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状元(2)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9-01 08:04:23 字数:6342
次日清晨,大家送周岱鹏远行。朱月心特地穿了一套大红色的紧装,英姿飒爽,为的是与汗血宝马相匹配,一边抱婴逗趣,一边和周岱鹏聊侃。很快就到了城外,“九龙”和平衣萍已经等在那里了。
只听楚木燃道:“师兄,你往后可得好好待她,否则休怪我不念同门之义。”东方求苦被他说得局促万分,平衣萍暗白了他一眼。朱月心老远就听到了,喊道:“大顽童,你说什么晦气话?”楚木燃叉腰道:“是谁在和我抬杠!”寻声转望,见她骑着小红马玉树临风地行将过来,眼睛一亮,唤道,“丫头,你今天穿得简直太漂亮了!红马红人,大红大紫,大吉大利!”
朱月心到了近前,看着手中那口曾被高球用来构陷林冲的宝刀道:“要是刀也是红的就好了。”轻叹一声,“这世上哪有红色的刀。”楚木燃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就结了。”朱月心下了马,附在他耳边道:“你昨天杀得还不够吗?”楚木燃心头一骇,不说话了。与此同时,那边西门中天已是神色大变,原是想到了以红刀为兵器的蔷薇客,不知此人究竟是正是邪,现在又是生是死,若还活着,境况如何。他早就想拐弯抹角地向金昊天或雪里化打听了,但始终没敢启齿。
这时三人要走了,周岱鹏过来道:“老……姐姐,我要走了,你把孩子还给我吧。”朱月心不悦道:“你叫我什么?我老吗?!”周岱鹏慌忙道:“我本来是想叫你那个……那个……”不知如何措词。朱月心晓得他是要叫自己“老鼠姐姐”,“老姐姐”是改口不当所致。想起初识那日抱婴不还的情景,颇为怀念,虎脸道:“不还!”随即露笑,双手一递,“还给你。”周岱鹏被她这么一戏,心起心落,接了女婴去和杨氏兄妹话别,十句中八句不离“野猪”二字,只把朱月心听得馋馋的,心道:“待会儿回去,一定要找家有卖野猪肉的餐馆好好吃一顿。”她低头咽唾思量,眼波抬起时,见三人已自起程,连忙挥手唤别。虽觉是一场喜散,但世间离别终是惆怅居多,饶她小小年纪,心中还是有所微恙。
回到家不久,安、皇、金、萧四人也来了。朱子泊现在看到他们就不舒服,以为又是来逼自己提前做题的,心道:“我已经得知考题了,你们如愿以偿了。”不料四人来了之后并未提及考题一事,过不多时,乐和引着清忠和燕青也来了,原来两人也是来道别的。清忠道:“贫僧这两条胳臂的仇还没报,须往杭州一趟。”燕青道:“小弟久出未归,妻子焦盼,正好陪行同往。”两人说走就走,当下辞别。
乐和去送二人,安道全复提考题一事。朱月心见金大坚圆眼瞪得最凶,道:“他已经看过考题了,你们可以放过他了吧!”四人以为朱子泊回心转意,态度即转。金大坚道:“这不就对了。”安道全道:“昨日若早应允了,也不用我们枉自生气一场。”萧让和声道:“你且好好作文,两天后我来看,帮你修改。”三人事情一了,便即走了。皇甫瑞与小红马、赤兔驹耍得一阵,尽兴方去。
