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吕布翻脸诛董卓

　　第二天，李儒进来对董卓说道：“今天就是个良辰吉日，可以将貂蝉送给吕布了。”董卓分辩道：“我与吕布有着父子的名分，又已经与貂蝉有了夫妻之实，实在不方便赏赐给他，只是不再追究他就是了。”李儒愕然无语。董卓又要李儒替他向吕布转达这个意思，好言好语地安慰吕布。李儒想了想道：“岳父不可以被妇人所迷惑。”董卓骤然变了脸色，问：“你肯不肯将自己的妻妾送给吕布呢？貂蝉的事情不要再说了，再说必定斩首！”李儒出来，仰天长叹道：“我们都要死在这个小妇人的手上！”
　　董卓即日下令，说自己要回郿坞长期居住，百官都来拜送。貂蝉坐在车子上，遥遥看见吕布站在稠密的人群之中，眼巴巴地望着车子中的自己，便故意虚掩着脸面，又作出悄悄痛哭抽泣的样子。车子已经走了很远，吕布却放缓了马辔，在土冈上眼望车子留下的滚滚尘土，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痛恨。
　　忽闻背后有人轻声问道：“温侯为什么不跟着太师前去郿坞，却在这里遥望，而且发出叹息呢？”吕布回头一看，正是司徒王允，不禁又羞又气，咬牙切齿地一言不发。王允道：“我因为近来感染疾病，闭门不出，许久没有与吕将军见面。今日扶病出来给太师送行，所以才遇见了吕将军。”吕布恨恨地道：“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正是为了您的宝贝女儿。”王允佯装吃惊地问道：“已经过了许多的时间，太师还没有将小女送给吕将军吗？”吕布恨恨地道：“老贼已经自己宠幸貂蝉很久了！”王允佯装大吃一惊地道：“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公公！”吕布便将种种事情一一告诉了王允。王允假装气得捶胸顿足的，半晌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很久，他才恨恨地说道：“没想到太师竟然会作出如此禽兽之行！”于是立即挽了吕布的手道：“吕将军，且到我的家中商议。”
　　吕布随同王允而去。王允将吕布请入密室，置酒款待。王允道：“太师污辱了我的女儿，夺走了将军的爱妾，真正要被天下人耻笑了！但他们不是耻笑太师，而是耻笑老夫与吕将军！然而我已经老迈无能，不足以提起；可惜吕将军是个盖世大英雄，也要承受这种污辱！”吕布顿时怒气冲天，拍案大叫不已。王允忙道：“老夫失言了，吕将军息怒。”吕布道：“我誓必杀了这个老贼，以洗雪我们的耻辱！”王允急忙用手掩住他的嘴道：“吕将军不必如此说话，倘若事情泄露了出去，还会累及老夫的。”吕布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寡欢地长期居住在别人的屋檐下！”王允道：“以吕将军的才能，的确不是董太师可以限制的。”吕布又沉吟道：“我想杀了这个老贼，但我们又是一个父子名分，恐怕惹得别人议论纷纷。”王允微笑道：“将军姓吕，太师姓董。凤仪亭掷戟的时候，他又何曾有过父子之情呢？”吕布奋然道：“不是司徒提醒，吕布几乎自己耽误了！”王允见他杀董卓的意志已经十分坚决，便毅然决然地道：“将军若肯匡扶汉室，便是忠臣一个，自然会青史传名，流芳百世；将军若是帮助董卓，便是一个反贼，亦将载之史笔，遗臭万年。”吕布离席跪拜道：“吕布主意已定，司徒大人不要怀疑。”王允道：“我怕事情不能成功，反而会招来大祸。”吕布拔出自己的佩剑，刺出臂膀上的血液，立即向上天发了个毒誓。王允急忙跪在地上感谢道：“汉祀不被斩断，都是出于吕将军所赐。请吕将军一定不要泄露了！到时有了具体计划，我会告诉你的。”吕布慨然承诺而去。
　　王允立即请来了仆射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商议。孙瑞道：“如今皇上有了疾病，新近痊愈，可以派遣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前往郿坞，就说天子邀请董卓入京议事；一面以天子密诏交付给吕布，让他埋伏甲兵在朝门内，引诱董卓进入，然后加以诛杀，这是上策。”黄琬问谁敢前去郿坞呢？孙瑞道：“吕布同郡的骑都尉李肃，过去给董卓效了许多气力，因为董卓没有升迁过他的官职，因此对董卓非常地痛恨。若是叫此人过去，董卓必定不会怀疑。”王允同意。
