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 第三章 婴灵

　　拳头过后，老头又是一阵踢打，一边打一边数落，夹带着当年翁婿初见的情景。
　　本来柳立伟还莫名其妙，现在是真的信了，这是老丈人死后不甘，冤魂附到了这个小年轻的身体里来给自己罪受了。他一边挨打，一边叫着媳妇。
　　他的媳妇就是在公园附近的路口烧纸的女人，听到丈夫鬼哭狼嚎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听着听着感觉那声音不似作假，只好披上衣服起来了。
　　“肖素！”老头看到女儿，不再理会女婿，上前一把抱住了女儿呜呜痛哭起来。
　　王肖素见这么一个小年轻深更半夜抱着自己，虽然有点窃喜自己的容颜讨男人欢心，但终究当着丈夫的面，不能做得太明显。正要推开拒绝，却听到小年轻的声音，竟然和死去多年的老父亲很像。
　　“肖素啊，我的好女儿，都怪爸当年识人不明，同意你嫁个这个货色。你说他当年是公司里的副总，为了和你在一起与原配闹掰了，我原以为他的副总身份，加上对你的痴心，会给你带来幸福。
　　“哪里能想到的是，你们结婚不久，公司坑蒙拐骗被人揭发举报，不仅他自己连本带利赔了钱，你也跟着还债。这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他这些年吃不了苦，自甘堕落跑到夜总会当了卖身的少爷，陪人家女老板睡觉。而你，孤苦伶仃一个人带孩子，我可怜的女儿啊……”
　　老头附身的傅廉越说越伤心，这下反而让他的女儿王肖素不好意思了。这些年柳立伟是当了少爷不错，但少爷这个职业来钱快呀，还了公司的赔款不说，更在北京买了两居的房子，可以说是为这个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至于，她平日烧纸抱怨丈夫的话，多是谦虚以及女人特有的牢骚而已，她万万没有想到老父亲居然全都信了，而且附身在一个小年轻的身上过来教训丈夫……
　　经过王肖素的一番解释，老头了解了实情之后，尴尬得手足无措。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女婿：“好女婿，是爸错怪了你，辛苦辛苦！没想到，你为了这个家，可以牺牲如此这么多！”
　　柳立伟仍然有点恐惧，躲在媳妇儿王肖素的身后，低声说：“没什么，没什么，做男人要能舍得一身剐，才能赚大钱。为了肖素，也为了安慰那些寂寞的妇女，这点苦我吃得，您放心！”
　　然后，老头和女儿、女婿一家促膝长谈叙起往事来，说到情深处，三人一起落泪痛哭。直到天快亮了，老头才依依不舍与家人分别，让女婿包个五十元的大红包塞到傅廉的口袋。
　　傅廉心里骂娘，这都什么年代了，一百块都不给我？
　　老头的魂魄离去后，傅廉只觉得身体酸软无力，走路的力气也没有。柳立伟露出一抹坏笑，将五十元的大红包抽了出来，把傅廉送到小区外面打了车塞上去。
　　傅廉虚弱的模样让出租车司机察觉到异样，一探他的额头是高烧，瞎得司机二话不说，就近送到了医院的发热门诊；等傅廉出了结果只是普通发烧加虚弱才松了口气，至于车费和住院的费用，纯是傅廉自己掏的，气傅廉得差点晕过去。
　　发烧和鬼附身带来的副作用，一直过了半个月才消退，就这么些日子，万把块钱搭了进去，他直呼冤枉。
　　回到公司，同事都说他瘦了，他感动得直想流泪。可不，又是发烧又是鬼附身又是惊吓，最重要的一下子花掉万把块钱，一个人哪能承受得住？
　　为了尽快恢复“元气”，他决定多揽工作多加班。他这一举动，在疫情频发的当下，令得蒋头儿刮目相看，月底破格给他颁了一个优秀员工奖。
　　加班的这段日子，傅廉发现一件异事，宣传部的主管大美女张辉也常常很晚才回去。如果说他是倒数第二个离开公司的人，那对方就是最后一个，比他还敬业。
　　奇了怪了，宣传部的工作不至于忙成这样吧？张辉的脸色每况愈下，离得近了，傅廉能从她身上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那是鬼气！
　　张辉比他小两岁，已是部门的主管了，而他傅廉只是普通员工。据闻，张辉能顺利当上部门一把手，与那次与公司老总出差有关，有很多说法，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真假。
　　“张主管，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吧？”傅廉端了杯热水走到张辉的办公桌前。张辉听见动静抬起头，线条圆润脸蛋上挂着淡淡笑，更衬出五官的姣好。“没吧，我只是最近来了那个，让大家担心了……”说着，羞惭地低下了头。
　　傅廉自讨没趣，说了声打扰，转身前目光不由多看了几眼，对方有所察觉，别过头避过了他的探寻。
　　“不会有错，我真真切切从她身上感到了那鬼气……她不是来那个，而是被鬼缠上了。”傅廉想着。
　　一直到了将近凌晨两点，他才忙完手头的工作，看了眼张辉，已经歪着脑袋趴在桌上睡了。他起身收拾了一下工位准备离去，许是听到了动静，张辉醒过来，见他要走，赶了他的面前：“傅廉……哥，你要回去了吗？”
　　傅廉听到这声“哥”，心里怪怪的，自己什么时候在公司里这样受人尊敬了？
　　见傅廉没有说话，张辉只好自顾自开口：“傅廉哥，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陪着我吗？这么大的办公室，我一个人害怕。”
　　傅廉看了看，经她这么一提醒，是有点恐怖。周围黑漆漆的，只有他们办公的这块亮着灯，光明与黑暗的对比十分明显，远处的黑暗中似有不知名怪物潜伏一般。
　　“那个，我得回去睡觉，这里没有床，我睡不舒服……”他的话还没说完，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张辉直接贴到了他的身上，温香软玉在怀。
　　那种柔软和温度，让他这个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异常受用，下意识想要拥住那美好的躯体，又生生以理智克服了欲望。
　　“傅哥，你抱着我睡好吗？我一个人害怕。”此时的张辉像是无助的柔弱女子，小鸟依人地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令人欲罢不能。
