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集（2）

　　【方兴囯看警卫员一眼。顾长茂会意，向警卫员撇撇嘴，警卫员离开，到一丛杂木林荫下，干脆躺下，管你们谈什么、谈多久。
　　【顾长茂和方兴国站着，急于回哨所。方兴国不急不躁（想解释清楚）。
　　顾长茂：还有，你私下和张威接触了？
　　方兴国：现在，张威在班老规划种橡胶，目标是6万亩。是不是美蒋安插潜伏的特工头子？有必要再考察。上面了解、掌握的敌情，过时了。我这次路上遇险，腿上被土匪割了一块肉烧烤吃了，差点丢命，是张威帮我脱了险。
　　顾长茂：你没想，他和土匪唱双簧？耍你！
　　方兴囯：你和司令员喜欢的地图，是他保存的，送我的！
　　顾长茂：听你一说，张威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方兴囯：世界都在变，人也会变吧？
　　顾长茂：你……（气得语塞）你！是你通知张华来的？
　　方兴国：不是！她父亲在市工商联工作，有个缅甸华商，供橡胶的，带了张威一封家信，转给她父亲了。她一家才知道张威没有去台湾，留在这边种橡胶。张华是来找我，要我想法安排她和哥哥见面，劝他弃暗投明，回家。
　　顾长茂：你答应了？安排了？
　　方兴国：还没来得及安排。
　　顾长茂：你鬼迷心窍，老病又犯了！
　　方兴国：她结婚了。我和她现在只保留朋友关系，请相信我。我和她好歹爱过一次，能帮的，我应该尽力帮她。一个家庭有那个问题，够苦的。
　　顾长茂：你完了！好不容易，忍着痛，把藕切断，丝也不连了。这下又扯到一起，又陷进去拔不出来。
　　方兴国：不会，不会！
　　顾长茂：你和张华的关系，透露给张威了？
　　方兴国：没，没。
　　顾长茂：你鬼迷心窍！见两面，就断定张威不是暗藏的特工头子？我们的情报人员都是白干饭的？特工头子能让你一眼识破吗？
　　方兴国：他在这边种橡胶，也是希望勘界后，班老回归中国，他也连同橡胶园回国了，他是给自己开辟一条比较体面的回归路……
　　顾长茂：别说了！凭这几条，就应该查办你！你身在边防前线重要哨位，把一个暗藏的美蒋特工头子想得这样好，一旦有事，你站在哪一边？要你动傢伙，你扣得动扳机吗？现在，我忙，什么也不说了。我会搞清事实真相！
　　方兴国：我希望搞清。
　　顾长茂：为了不在哨所扩大影响，你回去马上向赵永章交好班，打背包走开，立即把张华打发走。
　　方兴国：副团长，我是你一手栽培的，你真不相信我吗？
　　顾长茂：我相信事实！
　　方兴囯：那好，我什么也不说了。我走，回老家种地去。只是，我走得太急了，工作不能交待好。这不好吧？
　　顾长茂：离了你，地球照样转。立即执行命令！
　　方兴国：是！
　　顾长茂：明天，我们走，你也走。下山再查！
　　【两人离开树下，踏着小路回哨所。顾长茂回头看，有些留恋。想一想，伸出手，警卫员递给他小本和钢笔。他写了一个便条，撕下给方兴国。
　　顾长茂：在这里试种橡胶是好事。你把我这个便条给你小兄弟，让他再去勐多跑一趟，他们看了这条子，会派技术人员来这里，要种就多种一些。
　　
　　19-10：哨所日、内
　　【哨所上宿舎，张华紧紧地拉住方兴国哭着。方兴国要摆脱她，脱不开。
　　张华：你求求首长，让我晚走几天吧。
　　方兴国：不行，军令如山！
　　张华：让我和哥哥见一面吧！
　　方兴国：这次不可能了！正好，运输队要返回团部，你马上跟他们走。
　　【方兴国又要离开她，还是走不开。两人久久无言，各自流泪。
　　（老兵旁白）：这个自知为边界而生、已经为勘界劳苦奔波多年，死里逃生、满身伤痕、父母亲情、爱情皆可抛的青年军人，想不到在关键时刻，在争回一片领土大有希望、荣光高照的时候，这样离开他的战斗岗位。
　　【高雅往医药箱里放药品，叹气。小李坐在椅上哭。
　　高雅：你不要哭，张华要走了。
　　小李：她走了，他也走了，可能会复员回老家去！
　　高雅：（感叹）每个人一生都会有不顺。要想平安一生，几乎不可能！
　　【方兴国避开张华，隔一条凳子。
　　方兴国：我不相信你哥哥是美蒋安插下来的特工头目。他想在班老寨一带，发展到班洪寨这边，要种10万亩橡胶。等到勘界改变红线，收回班老寨，橡胶林就都在中国土地上了，他也体面地回到了祖国怀抱。
　　张华：勘界能改变红线，收回班老寨吗？
