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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三婴(3)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7-13 08:15:18      字数:8401

  所以四人现在安全地回到了杭州。这里,如画的风景替代了血腥,繁华掩饰着腐败和不公,喧闹把懦弱伪装得是如此巧妙。杭州城当然繁华,越是繁华的地方乞丐往往也越多。这里有不少乞丐,而且那个不愿姓张的小丐也在其中。
  张远锋何等眼力,于茫茫人海中还是发现了这个小丐,倏然间到他身旁。小丐兀自还在啃着香喷喷的大饼,盘算着一天能吃几个这样的大饼,身上的金银通宝够吃多少天。不过老是算不清楚,虽然他能很准确地估计出身上的通宝够吃几天大饼,却无法估计这些金银够吃几天,因为他以前一直是以通宝付账的,好像还没有人往他面前掷过金锭银锭,散碎银两也没有。大饼上本来应该有芝麻的,现在却没有,不是已经被他吃下肚去了,而是卖大饼的根本没放。他让那个卖大饼的不要撒芝麻,然后在卖他三十个没有芝麻的大饼之后多送他一个。
  张远锋五根钢爪般的手指牢牢地扣住了小丐的手腕。小丐惊醒,大饼落在地上,一边拼命挣脱一边挥另一只手用力打他。张远锋于瞬间点了他三处穴道,将他夹在腋下,向飞来峰方向而去。“三刃”后头跟着,不知他要做什么。跟了一阵,何楚萍问道:“大哥要收留他么?”张远锋就好像没听见一样,面孔紧绷,行不见慢。
  蓝天白云,青山绿树。飞来峰下,萱草山庄。朱漆大门,白墙墨瓦。但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管家恭恭敬敬地将五人迎入,面上泛着异色,显然是觉得人数不对头,却哪里知道另两人已命丧乌龙岭。
  穿门过廊,便是一片宽阔的武场。场子上两男一女,都是二十岁上下,正在用功习武。
  汪正铭正在以掌击砖,周围尽是碎砖残骸。但见他一掌拍下,面前叠着的七块青砖自上而下一裂到底,使的正是少林绝技浮屠金刚掌。这浮屠金刚掌乃是以金刚掌为基础,上有七层进境。金刚掌是最普通的掌法之一,并不难练,能开碑裂石便算成了。之后越往上越难练,每上一层便能多开三块青砖,待练到第七层顶峰,可一次裂砖二十二块,当真令人匪夷所思。而汪正铭的师父,南少林方丈本生禅师已练到了第五层,一次裂砖十六块。据说嵩山少林寺的藏经楼内藏有一部关于浮屠金刚掌的秘籍,所载掌法已超越了第七层,达到了第八层“释迦掌”的境界,可凌空将掌印印于十丈开外的墙上,乃是北宋初,一位武功冠绝一时的高僧福居和尚所留。
  汪刀通的练法相比之下就简单乏味得多。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拔刀、劈石,拔刀、劈石。两个动作一点都不连贯,但是,刀出鞘极快,每一劈都能入石一尺多深。他显然是有意在苦练这两个动作。
  两个汪姓兄弟都是中等身材,略显肥胖,较像他们的母亲。而汪刀通之妻常湘葶则是体态婀娜,正游走于梅花桩上,施展少林旁支仙霞派的“细女剑”。但见她步履稳健,剑光灵动,出剑既快又狠。
  三人只见到“四刃”,知出了事,立即止练,赶了过来。张远锋问道:“三婴在哪里?”脚步依旧。汪正铭指道:“在段姑娘房里。”他夹着小丐已行出老远。
  “四刃”到了段小菁房外,张远锋到底是停了下来,敲了敲门,道:“段姑娘在吗?”门开了,段小菁抱着个婴儿站在他面前,道:“原来是前辈。有事么?”张远锋目光移向她怀里的婴儿,略显愠色,道:“把孩子给我。”段小菁“噢”一声,把手中婴儿先交于他,又抱来另两个,见张远锋已转过身去,便交于梅雪风。
