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石年出世

　　任姒起身迎了出来，来人正是师父老食神风伊伯，他一进门就拉着任姒，要她们快跑。
　　任姒问道：“师父！出甚事了！这般慌乱！”
　　伊伯气喘吁吁地答道：“任姒啊！大事不好了！秋巧和之南呀！都不是东西，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听到的邪话！说是寨子里出去的男人，除了你们家的几个被仙人们救了，其它的全死了！一寨子的女人全成了寡妇！”
　　“全乱了，女人们都发了疯，怪到你阿爹头上，说风大头人为了自己活命背叛了族人！吵着要来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是快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正在伊伯说话的时候，山路上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任姒和伊伯顾不了那么多，拉上两位阿娘就往后山跑，还没跑几步，只听得身后几个女人大喊着：“不要让她们跑了！快追呀！”
　　任姒吓得一溜烟就往林子里穿，两位阿娘也跟在后面，梦山阿娘还能紧紧跟住，无怀阿娘可不行啰，身子本就虚得很，哪经得起这折腾，还没跑多远，就一个跟头栽倒在树丛里。
　　梦山阿娘催伊伯拉着任姒快跑，自己回去扶无怀阿娘，形势危急不容分说，伊伯赶紧拉住任姒拼命跑到一个隐蔽的崖底，用树枝遮住身体藏了起来。
　　任姒好一会儿都没见阿娘跟上来，心里着急，想着回去找他们，却被师父死死的拽住动弹不得，急得她眼泪直流。
　　伊伯低声劝道：“她们人多势众，回去不但救不了人，还自投罗网，咱们先躲过这一阵，再想办法救人，才是上策！”
　　那些发了疯的女人们，追寻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任姒，便压着无怀和梦山阿娘回去了。
　　伊伯一直拽着任姒，好几个时辰，两个人都不敢发声，再看身边的任姒时，她已经晕过去了。
　　伊伯一个孤老头子，没儿没女的，心里早把任姒当自己的亲生姑娘看待，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保住姑娘的命。可自己要往哪去呢，想来想去，心想着有蟜城的水也退了，自己的食神酒庄本来地势就高些，房子可能还在，自己收拾收拾兴许还能住人，于是背起任姒，悄悄地朝山下食神酒庄走去。
　　等他回到酒庄，一进门便迎头撞见一群人，正是姜家老五姜隽峰和有熊城的难兄难弟们。原来自从五叔被郑仁安解了毒，救活了以后，一直在食神酒庄的后山军营里休养，有蟜城遭了水灾，一班兄弟背着五叔和几个伤员爬到后山的高处躲避。
　　一直到大水退去，这才陆续下山，走到食神酒庄，大家想着先进去坐坐，见里面没人，便把它当作临时的住处，驻扎了下来，没想到跟伊伯师徒在此不期而遇。
　　伊伯将任姒抱到屋内的床上休息，然后出来跟姜隽峰说话。他把山上发生的事，一件件一桩桩细细说给姜隽峰和众兄弟知道。一干有熊城的弟兄不由得怒发冲冠，五叔姜隽峰吩咐弟兄们各自拿了兵刃，立即出发前往后山，先救下两位阿嫂再说。
　　有蟜族的避难山洞外，一块宽敞空地上，此时已站满了族人，人群里大多是女人，男的很少全是些老弱病残。空地中央堆着大堆的柴火，柴火中间两根柱子上一左一右绑着两个中年妇人，正是梦山和无怀阿娘。
　　人群中女人们撕心裂肺地嚎哭，很多小孩子也跟着女人们一起大哭，为首的一个女人正是秋巧，她满脸厉色示意族人们安静下来，然后厉声喝道：“姜梦山！我来问你，你要老实回答，要是有半句假话，咱们大家绝不轻饶！”
　　一旁的之南跟几个带头的妇人，也都跟着附和：“绝不轻饶！”
　　梦山阿娘抬头看了秋巧一眼，没有说话，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她盯着这个毒妇，只看得秋巧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随后感觉自己很不应该似的，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仍然怒吼着：“我问你话！听到没有！别以为你还是什么风大夫人!”