朱子泊这才对朱月心道:“考试之前,我不打算再在这里住下去。”朱月心惊诧道:“你也要走?”朱子泊笑道:“是。”朱月心急道:“你怎么可以走呢!你……你不还要考试吗?!”朱月心开怀一笑,说道:“我不想见他们,打算去回头客栈和周兄、岳兄他们一起住。”朱月心幽幽一吐,蹩眉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远走高飞呢!不过,住客栈要花钱的。”朱子泊道:“我和周兄挤一挤,周兄一定肯的。至于吃饭么,”嘻嘻一笑,“你若肯天天给我送饭,那最好不过,否则只好自己掏腰包咯。”朱月心讪讽道:“你嗲嘞,”微作一想,“我不是不肯给你送饭。他们机警得很,发现你不在,必会问我。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了,他们便会注意我的行踪。我来给你送饭,不正害了你?”说着自枕下取出个盒子,拿了一块大银锭塞在他手里,说道,“这够你吃饭了吧?”朱子泊不受,朱月心道:“我又不是白给你的。”拿出那套翠装,“你帮我改做成几件小的,给猴子穿。”朱子泊收好银子道:“保证完成!”朱月心道:“万一时间紧,不做也罢,千万别误了考试。”朱子泊一怔,随即道是,心里却在想:“我还考什么试。”
他去收拾房间的时候,朱月心去马厩找猴子。这猴儿与两匹马打得火热,替它们化干戈为玉帛,俨然成了老大。朱月心把它抱给朱子泊量了尺码,然后又递给他那套翠装。朱子泊拿过闻了闻,一股油腻味,皱眉道:“那天给岳二哥擦了,回来也不洗洗。”朱月心脸一红,辩道:“我又不穿,洗它干嘛。”笑颜相送。
朱子泊到了回头客栈,周三畏、岳飞等自都高兴不已。朱子泊把事情一说,周三畏、岳翻和牛皋都竖起大拇指,称赏不已。岳飞叹息一声,说道:“兄台不肯作弊,可作弊者何其多也。我县县令李春是小可的岳父,与兵部尚书宗泽大人是故交,这次托我捎一封信给宗大人。今天一大早我去了趟宗府,呈上了信。宗大人看罢信之后当即不悦,原来宗大人是今科武考的主考官,这是一封荐信,所荐之人便是区区。”朱子泊道:“那宗大人必是不喜令岳之举,故而不悦。”
“不错,”岳飞续道,“我当时倍感惊讶,待宗大人掷信于地,捡之一阅,方自明白,连忙澄清告白。宗大人沉思之后考我三题,甚觉满意,又令我演示武艺,看罢喜道:‘李兄此举纯属多余,论本事,老夫断定你岳飞必有状元的份。’”四人听到这里都很高兴,朱子泊心道:“那小梁王欲夺月心,却是休想了。”
哪知岳飞又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宗大人随后又提到了小梁王,说他已经分别给另一位主考官礼部尚书张邦昌、副考官兵部侍郎张俊、礼部侍郎王铎各送了一份厚礼,三位考官都收了。宗大人也收到了一份,却退了回去。”四人听到这里,个个忧色满面。朱子泊心呼:“糟糕,月心危矣!”岳翻和牛皋则是齐声呼了出来。
周三畏道:“岳兄勿要因为这些事情烦躁,朱贤弟也不必替令妹过分担忧。想那武考不比文试,须凭真刀真枪。到时,天下的武举都看着,那三个贪官真要作弊,最多在韬略一环上得逞,射术和马战却是取巧不得。”牛皋拍案道:“正是!俺岳贤弟文武全才,状元非他莫属!”
