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出于蓝（下）

　　“哼！我就是外军班的！你为什么欺负外军班的学员？”冯氏德英哼了一声说道。
　　“呵呵……意外！纯属意外！咱们可是同志加兄弟，我怎么会欺负你！”“笑面虎”有些尴尬地说着。可是，他的肚子里却嘀咕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撞了我，咋反倒说我欺负你们外军班的？”
　　“哎呀！我要迟到了，都怪你！”冯氏德英气得跺了跺脚，俯身去捡书和笔记本。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笑面虎”也拿这个刁蛮的外军班女学员没办法，只好边一个劲儿的道歉，边帮着冯氏德英捡书和笔记。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对男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冯氏德英，自从在楼梯上和“笑面虎”一撞之后，不知为何心里边总惦记着再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
　　命运之神似乎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冯氏德英和“笑面虎”在楼梯上一撞之后的第三天，外军班的班主任贾元武把九名越军学员带到了靶场上。贾元武还没客气几句，九名身着我军军装的军人就跑步而来，九人之中赫然出现了让冯氏德英脸红心跳的那张总是笑眯眯英俊的脸。
　　待九名军人在自己身后站好后，贾元武站得标板儿溜直的对九名越军学员说道：“同志们，为了使你们尽快达到毕业水平，重返抗美救国战争第一线，根据两国政府、两军达成的共识，学校给你们配备的‘一帮一，一对儿红’结对子的同志到齐了。下面，我将结对子同志的‘对子’名单宣布一下。”
　　接着，贾元武用两国语言念了两遍名单，冯氏德英的心简直都要跳出咽喉了，和她结对子的正是“笑面虎”。这里面也有校方一番良苦用心。校方认真分析了九名越军学员的材料，发现八名男学员都是由部队选拔而来，只有冯氏德英一人是出学校门，又进学校门，相对最弱，自然由最强的“笑面虎”与之结成“对子”。
　　接着，是九名结对子的军人表演，第一个上场的就是“笑面虎”，由他表演“绝对快，相对准”为根本，重点对快速出枪上膛、快速瞄准击发等射击项目。“笑面虎”笑眯眯地冲冯氏德英点了点头，这一下，又让冯氏德英一阵脸红心跳。他走到面对着靶子的桌子前，检查了一下桌子上三个压满子弹的弹夹，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贾元武一声“开始”命令的声音还没落下，“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过，报靶员报靶：“238环！用时4.43秒！”
　　冯氏德英还没觉得怎么样，那八名男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是识货之人。用这种笨重的“54式”射击，二十米的距离，用时4.43秒打了238环？这也太快了！尤其神奇的是，闭着眼睛听，二十多发子弹仿佛是一个弹匣里打出来的，谁都没听出来什么时候换的弹匣。八名男兵被惊呆了，他们可都是丛林战高手，很清楚在丛林作战中的突然性，意味着和敌人交战的距离被进一步拉近，反应时间和瞄准射击的时间被进一步缩短。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反应够快、瞄准够准、射击够稳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实现战斗胜利。面面相觑了不到一秒钟，伴随着他们的尖叫，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笑面虎”表演完毕后，贾元武在讲解中说道：“刚才秦沂岭同志表演的是‘快反射击’，在丛林中作战时很实用。在丛林作战中，如遇突发情况，很多都是十几米甚至更近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放在第一位的是出枪射击的速度，而精度却不需要特别强调，只需要概略瞄准既可。没必要特意追求一枪毙命。因为即便一枪打不死敌人，后面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补枪，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瞄准上，反而让敌人有了反应的机会。在环境十分恶劣的丛林中如遇突发情况，你出手越快越准，就越能消灭敌人，保护自己，高效完成任务。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战争目的中，消灭敌人是主要的，保存自己是第二位的，因为只有大量地消灭敌人，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
