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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回城路上

作品名称:三生蝴蝶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2-09-09 13:07:08      字数:4877

  马车跑了一天,五个女孩疲惫不堪,决定在下站濂溏镇过夜。小镇只有一条街,街上客栈极少,天擦黑时,才在街尾找到一间小客栈。五个女孩和车夫只要了两间房。凤蝶和秋萍、梅迎冬和柳若青挤用两张床,柴嬿姗则打地铺,车夫一人单间。放下行李,女孩们要到街上买吃的,店主却对凤蝶提醒,天黑不便出门。此外不再说更多的话。凤蝶便让车夫去买吃的,路上要加倍注意安全。
  车夫去了好半天,几个女孩子都已洗了澡,车夫仍不见人影。女孩们开始不安起来,凤蝶安抚同伴,她自己去找车夫。才出了店门,见到了车夫。
  “小濮,怎么回事?去这么久?”凤蝶问一脸惶恐的车夫。
  小濮把买到的煎堆、发糕交给跟出来的梅迎冬柳若青,对凤蝶说:“在镇口,我看到一伙骑马的人,挨家挨户的敲门,在抓年青女子,而且是学生模样的。我问卖煎堆的女人这伙人是什么人?卖煎堆的女人说这是一伙土匪,是一群打家劫舍的畜牲。时不时在天黑前洗劫镇子。当地人不仅怕日本人,也怕这群畜牲。前两天这群畜牲抓到了两个女学生。我一听吓坏了,赶紧跑回来。”
  凤蝶转身对秋萍梅迎冬柳若青说:“我们马上离开这间客栈。快!”
  秋萍不安地问:“为什么?”
  凤蝶说:“被抓走的那两个女学生可能是我们的同学。她们经不起盘问,会如实说出其他实习生回来的路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迟了就来不及了。小濮,你把马栓进柴房里,快点!”
  事不宜迟,六个人迅速收拾行李,没有与房东打招呼,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穿过狭窄的小巷,街上死一般寂静,借着昏暗的月光,六人摸索前行,走到巷口,突然听到一阵依稀的马蹄声,六人又缩进黑暗中。一队人马从巷口飞奔过去,街尾处传来剧烈的砸门声,吼声、叫声、骂声,房东无助的喊冤声清晰地在黑夜里传荡。
  秋萍和柴嬿姗惊恐胆怯地紧抱着凤蝶,大气不敢出,牙齿打战得格格声听得格外清楚。
  “快走!”凤蝶拉着伙伴快速跑过巷口,向那家卖煎堆的女人家寻去。凤蝶轻轻敲了敲门,向房东说明情况,卖煎堆的女人毫不迟疑地收留了他们。
  六人蜷缩在柴房里过夜,啃着煎堆和钵仔糕不敢入睡。秋萍恨恨地咒骂:“那两人太不像话,居然把同学的路线都说出去。”
  梅迎冬也低声骂道:“她们死了也要找垫背的,心地坏透了。”
  “自私自利,可怕之极。”柳若青说。
  卖煎堆的女人端着一壶水走进柴房,压低声音告知:“听说傍晚来了几个女大学生,那群土匪四处搜寻。他们刚搜了我的家,你们就找上来了,真险啊。他们找到街尾客栈,不见人就砸毁了客栈,还打伤了房东。”
  “你知道上次被他们抓走的是什么学生吗?”秋萍问。
  “不清楚。只知道是两个剪短发的女学生,有一个还跟我买过东西呢。”
  “长得是什么样子的?”柳若青好奇地问。
  “挺秀气的,眼角下有一颗痣。”
  几个女孩子一听吓坏了,眼角下有颗痣的就是韦艳芳。女人走后,梅迎冬、柳若青握住凤蝶的手,问道:“你怎么分析得这么准确?算准那群土匪会回来抓我们?”
  凤蝶轻声说:“人生如棋。”
  秋萍抱紧凤蝶,唏嘘感慨地说:“我姑姑说得真没错。”
  夜很深了,再没什么异常动静,五人蜷缩在稻草堆里、玉米秸杆里睡着了。天蒙蒙亮时,小濮单独悄然地回到客栈结帐,把马车拉出来。五个女孩简单地漱洗之后,告别女房东,在小巷口等小濮。
  六人重新上路,到了郊外,秋萍内心充满了恐惧,拉着凤蝶又问:“再遇到土匪怎么办?”
  小濮笑道:“这是条大马路,不会遇到土匪,现在就怕遇到日本兵。”
  柳若青紧张地问凤蝶:“你那张通行证有效吗?”
  “如果遇到的是正规军就有效。”秋萍说。
  “啊?”柴嬿姗大惊:“如果不是呢?我们岂不是完蛋?”
  凤蝶无可奈何地说:“那就碰碰运气了。”
  
  马车又赶了两天路,弄得人困马乏。眼看天色将晚,小濮奋力策马,想赶在天黑前进入湜源界内。经过一个三岔路口名叫石子岭的地方,小濮停下车,不安地四处张望。
  “怎么啦?不认得路了?”柳若青问。
  “天黑了,分不清方向了。”小濮着急地说。四处是一片茂盛的丛林,周围全是丘陵环抱,没有路标指示。
  “天那。”秋萍大叫:“这下怎么办?”
