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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意外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2-05-20 13:18:47      字数:3693

  文宽扯开大步,他不是急着回山,是想追上文杞,这一路上除了日本鬼子、治安军,就是土匪,他真担心文杞出了意外。
  到了去兰陵的三叉道口,文宽站在路边拿不定主意,他弄不清文杞的牛车去了哪条路,也不知道李骋几个去了大青山还是燕住山,只好沿向南的大路赶来,想着即便遇不到李骋的人马,能追上文杞也不错。
  一路追来,也不知道闯过多少个关口,避开了多少拨鬼子,眼看已经到了燕住山后山,也没赶上文杞的牛车。
  后山上一片欢腾,黄政委的队伍被文桐找到了,除了黄政委腿受了一点伤,其他人无大碍,那天,经过文桐分析和劝说,黄政委同意回到燕住山暂时休整。大青山根据地在日本人撤走后,被荣子桓的队伍挤占,现在,荣部和张士元的防区已经连成一片,倒把八路军游击队挤到费县以南,兰陵以北的狭小区域。
  按照黄政委提议,自己需要养伤,队伍暂由文桐代理,其实,他内心对军事实在感到后怕。文桐也不客气,把队伍分成四个组,自己一组,崔明桂二组,李跃第三组,王大明第四组。接受上次的教训,分山头驻扎,四个山头相互呼应,增加哨位,设置明哨、暗哨,日本人来了就带着他们在山里转,等他们累了,就聚而歼之。自从李骋劫了日本人的邮车,沂州的日本人来过小股部队,兰陵的驻地日军也来骚扰过一次,都没占着便宜,灰溜溜走了,燕住山五座山头,成了日本人的葬身之地。
  八路军在燕住山扎下根来,一边建营房,一边搞训练,二百多人的队伍士气再次提振起来。
  文宽上了山,找到第一组的山头,向文桐汇报去固庄的情况。文桐听说文遐要带着方勇和铁锁去日本人开办的亲善学校,当时就不赞成:“这怎么行!日本人不光占了我们的土地,还要在文化上侵略我们,奴化我们,他们进去,能有什么结果?再说,和日本人签定契约,去日本的办的厂子做工,我看日本人一定没安好心。”
  又听到文宽说大哥文杞套了牛车来了,便说:“那也好,等大哥来了,我告诉他,方勇可以去文耿那边,铁锁可以来这边,方勇也可以来我们这儿,对不对?孩子小是小了点,那没关系,我正想办一个战地医院,让这两个孩子和理想在一起,学点知识也不错,再说,论文化,文柄也是一个好手。”
  说文柄,文柄到。
  原来,文柄分到第四组,他干活不惜力,砍木头,抬木棒,捆扎绳子,凭他的脑袋瓜,每样都干得井井有条。干完了分给他的任务,他又开始敲敲打打。前几天,在大青山撤退的时候,捡到一条别人不用的破枪,枪柄坏了,枪身变形,可把文柄乐坏了,拥有一条枪,是多年的梦想,现在,经过几天的敲敲打打,梦想马上变成现实。
  这条破枪竟然被他修好了,重新镶了枪托,枪管也直了,扳机也修了,外观上看不出毛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子弹,子弹太珍贵了,向哪个讨也讨不来,他去找卫生室的理想出主意。理想看了看文柄笑道:“文柄,我以后叫你名字好,还是叫你老六好?”
  这话什么意思?文柄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我记得大嫂她们叫你老六,这样听起来亲切,对不对?”理想还是自言自语。
  怎么还扯上大嫂了?文柄看看理想,理想正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更像是一个大姐姐的关爱,文柄道:“叫什么都行,我都答应。”
  “那咱们说定了,我以后叫你老六,学大嫂那个样子,我记得四妹也叫你老六。”
  哪里冒出个四妹?文柄一愣。看文柄不解的样子,理想红了一下脸,说:“就是方礼的娘。你四嫂。”
  哦,是四嫂,文柄理不明白了:“不对呀,我四嫂比你大好多岁,你怎么叫她四妹呢?”
  “你猜。”
  “猜不出。”
  “猜不出就算了,你那么聪明,会猜不出?”
  其实,文柄早就猜出来了,他看了一眼理想,低着头,提着修好的枪去了司令部。
  司令部里二哥和文宽正说话,见了文柄,文宽就想逗一逗他,问道:“刚才我见你去卫生室,现在差不多了吧?”
  “什么差不多?”
  “傻子都能看出来。”文宽故意不说。文柄其实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他不敢承认。现在,他一肚子心事,哪里有心情和文宽说笑。没好气地说:“你就知道胡说,我找二哥有事,你快走吧,我的话你不能听。”
  “什么秘密?”文宽笑了。
  “你走不走?”
  “好好,我走,我走。”文宽知道文柄性子闷,见好就收,自己笑着跑了。
  见了文柄,文桐笑问:“什么事?你们那边营房都建好了?”
  文柄点点头。
  “还是你们快,我们一组,现在还没弄好。看你不高兴,谁惹你了?”文桐笑着问。
  “你。”
  “我?我怎么惹你了?”文桐让他说愣了。
  文柄眼泪快下来了:“二哥,你说实话,到底喜欢不喜欢理想?”
