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叛徒(2)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9-02 08:42:28 字数:6942
三人出了死胡同,迎面撞见梁悔。原来梁悔稍觉伤势好转,挂念朱月心的安危,匆匆告辞。吴乞问明情况,晓得全藏武功极高,便让雪里冰带两人去找雪里化。虽处要紧时分,楚木燃天性使然,见雪里冰的手套好看,借了去戴。进城时雪里冰索还,楚木燃舍不得,见对方催得紧,便耍赖逃跑。若是寻常手套,纵然镶满奇珍异宝,雪里冰念着救人,也不急于追讨,然这珍丝雪绒手套天下无双,不仅本身是一件夺拿利刃的上等兵器,更是运用背后皮鞘里那口寒玉剑的必备物品。虽说戴上棉皮极厚的手套也能使寒玉剑,但手套厚了,握起剑来终不能趁手,因此这两件奇门兵器密可以说是不可分。见楚木燃顽皮难驯,倒不是怕他弄坏,因为这手套本来就不是普通兵器能毁伤的,只畏他一不留神将宝物丢了,从此便难找寻,是以紧追到此。之后便是胡同里的那一段,而梁悔内功初成,脚力不及二人,现在才刚刚赶到。
楚木燃虽然武功高于梁悔,但行事疯癫,不足与谋。雪里冰固非生人,但功夫到底怎样,朱子泊也没亲眼见过,直到现在遇到了梁悔,略感宽慰,精神为之一振,上前与说进城后的种种遭际。梁悔听得惊诧万分,如临其境,想不到止夜幕降临这段工夫,竟又接连发生了这许多令人费解的怪事,当下道:“大家疑你至此,纵然我去辩白也不济事了。况且你现在是个逃犯,官兵也要与你为难。”
朱子泊见他不疑自己,很是感动。梁悔不以为然道:“去年我不也遭到百般猜忌么,你和义妹却对我深信不疑。”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和雪里阿姨和楚道长去找雪里大侠和金道长,我去太尉府打探义妹消息。”朱子泊见也只有这样了,便即答应,嘱咐小心。梁悔道:“我曾数度进出太尉府,熟悉路径,料来无险。”
朱子泊还不放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全藏可能在太尉府,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梁悔一凛,道:“我多加留神便是。”雪里冰不知全藏是何许人也,但见二人谈之色变,料是极难对付的人物。欲愿同往,可是少了自己他们又如何进得了使馆,微一沉思,解下皮鞘,脱下手套,问道:“你们二人谁擅使剑?”梁悔道:“他擅使剑,我不会。”雪里冰向朱子泊道:“此寒玉剑,水遇则冰,血遇则凝,至寒无比,徒手握拿不得,唯配这利刃不透、万寒不侵的珍丝雪绒手套。现将剑和手套都借与你,万一遇上强敌,尚可沾些兵刃上的便宜。”朱子泊称谢,戴上手套,接过皮鞘。
楚木燃见了手套,心念一动,说道:“我也去。我剑法比他们都高,这剑我用,手套我戴。”雪里冰道:“我自要你与他们同去,但剑和手套交给你,我却不放心。”说完又嘱咐朱梁二人:“寒玉剑寒过于冰,沾身稍久,冻结肌皮,使用时切记倍加小心。”这才别过,往使馆方向去了。
三人深知今夜凶险必多,是故先不忙动,寻到一家饭馆,打算填饱肚子再说。哪知饭菜未上就有人认出朱子泊来,指名道姓地大骂作弊无耻。三人倒也不是受不得骂,而是生怕招来官兵,当下匆匆离了饭馆。到了别家,梁悔道:“为免生事端,我去买些来路上吃。”楚木燃吃不上安稳饭,颇有微词。
当晚三人潜入太尉府,谨慎趋避,虽未查着蛛丝马迹,幸也未教发觉。到了一处花园,隐见有人言语,小心寻声过去,依稀是郁高昆和郁晚亭在谈话。朱子泊遇到两位师父,喜上眉梢,欲现身求助。梁悔连忙紧扼其腕,摇了摇头。朱子泊不明其意,却又作声不得,只能表情传神。梁悔在他手心上写了几个字,朱子泊通晓书法,于字感觉甚敏,立知他所写为:“敌我未辨,不可轻出。”猛然醒悟,二人是自己的师父,同时又何尝不是高纯的师父,当真是敌我难辨,虽然“我”的可能性大些,但当此形势,决然做险不得,于是颔首会意。三人便远远地静伏下来,花园四角挂有明灯,倒也观看得清楚。
