常与李敏碰面接头工作,互通情报。李敏知道他是蜜岩村人,还听说他的妻子也是个宁波织布女工,与自己是同行,好像见到乡亲那样亲切;而且也知道他是从孤儿院出身,对他也很同情和器重,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见面总是很亲切地和他交谈,聊着当时樟村的情况和工作上的事情,她对他是那么的热情亲切。对于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书记,在他的家乡当章水区委书记时,他就听说她没日没夜奔走于许家、岩下、崔家岙、樟村、蜜岩等村,挨家挨户动员群众,组织自卫队,秘密发展武装力量。实际上现在的章水区常备队,都是从她当年在章水区当书记时动员来的各乡各村的自卫队中的骨干。章水区常备队成立后她就当了常备队的指导员,这支章水区的武装——章水常备队浸满了她当年办自卫队时的心血。
  还记得十几天前,邵一萍带着章水常备队在鄞江打游击,正巧碰到鄞江区常备队,见到鄞江区中队长毛尹和指导员李敏,李敏一见到邵一萍中队长,见到了当年她在章水区时一个个动员来的自卫队战士们,感到特别亲切,就像见到了她的兄弟一样。她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问他们好,甚至向他们的爹妈妻子问好。并问邵一萍:“一萍队长,你们在鄞江住的地方还好吗,吃的好吗?你们有什么问题都要告诉我呀。”当时邵一萍看见她也很亲切地说:“李敏同志,好,好,都好的。你们鄞江区同志对我们很客气,你把好房子腾给我们住,让我们每餐都有干饭吃。”
  当时李敏还与邵一萍热烈地握手说:“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我会去替你们去办的。现在我是鄞江区常备队指导员,你们大老远从章水来到我们鄞江协助我们作战,保卫我们鄞江,我和毛中队长为你们做些后勤工作义不容辞。再说我也曾是章水区常备队指导员呀,你们在这里就像在章水家乡一样,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呀!”
  可是从那以后他们再没有见到这位年轻而热情亲切的女书记,战士们也没有再见到这位可亲可爱的李指导员。哪想到,再相见时竟见到了她被敌人戳了27刀、浑身血迹的冰冷遗体!
  邵一萍望着李敏的遗体痛心万分地说:“李敏同志,我们来迟了,如果那天我们不去建岙到后隆来,我们就是拚着命也要保护你的!可惜当时我们不知道敌人会那么快来后隆……”
  邵一萍和战士们跪在李敏烈士的遗体前痛切地哭了很久。
  邵一萍流着泪跪在烈士遗体前向她发誓:“李敏同志,你是我们四明军民的榜样,你是我们浙东人民的好女儿,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
  中队全体战士们也齐声向李敏发誓:“李指导员,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我们一定要向国民党反动派讨还血债!”
  邵一萍和鲁林山在李敏、袁春妍等五位烈士面前沉痛地悼念之后,崔大娘烧了热水来替烈士们重新洗了脸、脱掉她们身上沾着泥血的破碎衣裳,擦干净她身上的血渍和污泥。她给李敏重新换上从她家里带来的清爽的棉衣和新鞋,用从棺材店里买来的棺材把五位烈士隆重地重新盛殓了,然后邵一萍和战士们齐声鸣枪告知山河天地,把五位烈士安葬在樟村街后面的山下——就是现在的樟村烈士陵园。
  
  李敏同志的壮烈牺牲的消息传到浙东游击纵队正在与敌人作战的五支队,为李敏牺牲感到悲愤不已。大家都非常熟悉这位年轻的鄞江区委女书记,他们当时住在鄞江桓村一带活动时,她是那样的热情和关心部队,她多次带领乡亲们给部队送开蔬菜、送粮食、送军鞋等等的关怀和照顾。
  记得去年冬天,他们部队驻在下孤山村,要过光溪去东岙作战,李敏闻讯便主动去察看地形,发现溪中的溪步石已被溪水淹没,她想到部队指战员穿着布鞋过溪会打湿布鞋的,当时正时寒冬腊月,战士们涉水后会冻坏双脚的,如果脱去鞋袜过溪,部队就赶不快。她回到村里,连忙发动妇女,扛来几十条长凳,用绳子缚住凳脚,搭起一条临时木凳桥,使他们顺利地通过光溪,及时到达东西岙,打了个胜仗。在战斗中他们还看到这位女书记,亲自带头担架队在战场上和当地自卫队员一起抢救伤病员。现在听说这位热情而勇敢的区委书记被敌人杀害了,大家心里难过极了,仿佛杀害了他们的亲姐妹,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要为李敏烈士报仇。
