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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火并(2)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7-24 17:48:03      字数:13309

  高剑进店后一眼就看到了朱月心,来到她面前,问道:“高纯呢?”朱月心见他头发蓬乱,看样子是刚睡醒,心中乐道:“高纯大哥果然在他饭里下了迷药。”嘴上却说不知道。高剑却不笨,见桌上有四双筷子,又见她面上肌肉微颤,显然是在强忍不笑,目光偏过复又偏回,于此瞬间猜了个大抵,怒道:“你让高纯在我酒里下了迷药,叫我睡过了头没赶上早上你那顿生日宴席,是不是?!”朱月心道:“是又怎么样!”高剑道:“是就打你!”话音落下,一记耳光响过。他手里的婴儿顿时大哭起来。
  朱月心捂着脸,万万没想到他会当众打她耳光,气愤自不用说。顿感颜面尽失,含泪道:“你敢打我!”高剑道:“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我打不得?”朱月心本想动手,此刻没动手倒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他,而是见他手上提着婴儿,欲上还止,强忍怒气道:“这孩子怎么到了你手里?”高剑得意道:“容他暗算我,就不容我暗算他?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吧?诺,”晃了晃手中的婴儿,“有她在,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那边九人已然站起,义愤填膺,若不是安道全及时在桌上写道:“切莫因小失大,无论如何不能得罪小贼。”早就一拥而上将高剑扯个粉碎。
  朱月心道:“你先放了孩子。”朱子泊上前道:“先放下孩子,有话好说。”高剑瞥了他一眼,飞起一脚踢在他胯上。朱子泊全然不会武功,顿时倒地不起。朱月心急忙扑到他身旁,怒视高剑:“你到底想怎么样?!”高剑道:“怎么样,”冷笑一声,“我今天想摔死这小崽子!”举婴欲摔。听朱月心一声“不要”的同时见安道全、皇甫瑞、金大坚、萧让、乐和五人到了近前,竟傲然道:“四位莫非想管这趟闲事?”安道全欠身道:“还请公子看在我等四人分上莫要与朱教头的千金为难。”高剑傲气不减,道:“尔等还站在本少爷面前做甚,不要前途了!”听朱月心叫道:“别踩!”低头一看,见已将一只耳坠踩在脚下,嘴角一撇,足底使劲,碎声连响。
  燕青见耳坠被他踩碎,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袖箭待出,却被杜兴挽住膀子,顿时冷静了下来。而凌振脾气不好,若不是裴宣及时点了他的穴道,此刻已将高剑一顿饱揍。
  那金大坚也是个脾气暴躁之人,此刻却也好声好气道:“请公子先将孩子放下。”高剑道:“可以。”将孩子往桌上一放,也不管桌上尽是残羹剩菜。朱月心见婴儿耳畔沾了不少卤汁,便要上去抱。高剑道:“我答应放下孩子,却没说容你们拿去。”朱月心可不管他说什么,只管上去抱,却被萧让拦下,听他道:“且先忍一忍。”朱月心愤然道:“你们还分不分是非啊!”却也无奈。萧让道:“我们惹不起他。”依旧挡在她身前。朱月心两腿一软,坐倒在地,木然道:“你以前可是谁都敢惹的。”九人闻言,心里极不是滋味。
  朱子泊觉得好些了,趁高剑没注意,冲上去抢婴儿。终是个文弱书生,动作稍慢,婴儿没抢到,反吃了对方一巴掌,给推倒在地。朱月心猛然惊醒,忙去扶他,替他擦去嘴角血渍。
  那边乐和道:“公子要怎样才肯罢休?”高剑看了他一眼,道:“听说你戏唱得不错。”乐和谦道:“区区拙艺,何足挂齿。”高剑道:“乐大人过谦了,不如当众来一段吧。”乐和怎不知他是想当众羞辱自己,犹豫了一阵,心道:“今天权且让你威风逞够,正月十五非但要你老子人头落地,连你小子也一起抽筋拨皮!”清一下嗓子,唱将起来。腔音婉转,委实动听,但此刻有谁会在意这个。那些还没走的自然是在看热闹而不是听他唱戏,而现在想走的却也走不了了。但听高剑一拍桌子道:“哪个敢走!”几个已经到门口的,乖乖地回来坐下听唱。
  乐和一段唱完,道:“公子这下满意了吧,可愿就此罢休?”高剑指着朱月心道:“她唆使别人把我麻翻,好教我赶不上她的生日宴会,须向我赔礼道歉。”他若明说是高纯所为,五人正可拿高纯来压他,故而改称“别人”。朱月心天真烂漫之人,此刻心境又极坏,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萧让想,若是这样,要朱月心赔他个礼也不差到哪去,于是要朱月心向他赔礼,却听高剑道:“须向本少爷磕三个响头。”一怔间火起心头,又给强压了下去。安道全虽然气愤,却怕身后四人冲动,回头望了望,见四人虽然个个怒容在面,却也没发作。皇甫瑞怕金大坚冲动,扣住了他的手腕。
  安道全咽了口唾沫,终是开口道:“高公子是太尉的掌上明珠,你一介教头之女,向他磕几个头也不掉价。快磕吧,磕过了也就没事了。”理由还真找得不错,但朱月心倔强不下于一般男子,若是向高俅磕头倒也罢了,向自己同一辈的人磕头,而对方又是几次三番羞辱她,怎能甘心,偏是不磕。
  再说楼上那少年,见此情形早已气得怒眼圆睁,目光如电,转身跑向楼梯口。两人正全神贯注于楼下情形,未及阻拦。执算盘的中年男子轻声唤他回来,少年已“噔噔”下楼。背叉双刀的白面书生连忙将中年男子拉退数步,避开了底下众人的目光,没教发觉。
  少年下得一半,一手撑住扶栏,腾身跃下,稳稳站住,指着高剑喝道:“休得飞扬跋扈!”高剑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敢在本少爷面前指手画脚!”少年道:“管你是少爷还是老爷,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欺负人!”高剑“哟嗬”一声,背着手道:“看得出,这位乡巴佬兄弟有两下子,想管闲事了是吧。”
  九人都不认识这少年,却都佩服他的胆气。安道全向四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便去哄那少年。少年目扫四人道:“你们这些狗官,趋炎附势,恬不知耻!”朱月心心下暗喝:“骂得好!”却听高剑喝道:“你们都给我闪开,本少爷今天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子!”
