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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兵败土木堡(上)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6-16 23:17:29      字数:4343

  蔚州离大同约有二百里的路程。四十五万大军在通往蔚州的路上默默地走着,士气比来的时候更加低落。此时只有王振一人心情振奋,他安安稳稳地躺在车辇里,闭着眼睛回忆着往事:当初自己刻苦读书,原想通过科举取得一些功名能够光宗耀祖,岂知天不相助,几次科考都是名落孙山,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自阉入宫,谁想到这次却是歪打正着,目前已是大权在握,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对!就是皇上也得听咱家的。这拥有的一切,不正说明当时自阉入宫的决策是何等的英明正确呀。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没有当年的自阉之辱,何来今天的大富大贵,今天带着几十万大军从家乡路过,就是要让成千上万的家乡父老看看咱家的威风,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得咱王振是给王家带来最高威仪者。想到这里,他的嘴唇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就听得一声马鸣,他将头伸出车辇的窗口,只见大军所过之处路旁的麦子被兵马踩得一塌糊涂。看到这里,王振心里一惊,他想自己带着四十五万人马,要是真的到了那个小小的蔚州,哪有那么多的粮食供大军食用?再说这人马所过之处,地里的麦子岂不都会遭殃么。那样的话,自己非得叫家乡父老给骂死不可。不行,必须马上改道而行!于是他又连忙传令,改奔宣府,经居庸关还京。三军将士、扈驾群臣,都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为何突然改变行军方向,只盲从地遵令向东而行。大军这样毫无意义地迂回往返,不仅耽误了安全撤退的宝贵时间,也将自己的致命弱点暴露无遗。
  当也先看到大明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大同时,心中也是一惊,回想起大明每每御驾北征,都能得胜回朝,因此他十分谨慎地将瓦剌军撤到塞外,避免与明军碰硬。不过,通过派出探子反馈来的信息,发现这次明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士气不高,尤其是得知指挥明军的并非沙场老将张辅和邝埜,反而却是一窍不通的王振,心中大喜,暗道:真是天助瓦剌,明军断非自己的敌手,于是又将瓦剌大军调来,继续南进,伺机与明军作战。
  八月十日,明军抵达宣府,仿佛是为了配合也先,王振又在宣府耽搁了三天。这才下令大军折向东南,取道怀来县奔居庸关。大军开出不久,王振正在车辇中闭目养神,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只见一名探子滚鞍下马,大声禀报道:“启禀老都堂,我们后队约十余里地之处,正有一队瓦剌骑兵赶过来。”
  王振一听此报,吓得脸色大变,大声喊道:“速传御前先锋朱勇来见!”
  御前先锋、成国公朱勇,不仅勇冠三军,而且统兵三年,屡建奇功,听说王振呼唤,立马来到王振跟前拱手听令。王振手捧令箭道:“朱先锋,刚才得报,有一队敌骑尾随追咱家,令你立即率本部人马截住追敌。你要奋力全迁,以消祸患,确保圣上之安全。”
  朱勇一愣说:“老公公,末将所部人马只有三万,若遇到敌兵大队人马到来,为之奈何?”
  王振大大咧咧地说:“先锋无须多虑,据探子来报敌骑不多,至多一两万人而已。”
  朱勇再问:“倘若末将遭遇到瓦剌大队,寡不敌众呢?”
  王振不耐烦了,右手一挥,说:“先锋放心前去,咱家自会派人时时掌握先锋的情况,如果先锋遇险,咱家自会派兵增援。”
  朱勇这才率领八员偏将,三万人马,直往来路疾驰。跑出十余里路,就与一队蜂拥而来的瓦剌骑兵相遇。朱勇纵马扬刀大呼一声:“杀!”当即拍马冲上前,主帅领先,将士更为奋勇,瓦剌骑兵不满一万,激战不到半个时辰,就招架不住,纷纷掉头就。朱勇一声令下:“追!”一口气又追出了十里,又出现一队敌军,朱勇手中大刀上下翻飞,连劈敌兵落马。明军将土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敌兵支撑不住,转身又往回逃。朱勇挥兵再追,又追了十多里。
  朱勇的亲兵指挥使伍宣劝道:“千岁,穷寇勿追,恐防有诈。”
  朱勇叹道:“伍将军,本爵岂能不知道前面凶险重重,只是王公公有传令,要本爵全歼敌骑,因此无论是有诈还是无诈,本爵不能不追呀。”。
  伍宣担忧地说:“千岁,前面山势险峻,若遇瓦剌军大队埋伏怎么办?”