  小濮无所适从,他跳下马车,在三岔路口找路标,远处听到一阵隐约的声响,小濮往回跑,慌里慌张地低叫:“不好!是军队!”五人急忙把马车赶进路旁的树林里。
  路边的草地是一个很大的斜坡,马匹脚一滑,马车顺势滑下坡里。小濮安抚马匹,和五个女孩子快步往密林草丛深处钻去。
  借着逐渐深沉的暮色,六人躲在深草丛中,望着渐渐走进的大队人马。从喧哗的人语声中很快听出是国民党的军队,这支队伍在急行军,车鸣马嘶,在队伍快没入漆黑的夜色里,突然枪声大作,炮声阵阵,有两发炮弹落在六个人的旁边,震耳欲聋的炮声一刹那间把六个人震得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作响。
  凤蝶捂着耳朵,不敢抬头,炮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一声接着一声,泥土和草垛、树枝铺天盖地砸在六个人身上,并且很快把他们埋起来。四处很快是累累弹坑,猛烈的炮声过后,是一阵又一阵密集的枪声,从枪声的方位分辨出是来自两个阵营。凤蝶拨开堆在眼前的一尺多高的泥土,拿掉挂在眉梢上的杂草。夜色中,不远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通红的火舌连续不断地射击。
  秋萍爬到凤蝶身边,在她耳边大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凤蝶也在秋萍耳边大声地说:“是两军交战。”
  “啊!?”秋萍惊呆住了。
  他们无意中进入国民党军队与日本军队的作战战场,两军在三岔路口狭路相逢,一时间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两军进入激烈的对峙状态,枪炮齐发,凤蝶六人不敢抬头,那横飞的子弹不断地在耳边呼啸,吓得他们浑身发抖,缩在泥土里不敢动弹。
  这场激战打得是昏天暗地,炮弹拖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漆黑的夜幕,照亮夜空,轰鸣的炮声覆盖整个大地。埋在土里的凤蝶听到炮声渐息,她从土里钻出来,摸到粘呼呼的东西。她借着暗淡的月光,定睛看去,所见景象吓得她发出一声尖叫,她面前躺着一大截的肢体碎块,再望向四周,残肢、碎肠、断头横七竖八的遍地都是。
  “呀——”女孩们惊恐万状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前方传来撕裂天地的怒吼声和噼噼啪啪零星的枪声,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凤蝶从土里直起身子,看到前方有匍匐的士兵拿着话筒对着电台不断地声嘶力竭地呼叫,此地不能久留。她紧张地对伙伴们叫着:“快走,日军叫援兵来了。等下躺下的就是我们了。”
  六个人转过身,手拉着手,瑟缩着从草丛里潜伏而行。六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里摸索着,顺着地势往上爬。也不知逃了多久,战场的气息已渐渐被甩在远处。实在走不动了,又累又困,又饥又渴,六个人缩在一处岩石脚下,靠在一起抱成团,打起了盹。
  睡意正浓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绕耳边,凤蝶睁开眼,秋萍正悄悄翻找背包,见凤蝶醒了,便向她讨要手纸。凤蝶取下背包,拿出几张手纸,秋萍急不可待地跑向下风处。秋萍没走一分钟,柴嬿姗也向凤蝶要手纸,跟着秋萍的方向跑去。
  山风带着凌晨的寒意肆意吹拂,薄薄的衣衫也遮挡不住那侵肌的冷风。凤蝶往梅迎冬身上靠,耳边依稀掠过断断续续的嘶哑的声音。这个声音时断时续,凤蝶睁开惺忪的眼晴,仔细聆听。
  那个声音跟着风声又飘来,这次不止凤蝶听清了,梅迎冬、柳若青、小濮也听到了,三个人睡意一下子消失全无,惊恐地爬起身,顺着风声张望着。凤蝶跟着风声飘来的方向跑去,清晨的山岭,山岚微微飘荡,能见度极广。远远地,她望见远处的山脚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的日兵,她胸口一紧,呼吸几乎停止,全身的血液冷却凝固,感觉整座山峰倾斜着向她压迫而来。
  紧跟在身后的三个伙伴目睹山下的情景,山下全是日军,那满山恐怖的密集状吓得他们汗毛倒竖,全身无力瘫软,目瞪口呆发不出声音。在那黑压压的狼群中,两个手无缚鸡的女孩如俎上之肉被团团困在中央,发出无助的哀怜的凄惨的声音,那微弱的声音在猖獗的癫狂的洪流声中迅速被淹没。
  凶恶残暴的日兵用刺刀挑开两个女孩的衣服,一边得意地欣赏女孩怯弱的哭声。两个女孩已吓到魂飞魄散,泪水挂满在变了形的脸上。一个军官模样的拔出军刀拨开人群,向裸体的女孩走去……
  凤蝶看得浑身在颤栗,血液涌上心头,满腔的愤怒烧得她四肢抽痛,她再也忍不下去,站起身,向山下跑去,嘴里发出穿云裂帛的高喊声:“住手,住手——”
  山下的日兵呆住了,诧异地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从山上不顾一切地跑下来。
  又来一个。
  日兵们笑了,如狼似虎地哇哇叫着扑向凤蝶。
  凤蝶转眼被两个日兵抓住双臂,并紧紧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她毫无畏惧,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持军刀的军官,大声地质问:“住手!你们是哪个联队的?大佐是谁?”