静候片刻,朱子泊渐知二人所谈是高纯再拜全藏为师一事,且都以为那藏僧心术不正,不允之意甚显,暗道:“师父担心他拜全藏为师后步入歧途,却还不晓得他已经与全藏归于一途了。”忽听郁高昆沉声道:“师父说话,做徒弟的偷听,成何体统!”心中一凛:“不好,给发现了!”却闻一阵唰唰声响过,抬头见前面树丛里跃出个人来,落到郁氏兄妹跟前,单膝一跪,说道:“弟子求艺心切,盼听两位师父的意思,恳请恕罪!”郁高昆道:“下不为例,坐下说话。”
那人自然就是高纯了,说了许多好话,提及拜师一事。郁高昆讲述全藏劣行,晓之以理。高纯心意早决,花言巧语,竭力求劝。郁晚亭怫然不悦,严声说道:“你硬要拜那大和尚为师,我们艺所不及,教不得你了!”高纯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叫人送上两碗燕窝,亲手敬奉道:“全藏不久便要来了,两位师父吃补些许,待会儿也好有力气斗他。”郁晚亭冷冷地道:“你心里何尝不盼着我俩落败。”拿过了却不吃。郁高昆见状即喜,喝了两口,说道:“晚妹,纯儿虽有不是,却也一片孝心。”
“好一片孝心!”话音落处,石桌前已立着个魁伟藏僧,赫然便是全藏了,说道,“如此贤徒,怪不得两位不肯相让。”郁高昆连忙站起施礼,说道:“全藏大师,贵派与我昆仑毗邻,只因敝派素来闭关自守,是故两派鲜有往来。中原不期而遇,实乃幸事。前日回头客栈聊过数招,郁某得见大师身手,佩服不已。”全藏受赞,颇为得意,说道:“那日双方都未亮足生平绝技,所以老衲今夜特来拜见,再度见识两位的高招。”
郁晚亭冷笑一声,说道:“法王自负武功了得,今夜仗技前来,只怕不肯空手而归了。”全藏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我们武学之士每每切磋较艺,自然不能徒劳筋骨咯,定要有所收获,有所长进,方不枉了一场酣斗。老衲今日若能得两位深山高人指教,自是终生收益。”郁晚亭接道:“法王过谦了。我们久处深山,有如井底之蛙,怎比得上法王独上少林,大战群雄,杀人无数,恶名远扬。听说——”微咳一声,“法王成就这番业绩多少靠了一口神剑,而那口神剑原本不属法王,却是法王师兄之物,结果技不如人,不仅宝物输了,连性命也输给了他那位很了不起的师弟。”
郁氏兄妹本不知全藏为人,于其事迹尽皆得自朱月心等人。那日天枢星诬蔑全藏弑杀同门夺得无相剑,在场众人都信以为真。朱月心曾在两位师父面前述说少林一行,这一节自然也提了。郁晚亭当时记下了,此刻斗口,正好藉以相讽。全藏不耻为恶,然最恨同门相残,听及“独上少林”、“大战群雄”,自是得意非凡,续闻“杀人无数”、“恶名远扬”也不以为意,待至“听说”之后,陡然变色,一掌下去,石桌顿裂。那碗燕窝兀自稳然,汤水略微晃荡,丝毫不见溅溢。两人见他掌力雄浑至此,使劲又恰到好处,相对一视,俱有骇色。全藏煞气布面,见二人有畏,转含笑颜,蔑道:“自古能者为师,老衲今日是断然不会空手而归的。”俨然是在挑衅了。
郁晚亭起身叱道:“法王欲逞技争徒,我兄妹俩奉陪就是!”双方登时剑拔弩张。高纯忽见郁高昆眉间泛起一抹苦色,心道:“我还是走开为妙。”于是道:“各位只管尽兴切磋,晚辈去准备宵夜。”说完转身就走。全藏瞥他背影,仰天打个哈哈,傲然道:“令徒一片孝心,女侠迟迟不受,老衲斗胆代为笑纳了。”倏然出手,伸向那碗燕窝。
这碗燕窝是高纯敬献给师父郁晚亭的,若叫他全藏喝去,岂不是等于默认了他和高纯的师徒名分。二人不及多想,一起出手阻止,预意三手齐至,尚有一番拼争夺拿。不料,全藏掌至半途,突使逆劲,燕窝凭空而起,到了他的手里,依然是分毫不溅,兄妹俩却扑了个空。
全藏五根手指扣住碗的边缘,喝了一口。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知有燕窝这号东西,一尝之下,分外觉甜,陡起一念,说道:“这样吧,两位只要能令碗中之物得溅半滴,收徒一事,老衲从此绝口不提。但这碗甜羹倘若尽数落入老衲腹中,便算是令徒的一番拜师诚意了,两位也不能再加阻挠。你们看怎么样?”