  张远锋放下小丐,解了他的穴。小丐四肢有些麻木,险些摔倒。张远锋待他站稳之后便将女婴塞与他,没好气地道:“走吧!”段小菁兀自奇怪,“三刃”知他是在履行誓言。小丐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然,良久方道:“你要我把她带走?”张远锋重重地道一声“不错”,大步离去。
  小丐怔望良久,忽然放下婴儿拔腿奔去,边跑边大声呼唤:“你为什么不收留她?你为什……”没跑几步,突觉后背一紧,脚下腾空,已被提了起来。但听身后有人道:“我大哥肯收留两个已经不错了,你再不走,就把你从飞来峰上扔下去!”却是何楚萍的声音。他初来杭州,哪里知道什么飞来峰,只以为她把自己提起来然后要重重地摔在地上,道:“只要你们肯收留我妈妈的孩子,让你们扔十次八次也可以。”何楚萍又好气又好笑,道:“扔一次就足以让你粉身碎骨了,你还要十次八次!好,我就扔给你看!”展开轻功,出庄上山,少时便到了飞来峰顶。
  小丐被她提着,面孔正好朝下,吓得闭起了眼睛,只听到耳边大风呼呼作响。突然感到身子急速下坠,惊叫一声睁开眼睛,但觉脚踝受握,万物颠倒,怀里的金银通宝连珠似地落下峰去。原来何楚萍故意吓他,一放一抓,将他倒提了过来。小丐惊魂未定,还隐隐听得到自己方才那记喝声于山间徘徊不散,忽见一人倒现在眼前,却不认得是审传友。
  审传友自师门遭灭以来,一直是郁郁寡欢,神情淡漠,到了萱草山庄也不大爱和汪正铭、汪刀通、常湘葶他们在一起,颇喜在这峰上独自练剑,心中时常将之想象成点苍山。他见何楚萍欲将小丐扔下山去,方才过来。
  何楚萍见是他,倒也客气,问道:“审少侠来这里多久了?”审传友道:“多谢几位收容,晚辈来这里还不到一天。几位前辈还有孟先生都安全归来了吧?”何楚萍立即想起孟非卿之死,涩然道:“那位孟先生不幸葬身在乌龙岭了。”审传友听闻此言,虽感意外,但孟非卿与他非亲非故,倒也不怎么悲伤,只问道:“前辈为何要将这小丐扔下山去?”何楚萍道:“这小子来在我们山庄不肯走,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小丐立刻大声道:“谁说我赖着不肯走,我才不稀罕你们这里呢!你们说好收养我妈妈的三个孩子,现在却只肯收养两个,说话不算数!”何楚萍立即还道:“收不收养干你何事!”小丐道:“我妈妈说你们是好人,我才把她们给你们。没想到……”何楚萍冷笑一声打断了他,道:“就凭这么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收养她那几个小崽子。若不是我大哥立过毒誓,别说收养三个,一个都不成!”忽然想起审传友还在旁边,和一个小丐斗嘴岂非大失体面,将他扔到一边,风一般地下山去了。审传友跟着下山,却始终赶不上她。小丐起身狂追,还是离审传友越来越远。
  小丐追了一阵,已然满头大汗,放慢了脚步,忽觉天旋地转,重重地一摔,手心和脚踝处都破了。知道有人故意绊他,忍痛不哭爬了起来,果然见一十来岁的男孩拿着一根竹棒拍打着手心,笑嘻嘻地立在他面前,不由大怒:“你为什么绊我!”那男孩道:“绊你又怎样,这是我的地方,谁教你来的。”小丐不平道:“这里怎么是你的地方?”那男孩指着山下山庄道:“我就住在那里,这儿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小丐辩道:“你住在那里,这里却不是你的。”那男孩道:“就是我的。”小丐见他不可理喻,便转身下山去了。