　　方兴囯：那必须收回！告诉你吧，刘队长他们参加建新县，叫南马县。以前是败军占领。败军被赶走后，我们占领了。勘界谈判，我们就主动了。
　　张华：我哥哥能回昆明吗？
　　方兴国：那是以后的事。你回去报告爸爸、妈妈，让他们放心。哥哥生存能力极强，他会照顾好自己。我会想法把你们一家的心意转告他，相信他会因此活得更好、干得更好。不说了，拿上包走吧，运输队要出发了。
　　
　　19-11：勐河桥日、外
　　【运送给养的騾马运输队在丛林小道上缓缓前行。
　　【方兴国送张华随队走，送到了勐河桥。
　　【两人都难分难舎。张华泪水不断，方兴国不知怎样安慰她，默默地走着。
　　【騾马运输队人马都过了桥。
　　【方兴国、张华还滞留在桥上，相向站着，都低头，魂断勐河桥！
　　【运输组有人唱起了赶马山歌：风和日暖好天气，吆起马帮进山去……
　　方兴国：（警醒）走吧！你们要走一段夜路，我跟组长讲了，他会照顾你。
　　队伍中有人喊：方排长，跟紧啊！
　　【方兴囯推一下张华，张华流着泪，方兴囯送她走过竹桥。
　　【她走了，方兴国又大步跨上去。话到嘴边又咽下。张华停步，等他开口。
　　方兴国：（决断地）你走吧！代我向你丈夫问好，祝你们幸福！
　　张华：我们还能见面吗？
　　方兴国：不好见了。我可能被发配回老家去！
　　张华：路过昆明，告诉我。
　　方兴国：到时再说吧，队伍不等你！
　　【张华流着泪追赶运输队伍，一步一回头。
　　【方兴国呆在桥上，举着右手，泪珠滚落，直到队伍消失，他还不转身。
　　
　　19-12：哨所夜、内
　　【高雅和小李刚进办公室，赵永章进来了。
　　赵永章：对不起，你们回避一下，排长和我要交接工作。
　　高雅：他真要离开哨所了？
　　赵永章：儍蛋一个！能不离开吗？
　　【方兴国悄悄进门，高雅、小李黙默退出去。
　　【方兴国无力地坐下，看着水壶。
　　赵永章：你对我说过多少次？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张华走了就走了，没什么想头。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你再想她也没用。
　　方兴囯：（含泪）我看出来了，她没结婚，骗我！
　　赵永章：你太痴心！没结婚说结婚了，有这么骗人的吗？
　　方兴囯：你不知道，她怕影响我前途，怕我断不了情。说她结婚了，好叫我死心，无牵无挂另找对象。这说明她还爱我。世界上最痛苦的人，是有爱不能爱的人！
　　赵永章：傻蛋才像你这样，尽替别人想！
　　方兴囯：那是你没爱过，什么也不懂。
　　【高雅和小李在办公室外等着。
　　高雅：他们两个交接工作，时间长，不等了。
　　小李：等等吧，方兴囯心里一定难受，你安慰安慰他吧。
　　【赵永章抓起水壶，往方兴囯头上浇水，一下把水倒净。又把方兴国揪起来，踢开凳子。方兴国头也不抬，换到另个凳子上坐下。赵永章把他往门外推。
　　赵永章：你交什么工作？我不接！快找顾副团长讲理去！
　　方兴囯：闹什么？副团长明天清早就跟丁司令员出发了，我也得滚蛋。
　　赵永章：那我们更要夜战！在他们出发之前讲清楚，要丁司令员改变决定，你没那么严重的错误，不能走，必须留在哨所！
　　方兴囯：这不可能，越讲越复杂。
　　赵永章：你不讲，我去！我先检举副团长。我看见他在医务室和高医生动手动脚！找丁司令员告状去，先抹掉他的副团长！
　　方兴囯：你才傻蛋、混球蛋！高医生是他老婆！
　　【赵永章怔住。
　　方兴囯：他们还要保密，你不要添乱！
　　赵永章：那我也得去找他，讲清楚。
　　【赵永章冲出去，方兴囯拉住他。
　　【高雅拉着小李堵在门口。
　　赵永章：（把方兴囯推开）你走开，我们三个先研究一下。
　　【方兴囯走开，高雅碰碰小李，小李随方兴囯而去。
　　【高雅、赵永章进办公室，默默无言，都忧伤、不平。
　　【油灯昏黄。高雅取下灯罩，擦去油烟。赵永章添了煤油。灯亮了一些。
　　【门外脚步声传来。顾长茂进门，跟随的警卫员站在门外等候。
　　顾长茂：（未落座）我问你们，谁买了鸦片？方兴国死不认账！
　　【高雅、赵永章惊诧，沉默。
　　赵永章：不会有人买鸦片吧？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