郁高昆苦色愈重,不置可否。郁晚亭尚自不察,一味争执,叱道:“恶僧休要托大,量你的兵刃吧!”全藏道:“比武较技,何须生死相拼。”郁晚亭道:“好,看指!”她“好”字一出,拔身上欺,“看指”音落,指尖已迫近对方眉心,宛如真的是要教他仔细瞧瞧自己的手指。全藏倏退一步,暗赞她出手迅捷,心想刚才若不是自己会使凭空遥夺的手段,如何能喝上这甘美之物。
郁晚亭一指不中,后招绵绵。全藏提碗上唇,张口喝来,同时单掌舞在身前,片刻间一碗燕窝五去其二,都是穿肠而过,并无丝毫溅溢。郁高昆见他边打边喝甚是从容,情知燕窝必是越来越少,但腹中绞痛难忍,撑住石桌,举步唯艰,估计是燕窝有毒,哪里想到下毒之人竟是自己的高徒,心道:“妹妹虽非其敌手,但他也喝了这燕窝,只要及时毒发,料有胜算。嗯,他喝得这般急,又是凝神对敌,血行加速,必是快了。”于是缓缓坐下,貌似观斗,实则已在运功镇毒。
斗过三十招,郁晚亭见兄长似无相助之意,十分奇怪,心想兄妹联指对敌倒是不惧,止己一人,显无胜望。眼见半碗已去,只怕到了残剩之时,纵然两人并肩夹击,欲使燕窝溅出些许也极为不易了,不由越战越焦,猛然想道:“哥你这是不愿以二对一。可眼前敌人强大,怎还顾得了许多。”发喊连催,不见回应。再看全藏,见他不再喝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碗燕窝,额头上渗挂豆大的汗珠,竟有不支之象,倍感纳罕。
这当儿,高纯端着三碗茶水立在暗处,观战多时,责备全藏不该贪嘴,几乎坏了大事。但全藏并不知情,事已至此,他久思之下也别无良策,心想天龙蜈蚣的体液何其毒也,这番僧的死活只有听凭天意了,当下定了定神,进到花园,恍若无事地将三碗业已半凉的清茶一碗一碗地摆上石桌,鼎足而置,仿佛真是要等待二人战罢,三人共饮。忽听郁高昆问道:“这燕窝是你吩咐做的?”立知师父已经起疑,连忙稳住心神,道:“确是徒儿的一片心意。”神色诚恳至极。
郁高昆此刻运功聚毒正到了要紧关头,百忙之中分心一问已是凶险,虽然睁着双眼,却是诸般不见,目随声移地观斗也是凭着听觉,自然也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见语气诚恳,想他真要害自己,现在略施手脚即可,当下不再作问,专心镇毒。高纯于师父的心思半点不知,一语甫毕,即刻故作惊讶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郁高昆当即心弦牵动:“好啊,我暗中运功,神色上却无丝毫异状,虽然这样未免分心,逼毒便难了数倍,但为的是坐镇掠阵,叫他全藏有所忌惮。妹妹和全藏都未察觉,你又如何知来!这毒必是你下的!”念及去年高剑为恶自毙,却也没他这般心狠手辣,为了另投别师居然下毒谋害自己师父,再也坐定不住,真气一乱,吐血而倒。
郁晚亭忽见兄长有恙,步法稍乱,被对方一掌拍在胸口。全藏掌力固然浑厚,但这时中毒已深,加之求胜心切,看中破绽便即全力而发,下盘立现不稳。郁晚亭虽然中掌而倒,伤势却不太重,于将倒未倒之际连出两指,分别点中他提碗之手的“合谷”、“太渊”两穴。全藏五指一松,碗落即碎,燕窝泼洒一地,定睛看来,不起泡、不生烟,心想这是什么毒来着,居然毫无异状,猛感肚中绞痛难耐。
高纯早已算计妥定,下毒害师一事最好别教全藏得知,抬首向树丛中喝道:“暗处何人,恭请现身!”朱子泊、梁悔、楚木燃闻喝俱是一凛,想似全藏这等高手都不曾发觉,他高纯如何觉察,却见一个道士跃在空中,原来不是冲着自己的。楚木燃认得是九嶷派掌门芮剑杰,心下唤道:“哎呀,‘蛤蟆道士’是你!”
