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刺董卓曹操逃亡

　　第二天，曹操佩着宝刀来到丞相府，向董卓的侍从询问董卓现在什么地方。董卓的侍从说他应当在小阁当中。曹操径直进入小阁，只见董卓坐在床上，吕布侍立在他的身边。董卓问曹操今天为什么来得迟了，曹操推说自己的坐马太瘦，所以行动有些迟缓。董卓便说自己有一些西凉进贡的好马，叫吕布出去挑拣一匹赐给曹操。吕布领命去了。曹操暗暗忖思：“这贼子该当要死！”准备立即拔刀刺杀，又担心董卓的气力大，因此迟迟没敢轻举妄动。但董卓的身体肥胖，不耐烦久坐，随后便倒下身子，侧卧在床上，接着又转过脸庞，面向着内墙。曹操寻思：“这贼子真正该死了！”急忙掣出宝刀在手，正要行刺下去。不想董卓忽然抬起头来看望照衣镜，瞧见曹操在自己的背后竟然拔出刀来，急忙回转身子喝问：“你想做什么？”此时吕布已经牵着马匹到达楼阁外面，随即人随声到，又已经走进了屋子。曹操惶恐不已，只好随随机应变地持着宝刀跪在地下道：“我近来得到一口宝刀，今天准备献给丞相。”
　　董卓接过刀子细细地观看，只见那刀长约尺余，刀鞘还镶嵌了七粒宝石作为装饰，刀刃又极其锋利，果然是把好刀，于是马上递给吕布，让他替自己加以收藏。曹操又解下剑鞘，一并交给了吕布。董卓当时也没多想，便立即起身，亲自引着曹操走出楼阁，前去观看那匹好马。曹操连声称赞好马，又向董卓道了谢，还说自己需要试骑一下，看是否能够驯服马匹。董卓便给了曹操马匹和鞍辔。曹操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出相府，然后立即翻身上马，并且在马背上面狠狠地加了几鞭，马匹便径直望着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吕布心中生疑，回来就对董卓道：“我怀疑刚才曹操是要行刺父亲的，因为我的来到他才故意推说是献刀。”董卓想了一想，也有这样的怀疑。刚好李儒过来，董卓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李儒分析，曹操没有妻子儿女在京城。可以马上派人前去召唤，如果他毫无疑心地立即前来，便是真正地献刀；如果他有所推托而不肯前来，那就一定是行刺，可以立即擒住他进行审问。董卓同意，立即派了四个卫士前去寓所中召唤曹操。卫士们去了很久才来回报，说曹操根本没有回到寓所，他乘着马飞奔出了东门。门吏问他往哪里去，他说丞相差遣他有什么紧急公事，接着就纵马狂奔而去。卫士们心中怀疑，又到东门进行了核实，方才肯定曹操已经出京。李儒认为，曹操这是做贼心虚，所以要急忙逃窜，准备行刺那是肯定无疑的。董卓大怒，命令立即遍行文书，画影图形捉拿曹操：擒来贡献者，赏千金，封万户侯；窝藏者，与曹操一样地治罪。 
　　曹操逃出洛阳以后，已经听得道路上的人们议论纷纷，知道董卓正在下令四面八方地捉拿他，于是立即飞奔着前往了谯郡。路经中牟县时，却被守关的军士擒获，押着去见县令。曹操谎称自己是个客商，复姓皇甫。那个县令注视着曹操沉吟了半晌，然后明确地指出：“你就是曹操！”并且吩咐把曹操收押入监，明日押解到京师，请求董卓给予赏赐。接着又给把关的军士赏赐了酒食。
　　到了半夜，县令叫人押来曹操，又叫人们全部退下，然后自己与曹操单独对话。县令道：“听说董丞相对你不薄，你怎么反而要刺杀他呢？”曹操以为自己已经绝无生路了，索性骄傲地道：“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县令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我！我可不是一个庸俗小吏，在这乱世年间，也想做一番大事业，只是还没有遇上自己的主人。”曹操高兴地道：“我之所以屈身事奉董卓，就是想找个机会刺杀他，替国家除去这个大祸害！如今事情没有成功，这也只是天意，他董卓一时间命不该绝！”县令问：“你现在又准备前往哪里呢？”曹操道：“我要回到自己的故乡，然后召集天下诸侯，兴起兵马，共同诛除董卓。这就是我的心愿！”县令立即上前，解开曹操的绑缚，扶他坐在上方，又再三礼拜以后说道：“明公真是天下忠义之士！”曹操也回拜了他，又询问县令的姓名。县令道：“我姓陈，名宫，字公台。老母和妻子都住在东郡。如今我感念明公的忠义，情愿抛弃了这个官职，跟从明公逃跑。”曹操非常高兴。
