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难言之隐（5）

　　路露发现自己怀孕之后，特别害怕被妈妈发现，但最终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因为露露是家里的独女，长得又漂亮，聪慧过人，从小就得到父母的宠爱，妈妈格外心疼她、关心她，女儿的大事小事妈妈都要过问。那个月没来月经，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就盘问起她来。路露开始想隐瞒，但经不住妈妈几问就露馅了。路露觉得瞒不住妈妈了，又害怕事情发展下去不好收场，就把实情跟妈妈说了。
　　妈妈知道后，一下子崩溃了，抱着女儿就痛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又把她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就给女儿出主意，劝她做掉这孩子。不知什么原因，路露当时没有同意，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妈妈看女儿态度那么坚决，最后只得依了她。但十月怀胎，真把这孩子生下来，就只有退学了。路露不舍得放弃自己的艺术事业，就想办个病假休学一年，等生了孩子再去复课。她把想法告诉了妈妈，求妈妈找医院的关系，给她开一个病假证明。妈妈找了朋友，朋友又托朋友，几天后，妈妈终于通过关系找市医院的一个主任医生给她开了个病假证明，以肺结核传染为由向学校请病假休学一年。然后就将病假证明挂号邮寄给学校班主任老师。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要，为这事没有少责怪她，路露自己也天天在责怪自己。
　　办了病假之后，路露天天关在家里读书、练琴，安心修养，等待着到时候生产。有一天，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就她一个人在家。她正一个人看一部芭蕾舞剧录像，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她也没有问就去开了门，来人竟是自己的专业老师孟英俊。他当时还是东方戏剧舞蹈学院芭蕾舞系的教师。
　　孟英俊虽不是她的班主任，但却是芭蕾舞专业教师，平时很欣赏路露的才华，还跟路露一起给同学示范演过《天鹅湖》片段。路露不知道，孟英俊早就暗暗爱上了她，只不过碍于师生关系，他一直把爱压在心里，没有敢向路露表达。但就在路露跟康凯分手之后，他却再也压不住心中爱的冲动了，突然来锦都找到路露，准备向她表白。路露开始很吃惊，不知道孟老师来有什么事？是不是代表学校来了解自己生病的情况是不是属实。路露心里很忐忑，恭恭敬敬请老师坐下，给他递上茶水之后说：“孟老师，我的病有传染性，需要保持距离。”
　　孟老师却显得很意外说：“你病了？得了什么病？”
　　路露说：“我得了肺结核，已经向学校请了一学年的病假。”
　　孟老师关切地说：“你怎么得了这个病，是不是康光福传染给你的？”
　　路露羞涩说：“我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你既然病了，就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吧！”孟老师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对她说。“你跟康光福分手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这次本来是想告诉你，我也很爱你，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你愿意接受吗？”
　　路露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对学生很严厉的老师竟会这样，她很吃惊，又很紧张，不知该怎样回答，半天才吞吞吐吐说：“你说什么？太让我意外了！”
　　孟英俊突然抓住她的手说：“从我给你们上课的第一天起，我就爱上你了，可因为我是老师，学校有规定，不准师生谈恋爱，我只能将我对你的爱默默地压在心中，哪知被康光福捷足先登，眼睁睁地看着他抢在我前头做了你的恋人，我当时后悔极了。现在，你终于离开了他，我不能再迟疑了，不然又会被谁抢先将你追求到手，我害怕再次失去你，就不顾学校禁令，找到你家里来向你求爱！做我的女朋友吧，我爱你！”
　　路露完全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面对他的求爱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但她知道孟老师专业能力很强，长得高大帅气，是芭蕾舞系最帅的三个“王子”之一，很多女同学暗暗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呢，她平时对孟老师也很崇拜和尊敬。但没想到他会突然找上门来向自己求爱，路露既暗暗骄傲，又不知所措，慌乱之中就说：“男人让我伤透了心，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了！”
　　孟英俊却说：“让你伤心的只是康光福，我会给你幸福的！”
　　路露就说：“你们男人追求女孩时都说得很动听，一旦到了手，立刻就变脸了。”
　　孟英俊说：“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的。”
　　“你现在跟我谈恋爱，就不怕学校知道了会受处分吗？”
　　“只要能得到你的爱，我愿意主动离开学校，调到锦都歌舞剧院来做演员。，永远守护着你。”
　　路露听他样说，虽然非常感动，但想到自己已有身孕，他若知道了我肚子里有康光福的孩子，一定不会接受的。就说：“我刚刚与康光福分手，心情很糟糕，现在根本不想谈这些事，你让我清净一段时间再说吧！”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我愿意一直等你，过了这段时间，我还会来向你求爱！”孟英俊说。“暑假时间还很长，我也不打算回学校，就住在旅馆等你回话，过些天我还会来找你，希望你最终能接受我！”