朱子泊上次中了蝴蝶镖,为西门中天救送至城外陋店,恰逢泰山派掌门莫英俊、辽国国师章霆钧、恒山派掌门严淳颉、衡山派掌门仇峻锋以及他芮剑杰各自率众联袂来抢夺龙门派的武学经书,正当昏迷之际,并未瞧得四人面貌。梁悔自然也不识此道,只在心中惊叹:“好险,两处都有人暗伏,幸亏不曾碰上。”
高纯所下之毒取自于五毒之一的天龙蜈蚣,自然得自于芮剑杰。只见他踩枝踏叶,如履平地,果不负那“草上飞蛙”的名号,一个跟斗落在高纯面前。高纯抢道:“尊驾是谁,为何要下毒害我师父?”见对方一怔之下待要辩白,哪容他启口,翻腕拔剑,当胸刺去。芮剑杰躲过三剑,心道:“明明是你问我讨的毒,叫我静候于此,伺机动手,这时却来诬我下毒!”恼怒之下,抽剑回击。
全藏暗自忖道:“老衲来之前食品已经送上,这道士必是先我而至,早早地埋伏着了,轻功倒是了得,以老衲这等功力竟然丝毫未觉。你功夫尚浅,怎能先我而察?哼哼,定是预谋已久,这时却要将下毒之事一股脑地都推在对方身上。”他素恨欺师灭祖,今见高纯狠毒至斯,收他为徒之念登消,杀念随之而起,摘下背上金轮,正要发难,猛觉腹痛加剧,只得先挂回金轮,就地盘膝逼毒。
郁晚亭不及全藏谋深虑远,见两人叮叮当当打了数十个回合,高纯已落在下风,负伤上前相助。高纯因此得了喘息,偷瞥那边郁高昆一眼,见他尚自昏迷,再瞧全藏,闭目静坐,毫无动静,当下向芮剑杰递了个眼色。他所处之位略微靠后,郁晚亭会神而战,哪里看得到他脸上的神情。芮剑杰却瞧得明白,边打边思,猛地心头一恍:“他是佯装与我为敌,好除去这个没中毒的。”怯意一去,剑招登显凌厉。
转眼又过数招,高纯忽然剑向一改,自郁晚亭腰侧刺入。芮剑杰趁势一脚,将之踢得高高飞起,恰好落在她兄长身旁。郁高昆受震而醒,见高纯破口大骂:“你这恶道,接连害死我两位师父,我和你拼了!”挥剑与芮剑杰斗在一处,不由茫然,抱过妹妹,见她残声说道:“这个恶徒……”一语未毕,愤然伤逝,顿时悲泪纵横,琢磨“恶徒”二字,不知所指是谁。
郁晚亭着剑中腿,瞬间之事。梁悔知三人离得太远,救必不及,反露行踪,是以依旧蹲伏,一手扣住朱子泊的手腕,一手拽住楚木燃的胳膊,防二人贸然盲动,预意等对方拼个两败俱伤再突出救人。朱子泊立时会意,楚木燃却在想:“姓高的这么恶毒,纵然以前送我好多烟花爆竹,也顾不上这个情面了。”愤然甩开梁悔的拽握。梁悔武功及不过他,自然阻止不了,眼看他起落间已跃出数丈,忽见暗丛当中冒出两个道士,庆幸己方蹲伏尚远,否则就算不为全藏所察,多半也得撞上这两个伏兵。
楚木燃尚在二人之后,待至近处,辨出是严淳颉和仇峻锋,喊道:“哈哈,道爷正要找你们晦气!”严仇人道早就受了高纯的吩咐,暗伏于此,就待齐力结果了芮剑杰。突闻身后叫喊,吃惊非小,想他高纯毒计连环,莫非来人正是对付自己的,回头见是“赤火龙”舞剑奔到,顿时一凛,心道:“难道他竟然邀来了蓟州九龙!”
