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叙事诗系列之二 第一章 相互关系

　　转眼夏天过去了，秦妙的手里晃动一支钥匙，走进办公室，钥匙上面挂着车子遥控器，自从李妍死后，他的车归还给她，连同她的遗产遵照她在律师那里留下的遗言，全部捐赠给学校，李妍是希望，那些没有长成大人的孩子，享受幸福的学生时代。
　　秦妙现在开的车，是姐姐秦芳买给他的长虹越野车，当秦芳问他需要什么款式的车子，秦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款车子，这个牌子的车是李妍留给他唯一的看得见摸的着的纪念品，秦妙唯一隐瞒了自己没有女朋友的事实，让亲人尽管去误会他跟张亮的关系吧。
　　坐在椅子上，把单薄的钢管焊接的椅子坐得吱吱响，对面的曲呈现皱着眉头说道：“你就是不能闲下来，闲得浑身难受是吧？精力实在太多，就去追求女人吧。”
　　秦妙哼了一声，眼睛斜斜看着曲呈现说道：“我有那么下贱吗？不像有的人啊，一个月谈两次恋爱，简直是有异性没人性。”
　　秦妙这话是有所指的，曲呈现去年曾经跟一个环保局的女生约会，不料，在一次同学聚会之后，跟上学时候的女同学勾搭上了，对环保局那位说了拜拜。不知道什么原因，约会了女同学几次之后，女同学跟他说了拜拜。两个女朋友，前后加起来只有一个月，看来，这位曲呈现警官的情商也不怎么高。
　　曲呈现听了这话，几乎要暴走，张舒娅提着早餐进来，说道：“哪位没吃饭？快点过来自己领一份早餐啊。”
　　自从张亮去上海学习，秦妙没再在家里吃早餐，张舒娅就担负起买早餐的责任。大家心照不宣，张舒娅对秦妙有意思了。
　　秦妙一如既往地不吭声，直到张舒娅把早餐送到他的面前，这才很不情愿地拿起一个油条，狠狠咬了一口。
　　曲呈现愤愤不平地说道：“有的人啊，脸皮就是厚，家里养着一个，在外面还要勾三搭四的，像我们就不是这样，永远脚踏一只船。”
　　赵宏伟喝着张舒娅买来的豆浆，好不容易咽下一口豆浆，强忍着没喷出来，笑道：“现在的人，脚踏一只船更靠不住，一旦船翻了，就成了光棍一根，有本事，跟妙哥学习，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
　　“呯”一声，一个花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大家一起闭嘴，这才看到，张舒娅双目圆睁，拳头紧紧捏在一起，眼睛死死看着赵宏伟。赵宏伟缩了缩头，转身就走，他可不敢惹发怒中的张舒娅，母狼一般。
　　秦妙在最关键的时候，嘴巴紧紧地闭着，害怕蹦出再次伤害张舒娅的话，好像，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曲呈现眼睛骨溜溜乱转，半天，带着疑虑说道：“师傅呢？不会醉倒在半路上了吧？”没人注意到曲呈现的话，江山自自悠悠翻开《探案例选》假装用功。
　　汪新华从外面进来，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和屋子里诡异的气氛，哼了一声，说道：“秦妙，你进来。”
　　秦妙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关心地看了看张舒娅，这才跟着汪新华来到里面的办公室。
　　汪新华找出一份资料说道：“这是上级新分给我们的同事羽惠，明天就要来正式报道了，你先熟悉一下，我对你们有两点要求，第一，你们不要在上班期间把私事带到单位里面来，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你带好这个新人，让她从你的身上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鉴于我们同事多的情况，我们分成两个小组，左利带曲呈现、江山、张舒娅，你带赵宏伟、羽惠，这样，你的职务就能从二级警员跳到一级警司，怎么样？有问题吗？”
　　秦妙想了想，说道：“我担心，张舒娅不会跟酒鬼他们一组，还是我来带好了。”他关心张舒娅对比自己升职还在意。
