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八一三”离泸回故乡

　　自从“77事变以后，日军不断把大批舰艇开到黄浦江来，还运来几万名海军陆战队到上海的黄浦江，眼看日军就要进攻上海。
　　1937年8月13日，国民革命军张治中将军带领二个师的兵力到达上海后，与停在我上海的黄浦江上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开战，日军又不断增兵。日军海军陆战队就开始向宝山、月浦、罗店、温藻澎进攻。义愤填膺勇敢顽强的张治中部队的官兵当场就打死了日军9千多人，我军也牺牲几千人。第二天国军空军派200架飞机参战，但日军却派来390架飞机应对。在8月14日，上海和吴淞的上空只听天崩地裂排山倒海地轰响，老百姓吓得胆战心惊不敢出来。
　　原来是中国出动9批76架飞机，中国飞行员在空中勇敢地与日本飞机在吴淞上空作战，几天来击落日军飞机200多架，打死日本飞行员300多人。不久日军从黄浦江上开来30余艘舰艇，其中包括三艘航空母舰。这时日军在上海已集结兵力20余万人，日本鬼子的空军还配合海军陆战队大肆轰炸上海，不但轰炸部队还轰炸居民区，在吴淞闸北外滩苏州河边到处狂轰滥炸。这就是当时的上海淞沪会战，看看国军快抵挡不住，上海很快就要沦陷，人们纷纷逃难。
　　“8.13”后，先是日本纱厂为在华侵略部队服务，他们加紧生产给部队做服装，叫工人工作由十二个小时延长到十四个小时，这样一来晚上只能睡五六个钟头，工人们感到实在吃不消，就罢工不干了。同时由于日军飞机到处轰炸，把闸北棚房区的草棚房子也被日本鬼子的炸弹炸着烧了，棚户区的工人没地方住了。大家没有了家还怎么做工？在上海过不下去了，于是大家也就只好跟着逃难的人群纷纷逃回家乡去。
　　李澹初一家人原来住的自己搭的草棚房子被烧掉了，一方面没了工作，一方面没了住的地方，也就和大多数在上海做工当伙计的宁波人一样，他只得带着妻子和女儿携带着从棚户区草棚中的大火中抢出来的几件衣服和简单的被褥从上海逃难回到家乡小港来。但是这时候宁波到上海的轮船已经没有了，当时宁波驻军为了阻碍日军军舰进入甬江口进入宁波，采取沉船封江打梅花桩组成封锁线，从1937年开始宁波城防司令部下令，分三次将3600吨位新江天轮、2800吨位太平轮等20艘船舶都沉入甬江，于是李澹初只好带着妻子和女儿乘舟山的小轮船，从上海乘到定海，到了定海后，当天没有轮船，说是要等后天才能有，他们只得在定海旅馆里住了两天，再从定海乘一只小火轮到镇海的小港。这样从上海到镇海老家，章走了三四天，总算回到了故乡。
　　这时的宁波镇海虽然也时常遭受日本人空袭，但相对比上海少一些。
　　李澹初重新回到家乡，住进青峙李隘村自家房子，对比在上海住在闸北草棚里，算是安稳了一些。李澹初心里说，走遍天下还是自己家里好呀！
　　特别是李敏想着在上海日本纱厂做工的苦难日子，像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那受苦受难经常挨打受骂的屈辱生活令她终生难忘。想起来就想哭。什么叫奴隶？什么叫亡国奴？这就是奴隶生活，这就是亡国奴生涯。她在上海日本人纱厂真真实实地体会到了。
　　这时李敏的爸爸暂时在小港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家人也勉强能过得去了。李澹初想到李敏这么小的孩子，在上海时她小小年纪已经吃尽了残暴的日本工头打骂的苦头，回家再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工作去吃苦了。看李敏一空下来总是往离他家不远的延陵小学方向看,那么羡慕人家的孩子挎着书包去上学。想想也是，小琴在外婆家读了一年书，到上海又读了两年书，成绩都很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难怪她现在还那么想读书，他觉得喜欢读书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长大了会有出息。李澹初下决心卖掉了在戚家山的祖上传下来的一块山地，让李敏到就到青峙附近的延陵小学去继续上学。
　　延陵小学就在甬江边上，亲靠一所庙旁.每天早上或傍晚能听到甬江口进进出出的轮船的汽笛声；这所小学也是小港地区比较好的小学。校园优雅，环境整洁，校舍分上下两层，全校有20多间房子，上层是高年级的课堂和教师的宿舍，下面是中年级和低年级的课堂，中间是个大办公室，是老师改作业的地方。办公室的前面的一大块校园里，还种着许多名贵的花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冬青树围在外边，中间种着枇杷树、白玉兰、桂花树、月季花、石榴树等花木。楼下的左面还有个长方型的室内活动场，活动两头室的中间墙上挂着孙中山先生穿西装的画像，两边墙上还贴着几幅其他国家领导人的头像：这其中有苏联元师斯大林、美国总统罗斯福、法国总统戴国乐、英国首相邱吉尔；还有中国的国民党的、穿着五星上将军衔的蒋委员长肖像。她好奇地问与她坐在同桌的比她年长五岁的同学贺恩贞：“除了斯大林外，其余美国英国法国的头头不都是帝国主义的头领嘛？我们为啥要挂他们的画像？”贺思贞说：“大概现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这些美英法国的领袖，也是站在世界反法西斯战场的一边，所以我们暂时也拥护他们。”李敏听了点点头，但她看了蒋介石的画像，又很反感，她问贺思贞：“那为什么把国民党头头蒋介石的像也挂在这里呢？国民党只会向老百姓逼税抓丁，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蒋介石有什么好？”