  四人当即退下,楼上两人相对一视。执算盘的中年男子轻道:“朱副军师,下不下去?”“神机军师”朱武道:“蒋兄莫急,且再看看。”“神算子”蒋敬道:“我看他们是官当得小了胆,眼看着自己人遭欺负,却还这般软弱。”朱武捻须道:“九个人没一个发作,此间必有蹊跷。”
  高剑袖子一撩道:“你小子今个想演英雄救美,本少爷就陪你练练,就怕你没这能耐。万一折了腿脚,可没钱给你治伤。嘿嘿,小命搭伤了,父母可就白养了。”少年看他比自己还小几岁,道:“我这条大命不是我父母养大的。”高剑道:“原来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敢情是狼养大的。”少年道:“我是我师父智定大师养大的。”高剑还不知道智定是何许人也,九人则立刻想到了五台七珠,俱是一惊。
  高剑道:“我管你是谁养大的,敢接本少爷的这双拳头么?”少年双拳一握,道:“有何不敢!”高剑笑道:“敢怎还不上?”少年目光一沉,拉开架势道:“请。”却听门外有人“咦”一声道:“少林拳?”皇甫瑞到门外一看,夜幕笼罩,繁星一片,街上哪有半个人影。
  高剑心想,一个臭乡巴佬还摆什么架子,当胸一拳冲去。少年照他样子,也是当胸一拳。拳碰拳,少年马步稳扎,巍然不动。高剑却退了出去,拳头发红,揉了揉手,心道:“这小子拳头硬,当在招式上寻他便宜。”上去霍霍数拳,使的都是千手遮月拳的手法。少年以慢挡快,拳头呼呼带风,招招朴实无华,却极是奏效,封住来拳的同时不忘反击。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十几个回合,高剑一个没留神,肋下中了一拳,听到朱月心大声叫好,纵然疼痛也非挽回面子不可,扑了上去。又是十几个回合的好斗,高剑一拳落空,被对方抓住了胳臂,另一只手挥了上去,同样被拽住,于是双手齐翻,也抓住了对方的胳臂,两人就此扭在一起。
  这番纯粹是比腰腿功夫,高剑基本功没对方扎实,忽觉身子腾空,被摔了出去。他这一摔,正落向那婴儿。但见皇甫瑞马鞭甩出,却不是去卷高剑,而是将婴儿卷了去,教高剑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复又滚落在地。安道全等抢上去扶他,高剑恼羞成怒,道声“走开”,将四人喝退,却没再冲上去,只摆开架势道:“有种再来!”他此时已然醒悟,千手遮月拳擅守不擅攻,于是决定后发制人。
  楼下打得热闹,楼上二人看得紧张。就在高剑这一摔的同时,只听屋顶上有人喝彩道:“好,太祖长拳!”楼下人自然听不到,朱武和蒋敬却听得清清楚楚。但见朱武探身窗外,伸手扒住屋檐,上了屋顶。
  朱武上了屋顶,见一青袍道士和一长须道士立于面前,黑夜里容貌难辨,不由一凛,定睛一看,方自认出是“入云龙”公孙胜和“混世魔王”樊瑞。待要相认,却听樊瑞向公孙胜道:“师父,朱副军师想是和下面那帮人一样,做官做胆小了,怕起事来了。”朱武忙道:“公孙副军师,樊兄弟,我……”背后有人以足尖点了他的穴道。
  蒋敬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俨然已经不能开口说话,而且全身僵硬,教袖子给紧紧卷了住。卷住他的人是个无臂头陀,背后是两把戒刀,铁箍连着月牙,夜幕里放着寒光,在漫天繁星的衬托下,远看便像真的是一轮弯月。长发垂至胸前,遮住了面庞,他看得到你的表情,你却看不到他脸上的喜怒哀乐。
  眼前三人,朱武全都认识,却听公孙胜道:“关胜兄弟的帐慢慢与你算!”急欲辩白,苦于无法开口。头陀便是“行者”武松,道:“公孙大哥,楼下不知情形如何了。想不到那少年竟然会少林拳法。”两人并肩自他身边走过,樊瑞啐了他一口,跟在二人后头。
  楼下高剑和那少年斗得紧,楼上已换了“看客”。楼下那些真正的看客们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二人伤到自己,却没一个敢离座。有几张桌子已经被踹倒,坐的人却连屁股都不敢挪一下,就好像他们的面前依旧是一张桌子,桌面上有酒有菜。
  高剑虽处守势,却没显败迹。但他明白,对方壮如蛮牛,一旦持久,不支的必定是自己,于是抽空跳到一旁。少年待要追上,却见对方止道:“且等一下。”道:“做什么?”高剑道:“本少爷拳法与你不相上下,但本少爷剑法上的造诣还不曾向你显示过。你可会兵刃?”那少年道:“你想用剑就用好了,我随便用什么都可以。”抓起两把凳子道:“我就用这个。”高剑心道:“你这不是找死么。”当下给他来了个不宣而战,一招“空山有路”探胸而去。少年以凳子去磕他的剑,高剑剑锋一抬,随即横划,乃是一招“雪海无涯”。少年惊退一步,差一点教这一剑划瞎眼睛。当下将两把凳子舞得团团转,任他什么“清风徐徐”、“松涛阵阵”、“辉落银漠”、“暮光照冰”使来,一概以拙御巧。