  朱勇说:“这个不用担心,王公公自会派人马接应支援的。”
  伍宣摇头深表怀疑的说:“千岁呀!只怕王公公言而无信,你会被他卖在这里!”
  朱勇无奈地说:“军情大事,非同儿戏,想必他不会言而无信,不过即便被他所卖,本爵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一腔热血报大明了!”
  说话间太阳开始偏西,前面却是群山峻岭,只见被追敌骑已经纷纷逃入山口里去了。朱勇勒住马心中犹豫,暗忖:追下去倘若遇到瓦剌伏兵,定然全军覆灭,必死无疑,如果不追下去,探子报知王阉,王阉定会治自己纵敌逃逸之罪,同样没有活路,唉,横竖是死,不如战死沙场,落个悲壮。只是万一自己遭遇埋伏,全军覆灭,皇上如果不知道,岂不会更加危险,不行,必须要留个人去报信。于是将伍宣叫到跟前,嘱咐道:“伍将军你留在后队压阵,万一我们遭遇伏击,你一定要冲杀出去,给皇上报信。”
  伍宣一听,心知千岁已萌必死之心,忙道:“千岁你是千金之躯,岂能涉险,万一遭遇伏兵,伍宣愿拼却一命,也要保证千岁安全。”
  朱勇叹道:“本爵是皇亲国戚,又是一军之主帅,唯有一死,方能上报君王,下报将士,伍将军是一名军人,当然必须听从本爵命令,因此,到时候按令行事。”说完,纵马往山口冲去,刚进去不远,就见山道崎岖狭窄,两边都是密草和树木,的确是伏兵的最佳之处。朱勇抬眼一看,就见逃窜的敌兵正沿着山脚逃跑,因此手提大刀一马当先,追了过去。正追之时,就听“嘟——”地一声号角齐鸣,林中突然涌出无数敌兵,朱勇抬头一看,却看见前面竖着一块一人高的大石碑,上书“鹞儿岭”三个大字。朱勇突然记起,“鹞儿岭”是有名的绝境险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令:“后队改前队,快撤!”可是已经晚了,但听一声炮响,就见一员大将封住山口,正是瓦剌第一猛将秃鲁。眼看瓦剌五员猛将齐聚在此,要想突围十分艰难,朱勇当机立断,令部队抢占有利地形,形成犄角之势,并让弓箭手上前,用箭压住阵脚,这样虽然明军无法突围,可一时之间瓦剌军队也无法近前。朱勇想只要坚持半个时辰,援军一到内外合击,正是大破瓦剌大军的良机。
  谁知坚守了近一个时辰,仍然不见山外动静,眼看天色已暗,一旦天黑,瓦剌占尽天时地利,明军将更为被动,因此唯有破釜沉舟拼死一战了,朱勇提刀迎上秃鲁,八位偏将以二对一挡住其他四员猛将,厮杀起来。朱勇见伍宣也在搏杀,急忙靠近,轻声喝道:“快冲出去!”说着提刀抽冷子将与伍宣对阵的敌将斩于马下,趁机在伍宣的马上狠抽了一鞭。伍宣的马负痛即刻往前直冲过去,秃鲁知道伍宣想走,挥斧欲来拦截,朱勇挥刀朝秃鲁猛劈下来,秃鲁听到风声,挥斧拦刀,伍宣乘此机会,冲上前去,瓦剌军的几名偏将上前拦阻,伍宣一手握枪,手执剑,远者枪挑,近者剑劈,勇不可挡,已杀开一条血路。
  秃鲁一见伍宣想跑,使出蛮力一阵猛劈,乘朱勇躲闪之际,纵马欲追伍宣。朱勇立即催马上前横刀拦住,秃鲁气极,朝朱勇奋力横扫一斧。朱勇挥刀欲往外拨,无奈力战过久,两手发软,马失前蹄,被秃鲁连肩带背劈倒马下。此刻,伍宣飞马已冲出山口。秃鲁即令:“放箭,刹那间瓦刺军中箭矢铺天盖地涌向伍宣,只见伍宣的身子在马背上歪了好几次,却依然伏在马背上向前疾驰,渐渐看不见了。
  伍宣眼见朱勇阵亡,两眼含泪,当下不敢再耽搁,一气冲出了山口,但他全身都插满箭矢,血透战袍,好在马未受伤,便催马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地,才看到前面有旗幡飘动,心里大喜,纵马向前一看,正是大明营地。
  这时,一队巡哨的护卫将士过来了,一见是成国公的亲军指挥伍宣,惊道:“伍将军,缘何这等模样?”