　　路露无奈说：“你还是回学校吧，别再这里等我回话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得好好想想。”
　　“不，我要一直守着你，”孟英俊固执地说。“我怕一离开你，就有人把你抢去，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一个多月后，路露的肚子已经显露出来了，她怕被熟人看到，终日不敢出门，只一个人呆在家里。有一天，路露穿了件孕妇裙，微微挺着肚子，正在家里来回走动，孟英俊突然又来了。路露的情况刚好被他看见，已经来不及躲了。
　　孟英俊看见她这个样子，有点吃惊，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没有跟你打电话预约就闯进来了！”
　　路露有些难堪，但转念一想，索性就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好让他断了念头，就冷冷地说：“孟老师，现在你都看到了，也没有必要再骗你了，我肚子里怀着康光福的孩子，你一定很失望吧？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路露本以为孟英俊会立刻转头离开的，谁知，他没有离开，而是将她抱进怀里温柔地说：“给我个机会，让我与你一起共同把孩子养大！”
　　这句话深深感动了路露，她差点流泪了。但是，路露仍然咬着牙骄傲地说：“我能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就不要别人的同情了！”
　　这时，孟英俊突然跪在路露脚前，诚恳地说道：“嫁给我吧，我对你只有崇拜、只有炽热的爱，让我守护你一辈子，你需要丈夫、孩子需要父亲，我会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路露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就扑进了孟英俊的怀里……
　　几个月后，路露生下了个男孩。在医院待产那几天，孟英俊请假从学校赶来，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医生护士都把他当成了路露的丈夫。当他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激动得眼泪都涌出来了。从那时起，没有人怀疑孟英俊就是明明的爸爸。路露给孩子报户口时，让孩子随了孟英俊的姓，英俊给孩子取名叫明明。明明小时候长得特别乖，大大的眼睛、又黑又浓密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就像个芭比娃娃，他外公外婆非常喜欢孙孙，对女儿的抱怨也随之消失了。
　　生下孩子三个多月后，路露便回校复学了。两年后，路露从大学一毕业，就与英俊正式结了婚。路露毕业后被分配到锦都市歌舞剧院做了芭蕾舞演员。为了跟妻子在一起，孟英俊放弃了晋升副教授的机会，想法调到锦都歌舞剧院做了芭蕾舞演员兼舞剧团副导演，两人从此就生活在一起了。
　　孩子小时候，一直由外婆照看。外婆特别喜欢小孙孙，因为孩子长得乖，跟芭比娃娃一样，平时就叫他“小公主”，完全把他当成个小女孩。孟英俊也很喜欢明明，没有人怀疑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了路露的身体和舞蹈事业，他一再对路露说：“我们就要明明一个孩子，我不会要你再生了。”明明也很喜欢他，一直以为孟英俊是他亲生爸爸。那时，他们一家三口人多幸福呀！谁知，在孩子五岁时，孟英俊去美国参加一个芭蕾舞艺术交流活动，遇到枪击事件，不幸中枪身亡，从此孩子又失去了父亲……
　　
　　听完路露的讲述，康凯泪流满面地说：“青青，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的父亲孟英俊！”
　　路露停了一会继续说：“梦梦之所以像个女孩、一直想变性，与我们对他的宠爱也有关系。孩子长得特别乖，就像个芭比娃娃，我和英俊都很惯他。他五岁又没有了爸爸，我就更心疼他了。外公、外婆就更别提了，都把他当成了心肝宝贝。我们常常把他打扮得跟小女孩一样，使他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错乱。久而久之，他就喜欢女孩装扮、行为动作也跟女孩一样，我也没有给他及时纠正，就是怕他不高兴。我一想到孩子连自己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就感到特别内疚……”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这都怪我，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也害了我们的孩子！”康凯听到这里，抹着眼泪哽咽地说。
　　“我一直说他是孟英俊的骨肉，就是想回报孟英俊，我没有给老孟生下一男半女，总觉得对不起他。”路露含泪说。“请你跟我发誓，为了孩子的幸福，一定不要把真相透露给任何人，尤其不能让梦梦知道真相，就让我们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吧！”
　　“青青放心，苦果是我种下的，我会一个人吞下这个苦果。”康凯泪流满面说。“孩子正在走红的时候，更不能毁了她的前程。”
　　说完康凯就要离开，这时路露又叫他坐下，对他说：“把你的头发剪一撮给我好吗？”
　　康凯不解地说：“要我的头发干什么？”
　　路露说：“英俊去世后，我去美国给他料理后事，火化前我剪下了他一撮头发作为记念。梦梦曾跟我说，要我分一半头发由她保存，她也很怀念爸爸。我虽答应了，但一直不敢把头发分给她，就怕她拿去做DNA，万一她知道了真相后果就严重了。我就想用你的头发代替他爸爸的头发，下次见到梦梦就把你的头发给她。”
　　康凯就说：“你想的很周到，快来剪我的头发吧！”说着就拿出钥匙链上的小剪刀递给了路露。
　　路露剪下他一撮头发用纸包好后，两人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