  小丐一路下山,沿途捡得几块金银,知是自己刚才掉的,便收在怀里。哪知那男孩忽然又出现在他面前,伸手道:“给我!”小丐道:“为什么给你!”那男孩道:“这是我的!”小丐道:“明明是我刚才掉的,怎会是你的。”男孩道:“落在我的地方便是我的。”小丐知他又在不讲理,便不睬他,自顾拾物。那男孩上去一把将他推开,又去夺他手里的金银。小丐平时也常遭人欺负,但那些都是比他大的人,眼前这男孩显然比他小,他如何再忍得下,便与他对抢。于是男孩就挥起竹棒没头没脑地打了过去。小丐遮挡一阵,忽感脸上一痛,一条红肿的杠子凸起在他脸上。那男孩得了便宜,便哈哈地笑起来。小丐摸了摸脸,火辣辣地生疼,眉头一轩,一套十段锦使了上去。那男孩不知厉害,依旧挥棒,但竹棒不知怎的就让对方夺了去,惊恐万分,便要寻逃。小丐也不要竹棒,空手追了上去,将他扑倒。二人就此扭作一团。
  扭打一阵,吃亏的自然是那男孩。那男孩自知不敌,放声大喊。少时赶来三人,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那男孩一见他们,索性挨打不还手,大叫:“张哥哥、项姐姐、郑兄弟,救命——”小丐兀自还打个不停,忽觉双手遭擒,已然被拉到一边。他看着眼前三人,一个是十来岁的男孩,一个是比他还稍长一点的男孩,浓眉长眼,又瘦又高,还有个女孩,也比自己大,黑黑的,胖胖的,不由惧意大增。
  那男孩便是方安,向张驳非、项萱、郑晟三人大说特说,自然都是小丐的不是。小丐待要分辩,哪里有插嘴的机会。张驳非听完方安的“哭诉”,怒指他道:“小叫化子,竟敢在这里撒野!”便要伸手去教训。项萱拦下他道:“不急,且听他说来。”张驳非道:“有什么好说的,这等小叫化子就是欠揍!”冲了上去。
  小丐虽然惧怕,真打起来倒也不含糊,一路十段锦使开,竟将比他身材高大得多的张驳非打得仰面朝天,嘴角流血。项萱连忙去扶,擦去他嘴角边的血渍。张驳非恼羞成怒,摆开架势道:“来来来,有种再打!”小丐既已打了他,气也就消了大半,转身欲走。郑晟道:“慢走!”拦到身前,道:“看不出你会功夫,我与你打打看。”说着摆出了架势,却不抢攻,看来是意在切磋。
  小丐不愿再打,欲从旁过。郑晟道声“哪里走”,又拦在了他面前。小丐道:“你真要打?”郑晟道:“真想打。”小丐道:“好,打就打。”霍一拳直击过去。郑晟侧身避过,抬掌疾砍。小丐低头闪过又是一拳,奔他肋下而去……
  两人正打得热闹,只听山下有人道:“好,少林长拳、十段锦。”呵呵笑着上得山来,却是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头戴一顶旧乌帽,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长袍,看上去已年近八旬,却极为精神,犹胜壮年,一口白牙一颗也没掉。他手里有本书,书上堆着金银和一块乌黑的铁牌,走到小丐身边,和颜道:“这些都是你的么?”小丐点点头,将书和金银收入怀中,再将铁牌挂回项上。老者一笑,倏然欺到张驳非身前,在他左右脸上各狠掴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已提着方安回到了小丐身边。张驳非直感到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却见那老者脱下方安的裤子,在他屁股上狠揍起来,打得他嗷嗷直叫。
  小丐见那老者打个没完,终是不忍,替方安求情。老者这才罢手,放他回去,转而看着小丐,面露嘉许,然后转向张驳非道:“你知道老朽刚才为何打你?”见他捂脸摇头,道:“不分青红皂白,该打!”又问方安:“你呢?”刚穿好裤子的方安不敢正视,垂首道:“不该欺负人家。”老者微点头,道:“你们且先站着,待会儿自有用你们之处。”说着将小丐拉到远处,竟然手把手地教起他武功来。