  高剑将全部招数来回使了好几遍,剑始终无法突破到他人与凳子之间,心想他这般实属无赖打法,忽然想到了后发制人,于是回剑以待。少年以为他技穷,两把凳子没头没脑地劈打过去。高剑剑锋虚划,于后退中发现了他几处破绽,瞧准一处,一剑刺去。少年惊呼一声,凳子落地,疾退两步。要不是高剑怕凳子砸了脚没有追刺上去,他胸前已然开了花,便是现在,前襟也开得一条大口子。
  高剑一招得手,后招连连。少年使出太祖长拳空手对敌,在对方寒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被动,随时都有命丧剑下之虞。朱月心急得直央求边上萧让去阻止,但萧让看看安道全脸色,终是没去。
  但见寒光一闪,朱月心尖叫一声,少年的胸前又开了一道口子,微微见红。安道全心想,这少年见义勇为,若见死不救终是说不过去。正当犹豫,见那边燕青袖口微动,裴宣铁拳紧攥,杜兴手按刀柄,凌振怒光陡盛,想他们如果忍不住一拥而上,定要坏事,正要抢上前去制止,却听楼上“哗啦”声响,抬头见是一头陀将扶栏踹塌一片。
  断栏飞落,砸向高剑。若被砸中,必不得活。安道全抢到高剑身旁,双掌平推。栏未飞到,劲风袭面。他纵是知道自己决计挡不了这一击,此刻却也来不及躲开了,想这一挡之后不死亦重伤,两眼一闭,作了最坏的打算。但觉全身一颤,却也没甚事,睁眼一看,只见栏已落地,目光旁骛,但见左边是金大坚和皇甫瑞,右边是萧让和乐和,想来是合五人之力才将飞栏挡下的。
  九人当然认得武松,但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知他的脚力比半年前长了不止三倍。只见他脚指五人,厉声道:“你们是非颠倒自不说,为救这恶少,连命都不要了,他到底是什么人?!”此时凌振穴道已解,大声骂道:“这小王八是高俅义子!”武松闻言顿足,蹬穿楼板,落下大片灰尘,都撒在那些不得脱身的看客身上。
  高剑和那少年还在打,听有人骂他小王八,一分心,反被那少年一拳打中面门。这一拳打得极重,鼻梁歪断,鲜血满面。少年欲趁势追打上去,将他饱揍一顿,却被安道全拦下,道:“你拦我做甚?!”一拳打向安道全。安道全架开他这一拳,往他胸口一推。少年站立不住,踉跄而退,一直退到朱月心身旁,“扑通”坐倒。挣扎着要站起来,朱月心连忙将他按住。他酣斗多时,朱月心这一按,竟站不起来,听她柔声道:“别再打了,你受伤了。”倒真是不想站起来了。
  安道全自药囊内取出金疮药和白布,然后将药囊掷给朱子泊,自去给高剑看伤势。朱子泊翻开少年的衣襟,看了看伤势,道:“仁兄莫怕,伤得不重,敷些药就好了。”少年兀自硬道:“我几时怕过了!”听朱月心道:“你别叫,越叫越疼。”想叫也不叫了,但很快又大叫了一声,道:“他妈的,轻点!”原来是朱子泊将金疮药涂在他伤口上,疼痛难当。朱月心眉头皱起,道:“他给你治伤,你还骂他。”少年立刻道:“对不起,我骂惯了。”朱月心道:“原来你这人爱骂脏话。你为我打抱不平,我自然感激,却也不喜欢你骂脏话。”少年一怔,随即感到胸口又是一疼,却没再骂。
  那边九人一处,安道全正在给高剑治伤。他口鼻含血,兀自指着眼前两个道士骂个不停,以为骂他王八的人是他们。而萧让和乐和正压低了嗓门对凌振说个不止,显然是在嘱咐他莫再生事。
  武松还站在楼上,跳下来的是公孙胜和樊瑞。他两人未及开口就被高剑骂个狗血喷头,如何不恼。但见公孙胜目放冷光,厉声道:“各位兄弟今日对这恶徒几番迁就忍让,着实教贫道看不下去!想必诸位都是有了官职的,不敢得罪这恶徒,那就让贫道来教训他!”正要出手,安道全忙道:“公孙副军师,且息怒!”还在给高剑治伤。后面燕青道:“小乙隐居西湖,没有官职。”不过是想分散他的注意,没想到公孙胜立即道:“那好,就请燕兄弟出手教训这恶徒。”反倒是尴尬。