　　傅廉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张辉的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任他作为，只是轻声地说：“人家来了那个，你只能摸摸哦。”
　　听闻这话，傅廉的手一抖，狠狠吐了一口气：“张主管，你心里比我清楚，你是被鬼缠上了吧？”
　　张辉的身子一抖，从傅廉的怀里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傅廉一脸了然：“因为，我也被那东西缠过，那气息我格外地敏感。”
　　张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没错！虽然我也说不上来，但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我肚子里。可是，我在医院检查，一切正常，我既没有怀孕的迹象，肚子里也没有任何病变，可我自己却能感觉到里有东西。”
　　“难道，你怀的是鬼……”他嘴被张辉的手捂住了，张辉满脸惊恐，额上直冒冷汗，“深更半夜，别乱讲，不吉利。”
　　在她说话的时候，屋里的空气似乎冷凝了几分，傅廉也识趣的没有再提。
　　一个前不久撞过鬼，一个正在被鬼缠，都识趣得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傅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辉自顾地坐到傅廉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说不上来，但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如果是我自己……”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说起了自己近期的经历。
　　她怀孕了。
　　根据她的推算，是与前男友做那事儿的意外，她发现得早，想想自己和前男友不可能复合，果断地找了家黑诊所进行引产。
　　做完手术后，她元气大伤，感觉身子仿佛都被掏坏了。那段卧床休息的日子让她怀疑人生，责怪自己太不自重，不然不会沦落至此。
　　好不容易捱了过去，以为日子能够回归正轨，可是谁能想到，厄运才刚刚开始。
　　首先，那位黑诊所给他做引产的医生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自杀了，医生自己以刁钻到难以置信的角度，生生剜下自己的生殖器，又顺着生殖器的伤口自下而上掏空了里面的血肉组织。
　　接着，她的前男友在家里对着墙壁做爱，硬生生把他那玩意儿搞个稀巴烂，精尽血丧；末了，还把那些碎肉干干净净地吞了吃，终在异常的苦痛中一点点死去。
　　最后，恐怖终于降临到她自己头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会觉得肚子上好像有一只柔软的小手来回抚摸。有时候，肚子还不时会发出一些诡异的声响，不似肠胃蠕动的咕噜声，反倒有点类似于婴儿的啼哭。
　　她起初以为是工作劳累所致，经过修养也没有用；又怀疑有男人潜入家里，想要强奸她，可是等了很久，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否决了。
　　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她将头发披到面前，遮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悄然睁开眼睛，透过头发缝隙，她终于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道青黑色身影，很小很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一股寒意直涌到头顶，恐惧将她笼罩，她情不自禁地快速地眨了几次眼睛。
　　骇人的是，每当她眨一次眼，它便突然凭空出现在离她更近的地方。
　　随着青黑色身影一步步地逼近，她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模样——那是一个青黑色皮肤，嘴角流血，身上布满人流钳夹伤痕的婴儿！
　　“啊！”张辉惊恐地大声尖叫，婴儿陡然消失，与此同时，满是水雾的浴室玻璃镜上却接连出现一个个婴儿手印，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镜子。
　　回到卧室，橘黄色的灯光给了她一些安全感。她坐在床上，心脏急剧跳动眼睛不断扫视四周的环境，害怕那青黑色婴儿再次出现。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浴室传来水龙头未完全关闭的滴水声，“滴滴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上。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铁锈味，却又带着微微的腥甜气息。
　　突然，桌上的花瓶应声掉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张辉定在那里，不敢动弹，她害怕自己一动，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来到。
　　等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前诡异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张辉才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她自言自语：“是我的幻觉吗？还是真的遇到脏东西了？看来我要去找个大师驱驱邪……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刚说完，她就看到一双青黑色的婴儿小手从脑后伸了出来，遮住了她眼睛，它轻轻地叫了一声。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