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朦胧·智擒倭贼　

　　茶业学校建在资水江畔的半山坡上，不但拥有整齐的校舍，而且有自己的茶叶生产基地。聘来的教师，除了掌握丰富的种茶采茶制茶品茶的理论知识，本身还是实践能手。大部分学员来自茶山，从小对黑茶耳濡目染，因此学习有关黑茶知识的接受能力特别强。再加上秋韵瑶和薛妤涵治教有方，所以茶校办得有声有色。
　　每当贺天毅走进茶校，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新感觉。在那些学员的身上，他看到了黑茶事业的未来。贺天毅做为一名商人，能够如此重视技术人员的培养，实属难得，从而得到了秋韵瑶和薛妤涵的青睐。
　　贺天毅走进茶校，远远地看见一个留着仁丹胡的男人，正在同两名茶校学员聊天。他们有说有笑，显得十分亲密。当瞧见贺天毅向他们投来关注的目光时，赶忙收敛了笑容，并匆匆地避开了贺天毅的视线。这一诡异的举止，引起了贺天毅的注意和重视。这时候，贺天毅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们的举动，你觉得很蹊跷是吧？”
　　贺天毅转过身来见是秋韵瑶，便说：“是呀，很不正常。给我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让一个不摸底细的日本人，这样近距离地跟茶校学员亲密接触，我觉得有些不妥。你说呢？”
　　秋韵瑶说：“妤涵把小野村夫安排在学员宿舍住宿，我就叮嘱过不可以，可她却我行我素，还是那么安排了。”
　　贺天毅忽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监视着他和秋韵瑶，便说：“咱们去校长室谈吧！”
　　秋韵瑶似乎也意识到了那双窥觑的目光，于是点点头，同贺天毅一起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校长室里很简朴，一张办公桌，几把靠背椅，还有一张单人床。秋韵瑶离开薛府以后，一直就在这里住宿。秋韵瑶与贺天毅走进校长室，便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天毅，”秋韵瑶将一杯沏好的黑茶放在了贺天毅的面前，说，“这是学员们最近制作的黑茶，你尝一尝怎么样？”
　　贺天毅抿了一口黑茶，说：“滋味甜润、醇和顺滑，不错！”
　　秋韵瑶说：“茶校研制出的新品种，很有推广价值。它不但口感好，而且产量也有所提高。”
　　贺天毅问：“那个日本人，会不会是冲着黑茶新品种来的？”
　　秋韵瑶说：“小野村夫来到茶校，生生地往教师堆里扎。他不但彬彬有礼，而且出手大方，很讨教师们的喜欢。有些教师出于礼貌，便拿出自己珍藏的最好的黑茶款待他。从教师精湛的茶道之中，使他了解到茶道的秘密，对水质有严格的要求。我明显地感觉到，小野村夫非常关心黑茶的种植和制作的生产机密。所以我再三叮嘱那些教师，不要向小野村夫泄露有关黑茶新品种的生产机密。”
　　贺天毅说：“确实应该提高警惕性。过去，我们曾经吃过英国人的亏，不能再栽在日本人的手里。”
　　这时候，薛妤涵一阵风似的来了。
　　“贺先生！”薛妤涵笑着说，“来茶校视察，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有失远迎啦！”
　　贺天毅说：“哪里是什么视察，不过是闲来走走。”
　　薛妤涵说：“恐怕是为那个日本人来的吧？”
　　贺天毅说：“你也太过于敏感了吧？走进校园，冷不丁看见一个留着仁丹胡子的人，跟学员有说有笑。一问秋校长，才知道茶校来了个日本人。”