  裴宣心道:“牛鼻子脾气刚烈,须把他叫到店外将事情说清楚。”却见杜兴笑呵呵地到迎了上去。这些人昔日在梁山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银,感情甚好。公孙胜纵然气在心头,见杜兴笑脸相迎,怒容顿时收了一半,抱拳作礼。樊瑞也道:“杜兄弟有什么事?”杜兴到了二人身边,道:“两位误会了……”裴宣心道:“由他去跟二人说,总比我这张铁面孔上去说来的管用。”见杜兴话至半途,突然出手去点公孙胜的穴道,叫苦不迭,想这“鬼脸儿”要坏事。正要喝止,公孙胜已将杜兴的手腕扣住,“哼哼”冷笑道:“‘鬼脸儿’,你诡计不少!”臂膀一甩,杜兴顿时给甩了出去,落势极重,趴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原本是想先制住二人,然后再慢慢告以实情,却不料公孙胜破了方腊之后不愿受封,回到蓟州复入玄门,武功大进,现已不是他“鬼脸儿”几下偷袭就能制住的了。倘若由裴宣上去好声劝他到店外说话,他公孙胜本任水泊梁山副军师,也不至于看不出今天这事情大含文章,必然会耐下性子听完实情,现在遭到杜兴暗算,裴宣再上去说话,怕也无济于事了。
  果然,裴宣虽知无望,但抱着侥幸想试上一试,上前作礼。公孙胜也没想到自己功力大进,竟能将杜兴摔了个不醒人事,正当后悔,却听“呛啷”一声响,见是樊瑞拔剑指着裴宣道:“铁面孔,你休来这套!”
  这时,安道全已经给高剑裹好了伤,想自己只顾给他治伤,忘了理会周围,才使杜兴坏了事。高剑鼻子不流血了,顿时又嚣张起来,冲着公孙胜和樊瑞破口大骂。安道全连忙捂住他的嘴,一边向二人好声道歉,一边将他藏到背后。燕青眼疾手快,接过高剑并点了他的穴道,藏在自己背后。凌振瞥了高剑一眼,顿时火冒三丈,垂着的炮筒暗击他而去。燕青连忙扣住他的手腕,压低嗓子在他耳旁道:“你又要坏事!”凌振虽然火气大,此时也压低了嗓子,凑在燕青耳畔道:“都是这小贼坏的事!”他二人在后面,公孙胜看不到他们手上的小动作,见两人交头接耳,以为又在策划什么诡计来对付自己,目光偏过的同时重哼了一声。
  这厢气愤紧张,那边朱月心因高剑伤重破相,气也就消了大半,向那少年道:“我叫朱月心,他叫朱子泊。你叫什么?”少年道:“我叫朱士梁。”朱月心当即兴奋道:“这么巧,我们三人都一个姓!”朱子泊道:“想来五百年前是一家。”朱士粱忙道:“我本没有姓名,前些日子碰到一个叫朱武的叔叔,因没钱使,便去抢他的财物,没想到不是他的对手……”朱月心当即插道:“你怎是他的对手。噢,原来你是强盗。”见他面现愧色,忙道:“他以前也算是强盗。”朱士梁道:“我知道。他和那位蒋叔叔收留了我,还收我作他的义子,给我取了名字。”朱月心喃喃地道:“士梁、子泊,合起来便是梁山泊。有意思。”却听朱士梁叫道:“不好,我义父还在楼上,怎的不下来,莫不是遭了这两个道士和那头陀毒手!”朱月心嘻嘻笑道:“瞧你吓的,他们都是梁山的英雄好汉。”朱士梁舒了口气道:“原来都是好汉,我朱士梁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朱子泊听这人说话还有点文气,道:“朱兄弟可曾读过书?”朱士梁道:“我以前是个和尚,读过些书,后来不想当和尚了,就还俗了。”朱月心道:“那你还俗之后又做了些什么?”朱士梁道:“学武功呀。”朱月心又问:“学什么武功,又是跟谁学的?”朱士梁面现难色,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朱月心催问不止,还夸他厉害,但朱士梁就是不肯说,便转看那边,想昨天受了高剑不少凌辱,今天虽然见他断了鼻梁,却还不觉解恨,于是喊道:“公孙道长,樊道长,姓高的昨天杀了大相国寺两个看菜园的泼皮,你一定要替他们讨个公道。”公孙胜道:“什么,杀了人!”朝人群里望了望,喝道:“躲在里面做甚,出来说话!”高剑若不是被点了穴道,此刻不出来也非得骂上几句不可。公孙胜不见他回应,正待闯入,听楼上武松道:“大相国寺看菜园的那两个泼皮,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虽然以前都是不务正业的游手好闲之徒,但受了鲁智深的感化,弃恶从善,现在才做了寺里管菜园的。”
  公孙胜听完之后面色当即一沉,道:“杀人偿命,你纵是高俅那奸臣的义子,也不能例外!”安道全忙道:“公孙兄,你怎好辱骂朝廷重臣。”公孙胜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手指九人道:“你们怎都帮着奸臣说话,全都变了,”面色转沉“全都变了!”听樊瑞道:“莫跟他们多罗嗦,杀进去把那恶徒揪出来砍了!”乐和忙道:“樊兄,大家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何谈动手。”公孙胜道:“那好,”面向裴宣,“就请裴宣兄弟当众执法审讯这恶徒!”裴宣道:“此地非梁山泊,执法自有官府,岂容私设公堂。”公孙胜又是一阵大笑,笑罢道:“那好,就去开封府!”