  标准的东京腔在一刹那间喝住了所有的日军。
  凤蝶眼中迸着满腔的怒火,大声地质问:“你们到底是哪个联队的,是清水部的还是山岛部的?”
  凤蝶的问话一出,唬得在场的日军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抓住她的两个士兵急忙松开凤蝶。另一个军官走到凤蝶面前,不住地打量着她。
  “你是什么人?”军官问。
  凤蝶看着军官,而是在问:“中佐先生,你是哪个联队的?”
  对方怔住了,如实回答:“山岛部的。”
  凤蝶从裤袋里掏出通行征,递给军官。后者接过证件,端详片刻,盘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持有宪兵司令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
  “你最好去问大冢先生。”凤蝶面无表情地说。
  中佐愣住了,把凤蝶上上下下打量两遍,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蝶不想回答这个军官,而是说:“这个你最好去问大冢先生和长崛少佐,他们会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你的士兵伤害了我的朋友,对不起,下次我再见到你,我决不会放过你!”凤蝶说完恨恨地瞪着拿军刀的军官,“包括你,少佐!”
  持刀的军官把军刀收进刀鞘里。
  中佐迟疑着,眼前这个女孩浑身布满了泥土尘垢,头发又脏又乱,一条长辫缠着一堆杂草,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有的面貌。
  凤蝶一把抢过中佐手中的通行证,恶狠狠地说:“清水部的桑桧中佐叫你们尽快支援,你部却无视军令军规,在这里辱没女性,错失战机,看来你部是活腻了。”
  一番切入实际、义正词严的训话出自一个女子嘴里,把所有的官兵全给吓住了。凤蝶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扶起秋萍和柴嬿姗,给她们穿上衣服,搀扶着她们快速向山下逃去。
  中佐望着凤蝶远去的身影,许久没回过神来。通讯兵这时跑过来,电台里传来一阵恼怒的斥吼声,中佐不敢怠慢,集合军队,往山上奔去。
  
  凤蝶三人走累了,躲藏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后面。她不时紧张地不安地观望后面的动静,眼看危险已远离。一逃脱了魔爪,全身像一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垮下来,心跳不规则地怦跳着,整个人软弱地无力地坐在地上。
  秋萍和柴嬿姗虎口脱险,惊魂甫定后,不约而同地与凤蝶紧紧拥抱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在她们以为生之无望,必死无疑时,是凤蝶不顾安危,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只身冲入如狼似虎的日军中营救她们。
  “没事了,没事了。”凤蝶安抚着泪流满面的同伴。
  秋萍抬起泪水模糊的脸庞,哽咽地说:“凤蝶,你的这份大恩大德,此生,我秋萍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柴嬿姗亦是泪水涟涟地说:“凤蝶,你的恩情,犹如再生父母。这辈子我都会跟随你!”
  凤蝶用手抹拭秋萍和柴嬿姗脸上滚滚的热泪,柔和地说:“我们是好姐妹,我尽我所能,绝不能让你们干净的身体被恶人践踏了。”
  危难时刻,方见真情。秋萍与柴嬿姗两人更是痛哭不已,扑上前把与凤蝶紧紧拥抱着。
  岩石上滚落下一阵碎石流,凤蝶吃了一惊,忐忑地躲在岩石后面观望。是梅迎冬、柳若青、小濮他们。六人会合在一起,喜不自胜,又拥抱在一起。
  柳若青调皮地拍着秋萍的屁股,开玩笑地说:“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出恭了。”
  秋萍却笑不起来,她打了下柴嬿姗:“都是她害的。我拉完了她才来,叫我等她。谁知她拉肚子,拉得太久。拉完了一起身,看见四周全是虎视眈眈的眼睛,我们当时就觉得完蛋了,死定了。”
  小濮说:“我们在上面看到了,吓得半死,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想到凤蝶却冲下山,我们当时怕得不得了,以为凤蝶中邪了。万没想到她是拚了她的生命去救你们。”
  那个惊心动魄的刻骨铭心的情景一定会让每个人这辈子都终身难忘,秋萍和柴嬿姗又用力地抱着凤蝶,开心地笑了。
  六人在山脚下的溪边洗了个脸,柳若青、梅迎冬找自己的衣服给秋萍和柴嬿姗,换下她们身上破烂的衣衫。凤蝶从小濮手里接过背包,六人重新上路,没了马车,行走虽然慢了,但他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快乐,大家牵着手,一路嬉笑着赶路。
  两天后,六人平安回到城里,小濮逐个把女孩子送到家,再到客栈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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