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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夺门之变(上)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8-05 09:55:44      字数:4632

  曹吉祥虽对于谦恨之入骨,可向景泰帝进谗言,仍扳不倒于谦,却也无可奈何。但他不甘心,总想着如何邀宠夺权,置于谦于死地。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的是王八。这曹吉祥心胸狭窄,在仇视于谦的观点上,与石亨达成惊人的一致,于是他们臭味相投,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这天晚上曹吉祥又来到石亨府上,专程与石氏叔侄及张軏等人研究对付于谦的计策。他们商议许久,觉得皇帝对于谦十分赏识,又有兴安为他美言,想借皇上之手除掉于谦十分困难,为今之计只有设法取得皇帝的欢心,从而与于谦抗衡。
  几个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可这几个人加起来,却无法比过这个于谦,说心里话,这于谦实在很厉害,无论用兵治政,都是行家里手,如果他为人稍微圆通一点,不那么正直无私死板的话,他们也不会和他作对的,只是目前势成水火,想不和他斗也不可能了。
  正大光明的斗,实在没有胜算的可能,那么只有从邪门歪道去动脑筋了。玩邪的张軏之流自然是高手,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绝佳主意:历代帝王多是喜好女色之徒,眼下皇帝连丧皇后、爱子,若能访得一位绝色佳人献给皇上,必能获得皇上的恩宠。以后再由美人伺机进言,就可达到使皇上疏远于谦的目的。
  曹吉祥一听,一拍巴掌笑道:“妙!妙!此计甚妙,皇上近来精神不振,对宫中嫔妃早就失去了兴趣,如果此时能寻得一位美人儿献上,正好迎合了皇上的心意。”
  石亨也连连点头称善。石彪更是自告奋勇,主动提出要将选美之事承揽下来。这石彪和张軏,可谓为一对油盐罐子,酒色朋友,平日里到处寻花问柳,对选美之事自然驾轻就熟十分在行。知侄莫若叔,石亨当然了解自己的侄儿也是此道高手,便让他与张軏一起来办此事。
  石彪、张軏便施展招蜂惹蝶的手段,到处寻找美貌女子,果然找到一位名叫李惜儿的风尘女子,生得姿容妖艳,色艺双绝,本是江南名妓,初到京师,就被石、张二人发现,当即予以重金,稍加调教,便由石亨出面,送入宫中。
  景泰帝一见美人花容月貌,娇态可人,喜欢无比。当晚即命惜儿入侍寝宫,与之相拥而卧。惜儿本是艺妓出身,床第功夫自非宫中嫔妃可比。她初得天子召幸,受宠若惊,使出了全身解数取悦皇上。皇帝与她一夜交欢,倍觉畅快。于是便将这惜儿视如珍宝,封为才女,极尽恩宠。
  可这李惜儿毕竟是青楼女子,不懂得什么女德闺范,得到皇帝恩宠便不知天高地厚,在宫中颐指气使,耍泼放刁,骄悍无比,弄得后宫不得安宁。景泰帝被她一闹,也觉得难以忍受,一气之下,便将惜儿赶出了宫中。
  没了惜儿,宫中倒是安静下来了,可景泰帝却又难耐寂寞,整天魂不守舍,愁容满面。石亨急忙又让石彪、张軏四处寻访,费了好大周折,终于又物色到一位名叫唐婉儿的绝色佳人。石亨将婉儿带人宫中,景泰帝一见这婉儿身材袅娜,神采动人,仪态万方,好似天仙下凡,顿时烦恼皆消,不停夸奖石亨独具慧眼,赏赐给他许多奇珍异宝,便让婉儿留在宫中侍奉天子。
  唐婉儿原本生于官宦人家,自幼受到良好教养,不仅容貌秀美,千娇百媚,更有大家闺秀之风范,举止言谈优雅适度。皇帝与她春风初度,更觉情深意浓,如胶似漆,无限欢愉。景泰帝对婉儿极尽宠爱,初纳入宫,便封为为美人,食四品俸禄。不久又晋为贵妃。
  唐妃温柔妩媚,善体人意,把皇帝哄得如醉如痴,感到只有和唐妃在一起才能品味到身为天子的乐趣。从此,景泰帝有了唐妃的陪伴,每日只顾畅饮游玩,欢娱调笑,早把国家大事丢在脑后,将朝廷之事一古脑推给了于谦相,甚至连例行的五日一朝也懒得露面了,于谦无奈,只得全心全意地苦苦支撑局面。
  景泰帝沉湎于女色之中,终于因此断送了性命。