　　“不行，这是领导的安排，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啊？挑三拣四的。”汪新华当即否定了秦妙的提议，说道，“上一次破获了头颅案，我已经向上级给你请功了，这个小组的成立，是一种变相的升职，你要知道，职务对于你将来很重要，升上去了就等于迈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台阶，升不上去，以后升职要看机会，好好干，在我的科室里工作有功就要受奖，有过，就该处罚。”
　　秦妙拿着羽惠的资料来到外面的办公室，地上的花瓶碎片已经收拾干净了。江山拿着扫把从外面进来，顺手把扫把放在门后。
　　秦妙这才发现，左利还没有来，这个酒鬼虽然脑袋不是很清醒的，上班却很少迟到，拿出电话给他拨了一个信号，手机提示，酒鬼的电话关机。
　　秦妙皱眉看了看曲呈现，说道：“你去看看酒鬼怎么还没来？我有事跟他说，电话还关机了，真是的，不想上班的话不如趁早退休回家吧。”
　　曲呈现的脸色阴沉，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回头说道：“你把你的车子借给我，这样，速度能快一些。”
　　秦妙把车钥匙扔给他，说道：“记得加油啊。”
　　“好嘞。”曲呈现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好像，只有打着秦妙着急的旗号，才能让曲呈现生出自信跟他借车，他跟秦妙的关系不是很好，很少跟秦妙借车用。
　　秦妙看着曲呈现的背影消失了，这才来到张舒娅的办公桌旁，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张舒娅翻了个白眼球，没好声气地说道：“有话就说，敲桌子干嘛？”
　　秦妙笑了笑说道：“头儿决定把我们科室分作两个小组，我和赵宏伟，还有新来的一个同事一组，剩下的由酒鬼带队，是一个组，以后，酒鬼就是你的组长了。”
　　张舒娅的表情呆滞了一下，说道：“跟谁一个组，还不是为了工作？我不关心这个。”
　　秦妙心中安定下来，他就是担心张舒娅坚持要调到自己一个组，张舒娅这几年跟他搭档，两个人合作得还算是愉快，配合默契，好像，除了同事之外，她对他隐隐有超出友谊之外的情愫，秦妙很是担心，这样掺杂了感情因素的关系发展下去，会成为工作上的阻力，换一个角度来说，张舒娅跟他在一起，还是有利于工作的开展，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感情，始终是一个麻烦。
　　自从李妍死后，秦妙消沉了一段时间，正感觉李妍的阴影慢慢消失，他不想在短时间里再恋爱了，好像，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生出男女感情的华气，一下子被李妍带走了。
　　秦妙看看张舒娅情绪还算稳定，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来，打开电脑，玩起了挖雷游戏。
　　刑事科最近很清闲，没什么大案子，大家都很无聊。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秦妙愣怔了一下，没动地方，江山下意识地拿起电话，里面传来曲呈现尖尖的声音：“你们快点到我师傅家里来，他被人杀死了。”
　　秦妙腾地跳起来，第一个冲出办公室，来到院子里，四下看了看，才想起来，自己的车被曲呈现开走了，使劲对着台阶踢了一脚，高声喊道：“轮子，快点把车钥匙拿来，出现场。”
　　轮子是开刑事科面包车的司机，听到秦妙的叫喊，双手湿淋淋地从传达室跑过来。秦妙说道：“怎么搞的？”
　　“刚才移栽几棵花，弄脏了手。”轮子跳上车，张舒娅和赵宏伟也冲了出来。
　　秦妙没理他们，说道：“开车。”
　　轮子不像秦妙那么着急，等张舒娅他们上了车，面包车才拉响警笛，带着滚滚的油烟冲出警局。
　　随后出来的江山看着远去的车子，使劲跺了跺脚，汪新华喊道：“这边。”