一喝甫落,只听门外有人道:“能令牛兄佩服的人,想必不是泛泛之辈!”牛皋觉得这声音耳熟,见三人入店,张开双臂冲上去与其中一人拥抱在一起,呼道:“马兄弟,想死大哥了!”原来与他拥抱的那人正是马扩,曾和他同在五马山落草,另两人自然就是太行山王彦、梁兴。两年前,牛皋洗手不干之后,马扩在五马山待了半年也觉得没意思,于是遣散了喽罗归田务农;后来碰到了王梁二人,打斗一场,各自佩服,提议一起去应举。两人早有洗手之念,便即应了。去年三人中了武举,同时牛皋也中了,却两不相知。不料今天在这里重逢,当下一并引见。
马扩见牛皋老是称赞岳飞,不甚服帖,要与他比试。岳飞辞道:“数日后,校场上见分晓,何必急在今天。”马扩道:“万一碰不上你怎办?”岳飞道:“碰不上再与你斗不迟。”马扩道:“对,现在保存力气。等考完了再打个天昏地暗,便没了顾忌。”说罢,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谈及小梁王,梁兴道:“昔日手下不少,耳目众多,早有知道他欲行贿赂的来报于我。我们三人便打算半道劫了这笔不义之财,不想有个番僧十分厉害。我们都打不过他,差点送命。”如此,话题又转至全藏。谈了一阵,八人对他都颇为忌惮。牛皋道:“万一他来应举怎办?”岳飞道:“他是胡人,应不得举。”
时至中午,八人痛饮。牛皋半醉,说是去解手,却糊里糊涂牵了马绕到了大街上。走了一段,见前面两个少年并肩而行,一个扛刀,一个扛枪,都牵着马,却不认得是梁悔和杨再兴,心道:“这少年居然扛着关老爷的青龙刀在街上大摇大摆地炫耀。”他百无聊赖,想到这里,便偷偷跟在后头。
两人经过一个茶馆,见有说书的在评说《杨家将》。杨再兴见是说他的祖上,登时来了兴趣,相邀一起进去听说。两人要了茶,坐下来边饮边听。牛皋也跟了进去,与他们同桌,也要了壶茶。他喝茶如喝酒,两人半杯未下,他一壶已经干了,便再要了一壶,还是原样地喝,引得二人暗笑,自知不雅,却道:“笑什么!”喝干了第二壶便没再要,兀自听说,却又听不懂,什么“两狼关”、“金沙滩”、“双龙会”、“杨继业”、“杨延昭”、“潘仁美”一概不知,瞪着醉眼干坐,嘴里咕噜个不停。待实在熬不住了,又不肯走,心道:“茶水是淡的,不知茶叶什么味道,且尝一尝。”掀了盖子用手掏来吃。他酒后舌燥,尝不出茶水的味道,故说是淡的,这次嚼着满嘴的湿叶子,并不觉苦,反以为甘爽清口,居然嚼得津津有味,尽数吞下。片刻间将两壶茶的叶子扒了个干净,也没人瞧他一眼,原是那说书的讲得精彩,不叫有人分心。
只见那说官将扇子一合,唱然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掌声如雷。牛皋心道:“拍甚鸟掌,老子上去打套‘八段锦’,也强似他这张臭嘴在这里胡诹!”却见杨再兴付过茶钱后又向台上投了两块碎银,心想这人莫非脑子坏了,白白地将银子送与人家,还不如给叫花子。他上次与丐帮的人同舟共济,是以现在想着了人家,见茶博士过来讨账,忖道:“许你摆阔,就不许我多给。”将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往桌上一放,气壮如牛地道:“不消找了!”茶博士乐得合不拢嘴,自是笑纳。梁悔心想,这醉汉什么都没听着,却在这里瞎给银子。杨再兴暗道:“他不惜厚赠,莫非也是我杨门后人?”当下自报姓名。牛皋朦胧着眼道:“原来你姓羊。我姓牛,”指着梁悔,“他可是姓猪?”梁悔有气,却不想理会一个醉汉,拉着杨再兴出了茶馆。