　　薛妤涵说：“那个日本人名叫小野村夫，是一位对茶道很有研究的学者。他听说安化有个茶校，便通过报社的关系找到了我。我觉得能跟国外的学者进行交流，对学员来说可以扩大视野，同时也能够提高茶校的知名度，甚至产生国际影响，所以便把小野君请来了。”
　　贺天毅说：“扩大茶校的对外交流，这没有错，我当然支持。只是应该事先打个招呼，搞一个欢迎仪式。免得让小野君以为，校方的董事长不欢迎人家。”
　　薛妤涵说：“这是我疏忽了，请贺先生原谅！”
　　贺天毅说：“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在梅王宴酒楼，以校方名义为小野君接风，麻烦你通知一下日本客人。”
　　“好吧！”薛妤涵说，“我现在就去通知他。”
　　中午时分，欢迎日本学者小野村夫的酒宴，在梅王宴酒楼如期举行。除了贺天毅、秋韵瑶和薛妤涵做为校方代表，还请了几位教师陪同。
　　“小野君，”贺天毅礼貌地说道，“你不辞辛苦，由日本远道而来江南古镇考察黑茶，我代表茶校表示热烈欢迎！”
　　在座的人热情地鼓掌。
　　小野村夫说：“校方设下如此丰盛的酒宴，在下实在感动之极。在省城长沙，贺先生的大名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薛妤涵说：“小野君曾多次提出拜见董事长，都被我婉拒了。我总以为，小野君是以私人名义访问茶校，不好过于张扬。”
　　贺天毅说：“不管是官方还是私方，只要是肝胆相照，以诚意交流学问，我都举双手欢迎。而对于假仁假义、笑里藏刀、别有用心的假学者，非但拒之门外，而且还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否则就不是我贺某待人接物的风格。”
　　小野村夫颇显尴尬地嘿嘿一笑，说：“董事长是一位豪爽之人，说出话来，也是掷地有声啊！”
　　贺天毅问：“小野君如今在哪里下塌？”
　　秋韵瑶插话说：“在茶校的学员宿舍。”
　　贺天毅眉头一皱，说：“秋校长，小野君是一位国际客人，怎么能安排在学员宿舍呢？”
　　薛妤涵说：“这是小野君主动提出来的，不是校长的错。”
　　贺天毅说：“但是作为一名校长，起码应该知道不能把学员宿舍当做客房，随意安排校外人员住宿。”
　　秋韵瑶说：“这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受到董事长的批评。”
　　贺天毅将脸转向小野村夫，微笑着说道：“请小野君不要介意。校方将你安排在学员宿舍下塌，也是对国外学者的不尊重。”
　　小野村夫说：“就我的本意，是想更好地了解茶校，以便将贵校介绍给日本的同行。没有想到却违反了茶校的规章制度，给秋校长惹了大大的麻烦。失敬！失敬！”
　　薛妤涵有些不快地说：“这是我的过错。要批评就批评我吧，不关校长的事！”
　　贺天毅哈哈一笑，说：“其实，你们也是一番好意嘛！茶校经费有限，没有接待外宾的项目开支，这怨不得你们。梅王宴酒楼就有高档客房，由我来给小野君安排吧！”
　　小野村夫说：“不，不，怎么好叨扰董事长破费呢！”
　　“应该的，应该的，小野君不必客气！”贺天毅举起了酒杯，说，“来，祝小野君在茶校访问成功，干杯！”
　　欢迎宴会自始至终在贺天毅的把控下，加上秋韵瑶的积极配合，进行得十分完美。但是从小野村夫狡黠的眼神里，贺天毅看到了这位日本人阴狠的心态。
　　傍晚时分，天边出现了绚丽壮观的火烧云。资水河流光溢彩，波光斑斓，美不胜收。贺天毅和樊鹤龄匆匆来到了资水河岸，远远地看见一只带篷的帆船，静悄悄地停靠在江边。