　　贺思贞想了一下说：“蒋介石是国民革命委员会的委员长，表面上现在还是我们的领袖，既然我们拥护世界反法西斯的其他国军的领袖，在共产党还没有在全国执政的时候，为了团结国民党一起抗日，我们也只好暂时拥护他一下。这些东西都是做表面文章的，其实没有什么。真正抗日我们还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李敏听了点点头。
　　接着李敏又问：“在我们协约国的对立面除了日本帝国主义外还有那些国家？”
　　贺思贞说：“我们协约国对立面的法西斯国家除了日本外，还有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等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德国的反动头子就是臭名昭著的希特勒；意大利的反动头子是莫索里义；西班牙的反动头子是弗朗哥。”李敏听了点点头。在贺思贞的解释下，李敏也约略知道了当时世界的大势。这些事情当时的普通百姓还并不清楚。所以在还没有日伪军进来的形势下，在国民党重重的苛捐杂税压迫剥削下，人民虽然还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还和和平时期一样。所以延陵小学还和平常一样平静，在地下党的领导下，这个学校各方面都还十分兴旺和热闹。
　　延陵小学的大厅里可以打乓乒，拍皮球，开大会。此外在低年级的两个课堂之间，还有一个唱歌演戏的小礼堂。而校门外江边上还有一个大操场。这所学校也是当时小港地区的中心小学，学校里从镇海和宁波城乡聘请来许多优秀教师，上音乐课和美术课都有专门老师。
　　李敏从战火纷飞的上海，来到虽也常有日本飞机来空袭，还没有日军直接侵略的宁波，从尘灰飞扬闷热的日本纱厂来到空气新鲜，风景秀丽的延陵小学，她觉得像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感到心情舒畅，精神振奋。看到热情和谒的校长和老师，与那穷凶极恶提着鞭子时时刻刻要打她的日本工头相比，倍感亲切和温暖。她暗下决心，来到这样好的学校学习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学习，认真地学习。
　　当时这所学校从低级到高年级有500多个学生，师资雄厚，有七八个教师，能使学生得到全发展。
　　更可贵的是，贺思贞告诉她这所学校的老师有三个共产党员，其中校长也是共产党员，当时的镇海地下党领导长期在这个学校工作。学校建立党组织，校长和两个教员都是党员，学生中也有党员，其时李敏的同学贺思贞也加入了共产党，是个抗日气氛很浓的学校。延陵小学虽没有李侠民、李健民兄弟办的横河公德小学学习延安抗大那样全部军事化，但他们也一样自编抗日教材，上课唱抗日歌曲，叫学生上街喊口号，贴标语，特别强调抗日，宣传抗日，抗日气氛特别浓厚。
　　李敏是个纯真好学的好学生，富有正义感，在学校时她对什么都感兴趣，尤其是对抗日救国这件大事特别关心。想起在上海日本工厂做童工时天天挨日本工头鞭打的苦难经历，她对抗日特别拥护,下决心一定要和全国人民一道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她听了老师向他们讲的红军长征过草地爬雪山的故事后，感到中国有共产党领导的这样勇敢顽强的军队，我们国家决不会亡，受到极大鼓舞。
　　在上地理课时她听了老师对延安的介绍，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向延安，到抗日大学去学习，成为一名奔赴抗日战场打击日本鬼子的抗日战士。因此李敏在延陵小学她积极带头宣传抗日。在学校的宣传队中李敏的歌声特别激荡嘹亮；在学校的墙报上常有李敏“联合起来一致抗日”、“把抗日斗争进行到底”等激情洋溢的文章；在夜校的识字班中她“一横一竖”地认真地教当地农村妇女识字；她甚至把自己穿下的较好的旧衣裳送给跟着妈妈来读夜校的穷苦农民的小女孩穿。
　　在控诉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行大会上，李敏把自己在上海日本人工厂当了两年半童工苦难经历告诉大家，日本鬼子在上海是如何剥削中国工人压迫中国工人的。同学们听了她在日本纱厂做童工时常日本工头鞭打辱骂的屈辱经历，更激起了强烈的抗日情怀。使大家更加痛恨日本帝国主义。
　　1940年夏，李敏在延陵小学毕业了，在这三年有地下学领导的学校教育。她受到党的阶级教育和革命思想的熏陶，政治上日趋成熟。
　　在延陵小学里，大家也对这个长得漂亮、却在上海当过两年半童工的很不平凡经历的李敏都有好感，坐在她同桌比她大五岁、县学联派进学校来的贺思贞，也许她从校长那里已经知道李敏从小在上海做童工的苦难经历，总是有意来无意地和她谈心，启发培养她阶级觉悟的。因为贺思贞比李敏大五岁，平常李敏就叫她贺姐，她非常尊敬贺思贞。这时的李敏也已满17岁了，她长得个子秀长，身材苗条，健壮漂亮红彤彤的脸上，闪动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剪着齐肩的短发，体态端壮，行动敏捷，已经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贺思贞家在小港的江南村，李敏家在小港的青峙，两村不到十里路，既是同学又是老乡，又坐在同桌，很是讲得来。贺思贞后来成了她的好朋友。
　　但是好景不长，不久她们也不能在在这所美好的学校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