　　梦山阿娘太累了，被族人们绑着折腾了一夜，连水都没喝一口，懒得多说，简单的嗯了一声不再做声。
　　秋巧得寸进尺，大声质问道：“姜梦山！昨天夜里，你们家是不是来人了？”
　　梦山阿娘点头，又嗯了一声。
　　秋巧接着问：“是不是郑仁安把风伯炎还有姜少典给救回来了！”
　　梦山阿娘还是嗯了一声。
　　秋巧接着问：“是不是风伯炎和姜少典为了保命出卖了全族人！”
　　梦山阿娘听到她有意诬陷，再也忍不住了，拿出最后的力气，大声说道：“当然不是！秋巧咱们家对你不薄呀！你却这般血口喷人，良心被狼吃了吗？”
　　秋巧气得直跺脚，怒吼道：“不是！你还说不是！那为什么只有你家的男人回来了？不是背叛了族人，又会是什么？你倒是当着全族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梦山阿娘被他逼得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也好，于是高声道：“族人们！我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本来我不想说怕大家伤心，但是现在大家有误会，我不得不说了！族人们！咱们全族出去打战的男人们全都招了魔族的毒手，被他们冰冻住了，仁安和仙人们还在想办法营救，但是希望已经很小了，咱们以后只能靠自己过活了！”
　　梦山阿娘此话一出，大家全都大哭起来，梦山阿娘也流着眼泪。
　　秋巧抹了抹眼泪，又摆着手示意族人们安静，怒问道：“姜梦山！你倒是说得轻巧！那你们家的男人怎么就被救回来了，肯定是用全族男人的性命交换的！”
　　梦山阿娘泪眼婆娑，强睁大眼睛，凝视着秋巧，言道：“秋巧！我知道你没了男人伤心，可也不能胡说八道啊！这一次被救出来的一共有八个人，这八个人也是很意外才被魔族的投降过来的逃兵给带出来的，一共八个逃兵，他们也是为了自保，所以挑头人和长老们，一人背一个送到仙军营地，一起出来的还有四个长老，有阿香家的、菊花家的和白稞家的大壮二壮。可就算是给救出来了，也不是那么好治的，仁安说了，要在他们家乡的泉水里，也不知道要泡多少年才能起死回生，所以我说咱们以后只能靠自己过活了！”
　　秋巧听到一起救回来的人里没有自家的男人，更加怒骂道：“都是你家的男人带的头，说什么要上姜水源，去找魔族拼命，现在可好，害得咱们都成了寡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你家男人的错！”
　　一旁的之南跟几个带头的妇人，也都跟着附和：“对，都是你家男人的错！就是他们的错！”
　　人群都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认为是风大头人的错，把全族的男人都害了。秋巧和之南带头鼓动，问大家是不是应该点火，烧死罪魁祸首的女人泄愤。
　　悲伤欲绝的族人们，全都失去了理智，梦山阿娘也觉得风大头人这件事情上确实有很大的过失，也不再争辩了，心里想着自己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便不再说话，任凭族人们发落。
　　秋巧带头喊起来：“烧死她们！”众族人跟着喊了起来：“烧死她们！”
　　秋巧、之南带着头，拿起了火把，正要点燃柴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凌空一只飞箭不知从哪里射来，不偏不斜正中秋巧举起火把的右手，就听她惨叫一声，丢掉了火把，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人高喊一声：“我看还有谁敢烧死我阿姐和嫂嫂！”一个身影飞身到了场中，夺过毒妇之南手中的火把，往地上重重的一扔骂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是谁每年冬天给你们送救济！是谁带你们打败了魔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是谁帮你们过上那么好的日子！现在遭了难，倒好了，不想着怎么报仇雪恨，反过来拿你们的大恩人，大头人的家眷开刀了！良心都叫野狼吃了呀！”
　　姜家老五隽峰一时骂上了劲，下一声令，外围的兄弟们冲开人群，闯了进来将秋巧、之南和几个领头闹事的妇人全绑了，解救下两位阿娘。
　　有蟜的族人大多是一些女人，一看这阵式都吓得不敢作声，有的干脆找机会溜之大吉。
　　五叔一个劲地大声骂着，没有一个人敢还嘴，只等他骂够了，转回身就要宰了这几个带头闹事的妇人出气。
　　把个秋巧、之南吓得哭哭啼啼，跪在梦山阿娘面前认错求情，梦山阿娘本来就没在意生死，更不用说她们几个，于是劝弟弟隽峰放过她们，莫要持强凌弱，姜家老五才算作罢，把几个女人都放了。
　　大伙驱散了人群，背着两位夫人，回了食神酒庄。自此后便全然不再过问有蟜族人的一切，只叫他们自身自灭。往日欣欣向荣的有蟜城，四分五裂，百业凋零。
　　姜老五隽峰整顿了人手，大伙一合计收拾了细软家用，带着三个女人和风伊伯，一起上路，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另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任姒在阿娘和师父地悉心照料下，顺利产下一子，并给他取名作姜石年，寓意自己心如磐石，不论多久也要一年一年地等夫君姜少典归来。
　　姜石年慢慢地，一年年地长高，耳朵里听的，全是阿娘讲的关于自己阿爹的英雄故事。他从小就聪明懂事，勤奋刻苦，经常帮着阿娘和师爷，给十里八乡的族人治病，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郑仁安带着八位冰人返回了仙域，把他们放入玉真灵犀泉中浸泡，白凤和云九则要带着附宝回修炼的仙山宝洞，临走前与二师兄约定，每过一段日子便会带着附宝到泉边查看，以备不时之需。
　　这玉真灵犀泉乃是整个仙域灵气最充裕的地方，郑仁安和几位师弟守护了几日，仙人们借此机会静心修炼了一回。数日后，仙人们从修炼状态中恢复过来，个个容光焕发，精气饱满。
　　此时浸泡在泉水中的冰人们也十分安稳，于是他们决定起身出发赶回雪域，以助大师兄一臂之力。
　　诗曰：
　　旧壶新酒愁相溶，平白不堪怨墨多，自毁还把亲人怨，凡心确是难琢磨。
　　天生只有七斤半，地就一身真伟岸，磨练终成大丈夫，济世经天亘古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