  安道全明白,出了酒楼,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到了开封府那还了得,忙道:“高剑富家子弟,怎会和两个泼皮动手,还请公孙兄三思。”公孙胜一想也对,回身问朱月心道:“你刚才说得都是实话?”朱月心见他鹰眉倒轩,两眼寒光逼人,倒是给吓住了。
  “我可以作证!我可以作证!”周岱鹏躲在门外已久,见里面剑拔弩张,迟迟不敢进来,见朱月心给吓住了,决心要为她作证,便跑了进来。公孙胜见进来个少年自称可以作证,于是问他道:“那个叫高剑的杀了人,你亲眼看到的?”周岱鹏点头道:“他哥哥也可以作证。”公孙胜道:“他哥哥呢?”安道全、皇甫瑞、金大坚、萧让、乐和五人面面相觑,想这少年指的必是高纯,他若到场,事情就更麻烦了,听他道:“高纯大哥被高剑打伤了,正在客栈里养伤。”方才舒了口气,但听公孙胜道:“带我去见他。”顿时又紧张起来。安道全忙道:“此事不宜再闹大,就算这少年说的都是实话好了。”却听萧让道:“咦,这不是小丐么?”四人这才认出他来。
  皇甫瑞随即想到手上的婴儿应该就是他原先背的那个,便过去还与他。周岱鹏接过婴儿,见她耳畔都是粘物,过去向那掌柜要清水来洗。那掌柜早吓软了,半天没反应。朱月心跑过去道:“我去替她洗澡。”抱过婴儿进了内堂。周岱鹏待要随入,却被公孙胜拦下。
  公孙胜道:“高剑为何杀人,你且如实说来。”周岱鹏道:“他昨天欺负那位姐姐,抢她的枪不还,还用剑割破她的衣服,还要割她的头发,还抢她的鞋。那两个泼什么来着的人说了他几句,就被他一剑一个杀了。”朱月心闻声返出,但周岱鹏已然道完。朱月心目中泪水打转,僵了一阵,忽道:“我恨死你了!”将婴儿塞还给他,飞奔出店。朱子泊去拦,没拦住,跟着追了出去。周岱鹏心道:“我帮她作证,她为什么恨我?”也追了出去。朱士梁摸摸脑袋,竟也追了出去。那些看客们久不见高剑发话,见一连四人奔出店去,趁势脱身,一哄而去。
  公孙胜面向九人道:“女孩子家于这等事羞于启齿。现证据确凿,高剑调戏在前,杀人在后,罪不可恕。众位兄弟还想包庇他吗?”安道全无奈道:“我等包庇他属实,却是有原因的。”公孙胜冷道:“原因,”哈哈大笑“莫不是乌纱帽的原因?”大笑不止。一旁樊瑞道:“今天各位若不将高剑这恶徒交出来,我师徒二人决不罢休。”想了想又道:“就算拉下面子动起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牛鼻子,长须鬼,端的固执不化!”原是那杜兴苏醒过来,冲二人叫唤。樊瑞转身道:“你这鬼脸儿,官迷心窍,倒是说我们固执不化!”公孙胜则向八人道:“诸位兄弟,”手按剑柄“若不肯把恶徒交出来,”长剑出鞘“我公孙胜只能割袍断义了!”剑举半空。身后樊瑞和杜兴兀自争吵不休。
  “算我一个。”武松跃下,双脚踏实。这一落,堂上众人皆感震意,见他一只空荡荡的袖子搭在公孙胜的左臂上,只需青锋一落,两袖俱断,从此恩断义绝。但听“哧”一声响,那边樊瑞已和杜兴割袍断义完了,各回本阵。
  “交还是不交?”