牛皋摸着头道:“百家姓里好像没有猪姓,只有姓朱的。啊,他是不愿露以真名,必然有鬼,待我跟着他们,看看是什么来头。”到了馆外,兀自随行。二人回头看了看他,倍感纳闷,待到了另一家茶馆,见有说《三国》的,正逢“华容道”一段。梁悔道:“我习武圣的刀法,这一段非听不可。”便与杨再兴一起驻足听说。牛皋一拍额头,心道:“我真笨,他学关老爷的刀法,必然姓关啦!”二人见他没来由地打自己头,险些失声笑出。
这一段正赶着末尾,只说到关羽放了曹操即算完了。梁悔叹道:“惜哉。若一刀宰了奸雄,汉室便可复兴。”牛皋道:“他错了。俺岳贤弟说,关羽若宰了曹操,北方大乱,于姓刘的不利,所以老诸葛故意让关羽守华容,晓得他下不了手。唉,姓关的居然连他祖宗的事情也不晓得,敢情是冒牌的。”见梁悔摸袋袋,心下暗喝:“瞧着,他要撒银子了!”却见给的是铜钱,原来梁悔没什么钱,只得少给。
听得性起,却还不够过瘾,既闻校场允许武举自行比试,就前往一显身手。
梁悔与杨再兴先到,那里已然布置妥当,白粉画了八个大圈子,可容十六人捉对较艺,还有四快方形场地,供比箭用,空处自是留给未上场的。四周是白墙,挂满了弓箭、靶子和短兵器,数不尽的长兵器也倚靠着,届时若有举子忘带家伙,可以借用。墙外四角,各有一个大帐,门通校场,用来置军,以防骚乱,现在自是空着。那新建的大堂正对校场,一张雕龙长案,上面整齐地放着文房四宝和兵家书籍,后面是四把镶虎太师椅成排,正是考官坐处。外有仪仗刀手伫立,个个熊腰虎背。柱上挂牌:“闲人免入”。
二人铁枪对刀斗开。不过一合,就见牛皋挥舞着双锏冲了过来,喝喊道:“莫抢了我贤弟的状元!”却想:“我未必打得过他们两个,不如等他们打累了,我趁机将状元抢回去送与贤弟。”思及此处,勒马打住。二人都摇了摇头,到一个离他最远的圈子里续斗。二十个会合不分胜负,杨再兴道:“梁兄刀法进境神速,可惜不是今科举子。”陡然间枪法一变,枪缨抖动,如落英缤纷。梁悔刀法初习,敌不过他的上乘枪法,拖刀绕退,却不出圈,正待使“拖刀计”,忽见牛皋哇哇乱叫着冲了过来,好不扫兴。原来他见二人中有人处于颓势,便即来斗。
杨再兴见牛皋冲进圈子,枪向一改,奔他而去,枪锏一撞,觉得有些分量,道:“这人沉醉若疯,我俩吓他一吓,醒他一醒。”梁悔会意,舞刀夹攻。两人围着他打转,既不急于取胜,也不放他走。牛皋连遇“险”情,急出了汗,酒醒一半,大声呼唤。军卒们过来围观,见两个笑一个叫,知是耍玩,并非真打,落得看热闹。
忽听一声清啸,有人入了校场。牛皋见是岳飞和岳翻,喊道:“贤弟快来,有人抢你状元!”话音方落,岳飞马已驰到,沥泉枪一指,分开刀枪,拦住牛皋,道:“我大哥醉了,万望恕罪。”杨再兴觉得他枪上分量远胜于牛皋锏上的分量,斗性大起,道:“梁兄,想也是举子,斗他一斗!”岳飞知这一战难免,便让岳翻护住牛皋,见梁悔使的是青龙刀,心想:“久闻春秋刀法乃马上桂冠,且看他有何能耐。”低头让过杨再兴疾刺而到的枪尖,一招“霸王争先”接住大刀。
杨再兴这回是真想会会对方,不愿以多对少,拍马直取岳翻。岳翻拔出剑来,嘿嘿笑道:“你怕我大哥,却来斗我。”杨再兴愠道:“我几时怕过了,”枪剑一抵,“我是不想倚多欺少。”刷刷两刺。岳翻边挡边道:“晓得你气了,告诉你吧,我比我大哥厉害。”杨再兴恼他老逞口舌之能,道:“打便打,罗嗦什么!”两人缠斗一处,岳翻时不时地崩出些话来激他。杨再兴不作理会,凝神应战。