  四人没一个敢溜走的,远观良久,见那老者拉着小丐走了回来。此刻日已偏西,那老者指着郑晟道:“你出来。”郑晟立即上前。老者拍了拍小丐的背道:“用‘落山神英掌’和他的少林长拳较量较量。”小丐应一声,大步上前。郑晟见他气势犹胜刚才,不战自怯。小丐道:“你小心了。”霍一掌过去,郑晟面露惊愕,勉强架住。小丐第二掌过去,变化陡增,郑晟虽然躲开,但破绽毕露。小丐第三掌过去,他已没了解法,掌到人倒。
  老者捻须而笑,连道三声“好”。方安和张驳非本就不是对手,此刻哪里还敢向他挑战。倒是项萱颇为不服,正待上前,忽听有人道:“小鬼,你果然没走!”却是何楚萍抱着个婴儿上得山来。
  何楚萍一阵风似地上来,自是快不可言。那老者却比她还快,竟已躲进丛中,没叫她发觉。何楚萍气在心头,没发现周围异常,只将婴儿往小丐怀里一塞,道:“我大哥考虑再三,终是容不下这小崽子!”转身下山而去。小丐一愣,随即大喊着追下山去,却哪里追得上。疾跑间,忽见身前人影一晃,追何楚萍而去,却是那老者。
  那老者脚程快得惊人,未出小丐视线,已离何楚萍不过二丈之遥。何楚萍察觉身后有人,想那小丐如何比自己还快,回首一瞥,见是陌生人,惧意陡增,不及多想,扬手间一枚飞戟呼啸而出。那老者袖风一阵,飞戟略偏,自他耳边擦过。
  何楚萍一击未中,反叫他又追近了半丈,自知脚力不及对方,瞧准道旁一棵大树,脚掌一推;蓦然回身,长发如障,拂将过去,同时发上金钗随着这一甩也飞出,双手齐扬,两枚飞戟一齐破空,发、钗、戟三物同时攻向那老者。那老者疾行中双掌连挥,劲风过处,发未至先散,两戟也略微改向,自他肩旁擦过,“嗤嗤”两声,左右各一道口子,幸好不曾伤得皮肉,而那金钗去势甚猛,偏得不多,插入了他的臂窝。伴随着一道血箭射出,那老者目光陡盛,一掌拍将过去。何楚萍急停之间无丝毫回旋余地,出掌相抵。但觉全身一震,知对方不仅脚程奇快,而且掌力雄浑,倒飞下山去。凌空驰得一丈,额头撞在树干上,复又滚出两丈多远。
  老者站定,目露惊光,知是出手重了,待要赶过去看她伤势,自山下上来两人,已然瞧见了他和何楚萍,正是张远锋和梅雪风。二人见他臂窝插着金钗,地上何楚萍昏迷不醒,俱以之为敌。当下,张远锋双剑在手,梅雪风枪缨一抖,三刃齐至。老者一边分辩一边挥掌应对,虽已叫出二人的绰号和姓名,却也不能令对方罢手,只得且战且退。
  小丐见老者力敌二人,纵处下风,心底里也是十二分地敬佩,只不知如何是好,除了抱着婴儿在旁观战别无可为。见郑晟等人退在远处,想他们几个若过去帮忙,拼死也要将他们拦下,却不晓得三人激斗岂是他们这群小儿能插上手的。
  三人斗着斗着便到了飞来峰上。二人见那老者带伤之下兀自勇猛,吃惊不小。互使眼色之后,张远锋跳开三丈,双手齐掷,两剑如虹贯出。那老者躲过双剑,铁枪又至,已是难避,左手抓住枪杆时枪尖离其鼻尖不过寸许,险到了极处。且还未完,只见那铁枪中间突折,竟又冒出个枪头来。那枪头极细,与其说是枪头不如说是枚钢针,“扑哧”扎入他的左臂。老者只感扎处发涨,见鲜红的血沿着钢针上的两道凹槽湍流急下,当真如春水东泻,一去不还,至此方知“蚊枪素女”由此而得,奋力一掌直拍过去。梅雪风和他对了一掌,顿感喉间一甜,喷得他满身是血,踉跄倒地,一时起不来。
  老者拍过这掌,已微感力亏,知是刚才那一扎失血颇多,突见眼前两道白光袭到,手腕一抖,折枪复直,恰将一剑震开,那剑又将另一柄击落。张远锋飞剑连出,那老者一边挡剑一边欺上前去。张远锋知近搏决非他的对手,回身即走。老者紧追在后,边跑边喊:“张庄主且听老朽一言。”张远锋哪里敢停,见他追近,蓦地纵身上树,凭着两条奇长的胳臂竟似荡秋千一般吊行起来。老者见他身手矫健,不下于山间灵猿,却是再也无法追近一步。
