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我正为怎么完成任务发愁呢

　　其实，让李敏当章水区委书记就是陈洛宁向周飞提议的。原来当时周飞从苏北调来鄞奉县不久，当年他调离鄞西时，还是鄞县，现在又合并了奉西一部分，县名也改成了鄞奉县，他对鄞奉县的情况已经不了解了。当时县委决定要把陈洛宁抽到县委去工作时，周飞问陈洛宁：“县委把你调上来后，这个区委书记由谁来接替的好？”陈洛宁说：“原来我们鄞西只设一个区——梅园区，由我任梅园区委书记，当时这个梅园区一直管到章水乡和蜜岩乡。现在梅园区委只管梅园区，区委书记由陈少云当了。这里成立章水区，就缺个章水区委书记，我提议章水区委书记就叫李敏来当吧。李敏很能干的，她来了不到半年已经把崔夹岙的群众发动起来了，我想把章水区交给她来管她也能很好地担当起来的。”
　　周飞从苏北来鄞县不久，他对鄞奉县的情况也不很了解，当时也并不很了解李敏的情况，陈洛宁向周飞说：“我看我们要培养新干部，李敏是个很好的人选。这个李敏从跟小跟着她妈在上海日本纱厂当童工，受尽了日本工头的打骂，吃尽了日本资本家的苦头。她入党以后觉悟很快，进步很快。自从去年她从小教训练班出来，她从镇海来到章水区时间不长，她到了崔岙村后，已经好做了很多工作，是我带去到章水工作的四五个新人中最得力的一个。李敏年纪虽小却很能干，学历不高看的书却很多，勤学苦练，知识广泛。去过上海，进过工厂，视野开阔，胆子也很大。并且能于深入基层，一到崔岙村，她就找着她的学生到处访问，很快在崔岙村办起了夜校识字班，接着又成立妇发会和儿童团。她很会做工作，她路过村庄，看见一堆妇女在弄堂聊天或河埠头洗衣服，她就会走上去嫂嫂姐姐地亲热地叫头和她们攀谈，然后把话语一转就讲到抗日上来。她很能深入群众，热心关怀群众，了解群众的情况，如果她们中有什么夫妻不和、妯娌吵架，她都能调解做她们工作，使她们和好。
　　“据我了解，在来小教训练班之前，李敏就已经有了做群众工作的基础，她在镇海延陵小学读高小和在长山桥小学教书时，已经跟着那里的地下党员和积极抗日的老师做了几年群众工作，所以她来到我们章水区崔夹岙启明小学她就很快把群众发动起来了。现在我走了，我看要找个新的章水区委书记就应该有个能深入群众和群众很快能打成一片，能获得群众的信赖的人，这个人我看就是李敏了。所以我的意见就叫李敏来当章水区委书记好了。”
　　周飞听了起初感到有点突然，觉得刚刚在去年8月从小教训练班里出来的一个小姑娘，不到半年时间，叫她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是不是能行？可他看看他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是一个没有，已经有几个了，比方说林一新大队中的王甸、邵一萍都有独挡一面的工作能力，年纪也轻，但是武装力量是当前最重要的，部队的干部不能动。现在成立章水区委，主要也是想尽快成立发展民兵自卫队，所以林一新大队的人才应该充实不能外调。还有一个徐毕辉，这个姑娘也很能干，但已经叫她担当了情报站长，她带领十几个小鬼，担负着全县的通信联络工作。情报工作也很重要，如果把徐毕辉调出来，一时情报站的工作没有什么人能接替她，所以也不想去动她了。那么别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人才嘛？即使外面调过来有点能力的，情况也没有已经在崔夹岙村蹲了半年的李敏熟悉。说她年轻，想想自己当年当领导的时候也只二十一岁，陈洛宁推荐李敏来接替她的当区委书记有道理。于是周飞点点头说：“好，那就叫李敏挑这个大梁吧。现在特殊时期提拔干部，就不能论资排辈一级一级上来，见有能力的，就得越级提拔。”周飞这就同意了陈洛宁的意见，经过县工委讨论，就定了李敏来担任章水区委的书记。
　　李敏离开蜜岩小学，她就想回到崔夹岙启明小学来。但是上级领导突然让她一个刚转正的一般党员，一个普通小学教员突然叫她担任章水区委书记，要她管章水乡和蜜岩乡等几个乡的章水两岸的千村万户这许多人家，她实在感到太意外了！上级会把为么重大的任务交给她一个才20岁的自己，一个初入学校的小学教师，她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想到自己从小在上海检煤渣、当童工，一天到晚被人骂被人打的谁也看不起的一脸污脏的个可怜的苦命丫头，如今党要叫她去这么大一个地方的千村万户人家做领导，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她在上海一个穿着破衣褴衫，像一个要饭一样的一个穷孩子，会受共产党领导这样的信任，这样重视，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的。一时思绪翻腾，她要找个人去诉说诉说，说说自己的担心和今后如何做好工作。