  “公孙兄!”
  “哧”一声响,半截土黄色的僧袍袖子和半截青色的道袍袖子一齐飘落。这一剑,同时割断两只袖子,不仅断义,而且还显示了极其精湛的剑法,俨然是在示威了。九人一凛间,二人退到了店堂中央。武松但凭两条铁柱般的腿,将那些碍手碍脚的桌子凳子全部清理到了墙边,都成了“残废”。但九人震惊的不是他能将这些木头做的桌凳踢得“骨断筋折”,而是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留有两只深深的脚印。
  公孙胜鹰眉一扬,剑斜下指道:“请!”那边杜兴嚷道:“喂,真的要打!”金大坚心想,祸因高剑而起,只要将他带走,三人也不至于单找他们九人的麻烦,而且还可以将行刺的事情好好跟他们讲,忽然抢过高剑就往门外寻逃。公孙胜“哼哼”一声,已然欺到二人近处,一招“白虹贯日”使出,剑锋封住金大坚去路的同时掠向高剑面门。金大坚没想到对方行动如此迅捷,金印搁开来剑的同时胳臂一送,将高剑递了出去,顺手在他背上一拍,解开他的穴道,道:“快走!”他挡剑的同时去解高剑的穴道,已然分心,对方第二剑便可要了他的命。但公孙胜并无杀他之念,只想取高剑的性命,第二剑正是奔高剑背心而去。
  金大坚一枚三寸长的刻刀在手,公孙胜已离他有半丈来远,剑尖距高剑背心却不过四五寸。他臂短够不到对方,于是刻刀掷出。公孙胜剑进三寸的同时余光扫见一道青光奔向自己,连忙回剑将刻刀挡下,向金大坚喝道:“贫道刚才手下留情,你却下得了重手!”金大坚面现愧色,他刚才急于救人,出手间未及多想后果,公孙胜要不是这一剑回的及时,脑袋便成了他刻刀下的“作品”。
  公孙胜正当恼怒,察觉背后声响,侧身一让,见三尺青锋横在他身前,剑刺自己的正是高剑,怒气暴涨,剑向他头顶劈落,只听“当”一声响,却是砍在一把半途横出的铁箫上。握铁箫的正是燕青,他截住落剑,直感到虎口酸麻,没想到对方这一剑竟是如此势大力沉,自知不是对手,抱起高剑就向门外跑,显然刚才已看出了金大坚的用意。那高剑兀自喊道:“放开我!”剑向公孙胜掷去。
  金大坚见公孙胜挡下剑就去追二人,一枚刻刀飞出,却不是去“刻”他的脑袋,只想封住对方的去路。公孙胜腾身跃起,刻刀自他脚下掠过,一个跟斗便落到了二人身后,一剑往燕青背心刺去,猛然觉得不应下如此重手,剑锋一偏,削向他的肩膀。燕青察觉身后动静,不敢怠慢,使出生平绝技“浪子回头”,反身一箫劈去。这招“浪子回头”与枪法中的“回马枪”颇类,剑箫对碰,公孙胜本来剑已偏向,赶巧遇上他这一箫,偏得更甚,几欲脱手。燕青一招得势,随即想到不如趁势将他制住,也好省去不少麻烦,铁箫紧跟着前探,点向他的膻中穴。但公孙胜回剑及时,想今天以三对九,敌众我寡,要取高剑那厮的性命,须趁其余七人尚未出手之际先挫败他一两人,当下长剑直刺,正是他龙门派“天遁剑法”中的一招“电破苍穹”。剑自箫口穿入,于另一头穿出,刺中了对方的手腕。燕青中剑,腕处血涌,铁箫也被带了去。
  那边凌振见状,哇哇大叫着冲了上去:“牛鼻子你竟来真的!”炮筒砸他背而去。公孙胜一个跟头翻到燕青背后,堵在了门口,凌振这一砸便砸在了燕青的胸口。他这门小炮,重不下三十斤,燕青当即被砸得吐血而倒。公孙胜趁势剑刺高剑,燕青倒下的同时将高剑掷给了凌振,自己臂上却受了一剑。
  凌振看看高剑,恨不得砸他个脑碎浆喷,强压火气,见公孙胜来夺,急忙将他掷向那边安道全。樊瑞心道:“何不趁势一剑结果了他。”长剑甩出,抢上前去,怒砍尚在空中的高剑。高剑人被高高抛起,早吓得丧了胆,再看下面一把剑正朝自己劈来,几乎晕死在空中。乐和见势不妙,上去就是一脚,将毫无防备的樊瑞踹了个“狗啃屎”,将高剑接住。高剑方得脱险,又飞扬跋扈起来,指着安道全一班人喊道:“这两个臭道士欲图刺杀本少爷,尔等食朝廷俸禄,当尽人臣本分,给我把这两个溅道抓起来,交由我义父处置!”见安道全等尚在犹豫,连喊道:“还不动手!快动手……”
  安道全略作沉思,高声道:“为大局着想,大家合力生擒二道!”于“生擒”二字说得极重,提醒众人不可害了二人性命。公孙胜、樊瑞以及一旁观战的武松都以为他之所以特别强调要生擒,无非是为了好向高剑邀功,甚是气愤。只听公孙胜厉声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宰了姓高的这恶徒。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哪位兄弟的性命,我公孙胜大不了拼了脑袋不要去将那蔡京、高俅、童贯三贼一个一个砍了。砍得了最好,砍不了死在乱刀乱枪之下,正好赔命!”九人听了,心里俱不是滋味,听那高剑又哇哇喊道:“这牛鼻子要谋刺我义父,目无王法,胆大包天!生擒不了就当场正法,以除祸害!”恨不得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樊瑞气得大喝一声:“我先宰了你这祸害!”冲上前去。裴宣将他拦下,铁手去夺他的剑。樊瑞一心去刺高剑,没有防备周围,一剑刺出,正好被裴宣握住。但听“啪”一声脆响,剑断成了两截,于是撒了断剑和裴宣拼命。但他空着手,哪是对手,几招一过,被裴宣反剪过手来活拿了。高剑立刻上去给了他两个耳光,还扯下他一片长须。裴宣面现怒容,幸好戴着面具,高剑看不到。