　　这一夜，陈宫收拾了盘餐费用，又与曹操更换了衣服，各自背上一口长剑，乘着马匹，投奔曹操的故乡。他们在路上行走了三天，到达成皋。此时天色已晚。曹操用马鞭指着树林深处对陈宫道：“这里有个人，姓吕，名伯奢，他是我父亲的结义弟兄；我们就去他那里，问一问我家中的情形，再住宿一夜，明天上路，怎么样？”陈宫道：“如此最好不过。”二人到达庄前，下了马，曹操进去求见吕伯奢。吕伯奢对曹操道：“我听说朝廷遍行文书捉拿你，催促得十分紧急，你父亲已经逃避到陈留去了。你怎么到达的我这里呢？”曹操告诉吕伯奢，是陈宫救了自己。吕伯奢又急忙给陈宫礼拜道：“小侄若不是陈使君，曹氏已经灭门。请陈使君安心地坐下，今晚可以下榻在我的草舍。”说罢，他立即起身入内，很久以后才出来，又对陈宫道：“老夫家中没有什么好酒招待你们，等我前去西村买些酒菜回来。”说罢，他就匆匆忙忙地骑上驴子去了。 
　　曹操与陈宫对坐了许久，忽然听得庄园后面有了磨刀的声音，因此疑惑地道：“吕伯奢不是我的至亲骨肉，他这一去非常可疑，我们不妨前去窃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进草堂后面，只听有人道：“先绑缚了，再宰杀，怎么样？”曹操暗想：“是了，他们果然准备暗害我们！若是不抢先下手，我们必定被擒。”于是曹操马上拔剑直入，陈宫也拔出剑来相随。他们进去以后，不问男女老少，统统杀光，一连杀死了八人。但是当他们搜索到厨房时，却看见人家绑缚着一头肥猪，正要准备屠宰。陈宫暗想：“不好，孟德心多，我们误杀了好人！”于是二人急忙出庄，上马而行。
　　走不上两里路，只见吕伯奢所骑的驴子鞍前悬挂着两瓶白酒，手中还挽着果品、蔬菜，正好兴致勃勃地回来。曹操和陈宫不禁一楞。吕伯奢诧异地问曹操和陈宫为什么急着离去。曹操道：“我们都是戴罪之身，不敢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同时也怕给伯父惹下祸端。”吕伯奢道：“我已经吩咐了家人，宰杀一头肥猪款待你们。半夜三更的，周围又没有往来，明日一早你们就上路，神不知鬼不觉的。你们又担心个什么？快快转来！”曹操仍然策马前行。走了没有几步，他忽然又往回走到吕伯奢的身边，低声问：“伯父，你看看后面来的是个什么人？”吕伯奢回头看望，哪里有个什么人？他正在狐疑时，曹操趁机挥剑，将吕伯奢砍杀在地上。陈宫大吃一惊道：“刚才已经是一场误会了，如今为什么还要杀人？”曹操道：“吕伯奢回家以后，看见我们杀死了他许多的家人，又怎么会善罢干休呢？倘若他前去报官，然后率领众人前来追赶，我们必定要遭到祸害。”陈宫生气地道：“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还故意杀了他，这就是大大的不义行为！”曹操道：“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陈宫默然。 
　　当晚，他们又走了二三十里路程，估计吕伯奢那边一时还没有人发现和找来，再加上他们确实已经疲惫至极，只好敲开一家客店大门，前往投宿。喂饱了马匹以后，曹操先去睡觉。陈宫寻思道：“我原来以为他是一个善良正直之士，这才丢弃了官职，冒着母亲和妻子儿女被杀的风险，出来跟随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今日若是留下了他，将来他必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祸患。”于是立即拔出佩剑，准备杀了曹操。可是他又忽然转过念头想道：“我是为了国家社稷才跟着他来到这个地方的。他虽然不是一个理想的主人，到底还是反对董卓那个恶贼的。留着他对于国家有利，杀了他却是对不起天下人。不如我重新抛弃了他，另外找一个新的主人。”于是他插剑回鞘，立即上马，自己投奔东郡去了。
　　这正是：伯奢好心待子侄，阿瞒奸诈疑天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