　　那找谁去谈谈呢？她一想就想到那个个子高高戴着眼镜一脸和蔼可亲的王甸。王甸在林一新大队当指导员，现在叫教导员了，这时她想到林一新大队常到岩下村来驻扎，今天是不是还会在岩下村，她就过去找一下王甸。王甸是她入党介绍人，现在她已经转为正式党员。她本来想与她的入党介绍人说说自己现在已经转正为正式党员了，她今后怎样做好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谈谈感想。没有想到才刚刚纠正，才成为一个正式党员，县委就让她当了章水区委书记。她前任的书记陈洛宁老师入学和参加革命都五六年了，才担任这个职务，而自己入党和参加工作才半年时间呢！她实在是感到太意外了！她想与他讲讲既兴奋又有担心的情绪，更重要的是她以后怎么挑起这副沉重的提子来。
　　当李敏兴兴投投来到岩下村，见山下几家林一新大队常住的老房子里还人声响亮，她一阵高兴。在这之前她已经来过多次了，王甸叫她到他们大队里一同教战士们学文化、教唱歌、送鞋子，战士们看见她也很亲切，直叫她“李老师！”“李老师！”她现在向战士们常住的宿舍张望一下，战士们就高兴地叫起来：“李老师来了！李老师来了！”王甸听到战士们叫，他摸摸眼镜就从一间小平房里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李敏就意外地叫：“李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李敏说：“我是有事情特地到蜜岩小学来的。”
　　“哦，是这样。来来来，快进来坐一会，什么事情这样晚叫你还来蜜岩小学？”王甸让她在一个小方凳上坐下来问她，并倒一杯水给她喝。
　　李敏神秘地向他说：“是县委周书记来找我的。”
　　“你说的是周飞书记？这么晚了他来找你干什么？”
　　李敏红着脸向他说：“我以后恐怕没工夫常来这里了。”
　　王甸惊讶地问：“那为什么？是周书记要把你调走了？调到什么地方去？”
　　李敏说：“是要把我调一个地方去，调的地方倒不远，从章溪北面的崔岙村调到南面许家村于毓英小学。”王甸听了放下心来说：“那还是近近的呀，你以后从那里来看我，到蜜岩来倒反而比崔岙村过来更近一些呢。不过我们大队也随时调动的，不会长驻在这里的，到时候调到那里去打仗就不知道了。”
　　李敏红着脸说：“不是单是调一个学校，把我的工作也作了调整。到了毓英小学后，要我担当更重要工作了。”
　　“要你做什么重要工作？”
　　“叫我当章水区委书记。”
　　“啊——叫你当区委书记？”王甸听了也吃了一惊，半晌他推了一下眼镜望着她惊喜地说，“你都超过我了，我参加抗日时间比你早得多，都五六年了，到现在才当一个指导员，若论级别，顶多算一个乡级干部；你入党才半年，去年这时你还在小教训练班当学员，今年一下子就叫你当区委书记了，你是乘直升飞机上来了！这可了不得！李敏，此前我可小看你了，原来启明小学还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呀，一下子走出一位区委书记来。”
　　李敏听了瞪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你别讽刺挖苦人了，这么重的担子我怎么挑得动！人家正愁以后怎么来开展工作当好这个区委书记呢，你不告诉我以后怎么工作，却这么说我风凉话。”王甸听了哈哈地笑起来：“这有什么好发愁的，水抬水成江，人抬人成王，当什么就会像什么的。中国古代就有甘露十二为丞相的例子，你十九岁当区委书记也不稀奇，你跟着上级步骤好好干就是了。”
　　李敏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周书记已经向我布置了任务呢。要大力发展武装，要大办自卫队，同时大力发展党组织。这任务可重大了，我正发愁怎么发动怎么组织呢。”
　　王甸嘻皮笑脸地说：“周书记叫你搞武装呀，这好说，敝人不是本大队的指导员吗？你到时候就来请教请教我好了。”
　　李敏说：“你是现成的在人家自卫大队里当个指导员做做思想政治工作罢咧，队里还有林一新大队长，下面有好几个中队长。我可是要白手起家成立咱们自己的自卫队呢。得要一家一家去找人，一个个去做工作，人家是不是愿意当自卫队？自卫队又不像你们正式游击队，有饭吃有衣穿，还有武器。自卫队是群众武装，业余武装。什么待遇都没有的，更没有像样的武器。”
　　王甸想一想觉得实在也是，就说：“嗯，这是个问题，是得要好想一想的。”
　　接下来根据周飞要求的就如何去发动群众大办自卫队，王甸替李敏想了不少办法，但是办法再多，还是要上门去一个个动员的一个个去做工作的。谈了一会李敏就回崔夹岙了，王甸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还送了她好一段路。李敏叫他：“不用送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王甸才站着看李敏走远了走得看不见了才回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