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集 仨兄弟怒而决堤⑴

　　01、仙居庄大街上，15日上午
　　老大开着车回到村里，他刚拐进村子，正碰上小鬼子骑着摩托车往外走。老大摇下车门玻璃，笑着招呼。
　　老大：魏余，你这是去哪？
　　小鬼子看见是李老大，忙刹住车，往车跟前掉了掉车头，跨在摩托车上大声回答。
　　小鬼子：大哥，你回来了？我准备去公司趟，刚刚接到公司领导电话，也不知啥事情，让我赶紧过去。
　　老大：公司不是关门了吗？怎么还让你过去，让你过去干吗？你不是采购员吗？
　　小鬼子：是呀，我现在也是采购员呀，我不但是咱这边的采购员，我还是南山五常那边的采购员呢。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估计领导让我过去，很可能是上访。
　　老大：还要上访？去哪？
　　小鬼子：我听说好像再去北京，厂里的意思是与县里签订的合同还有效，想逼着县里再继续按照合同来，再开工恢复生产。大哥，公司要求都去，你家老爷子没和你说这事？
　　老大：（一听小鬼子问这事就想发火）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喜问。兄弟，这事你可不能去，关门明明就是好事。你要去，那我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小鬼子：大哥，我也不想去。按说这个厂子早就该关门大吉了，可是目前我这个身份不是特殊嘛。我要是不听他们的，那他们不得解雇我？哥，您也知道，我的这份工作，待遇还挺不错的，要想找份比这还好的差事，恐怕真不好找。哥，你好像很激动，咋的啦？
　　老大：你那么聪明，大家都叫你小鬼子，难道白起这外号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反正是不能去。
　　老大撂下这话就走了，小鬼子不解地摇了摇头。
　　
　　02、李老粗（大儿）家
　　老大走进家门，看见到处冷冷清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把头歪靠在那儿。
　　闪回（昨日）—
　　镜头1，南山市人民医院
　　老大带着李老粗来到市人民医院，他为了减轻老爷子的心理负担，故意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逗他开心。
　　老大：老爸，你看，真是河里没鱼市上看，来到市人民医院，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生病。你看看这医院大楼盖得是越来越漂亮，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可为什么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李老粗：可不，哪里也保不准不关门，可就这医院，只要有人在肯定关不了门。
　　老大：爸，将来医学发达了，人一生下来，像打疫苗似的打上一针，就百毒不侵，什么病也没了，所以用不着医院了。
　　老大在医院里楼上楼下，这科那室的跑来跑去……忙了大半天，结果还是一样。老大沮丧极了，泪水夺眶而出。
　　镜头2，回来的路上，车内
　　路上，爷俩拉着闲呱，说说笑笑，老大装作啥事没有似的劝着老爸。
　　老大：爸，您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再干沉活了，你看看你在家老是闲不住，前些日子我怎么还听说你跑到济水上访去了？
　　李老粗：嘿嘿。
　　老大：爸，你糊涂了，这厂了关了不是好事吗？这个厂子建在这里是祸害咱，我刚才在想，多亏县里给关门了，要是不关门的话，我都想抱着炸药包去把它炸了。
　　李老粗：你这孩子，你这是咋了，平时也没看你发这么大的火。
　　老大：我让这厂子给气的。这两年，咱们村污染得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嫌受害轻？还跑出去上访？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嘛！
　　李老粗：我上访不是为别的，我的工资还有好几个月没给我呢。关门我同意，但不能拖欠我的工资呀。这事你不要对外声张，假装不知道就好。要是传到咱村那些上访户耳朵里，他们还不知道咋看我呢。
　　老大：往后厂里再组织上访你千万不能再去了，那点钱咱不要了。有我呢，你缺钱我给你，我有钱呢。我们兄弟仨都有钱呢。爸，对不？