  景泰七年十二月底,已是深冬时节,寒气逼人,漫天飘着雪花。这天景泰帝用过早膳,见外面一片银白世界,顿时来了兴致,披上貂皮大氅,带着宠妃唐婉儿一起前往西苑观赏雪景。他们乘上龙辇,由西华门出紫禁城来到西苑。到太液池边下了龙辇,踏着薄雪沿池岸向北漫行。太液池的池水已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宛如一块巨大的镜面闪耀着晶莹的光采。皇帝与唐妃并肩携手,边走边欣赏雪中的景物。不知不觉过了永安桥,来到了琼华岛上。他们又沿坡而上,直至万岁山顶,进了广寒殿,居高临下,整个风光秀丽的西苑三海与气魄雄伟的紫禁城万间殿宇尽收眼底,湖光雪色映着金碧辉煌的“宫廷之海”,别有一番雅趣。景泰帝这一天游兴甚浓,与唐妃在西苑嬉戏留连许久,过了中午才返回宫中。午后皇帝余兴未尽,又让唐妃与兴安等陪着饮酒作乐,一直闹到天色将晚,方由唐妃伴着回乾清官安歇。
  景泰帝这一天玩得倒是开心畅快,谁知道这种畅快,却是小鬼送来的阎王贴。他的身体原本虚弱,近段时间,纵欲过度,身子早已掏空,这一天的过度劳累,加上飞雪中的寒风侵袭,因而受了风寒,到了半夜竟然发起病来。
  兴安闻讯急忙找来御医诊治,切脉开方,吃了不少好药。只可惜因他为女色所伤,身体极度虚弱,经受不了折腾,用尽良药依然无济于事,病情一天重似一天,太医院里的诸位医林高手全都束手无策。
  皇帝身染沉疴,自然影响到朝中的正常秩序。况且马上就到年底,群臣有许多大事要面奏皇帝,可一连七八天,皇帝都没有临朝。转眼已是景泰八年元旦,按常规这日天本该在宫中谨身殿举行朝贺大礼,皇帝在此接受百官拜贺。可是在大年三十,宫中就已经事先传出了谕旨,宣布朝贺大礼暂免举行。群臣听了后更是忧虑重重,大家都知道,皇帝如果不是病得非常严重,是不会取消这个大礼的。
  皇帝得了重病,群臣忧心忡忡。于是,皇储问题又被提到议事日程。人们接受了二年前钟、章的教训,无人胆敢再次上疏,只在私下议论纷纷,讨论是否恢复沂王的太子地位。
  正月初六为上辛日,是帝王祭天的日子,这可是历代帝王十分重视的日子呀,也因为景泰帝的病重而不得不推迟。一直到正月十一日,宫中才传出“上位病痊,定于辛巳日郊祀,明日驾临斋宫”的消息。
  这一天,景泰皇帝强打精神挣扎起来,乘着龙辇来到南郊斋宫准备祭天。由大内到南郊路途并不算远,可对这位重病压身,浑身虚脱的帝王来说,却有着难于上青天的艰难。一路的上下颠簸,时时还有着凛冽寒风的破缝而入,有如大雪加上严寒霜,漏船偏遇顶头风,可说倒霉透顶,他这羸弱的身体又如何经受得了这种折腾,一到南郊斋宫,景泰帝的病情变得愈发严重了,根本无法支撑身躯,这祭祀之事,只有请人代为摄行了。
  按照兴安的想法,依据景泰帝的处事特性,这摄行祭祀之职的大事,非于谦莫属。可是意外地是,景泰帝没有召见于谦,而是将太子太师、武清侯石亨召到斋宫,由石亨代理。
  为什么景泰帝会选中石亨呢,当然得归功于张軏使的美人计了。凭心而论,景泰帝并非荒淫无度的主,只是因为太子的夭折、皇后的死去,这一系列地打击过于沉重,而景泰帝的骨子里过多胆怯与懦弱的因素,让他根本难以承受,因而他的意志被完全击垮、摧残,没有意志控制的景泰帝,完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有如一具行尸走肉,除了追求感官上的享受外,没有了正常的理智。就在这时,李惜儿、唐婉儿趁虚而入,及时填补了他的空白。
  虽说李惜儿因为自身素质的低劣,让景泰帝大倒胃口,不过李惜儿的妩媚手段,却让这位转变为荒淫的皇帝难以忘怀。继之而来的唐婉儿,却在李惜儿的基础上,去芜存菁,发扬光大,唐婉儿有着李惜儿妩媚,却没有李惜儿的粗俗,因而正对了景泰帝的胃口,尽管就是这位唐婉儿让他落入病魔的魔爪,可他对唐婉儿非但无恨,反而怜爱有加,甚至爱屋及乌,并将敬献美人的主子视为忠心耿耿地心腹,于是在心目中,将石亨摆在了于谦之上。色令智昏,石亨的美人计,果然使景泰帝变得昏聩荒诞,从而断送了景泰帝的江山和生命。
  石亨得到皇帝的单独接见,又被授以代天子摄行祭礼的重任,顿觉身价倍增,趾高气扬地回到了家中。刚进府门,就见石彪和张軏迎了上来,询问皇上召见的情况。石亨把皇帝命他代行祭礼一事简述了一遍。张軏问石亨:“皇上病体如何,近日可望康复?”