　　“天毅大哥，”樊鹤龄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条船，就是薛府为小野村夫偷偷准备的。”
　　贺天毅说：“看起来，小野村夫在江南镇待不住了。可他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离开呢？”
　　樊鹤龄说：“肯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贺天毅点点头，说：“联想到当年那个叫福钧的英国人，来到中国刺探茶叶的生产机密。他不但偷走了茶种和茶树苗，还招聘、绑架了技术茶工，给中国的茶叶生产，造成了严重的损失。面对令人蹊跷的所谓日本学者，我们不能不防啊！”
　　说话间，只见河堤下匆匆跑来两个人。贺天毅定睛一看，原来是秋韵瑶和雷梦昕。他脑际禁不住闪过一个念头：出事了！果不其然，秋韵瑶和雷梦昕气喘吁吁地跑上河堤，直奔贺天毅两人而来。
　　“天毅大哥！”雷梦昕急急地呼喊着，“我们把你好找！”
　　贺天毅赶忙迎上前，说：“快说！出什么事啦？”
　　秋韵瑶喘了一口大气说：“茶校的龙杠被盗了！”
　　贺天毅一惊，忙问：“你是说，压制千两茶的大杠、小杠被盗啦？”
　　秋韵瑶着急地说道：“是的！临近傍晚的时候，两名学员去制茶坊间取东西，发现大杠、小杠不见了。我让他们暂时不要声张，便急忙去芙蓉小院找你。梦昕闻听也急得不行，就把我带到这儿了。”
　　樊鹤龄说：“大杠、小杠一定藏在那条船上，我们去搜船！”
　　贺天毅说：“不，不要打草惊蛇。万一没有藏在船上，他就会反咬一口，告我们一个诬陷罪。”
　　雷梦昕问：“谁呀？”
　　秋韵瑶说：“小野村夫。”
　　樊鹤龄问：“天毅大哥，你拿主意吧！”
　　贺天毅沉思片刻，于是将自己的谋划讲给了三个人听。三人听罢连连点头，然后匆匆地分头而去了。贺天毅也走下河堤，直奔裕泰茶行召集伙计。此时，天边的火烧云已然褪去了绚烂的光彩，大地渐渐笼罩在了夜幕之下。
　　这时候，停泊在岸边的带篷帆船，悄然启航了。小野村夫站在船头上，嘴角挂着自鸣得意的微笑。他不但偷盗了茶校的大杠和小杠，而且收买了两名教师和三名学员——他们都是种茶、制茶的高手。同时，还从茶校盗走了十几株新研制的茶种和茶树苗。
　　小野村夫望着明媚的河面，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忽见前方出现了几只灯火通明的船，火把和汽灯把河面照得一片雪亮。转眼之间，那几只船便靠了过来。熊熊的火光之下，小野村夫一眼就看见了不怒而威的贺天毅。在他的身旁，站着秋韵瑶和薛妤涵。原来，早有准备的贺天毅，事先在小野村夫的去路设下了埋伏。
　　船身靠稳之后，薛妤涵头一个冲上带篷布的帆船，怒不可遏地搧了小野村夫两个响亮的耳光。接着，贺天毅、秋韵瑶、雷梦昕、樊鹤龄和几名茶行伙计，也登上了那条帆船。他们从船舱里，搜出了那两名教师和三名学员，以及偷盗的茶种和茶树苗。
　　“小野君，”贺天毅用挖苦的语气说道，“你就是用这种方式，跟我们交流学问吗？”
　　小野村夫低着头，不敢跟贺天毅的目光对视。薛妤涵用照相机拍下了一个个镜头，留作小野村夫的犯罪证据。这时候，只见江南码头亮起了一闪一闪的灯光，这是严翠萍按约定引来了安化警察局的警员。
　　不一会儿，贺天毅等人押着带篷帆船靠上了码头，警察局长伍森权亲自率领警员登上了船。几名警察给小野村夫戴上手铐，连同两名教师和三名学员，一块押上了岸。
　　一轮明月当空，朗朗的月光倾泻而下，仿佛要洗去夜的墨色。月光之下的远山，将朦胧的山影映在了天幕上。宁静的河面，流淌着皓洁的月光。沉寂的夜晚，彰显着一片安宁与祥和的月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