  伍宣口干舌燥,浑身火烧般难受,神智有些昏昏,连声叫着:“水,水!”
  一名小校赶紧端来一碗水,将伍宣扶下马来,伍宣接过碗,一口气喝干,头脑这才有所清醒,忙问:“王都堂现在何处?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一名土卒说:“伍爷随小人来。”将伍宣引至两个连在一起的大营帐跟前,用手一指,“那就是,小的只能送爷到这里了。”说罢转身而走。
  伍宣忍住浑身疼痛往前走去,刚走两步,几名锦衣卫跑过来喝道:“什么人到处乱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伍宣拱手道:“有劳各位报王老都堂得知,就说成国公朱先锋帐下亲兵只会伍宣,有紧急军情禀告。”
  锦衣卫一看伍宣浑身是箭,血迹斑斑,心中一愣,忙道:“就请将军在这里等等吧。”说着上前告知王振的贴身小太监,由小太监报了进去。
  王振因为心中紧张,吃过晚饭早早的让两个小太监搀扶上床,准备睡觉。却见一名小太监进来,正要开口禀报。王振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咱家今日太累,要睡觉了,有事明日再来禀报。”
  小太监不敢吭声,只得出来让那位锦衣卫转告伍宣:“老都堂已经睡下,有事明日再报。”
  伍宣厮杀出来,身上的箭还没有来得及拔,鲜血仍在继续往外淌,头脑昏昏,眼睛冒花,仍然咬牙坚持,就是担心皇上会遇到危险,希望能连夜转移到安全之处,可王振却说要明再来禀报,气得两眼直冒火星。他压住火气,朝几个锦衣卫说:“瓦剌大军近在咫尺,顷刻就有可能攻至,若等到明日,那就要误大事了。”
  一锦衣卫说:“伍将军既然王老都堂说是明日,那就只能等到明日再说。看你浑身是伤,身上的箭还未拔出来,还是先去治伤休息,明早再来吧。”
  伍宣一听,心中发急,双手抱拳说:“众位,在下九死一生匆匆赶来,就是想尽快将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王老得知,还请诸位帮忙,替我再通报一次。”
  几个锦衣卫把头直摇,说:“王老都堂既然已发了话,谁还敢再去禀报,岂不是自己找死,我们都还想多活两天哪!伍将军你就走吧!”
  “既然众位不敢通报,那就由在下自己进去如何?”伍宣说着直往大帐闯去。
  几名锦衣卫慌忙将伍宣拦住,说:“你,不想活了么,可也不能能连累我们呀。”
  伍宣双目一瞪,怒声喝道:“事关圣上安危,害怕什么连累,在下今天不管你们是否同意,非得进去不可。”几个锦衣卫一听,急忙手拉手将伍宣拦住,就这样一方坚持要进去,一方坚决不同意,拦拦推推,拉拉扯扯,吵嚷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何人在此喧闹?”几个锦衣卫抬头一看,腿都吓软了,问话正是王振。原来王振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营帐外面传来争吵之声,而且越吵越厉害,不由得恼怒起来,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敢跑到咱家的帐外吵闹!翻身起床,怒气冲冲地来到帐外,却见一位满身插箭,浑身血迹的将官正与锦衣卫纠缠在一起,觉得奇怪,上前问道:“你何人,为何如此狼狈?”
  伍宣赶紧躬身施礼:“回禀老都堂,末将乃成国公朱先锋帐下亲兵指挥使伍宣,奉了朱千岁之命,有急军情向老都堂禀报。”
  王振一惊问:“你家主爷怎么样了?快快讲来!”
  伍宣便将朱勇如何连胜两阵,因遵王都堂之令,穷追逃敌,误入鹞儿岭,中了也先的埋伏,全军覆没的过程讲了一遍。然后说:“朱千岁将瓦剌大军拖在那里,如果援兵一到,即刻内外夹击,必能大获全胜,可惜拖了一个时辰,依未等到应援之兵,才以身挡住秃鲁,使末将有机会冲出山口,向老都堂禀明军情,请老都堂立即转奏圣上,也先精锐全数在此,请圣驾驻跸就近关隘,方能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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