  石亨摇了摇头,神情黯然地说:“老夫在斋宫见到皇上,病情极重,言语无力,精神恍惚,看这情势,恐怕已是病人膏肓,不久于人世了!”
  张軏听了一惊,眼珠子一转说:“若如此,侯爷当尽快考虑应变之策了!”
  石亨眼睛一亮,说:“张都督言之有理,老夫也在思虑此事,你可有何对策。”
  张軏唯一思忖,说:“依卑职之见,事不宜迟,今晚就当谋划应变之策。”,
  石亨点了点头,说:“好,立即着手!”于是叫来管家石禄,让他速去请左都督杨善和大太监曹吉祥过府议事。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杨善、曹吉祥,以及曹吉祥的侄子曹钦、石亨的心腹将领杜清等人相继来到了石府。
  石亨等众人坐好,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诸位可想立功受赏?”
  杨善迎上皇有功,却未能得到奖赏,因而怨恨于谦,自然投靠了石亨、曹吉祥一帮人,而且相互之间来往频繁。此刻一听石亨提到立功得赏,兴趣大增,急忙应道:“功赏谁不想得,只不知如何得法?”
  石亨微微一顿,不急不忙地说:“今天皇上在斋宫召见老夫,命老夫代天子摄行祭天之礼。老夫看皇上病情沉重,看来难有好转。现在东宫储位久虚,一旦圣上归天,不知大位落于谁手,我们不可不预作筹划,定好应变之策。当今皇上没有子嗣,朝中多数大臣一直属意太上皇长子沂王见深,都想复立他为储君,承袭大统。不知诸位所见如何?”
  “沂王是太上皇嫡长子,当年已奉太后懿旨册立储君,现在让他承继大统,正合礼法。难道除了他还会有别的嗣君人选么?”杨善摸不清石亨的真实意图,试探着说。
  曹吉祥竭力阻止道:“不可!不可!谁都知道,复立沂王是于谦的主意。前几天他特意入宫进见皇上,还向皇上提起过此事,惹得皇上很不高兴。沂王年幼无知,立他为储君,将来还不是一切都由于谦说了算。于谦手握军政大权,我们岂不更要受他的气么!”
  杨善提议:“我们就抢先一步,率先公开提出复储之议,不就据有拥立之功了。”
  张軏说:“此事于谦等人早巳商议很久,我们无法抢到他的前面?”
  杨善两手一摊,说:“如此说来,我们岂不又只能坐等别人任意宰割了?”
  石亨态度十分坚定地说:“那可不行,老夫想与其复立沂王,不如迎太上皇复位更好!只要太上皇复了位,那于谦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曹吉祥一听,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喊道:“候爷真是好计谋,上皇原本就对于谦不满,只要他复了位,那还能有于谦的好果子吃么!”
  “只是太上皇幽居南宫,那里戒备森严,朝中兵权又握在于谦手里,如何行使迎复上皇的大计呢?”杨善疑虑重重。
  “这倒好办!”石亨满有把握地说,“南宫虽有重兵看守,可统兵将领王骥素与于谦有隙,如果让曹公公找他作内应,问题不大。老夫身为京营主帅,京营统兵将官,十有七八都由老夫调遣,足可与于谦抗衡。我们迎复上皇,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还有曹公公在宫中照应,何愁大事不成?只是迎上皇复辟,乃改朝换代大事,仅凭我们几人力量显得单薄。最好再找几位老成持重、多谋善断的大臣相助,方可保证万无一失,出奇制胜。”
  张軏说:“许彬是五朝老臣,才高识广,我们何不请他参与进来?”众人一听,连连叫好,当即就决定,第二天由石亨和杨善以商议祭天礼仪为名,请许彬共商大计。
  第二天一早,石亨与杨善分乘两台小轿,来到许彬家。石亨开始假装与许彬谈论了一阵祭天准备事宜,说着说着,他话题一转,讲起了皇帝的病情。石亨问许彬:“近来圣体欠佳,朝中人心惶惶,都在议论建储大计,不知许老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许彬说:“皇上没有子嗣,一直不愿言及建储。现若提起此事,恐怕仍是不合时宜。”
  “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上既然不愿正位东宫,自己又不能临朝理政,岂不要贻误国事?石某以为,当今定国安邦良策,莫如迎请上皇复位。我等主意已定,特来请许老先生助一臂之力!”石亨和盘托出心中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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