　　李老粗：是呀，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生了你们弟兄仨，都很争气。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孩子挣的钱永远是孩子的，老子挣的钱也是孩子的。这孩子花老子的钱好像理所当然，这老子花儿子挣的钱心里老是别扭，不如花自己挣的痛快。
　　老大：爸，医生说了，说您这病明明就是干活累的，医生嘱咐我让你往后什么活也不干了，最好是住上几天院养养，否则的话不行。
　　李老粗：那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住院？
　　老大：医生说了，必须住院。
　　李老粗：我觉着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隐隐的不舒服。查了二次都什么事也没有，还有必要住院？
　　老大：爸，这回不能依着你了。爸，你必须得住院。要不您是闲不下来的，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李老粗：住就住吧，住两天再说吧。唉，人呢，真不撑混，这不知不觉就不行了。（老粗说到这里摇摇头，叹了口气。）
　　镜头3，县医院病房大楼走廊拐角处
　　老大在医院病房里把父亲安顿好，走了出来，他找了个僻静处，给老二打电话……
　　老二（画外音）：哥，我这就过去。
　　老大：这事我还瞒着咱爸，你们先不要过来，你们就装作啥也不知道。要不急火火地跑过来，他会起疑心的。我再给老三打个电话，告诉咱爸的病情。等明天着，咱们弟兄三个都回家，商议商议这事以后该咋办。
　　老二：好。
　　闪出—
　　
　　想着想着，老大的眼眶又湿润了，这时，老二和老三先后都回来了。
　　老大：好了，咱们弟兄仨都聚齐了，今天把你们俩叫回来，主要就是商量商量咱爸的事。
　　老二：哥，咱爸看着身体还行，咋的突然就得了这病？医院会不会误诊？
　　老大：不会的。医生说，片子看得很清楚。在县医院查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是到了市医院，也检查着是这个结果，现实摆在这里，你不信咋办？
　　老三：那咱爸还能活多久？
　　老大：医生说，这个不好说，得看个人情况。长则三月短则个月二十天的。
　　老三：啊，这么快。哥，怎么办呢？
　　老大：还能怎么办？太突然了，我被这事击懵了，现在还像在做梦，你让我想办法，我现在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今天我把你们俩叫回来，就是想坐在一起商量商量，这段时间咱们该怎么伺候老人。现在咱们都没有闲人，让一个人伺候也不行，咱们就轮流值班伺候吧。
　　老三：大哥，我没意见。
　　老大：老二，你有什么意见吗？
　　老二：没有，你这个办法行，哥，就按你说的做吧。
　　老大：如果都同意，那咱们就这样定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轮流值班，一家一天。咱爸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也别管他什么营养不营养健康不健康了，只要能讨老人高兴就行。（说到这里，老大的眼圈又红了）就剩下这么几天活头了，只要他高兴就好，别让咱留下遗憾。还有就是钱的问题，老爸一直加入农合医保，能报销一大部分，余下的这些医疗费什么的，我先给垫付上。有句话叫“账目清，好弟兄”，等最后咱们弟兄仨再结算。
　　老二老三均表示同意。
　　老三：哥，我就不明白了，咱爸为什么得这个病？咱们从祖上也没听说有得什么肝病的呀，没有家族遗传史呀，奇怪。
　　老大：我也很奇怪。我问过医生，医生说这个发病原因很复杂，有的是自身问题，家庭里面有得这个病的，所以属于高危人群，但也有的是与周围环境有关，比如如果长期处在污染的环境中，吸食了有害的东西，而且是长期慢性吸食，容易慢性中毒。我怀疑咱爸有可能与环境污染有关。
　　老三：大哥，那也不对呀，如果环境污染，那应该是得肺病呀，怎么得了肝病呢？
　　老二：这个好解释，有人如果受空气污染，大量吸入有害气体，你像空气中的有害灰尘，把肺污染了，就得肺病；如果你吃的或者喝的东西被环境污染了，那就是慢性累积性中毒，肝是解毒的，毒多了它干多了活它就累，所以就得病。咱爸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老大：还什么原因，我怀疑与咱爸喝水有关，我也是刚才才想到的。这两年，人家年轻有本事的，嫌咱村里的水污染了，都到西边的龙泉庄运水喝，所以人家喝的都是和咱以前喝的一样，是没有被污染的泉水，而爸呢，年纪大了，一是不讲究这些了，还有年纪大了也去不了，所以他就一直喝这井水。你看，咱村离厂子这么近，厂子生产的残渣废气不是跑天上去了，就是偷偷地排到地下去了。奶奶的，这些无良商人。