  公孙胜怒发冲冠,舞剑直奔高剑,知众人会来围攻,随时准备施展“天遁剑法”。安道全急喊一声“上”,凌振炮筒打背,皇甫瑞马鞭卷腿,萧让笔尖刺肩。公孙胜顿成众矢之的,却是不慌,两腿一缩,身子腾空,已然躲过了马鞭,同时一剑荡开萧让的笔,足点炮筒,一个跟斗落向高剑,到得近处,展身鱼跃而刺,正是一招“天外流矢”。裴宣急点樊瑞几处要穴,掼在一边,抢过去同伸两手抓剑。公孙胜剑锋一抖,一招极为巧妙的“小天游星”过后,剑已按住他的铁制手套,借力又是一个跟斗,翻过了两人,未及落地,回刺高剑后脑,正是一招去势极猛的“大空回虹”。金大坚及时赶到,金印一递,抵住来剑,但感掌中一空,金光照面,金印脱手回飞,击中面门,血流满面。与此同时,三人赶到,炮筒、马鞭、毫笔一齐向公孙胜身上招呼过去。
  金大坚受了伤,视线模糊,拽着高剑退到一边,见四人斗公孙胜一人还占不到上风,擦去脸上血迹,刻刀连掷,却都是奔对方的下盘而去。旁边高剑道:“为什么不打他头?!”金大坚道:“须生擒此人。”高剑道:“杀了他不更好!”金大坚无奈道:“交给你义父,好好地收拾。”高剑拍手称快。但见公孙胜一边应付四人一边躲金大坚的刻刀,稍落下风。
  武松看不下去了,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只深深的脚印。安道全见燕青伤重不能战,那边五人正在对付公孙胜,身边只有杜兴和乐和两人,自忖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拦了上去,手上多了一把铁尺。杜兴和乐和相对一视,突然齐手拔刀自侧面向武松砍去。安道全心知,除了突施冷箭别无他发,见二人动手,铁尺也配合着招呼上去。武松微一侧身,背后两把戒刀正巧将两把来刀挡住,同时挥袖卷住了铁尺。远处燕青虽然爬不起来,却是能发袖箭。当下一支袖箭疾射过去,武松另一只袖子已断,只得弃了安道全,回袖将来箭拂落。得此间隙,杜乐二人再次挥刀,武松躲过双刀的同时拂开第二支袖箭。
  武松凭借“七十二路绝命连环腿”和一只挥风如浪的袖子力斗三人。三人凭借燕青袖箭连射,方能勉强支撑,但也为时不长。只一会,安道全退避不及,被踢中下巴,凌空倒翻一个跟斗,趴跌在地,碎了骨头,重伤不起。燕青见只剩了两人,知道不敌,当下袖箭改射公孙胜。公孙胜同时面对四人和金大坚的刻刀已经够吃力了,冷不防燕青袖箭射到,避闪不及,肩头一痛,血染道袍。萧让笔尖抵住背心,裴宣铁手扼住喉咙,将公孙胜制住。
  那边武松一脚将杜兴踹出三丈多远,袖子卷住乐和的手腕,却被金大坚的刻刀割断。皇甫瑞和凌振援到,三人围斗武松,金大坚和燕青刻刀袖箭频出,还是拿他不下。裴宣忙点了公孙胜点了他几处要穴,知道他功力深厚,最后又在他膻中穴上一戳,见他软倒在地,才和萧让一起去斗武松。
  二人赶到之前,武松一袖子拍在凌振的背心上。凌振吐着血踉跄前冲,跌跌撞撞一直到了墙边方才扑倒,觉得自己伤得还不重。见杜兴昏迷不醒便过去看,一探他的鼻息,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然死了,悲愤交加,厉声骂道:“杀千刀的头陀,竟将自己兄弟打死了!”武松心头一凛,动作稍慢,头上月牙教袖箭射中,“当”地作响,刻刀自耳边擦过,落发一片。知众人得知杜兴教自己踢死,一时起了杀心,不敢再手软,腿上劲风陡增。片刻间,萧让的笔和乐和的刀相继脱手飞出。两人断了手腕,痛得无力再战,退到一旁。皇甫瑞马鞭卷住了武松的腿,却是拽他不动,反教他给拖了过去。金大坚刻刀飞来,正巧赶上皇甫瑞踉跄而至,砍中了他的左肩。武松见他收了伤,不愿再伤他,本是扫向他胯上的这一腿顿时改向,足尖在他脚后跟一勾,将他勾倒,然后一挑,将他挑到一旁。
  兔起鹘落间,只剩下了裴宣一人独自面对武松。武松也不理会他,转身向金大坚走去。金大坚刻刀在手,见对方一步步地逼近,却没有勇气出手。身旁的高剑方才心中还乐道:“今晚水泊梁山这帮贼寇互相火并,真够过瘾!”此刻已吓得浑身颤抖,见燕青的袖箭一支接一支向他射去,却被他的独袖一枚一枚地挡落。忽然惊叫一声,向门外跑去。武松待要去追,却听凌振道:“别动!”