  李敏牺牲后的第四天,五支队正在樟村外围活动,忽然获息杀害李敏的元凶——浙保二团从樟村西返,正途经商量岗从大岚山开到茶坑来。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为李敏烈士报仇”的口号自发地在部队中响起。部队决定开赴北溪一线,选择适当伏击地点,痛歼这股匪徒。2月25日,五支队刚进入茶坑,从茶坑方向已过来浙保二团先头部队有60多个人,部队迅速占领阵地,开始打击这股顽军。打响之后,从东南方向走来一股另一股顽军,经侦察正是两天前杀李敏、袁春妍烈士的浙保突击二团一营和四团约2000人。虽然两头受敌,敌我兵力悬殊,但战士们个个义愤填膺斗志昂扬,决心为李敏袁春妍等烈士报仇。顽军一直相信三五支队已经消灭的欺骗宣传,突然遇上这样猛烈的火力,以为三五支队主力从天而降,一下子被打得昏头转向,五支队的轻重火力一齐猛袭敌军。
  当时章水区中队也在那一带活动,邵一萍闻声五支队在茶坑打浙保,他们也知道这正是杀害李敏的敌人,也带领章水常备队奔过去配合五支队打外围。三八枪、猎枪、手榴弹一齐开火,使敌人里外受敌,痛歼了这支顽军。战斗持续了五个多小时,直打到天黑,打得敌军遗尸遍地,歼灭敌军大队长以下三百余人,杀害李敏烈士的浙保二团一营营长也被打死,为李敏同志报了仇。
  晚上,五支队指战员和邵一萍带领的章水区中队来到樟村李敏烈士坟前,向烈士告慰:李敏同志、袁春妍同志、胡公民同志:今天是你们被反动派杀害的第五天,也可能是你们的阴灵遣使,我们碰到了残害你们的敌人——浙保二团,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把他们歼灭了300多,为你们报了仇!我们还将继续痛打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直到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把顽固派消灭!建立新中国为止。李敏同志,袁春妍同志,胡公民同志,两位小烈士们,你们安息吧!
  1944年12月11日,为悼念李敏、袁春妍和陈晓云等12位在反顽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四明特办和鄞奉县办事处在章水区许家村召开万人追悼大会,会后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将烈士的灵柩安葬在四明山烈士陵园的右前方,在墓前竖起一块刻有“抗日阵亡将士反顽殉难烈士纪念塔奠基石”的大石碑。
  1951年7月,党和政府在鄞西樟村,兴建了革命烈士纪念塔。修建了烈士公墓,李敏的遗骨就安葬在那里。墓前一块巨石刻着毛主席当年为刘胡兰烈士题的“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八个大字。此后每年清明节前后,成千上万的群众怀着对革命先烈无限崇敬的心情,从四在八方涌向烈士陵园,纪念革命先烈。
  1944年4月20日,《新浙东报》上发表悼念李敏烈士的诗,它代表了当时广大浙东人的心声:
  李敏,
  你的牺牲,
  像闪电一样,闪着着每个人的心。
  反动派把你剌了二十几下,
  你鲜红的血从创口喷出,
  淹没破碎的衬衫,
  蜿蜒流向湿汪汪的地上。
  反动派在每刀上寄托着
  贪婪的希望——
  要你口供和投降。
  你宁死不屈,
  用最后的一口气,喊出中华民族解放!
  然后,
  静静地、悲壮地闭了上了双眼。
  李敏烈士的事迹,后来还被编在原五支队所在部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二十军军史”中,同时被当时的全国妇联评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全国著名女烈士”。
  全国解放后,李敏烈士的母亲王姣香和志原军烈士黄继光母亲一起出席过全国烈军属会议,两次受到毛主席等中央领导接见。
  本文参考了樟村烈士陵园档案馆《浙东的刘胡兰》部分内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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