　　老三：大哥，那咱岂不太冤枉了，咱得去找公司领导要赔偿去。（老三霍地站起来。）
　　老二：老三，沉住气，先坐下。
　　老大：去也没用。现在厂子这两天正准备再去北京上访。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大街上遇到小鬼子魏余了。我问他干嘛，他说厂子里有事，领导让他过去，他说，很可能是关于上访的事情，他还说，很可能今天就去北京。
　　我严重怀疑，老爸得这个病，也与他这些日子到济水参加上访有关。你想呀，老爸这么大年纪了，从来就没踏三门六户的，现在让他们蛊惑到济水去了，去了那么多天不说，关键是回来的时候还让派出所给弄去了，在派出所里老爸受了些惊吓。
　　老三：奶奶的，厂子被关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这是深得民心的好事，他还上访？他再上访让公安局把这些熊玩意儿逮去蹲监狱算了。
　　老二：他还想上访再复工复产？大哥，老三，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治治这些私孩子，给老爸出出这口恶气。对了，哥，让他们停水停电不就得了？
　　老大：正合我意，我早就想找个茬子整整这些混账东西。停电没用，人家有发电厂，不过停水还真行，咱把厂子的水源切断就行。不过要谨慎行事，别让公安上给逮去了。
　　老三：好，大哥，就这样办，怕它不成。咱们多召集几个人去，去把咱河里的橡胶大坝给通开放水，我看它还拿什么复工复产。人多势众，公安也奈何不得。（说到这里，老三习惯性地把菜刀攥在手里一挥。）
　　老二：出出这口恶气，给咱爸报仇我也赞同，不过呢多叫几个人去是对的。哥，村委那里有咱村里所有人的通讯录，我这就去村委趟，把通讯录弄过来，挨个给他们打电话。
　　老大：这个办法好，你在家等着，我去村委吧。
　　说完，老大出去了。
　　
　　03、仙居村村委会
　　老大过来了，正好咸主任在。
　　咸主任：老大，好久没回家了。这回怎么有空家来的？
　　老大：父亲身体不太好，我们弟兄仨都回家了。
　　咸主任：老李怎么了？
　　老大：肝里有点毛病，现在住院了。主任，这两年，咱村里得肺病肝病的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咸主任：你这话我也听别人说过。不过人吃五谷杂粮的，什么病不得呀，这个我也不好说。
　　老大：主任，我来有件事想麻烦你，我想看看咱村里的通讯录，好多号码我也想不起来了。
　　咸主任：（不解地）老大，你找这个干吗？我这里就这一份，用完了记着再拿回来。要不你自己拿着去复印一份吧。
　　老大：也行，我出去复印一份再给您送回来。
　　咸主任笑着点了点头，老大拿着通讯录往前走了二步又回来了。
　　咸主任：咋的啦？
　　老大：出去复印怪费事的，我用手机直接拍下来吧，这样省得再跑腿了。
　　
　　04、李老粗（大儿）家
　　老大拿着通讯录回来了。弟兄仨坐在一块，开始商量如何召集人。
　　老大：老二，咱弟兄仨，数你最有文化，说话平时都喜欢文绉绉的，所以这个通知你负责来写。
　　老二：好。咱们就叫《告示》吧，我记得三国上就这么写的。
　　老大：老二，记住，你就以我一个人的名义写吧，这样到时候好说话。
　　老二点点头，开始编写《告示》，费了好大劲，终于弄好了。
　　老二：成了，大哥，你先看看。
　　老大接过手机，认真仔细地看着《告示》，但见上面写道：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是李家老大。大家发现没，这两年咱们村里得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今天我家老人也得了病，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老人的突然倒下让我们兄弟三个很难过，想来想去，都怪钢厂给祸害的。这两年咱村让钢厂污染坏了，现在县政府把厂子关了，是替天行道！我听说他们不服又要去北京上访，想再开门生产，这还了得，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咱们得想办法让厂子开不起来，关门大吉。各位父老兄弟老少爷们，如果你们也想为民除害，那就拜托各位今天下午四点前拿着家什，到村西头我家杨树林子里集合，咱们把橡皮大坝堵的河水给放它，看它还怎么开工。事成之后，我请大家的客。谢谢，谢谢各位！
　　老大看完，点点头，又把手机递给了老三，老三看过后也点头同意。
　　老大：写成这样就行。你先把通知发给我和老三，然后分好工，咱们开始行动。
　　很快，《告示》就群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