若论单打独斗,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稍逊对方半筹,战至百招之后定然不济。但现下是以二夹一,楚木燃纵有火龙镖为助,上手即感吃力,哇哇叫道:“你们两个呆在那里拉屎啊,还不快来帮我!”其实他刚拔腿上追,朱、梁二人也跟着追了上去,无奈脚力不如,自是落在了后头。此刻他喊声甫落,二人便即赶到,众寡之势顿易。但二道本以为楚木燃当头,其余“八龙”伏在四面围伏,惧怯万分,哪知竟遇上了两个后生,武功十分有限,料想来者多半止此三人,精神为之一振,虽然敌众我寡,仍然占据上风。
那边高纯面对一派之掌,明显不敌,扯起嗓子呼唤家丁,并无应者。原来按照他的既定安排,今晚先是以天龙蜈蚣之毒下在燕窝里,待郁氏兄妹一死,就将下毒的事情尽数推在芮剑杰身上,再由严仇二人出面指证,这样,在全藏面前自己俨然便是清白,然后四人一同将芮剑杰擒杀。仅凭全藏一人,芮剑杰决无逃生之理,何况四人联手。就算全藏到时不肯出手,严淳颉、仇峻锋两下夹击,再加上高纯自己,芮剑杰也是插翅难飞。他本拟今晚之事该是万无一失,不愿人多手杂,早已吩咐府上所有家丁,无论夜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准妄动,一切如常,哪里晓得偏偏半路杀出三个“程咬金”,眼见嫁祸灭口不成,反有被宰之虞,当真又悔又急。
“莫道长!”两人斗到要紧处,高纯突然眼放喜光,精神大振。芮剑杰对于不远处五人酣战大为不解,听他这一喊,料是泰山派掌门莫英俊到了,虽然恨极他反复无常,却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生死,当下虚刺一剑,回身就走。他这么一转身,四周之况尽皆明了,哪里有莫英俊的影子,方知上当。
高纯骗得喘息之机,赶紧大退一步,紧接着跃至花园一角。芮剑杰挺剑逼近,当头怒劈。高纯起剑隔挡的同时,顺手削落明灯。二月初春,绿意新萌,但秋冬留下的枯枝败叶尚多,顿时火起一片。芮剑杰起初还不觉什么,斗了数十招,陡然一醒:“这火越烧越大,事前纵有安排,家丁也不得不赶来救火了!”当下又是一剑虚刺,却是真的要逃了。
他真想逃的时候却逃不了,只见一个大胖道士仗剑而立,正是泰山派掌门莫英俊。高纯放火本只为引来救兵,没想到来的竟是如此一个强援,倍感振奋,招呼相助。莫英俊本不知两人之间的纠葛,但想既是高纯发令,自当遵从。于是两人前后夹击,本当胜券在握,但“草上飞蛙”芮剑杰尤善轻功,莫英俊剑势沉浑,可体态肥胖,轻功正是其弱,对方去意既决,要想阻拦却办不到,这也正是高纯没有派他参与今夜之事的原因。
芮剑杰两腿一蹬,蹿上墙头。高纯轻功也不差,跟着追跃了上去。莫英俊却只能干瞪眼。芮剑杰振臂后甩,剑光到处,高纯未曾站稳,给逼了下去。芮剑杰摆脱了追击,眼看几乎已经脱险,待要跃下,忽感腿上一痛,且带着炙热,不及细看便已坠下墙头,跌在地上方才认清是一枚正自燃烧的火龙镖,也不知是楚木燃故意射的还是误打误撞击中自己的。单手撑起身子,尚自屈膝,高莫二人已攻到面前,只得跪地应战,被动已极,哪里还有越墙的机会,心里恨死了这个楚木燃。
其时,楚木燃协同朱、梁二人力战严仇二人道,仗着火龙镖出其不意和寒玉剑寒气迫人,虽未有明显败迹,却也谈不上占得上风,怎还有空专门发镖打他。这枚火龙镖原本是射向仇峻锋的,却只擦肩而过。按理,五人踏地而战,飞镖擦肩掠过,平飞居多,纵使去势略有上偏,也不会飞上墙头。但楚木燃是滚地而战,火龙镖自下而上射出,没有打中仇峻锋,也该他芮剑杰倒霉,偏巧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