  一听是这事,文桐笑了一下,站起来,走了过来,拍拍文柄脑袋说:“今年多大了?哦!我的老天爷,你都二十六了?!我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呢!也是,我都三十八了,奔四之年,俗话说三十而立,还没立起来呢,就已到了不惑之年。时光过得真快,我一直还觉得自己是在青岛学徒的那些年,十八九岁,十七八。六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大胆追求。我和你不一样,你随时可以退伍回家,让咱爹给你找一个好学校,念书,做工都行,我不行,我是李家、是石川、是荣子桓他们的眼中钉,我没有退路。即便你在部队坚持下去,也是一般士兵,低级干部,不会有多大影响,对不对?我不行,我要考虑方方面面,我面临的危险也比你大,娶了理想就是害了理想。你想啊,多少人对我的脑袋感兴趣。理想那边,我会想法解释,你有想法就行,大胆起来。”
  听了二哥的话,文柄信心又重新拾了起来。伸手道:“还有一事,这枪是我自己修好的,我没枪,这枪是不是应该归我了?”
  文柄拿起枪,端详一阵,啧啧称赞:“六弟,你的手好灵巧,破枪重新复原,好,我作主,这枪归你。”
  “我没子弹。”
  “哦,也是,没子弹就是烧火棍。可是,我也没有步枪的子弹,这样,你让文宽给你找,就说我说的,先给两发,等以后富余了,再多给。很好,坚持研究,英雄自有用武之地。”
  文柄高兴地朝外走,正遇着进门的文宝,忙道:“大哥?”
  文宝拍拍文柄的肩膀,进来了,对文桐道:“你跟我去前山,出事了。”
  看着文宝痛心疾首的样子,文桐和文柄都愣了。
  “边走边说吧。”文宝急匆匆在前边走,不时转身看看文桐和文柄是否跟上。
  兄弟俩紧紧跟着,文桐不解,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都是一个意外,唉,我也说不清,见了李大当家的,再说吧。”三个人匆匆到了前山,进了寨门,见大寨已经被日本人烧得面目全非。李骋站在破烂的大殿前边,他身边站着三牛、老三徐文士,老四高付成,老五刘太福,老六宋占魁几个,二当家的郭秀川却跪在地上,低着头。
  见到文桐进寨,李骋向前几步,冲文桐道:“固司令,兄弟在这里赔礼,郭秀川现在已经认罪,请司令处置。我与其他兄弟绝无二话,说起来都是意外。”
  “你这是……”文桐不解。
  李骋踢了一脚跪着的郭秀川:“说起来脸红,脸红也晚了。固司令,我山上二当家的郭秀川作下了泼天大祸,你家兄长文杞,来山上寻你,不想,在山下正遇着回来的郭秀川,他带着几个兄弟在外面浪荡够了,现在回来,又怕我怪他两手空空,千不该,万不该,他见财起意,在路上劫了大哥文杞的道。”
  哦,这就对上了,听文宽说,大哥文杞比他走得早,还套着牛车,结果后来的文宽却早到了山上,迟迟不见文杞大哥的影子。
  “大当家的,你是说,我大哥被劫了?人呢,放了就是,看我的面子,咱们什么交情,再说,一家人吃饭,也有勺子碰锅沿的时候。”
  “唉,一言难尽,要严重得多。”李骋又想踢郭秀川,三牛挡了他一下,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人已经没了,只要固司令答应,咱们全山兄弟愿意为文杞大哥披麻戴孝。”
  三牛的话如同晴天下来一个霹雳,把文桐和文柄打得直冒金星。大哥死了?是郭秀川害死的?
  文宝把文桐拉到一边,详细解释起来,郭秀川那天不愿意回山,带着几个兄弟到处浪荡,今天才想着回来,快到山下,一想两手空空,怕李骋责怪,就想着做点生意,真是巧了,正遇着坐在牛车上的文杞,急匆匆进山寻找文桐,要是双方交流一下也就什么事没了,偏偏没有交流,文桐见一郭秀川,吓得不敢说话,郭秀川见了文桐,像饥饿的狼见了肉,哪里还想那么多!一辆马车,一头牛,也够了,带到山上,弟兄们大吃一顿牛肉也不错。他一声令下,几个兄弟把手无寸铁的文杞打死了。
  老牛被牵到山上,郭秀川一顿吹嘘,说劫了一个外地的生瓜蛋,收获一头牛,老是老了点,吃肉还是可以的。
  文宝看了老牛和马车,似乎有些面熟,仔细询问,自己更不放心,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山下,才发现躺在路边的正是文杞。
  回来赶紧向李骋报告,把李骋气得七窍生烟。他和文宝本身一路上心情大好,在固庄帮了大先生家里不少钱粮,又在夜里闯到文遐家里,在床头上把文遐提溜起来,直到文遐同意想法解除方勇的徭役才作罢。刚回到山上,带着兄弟们收拾日本人破坏的寨子,却遇到这样糟心的事。
  听明白的文柄把枪抵在郭秀川脑袋上,拉开枪栓,后悔里面没装子弹,否则一定开枪打死这个杀害自己亲哥的坏蛋。
  自己的兄长被害,文桐也呆了,怎么办?和李骋他们撕破脸,还是放过他们?自己怎么向爹交代?
  见文柄的枪抵到郭秀川头上,文桐一惊,拉了一把,才想起文柄枪里没有子弹。他压住自己激烈的情绪,对李骋道:“我听大当家的。”
  李骋抱抱拳:“那好,司令,您给我面子,我也给您面子。明天,不,后天,咱们给文杞大哥大办一下,拿郭秀川祭奠。司令,我们现在就下山,把老大的遗体抬上山。”
  文杞的遗体抬了上来,李骋安排放在一块木板上,让郭秀川在前边跪了,几个人祭奠一番,才送文桐兄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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