　　冯氏德英从此迷上了“快反射击”，成天缠着“笑面虎”给她加课。为了拉近二人的关系，冯氏德英也一口一个“秦哥哥”地叫着，并自称“小英子妹子”。虽然“快反射击”好处大，但是训练的难度远比冯氏德英想象的更大。一方面，人在正常射击的瞄准当中是有生理极限的。受制于生理抖动和反应时间的限制，正常人在射击当中很难做到随时出枪、快速瞄准。排除其它因素，人类的生理极限是0.16秒一枪，而且很难达到；另一方面，即便第一枪可以做到快速瞄准快速出枪，但“54式”本身较大的后坐力会干扰后续的射击和瞄准，对“快反射击”的后续射击肯定影响很大。尤其是体重不足四十公斤的冯氏德英，“54式”巨大的后坐力，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考验。
　　“笑面虎”对这位“小英子妹子”十分无奈，只能倾其所有，悉心传授：“使用‘54式’‘快反射击’在距离二十米左右时，快速发现并锁定敌人，凭借肌肉记忆就可以快速出枪。此时只用概略瞄准，甚至只需要准星对准敌人就可以射击。射击时，手掌手腕紧绷但不僵硬，凭借肌肉记忆可以做到。距离拉近到十米左右，都不需要瞄准，只依赖肌肉记忆和枪管的自然指向，发现目标就可以快速出枪，射击后借助手臂肌肉保持原先姿势，枪口上扬后被手臂拉回，在枪管轴线套在目标上即可开第二枪！”
　　理论很简单，真枪实弹的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快反射击”的训练就如同狙击手训练一样，需要有很高的天赋，没有捷径可言。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训练，自己琢磨窍门。经过大量训练，训练者对枪更熟悉，熟悉射击时的手感，反应时间会大大缩短，形成类似条件反射的肌肉记忆，达到“人枪合一”的境界。这样的训练对子弹消耗和枪械寿命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幸好昆明步校对越军学员格外优待，只要是训练需要，有申请就咬着牙批准。毕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咱们自己也不富裕。冯氏德英似乎也是射击的天才，进步神速。就连“笑面虎”也感觉到十分惊讶，始终没弄清楚冯氏德英是怎么克服了“54式”巨大的后坐力的。
　　在临近毕业时，冯氏德英的“快反射击”速度和精度虽然还不及“笑面虎”，但是已经超过其他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越军男学员0.5到1秒左右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冯氏德英取得优异成绩的背后，自然有昆明步校的教官和“笑面虎”无私的传授，却也有冯氏德英付出的数不清的汗水。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是冯氏德英这辈子过得最愉快的半年。她不仅由半年前的一个青涩学生，以全优的成绩从昆明步校毕业，而且还凭借跟“笑面虎”学到的本事，尤其是“快反射击”，一下子就镇住了越军的接收人员。甚至还惊动了越军陆军总司令部负责特种作战的副总参谋长黎英贤中将，顺利地进入了越军的王牌部队“影子部队”。
　　临别之际，冯氏德英含情默默地望着“笑面虎”，心中默默地说道：“秦哥哥……小英子没有社稷江山，也没有花容月貌，但是小英子有一颗陪你到老的心，小英子会用尽一生来陪伴你。那个在小英子心里的秦哥哥，你愿意和小英子一起走吗？”
　　可是，冯氏德英心里清楚得很，不仅中国军人有“不得和外军班的学员谈恋爱”的纪律，就是他们这些被选送来的越军学员也有严格的纪律，是不能和中国军人谈恋爱的。违者，将遭到严厉的处罚。其实，“笑面虎”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是他的智商可不低，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冯氏德英的一片深情呢？只不过碍于纪律，他是不能够接受冯氏德英的爱的。何况，在他的家乡，正有一位姑娘翘首以待，等着他回去结婚呢。