　　江山上了汪新华的桑塔纳轿车，才发现，技术科的人带着工具箱匆匆出来，他们自己有车，汪新华不等他们，和江山两个人一辆车走了。
　　酒鬼被杀死在自己的家里，仰面朝上，心口插着一把只能看见墨绿色刀柄的军刀，旁边有一滩血迹，看样子是被人插了一刀之后，这才翻身。
　　尸体已经有点僵硬了，秦妙摘下手套，试了试尸体的温度，从皮肤的弹性和冷热程度看，应该死亡七个小时以上，不到十二个小时。
　　从插中胸口的位置上看，是一刀毙命，秦妙对张舒娅说道：“凶手很老练，性格凶残不像是第一次杀人，从血迹来看，酒鬼中刀之后，不超过一分钟就死了，尸体是凶手翻过来的，这个角度，不可能是死者本人摆成这样的角度，人临死前要翻身，一定会让四肢曲躬起来，这样才能找到使力的支点，酒鬼的四肢没有这样的痕迹，也许是他中刀之后，知道不能幸免，连挣扎搏斗的痕迹也没有。”
　　张舒娅声音呜咽着说道：“你，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语气谈论酒鬼啊，他毕竟是我们的同事。”
　　秦妙瞪着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睛说道：“现在，他不再是我们的同事，他是受害人，只有克制自己的感情，才能更客观地找到凶手，他不是让我们为他哭泣，而是为他报仇。”
　　张舒娅知道道理是这样的，她却静不下心来勘察现场，说道：“我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秦妙对赵宏伟说道：“你来协助我。张舒娅的情绪不够冷静。”
　　秦妙继续勘察现场说道：“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现在还能看到窗户呈半开状态，昨晚的风很大，如果不关窗户，能听到很大的风声，酒鬼的神经特别敏感，杂声稍大就睡不着觉，可以肯定窗户原来是关着的，是凶手进来的时候，打开了窗户却没有关闭，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爆发力强大，胆子也大，能徒手从下面爬到五楼，而不用借助专业的工具，这样的人，只有特种部队出身或练过武功的杀手才能办到，这就是我们传说中飞檐走壁的人物，他进屋以后，打开没有锁上的窗户，可能在开窗的时候弄出了声音，酒鬼听到了什么，起床查看，凶手就躲藏在沙发的后面，酒鬼从卧室里走过来，凶手跳起，一刀插进酒鬼的心脏，从刀子插进酒鬼胸口的角度看，这个人明显比酒鬼的身体高大、强壮，刀子才能斜成这样的角度刺进酒鬼的胸口，直至刀柄被酒鬼的肌肉阻挡住，这个期间凶手打开灯光，把酒鬼的身体翻过来，确认了就是他要杀的人，然后，从容走掉了，从留下的这摊不规则的血迹看，酒鬼曾经挣扎过，因此，血迹不是圆形，有一个向右边扩大的痕迹，这是他在挣扎的时候，胸腔里面的血迹大量涌出造成的，可是，挣扎的时间很短，流出来的血迹不多说明这一刀已经是致命的一刀，凶手在夜间潜入，眼睛适应黑暗，酒鬼却没有开灯，有点奇怪，凶手用什么声音让酒鬼在半夜里醒来不开灯的呢？要知道，凶手进屋以后，短时间里不会适应屋子里的布局，如果要伏击酒鬼，进出卧室的门后才是最佳位置，啊，我知道了，凶手故意把窗户半开，就是为了让酒鬼听到风声，起来关闭窗户，那个时候，酒鬼一定是迷迷糊糊的，如果他在清醒的时候，一定知道，自己睡觉以前明明是关闭了窗户的。”
　　秦妙说完，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说道：“屋子里没有被翻动的痕迹，说明这是明显的报复性杀人案件，应该调查一下酒鬼生前的仇人。”
　　赵宏伟赞同秦妙的意见，说道：“等技术科的人来了以后，调查指纹和皮屑、毛发等残留证物。”
　　秦妙叹口气，摇着头说道：“这方面的希望很渺茫，凶手很有反侦察意识，酒鬼死后，流出来的血迹也很少，这说明凶手在杀死酒鬼之后，被刺穿的心脏里面的鲜血流在他的胸腔里，只有表皮肌肉撕碎流出来的血让我们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