　　王允又请吕布过来商议。吕布道：“过去劝我杀害丁建阳的人正是李肃。如今他若是不肯前去，我就首先杀了他。”因此他们叫人秘密地请了李肃过来。李肃听说以后，也咬牙切齿地道：“我想杀董卓已经很久了，只恨没有同心之人！”于是他们折断箭矢，在一起共同发誓。
　　第二天，李肃引着十几骑随从前往郿坞。郿坞士卒报说天子有诏书到达，董卓叫将使者唤入。李肃进入，跪拜在地上。董卓问天子有什么诏书。李肃微笑道：“丞相大喜！陛下知道天下人心已变，便想趁着自己病体刚刚痊愈之机，在未央殿大会文武群臣，商议禅位给太师。”董卓又问：“王司徒的意思如何？”李肃又骗他说：“王司徒已经安排工匠去建筑受禅台了。”董卓大喜不尽地道：“我昨晚梦见一条黄龙罩在自己身上，今日果然就得到了这个喜信！”因此立即叫心腹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率领飞熊军三千人马守住郿坞，自己即日排驾回京。他又对李肃道：“我作了皇帝后，就让你担任执金吾。”李肃拜谢，称臣。
　　董卓进去辞别母亲。他的母亲时年九十余岁，问他要往哪里去。董卓道：“我去作皇帝了，母亲也要作太后了。”他母亲疑惑地道：“我近日肉颤心惊的，恐怕这不是个什么吉祥的征兆。”董卓笑着道：“您要作国母了，又岂能没有一点儿预兆！”临行时，董卓又对貂蝉道：“我作了天子以后，一定立你当个贵妃。”貂蝉假装欢喜不尽地拜谢董卓。 
　　董卓出了郿坞，上了车，前遮后拥地望着长安而来。行不到三十里，他所乘坐的车辆忽然折坏了一个轮子。董卓下车，换乘马匹。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咆哮嘶喊，掣断辔头。董卓问李肃：“这又是个什么征兆？”李肃哄骗他道：“这是太师要接受汉朝的禅让，抛弃旧事物，换上新事物的象征。”董卓欢喜不尽。第二天，他们正在行走，忽然狂风骤起，昏沉沉的云雾遮蔽了整个天空。董卓又问李肃：“这有个什么吉祥呢？”李肃道：“太师要登龙位，必定红光紫雾，借以壮大新天子的声威。”董卓又欢喜而不怀疑。
　　他们来到长安城外，文武百官都出来迎接，只有李儒抱病在家，不能出来。董卓进入相府，吕布首先进入祝贺。董卓道：“我登上九五之尊以后，让你总督天下兵马。”吕布不露声色地拜谢了，就在营帐前面歇宿。
　　这一天晚上，有十来个小儿在郊外唱歌，风送歌声进入帐内。那歌谣说：“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十分悲切。董卓问李肃：“童谣表明什么吉凶呢？”李肃道：“那是说刘氏马上就要灭亡，董氏将会立即兴起。”董卓仍然不作怀疑。
　　次日清晨，董卓摆列仪仗入朝，忽然看见一个道人，穿着青袍白巾，手执一根长竿，上面缚着一丈布匹，两头各自书写着一个口字。董卓忙问李肃：“道人这个样子，又是个什么意思？”李肃道：“那是个神志有毛病的人。”接着叫将士们把道士驱逐开去。
　　董卓进入朝廷，群臣各自穿着朝服，在道路上欢迎和谒见。李肃手执宝剑，扶着董卓乘坐的车辆行走。到了北掖门外，董卓卫护军兵被挡在门外，只有他车前车后侍候人员二十余人得以进入。董卓遥见王允等大臣各执宝剑站在宫殿门口，便惊慌地问李肃：“他们持着宝剑干什么？”李肃不答应，却径直推着车辆继续前行。王允突然大呼道：“武士们在什么地方？”两旁立即转出百余名武士，持戟挺槊地向着董卓刺去。董卓的盔甲坚硬厚实，不能刺入，只是伤了他的手臂，让他坠下了车子，他兀自大呼道：“我儿奉先在什么地方？”吕布马上从车子后面转出，厉声大叫道：“皇帝有诏，讨伐贼子董卓！”说着，一戟刺中董卓的咽喉，李肃趁机割下董卓的头颅，然后提在手中。吕布左手持着画戟，右手在怀中取出皇帝诏书，大呼道：“奉诏讨伐贼臣董卓，其余人员一律不问！”将士们齐声高呼万岁！
　　吕布又大叫道：“帮助董卓者，都是李儒！谁可前往擒拿他？”李肃应声愿意前往。忽然听得朝门外人们发喊。士卒前来报告，李儒的家奴已经将李儒绑缚着押来献上。王允命令将李儒绑缚到市曹上立即斩首，又将董卓的尸首摆在城里示众三天。董卓尸体肥胖，军士以火焰放置在他的肚脐中点灯，脂膏竟然流得满地都是。过往百姓无不以石块抛掷董卓头颅，以腿脚践踏董卓尸体，以此宣泄他们对于董卓的愤恨。王允又叫吕布同着皇甫嵩、李肃领兵五万，至郿坞查抄和没收董卓的家产和人口。
　　这正是：董卓害人终害己，王允巧计得功成。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