　　冯氏德英毕业的时候，正值越军的武装部队发动的“复活节攻势”惨败，越军陆续回撤的时候。冯氏德英就在这个时候被派往了越南南方的“影子部队”，担任见习排长。“影子部队”当时的分队长黎德英考虑到冯氏德英生活上方便，就把分队直接领导的女兵班编入了冯氏德英所在的排，由她统一指挥。从此，在广袤的越南南方热带雨林和乡村中，冯氏德英如鱼得水，以越来越炉火纯青的游击战术，打得美国佬和南越伪军狼狈不堪、叫苦连天，连声惊呼南越共党游击队出了一个“女魔头”，阴险狡诈，杀人如麻。“剧毒的带刺玫瑰”成了冯氏德英的代名词。这朵“剧毒的带刺玫瑰”不择手段的杀戮，放在今天来讲，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恐怖袭击，终于引起了美国佬的愤怒。
　　美国佬一方面悬赏五万美元收买“剧毒的带刺玫瑰”的人头，另一方面急调已经返回国内的“海豹突击队”和“三角洲部队”，要求务必消灭越军“特工部队”中最猖狂的王牌部队——影子部队，为给巴黎和谈中取得有利的地位打下基础，起码在美国佬撤出越南时显得体面一点。在南越伪军的特种部队配合下，对“影子部队”的围剿开始了。让“海豹突击队”和“三角洲部队”十分惊讶的是，和“影子部队”交手几次之后，居然有胜有负，尤其是那个“剧毒的带刺玫瑰”极为难缠。最让这些美国大兵愤怒的是，这朵“剧毒的带刺玫瑰”杀了一名美国佬随军牧师之后，将尸体弃之于大路上。美国大兵和中国军人一样，是不忍抛弃战友的遗体的，何况是给他们带来精神慰藉的牧师。美国大兵围着牧师的遗体转了好几圈，确信没有危险了，这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想将牧师的遗体搬走。没想到，还是“轰”的一声巨响，几名美国大兵和牧师的遗体一道，被“剧毒的带刺玫瑰”布设的诡雷炸得粉身碎骨。
　　美国大兵在和南越游击队的战斗中没少吃这种亏，甚至对此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美国大兵手中的标配“M16”自动步枪的确非常先进，但是在越南随处可见的泥污中作战，经常发生卡壳故障，远没有北极熊的“AK47”皮实耐用。每次作战中，战场上都会留下南越游击队大量的尸体和武器，美国大兵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优秀的可以利用的“AK47”。因为他们亲身领教过，当他们走过越南田间小路时，在田间劳作的越南妇女会突然从泥水中取出“AK47”，举枪就打。这种打法让训练有素的美国大兵十分头疼，总不能见人就杀吧？所以，在很多战斗中，美国大兵干脆舍弃“M16”，随地捡起“AK47”继续战斗。这种事北极熊听说之后，那是相当的自豪，竖着大拇指连说“哈拉少”。
　　可中国军人听说后，立刻有人灵机一动，在有越军学员的军校中新开了一门课，就是如何布置诡雷。中国军人很善于因陋就简，毕竟过惯了苦日子，比不得美国大兵和北极熊，动则就呼叫轰炸机或是导弹覆盖。所谓的“诡雷”就是将手榴弹、地雷等爆炸物巧妙地部署在武器装备下面，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最绝的是将在战场上丢弃“AK47”下面放一枚压发的地雷，挪动“AK47”时就会引发地雷爆炸。这一下，美国大兵在和南越游击队作战时有得苦头吃了。其实，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对于中国军人来讲没什么。有一部经典电影叫做《地雷战》，在中国家喻户晓，电影中展现出来的民兵和老百姓的智慧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他们不仅“没有铁雷造石雷”，埋设地雷的方式方法也是花样翻新，令侵略者小鬼子防不胜防。最终，就连小鬼子的工兵小队长渡边，也死在民兵的“硫酸雷”下。
　　开始的时候，美国大兵没反应过来，可很多士兵稀里糊涂的炸死炸伤，这才引发了美国大兵的注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种诡雷的布设看似简单，但是要在匆忙的撤退过程中不慌不忙地巧妙布设，没有很好的心理素质，或是没经过训练，还真的很难做到。“笑面虎”可是喜欢动脑筋的人，他不仅将布设诡雷的方式方法无私地传授给了越军学员，而且还将他发明的如何在战死者的遗体上巧妙布设诡雷的绝技传授给了冯氏德英。不过，残忍地杀害非战斗人员牧师可不是“笑面虎”教的，如此作恶会遭天谴的。
　　美国佬的特种部队连吃苦头，“影子部队”的仗也打得很别扭。“影子部队”这时已经减员三分之一，冯氏德英刚刚参加“影子部队”时的分队长黎德英早已阵亡，继任分队长也战死了，现在已经是第三任分队长了。就算是冯氏德英本人也远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潇洒，她最危险的一次，是被美国佬围在村子里，是和她下属的两个女兵在老百姓高脚屋下面猪圈的猪粪堆里躲了一天一夜，才幸免于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