  但见凌振右臂凌空,左手拈一支燃香,火点近靠着引线,炮口正面对准了武松。这门炮是他根据一般的土炮改小尺寸而铸,炮筒不及一般土炮厚重,已装不得炮弹,但装上葡萄大小的铅制弹丸射将出去,面前站的就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高手,当胸中弹,也非见阎王不可。武松顿时不敢动弹,高剑趁势逃出店去。
  武松不动是暂时的,突然身形一晃,避开了炮口,从旁欺上前去。凌振炮口转向,武松已然欺近,出手扣住了他的右臂,想火药在膛终是危险。一推间,引线碰着了火点,“咝”地一声,“轰”地一响,膛内火药统统报废。
  凌振的脸在扭曲,嘴巴张得老大,两眼放着惧光。武松看到他的表情,一颗心在收缩,缓缓转过身来,见到不远处是一张带血的铁面具,面具上是一个大洞。裴宣见武松去夺炮,于是赶上前去帮凌振,哪知炮却于此刻响了。
  现在店堂上没有人再去理会高剑,除了已经死了的杜兴和裴宣,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
  高剑逃走了,现在可以明讲了。安道全以绷带缠了下巴,又去替金大坚裹面,接着给萧让和乐和固定断腕,然后替武松和皇甫瑞上金疮药,于此间将事情道了个明白。三人听罢,懊悔不已。最后,安道全解开公孙胜和樊瑞的穴道,再替公孙胜包扎箭伤,道:“燕青和凌振两位兄弟受的是内伤,还得靠公孙兄的玄门内功了。”公孙胜起身,稍现不稳,道:“贫道膻中穴受创,真气散漫,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权且试一下。”走至燕青背后,掌抵其身,一运气便感全身空乏,强运玄功一阵,撤掌道:“且容我调息片刻。”到一边盘腿打坐。
  “呀——”
  “扑通!”
  高剑重重地摔在地上,随后进来两人。公孙胜受此一惊,气息紊乱,连忙静心凝神,不教气乱,缓缓睁眼,见到二人,霍然站起。武松已到了二人近前,不由分说,袖子盖面甩去。二人不及辩解,只得各亮兵刃。那边金大坚和凌振齐声喊道:“别打,自己人!”却是废话。三人都是昔日水泊梁山的头领,怎不知是自己人。这两人便是朱武和蒋敬,时间一长,穴道自解,见楼下高剑躲在店外偷听,便跳下屋顶将他擒了。燕青是个精明人,见高剑起身之后便向店外寻逃,疑心顿起,两支袖箭甩出,正中他两腿。高剑顿趴于地,挣扎着站起,燕青又是一箭过去,再次趴倒,哭爹喊娘地乱叫,却是起不来。
  但见武松长袖甩出,将朱武的双刀一并卷了去,同时一腿踢飞了蒋敬的算盘。蒋敬腕断,心想这头陀腿劲比半年前强了不止几倍,却感背心一麻,已教公孙胜封点了心俞穴。公孙胜制住蒋敬之后,长剑挥出,一招“白虹贯日”逼开武松道:“兄弟,还嫌误会不够么!”武松一怔,随即罢手。
  只听朱武道:“朱某明白,两位是怀疑我和蒋兄害了关胜大哥。但是两位可曾想到,我和蒋兄若还留在大名府不走,岂不是也教给害了?”自怀中摸出一本刀谱,封面书“春秋刀法”四字,翻过来一看,乃是“胜受害于奸臣”,血字干黑已久。萧让上去一看,即道:“确是关大哥手笔,决非仿冒。”他号称“圣手书生”,识别笔迹,但管不差。经他这一说,二人当即释疑。公孙胜愧道:“你我同为副军师,我公孙胜却是远不如朱兄弟你。”武松道:“清忠鲁莽之人,刚才多有得罪。”他因征方腊有功,又身遭重残,得朝廷赐钱十万贯,于六合寺正式出家,授法号“清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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