  两人一追一逃,兜了老大个圈子又上得峰来,恰遇段小菁抱着昏迷的何楚萍。一旁审传友当即扣一枚蝴蝶镖打向老者,张远锋已从他身边闪过。那老者枪尖一拍,打落来镖,自三人上方一掠而过。审段二人双剑齐出,终是慢了半拍。
  峰上少树,张远锋一落地,那老者便又追近不少。张远锋突然止步回身,飞剑连出。那老者缨抖枪舞,如一朵红花罩在身前,尽将来剑打向一旁。顷刻间,张远锋十八柄飞剑用尽,只得再次发足奔逃,实是狼狈至极。老者见他没了剑,便不去赶他,转向梅雪风,想向她辩白亦是一样。哪知段小菁已放下了何楚萍,和审传友一起向他攻来。此刻他正视二人,方自认出二人的剑法竟是出自点苍。
  审、段二人双剑逼近的同时各打出一枚铁蝴蝶。老者以枪尖拨开一枚,同时侧身避过另一枚,望两剑齐至,铁枪一横将剑压住,平向前一推,撞在二人剑柄上。两人俱感虎口一痛,握拿不住,剑俱落地。便在这时,老者察觉身后的那枚铁蝴蝶又飞了回来,又见两人齐掌拍向自己胸口,想若侧身避镖,便可同时让过两掌,但二人难免就此受害于那枚镖,于是枪架背后,胸脯一挺,硬受了对方这两掌。但听“铮”一声响,铁蝴蝶撞在枪杆上,悠悠落地。审、段二人竟一齐弹了出去,双双坐倒。他二人内力平平,并未伤到老者分毫,反倒扭了手腕。而梅雪风见老者这几枪使得如此精妙,不禁心下暗赞,想不到对方竟也是使枪的行家,却见丈夫汪宝福一阵风似的上得峰来。
  汪宝福人至刀出,劲风一阵。老者力贯双腿,方自站定,心道:“这人内力不小!”枪尖前指,一招“丹凤朝阳”直刺过去。这招“丹凤朝阳”极为普通,是军中士卒必练的基本招式,看似平平无奇,但在他手里使出来竟是威力无穷,不仅内力尽贯于枪头,其势如涛,更续无尽之后变。汪宝福虽然看出此招蕴涵着的所有后续的变化,心中已有拆解之法,却当不住眼前这至刚至浑的一刺,收刀立挡,竟要双手齐握方能令之不倒。但看枪尖离刀面尚有三尺之遥,汪宝福的鬓发已然翩翩起舞,他本人亦噔噔连退,几欲跌倒,一双本已小如细月的眼睛眯成了两道“一”字。与此同时,身后一棵距他有三丈之遥的柳树,千枝微动,宿雀惊飞。小丐、郑晟等人俱已改色。
  张远锋得息片刻,捡了三把剑在手,又向那老者连掷两柄。汪宝福趁势挥刀上攻,审、段二人的双剑跟着双镖驰到。眼看群刃接踵而至,老者铁枪横扫,又是一招平凡至极的“横扫千军”,比起“丹凤朝阳”力道显然分散,却是面面俱到,劲风将双镖刮偏的同时枪头又将两把飞剑磕下峰去。审、段二人挡不住这股力,已然在后退。汪宝福有过前车之鉴,腾身在空,自上而下攻入,一招朴实无华的“力劈华山”,颇似汪刀通砍石那般,只不过他此刻身在空中,不比汪刀通两脚踏实,功力显然高他儿子不少。
  刀锋所至,眼看就要将对方自中间劈作两半。那老者横枪过顶挡住这一刀,将汪宝福弹在了身后,回身又是一架,恰好挡下他的第二刀,随即铁枪斜出,一招“华山挑日”。汪宝福身在空中,唯以刀面挡下这一枪别无他法,落地之后收势不住,急步连退。
  汪宝福方退,张远锋挺单剑攻到。老者枪尖一指,正撞着他的剑尖。张远锋飞剑的功夫了得,剑法却不怎的,内力也不如对方,剑当即脱手飞出。身后汪宝福挥刀又至,老者调枪反刺,又是一招极为普通的“回马枪”,枪尖撞在他的刀刃上。汪宝福握刀不住,刀背撞在额头上,两眼一花,踉跄而退,比方才退得还远,岂知已退到了悬崖边上。
  老者大吃一惊,急上两步,铁枪一递,意思是让他抓住。但汪宝福还以为他是要刺自己,伸手一抹,刚将枪头拂了开去,却觉身子猛地一坠,天旋地转。张远锋见汪宝福跌下峰去,大喝一声,一掌拍了过去。老者立于崖边,已然望得呆,并未发觉身后有人袭到,只听到小丐在大声呼唤,忽觉背心一震,痛至前胸,扑下峰去。