那边刀枪一接,岳飞使了个“粘”字诀,以枪按刀。沥泉枪轻灵,青龙刀沉重,同是一落砸地,岳飞兀自没事,梁悔左手顿时震开,半身震撼。这厢杨再兴挑破了岳翻的袖子,瞥见梁悔吃了亏,道:“他比你强,我去斗他。”虚晃一枪,去战岳飞。
两枪一缠,红缨如火,白缨似雪。烈火熊熊,寒雪纷飞。两人斗过十合,同是一招“丹凤朝阳”,杨再兴内功得自智明,属于释家,纯正不比对方,稍显力亏,加之坐骑也不如他的大宛马,倒退出一丈,见他纹丝不动,暗自心惊,想不到后起之秀当中竟有这样的人物,抱枪道:“后会有期!”招呼过梁悔,一起向出口奔去。岳飞忙道:“在下岳飞,两位留个姓名!”二人已到了门口,没听清楚,只记着他姓岳,匆匆驰去。
岳飞问牛皋出了什么事,牛皋照实说了,笑道:“状元是留待天下武举一起争的,哪有私枪的道理。”牛皋此时酒已醒了,晓得胡闹了一场,很是羞愧,问道:“你们怎知我在这里?”岳翻道:“大家见你久去未还,找遍了客栈也没找着,晓得你出去了。大哥料你酒后独行必要生事,便与我出来找寻。你相貌显眼,很多人都瞧见了,一路问来,到了这里。”牛皋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回到客栈,直奔客房,锁了门蒙头大睡,不愿见人。
岳飞和岳翻一路寻得心焦,又是好斗一场,也觉累了,各自回房歇息。朱周二人共处一室,谈得投机。朱子泊忽道:“周兄欲窥考题,在下知无不言。”周三畏知他是在相戏,便道:“周某不擅诗词,愿闻诗词考的是什么。”朱子泊笑道:“你既不选诗词,不如告诉你上题策论吧。”待要高声说出,见他开门寻逃,郎声道:“下题诗词:《千鹤图》!”周三畏一凛,方知说的是诗词,关门回来,道:“你吓死我了。”复又道,“原来今年考的是看图作诗赋词,不知那《千鹤图》是什么样子。”朱子泊道:“《千鹤图》我虽没见过,却知是当今皇上所作。”周三畏叹息一声:“吾皇风流,喜诗好画,却是舍本逐末,误国误民。”朱子泊笑道:“周兄可敢在答策论时直言?”周三畏怔了怔道:“说实话,我不敢。”打了个哈欠,“我悃了,去睡午觉。”
朱子泊由他去睡,自将那套翠装洗干净了,剪裁缝接。只见碎条纷落,其心亦复如斯。他每剪一刀,便多了一分弃考之念。直坐到夕阳垂暮,一口气连做了三套精美小装,小心叠放在一起,大小如一。凝视良久,好想飞奔回去,看看朱月心如何脸上挂笑谢谢自己,但一想到四人的逼迫,觉得还是这里清静。
周三畏醒来时,见到满地的碎条和他手里的小装,知了个大概,说道:“兄台临考之前还有这分闲情雅致,想必已经成竹在胸。”朱子泊淡然一笑,戏道:“周兄若也想胸有成竹的话,不妨求我道出策论之题。”周三畏笑了笑,不置可否,洗了把脸回来,见他还在欣赏他的杰作,道:“兄台真的因为得知了考题打算罢考?”朱子泊伸了个懒腰道:“你睡足了,该我睡了。记得吃饭叫我。”脱鞋上床。周三畏知他多半是不想考了,连道三声“难得”,复叹三声“可惜”。朱子泊躺下,向着天花板自嘲道:“我朝中有人,却不知珍惜良机,这样的傻瓜确实很难得。不过可惜倒不怎么可惜,大不了等三年。”周三畏见他对于三年一次的科考居然这番满不在乎,道:“换了我,可没你这分豁达。”掩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