  一上一下,两人疾坠。汪宝福闭目听风,自料必死,忽觉胳臂遭拽,睁眼看来,竟是老者在旁。只见他枪尖划壁,碎石崩空。忽地枪入,三尺多深,坠势即止。两人悬于半空,汪宝福听老者道:“白刃刀王的‘少林乾坤刀’刀法精妙诡异,内力却还有欠火候。”不觉耳根一红,原来他所学的刀法确是南少林的乾坤刀法,因稍许掺入了他汪家的祖传刀法,故对外声称“汪家刀法”,如今见真相被道破,顿感无地自容。老者却是淡然一笑,一声长哨破空,少时山下奔来一匹高头壮马,通身雪白,无一根杂毛,便一路寻踩突石,沿崖下得一段,看似惊险,实则有惊无险,蓦地一个跟头跃出,跨在了马上。
  那马虽是大宛宝马,却也受不住如此重的坠势,顿时屈膝跪地。便在此时,汪正铭和汪刀通、常湘葶分从两面包抄杀到。只见汪正铭到了白马左侧,一掌寻那老者腰间拍去。那老者身在马上无处避闪,便带伤与之对了一掌,胸口顿感一阵闷痛,两耳嗡嗡,道:“浮土金刚掌!”紧跟着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马背上。汪正铭待要上马去擒他,不料那马颇具灵性,蓦然立起,向天长嘶。汪正铭一怔之间,它已驼着老者寻右奔出,忽遇汪刀通和常湘葶刀剑齐至,自二人头顶跃过,扬长而去。
  张远锋立于峰顶,看得清清楚楚,见汪宝福身陷半山不上不下的,但凭两条长臂缘崖而下,将他带回峰顶。
  小丐远远站着,不知峰下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老者跌下去死了,悲泣不已。此时梅雪风刚能勉强站起,走到他面前,伸手道:“把孩子给我吧。”小丐偏过身子道:“不给!”梅雪风悦色道:“我已经说服那位张伯伯收养这孩子了。”小丐依旧不给。却听张远锋狠狠地道:“这孽种我是决计不会收养的!”梅雪风大为惊讶,想刚才在庄上明明已经说服他了,抬头间见他抱着何楚萍立在不远处,连忙奔过去,见何楚萍面无血色,张远锋目眶湿润,忧然道:“三姐她还……还没醒?”张远锋道:“今天怕是醒不了了。”这时汪正铭三人带着十几个家丁上得峰来,张远锋便将何楚萍交于三人带回庄,寻良医好生治养。
  梅雪风见众人下山而去,问道:“那女婴还收养不?”张远锋坚决道:“休想!”稍缓一气,问,“你可知那老者是谁?”梅雪风道:“他是谁?”张远锋道:“水泊梁山几个厉害角色多半受过他指点。”梅雪风道:“那人是……”张远锋道:“陕西华阴县人,周侗。”梅雪风道:“看来大哥不会收养这孩子了。”
  张远锋黯然回身,正要下山,却见小丐抱着婴儿拦在身前,瞪眼道:“你还要做甚!”小丐道:“请把我妈妈的孩子还给我。”张远锋一怔,没好气地道:“为什么?”小丐道:“我不相信你们,把孩子给我。”张远锋道:“我要收养两个便是两个,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小丐听不懂,依旧道:“把孩子还给我!”张远锋不再理他,自顾下山。小丐便一路跟在后头,梅雪风与他好说歹说,表示不会亏待那两个婴儿的,叫他放心,又说那老者没死,一直说到萱草山庄门前。
  小丐眼睛眨巴,兀自将信将疑,终道:“那好,这个给你们。”放下婴儿,摸出《没羽三绝技》,翻过前两篇,自第三篇“弹指寸劲”开篇的前一页将书撕成了两半,将载有“红绫天捕”和“飞石绝杀”的那半本交在她手里。梅雪风奇道:“你这是何故?”小丐振振有辞地道:“你们不是要这书么?我不要你们白养。你们养两个就应该得到两篇,我养一个得一篇。大家公平!”将半本书放回怀中,抱起婴儿转身就走。梅雪风确想还书于他,但她既是学武之人,如何不想将这两部绝技留下,臂已抬起,终是没开口唤他回来。但听婴儿又在啼哭,哭声渐渐远去,已看不到小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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