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在朝鲜汉城住了一对父女，父亲穿着简朴的汉服，女儿同样穿着简朴的汉服。房屋一层，顶上盖着草坪，木桩顶拄着草坪屋顶。
　　父女就这样过着清贫生活，每天靠打鱼为生，生活了多年。女儿有二十五了，至今未嫁。因父亲不让她嫁人——嫁出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他不让女儿出嫁，除非招上门女婿；否则就不许女儿嫁人。在那朝鲜人男尊女卑的时代，一旦嫁出去了就再也不回娘家。女人终身服侍丈夫，直到丈夫去世，也不许改嫁。
　　然而，却有个异国人闯入父女生活。他身穿破烂衣服，脚穿破烂的鞋，一脸伤痕，一脸黑乎乎的他几乎几天都没吃东西了。父女见到他吓坏了，问他要干什么，可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晕过去了。父女赶紧扶他进寒舍，女儿弄吃给他，喂他吃，一口一口喂他，父亲在旁看着。
　　然而，他一躺就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向简陋的寒屋。
　　“别动要好好躺下。”女孩这时端来水盆进屋见他醒过来便说道。
　　“我在哪？”他望着她问。
　　“什么？”她没听清又问。
　　“我在哪？”
　　她还是不太听得懂汉语，便呆看着他。
　　他见她无动于衷看着便爬起来。
　　“別动，你伤没好。”她赶紧放下脸盆走过去扶住他。
　　“我要离开这。”他望向她说道。
　　他要归队，要回归祖国。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失散，战友们和团长都离开了朝鲜，战争结束了。美军被中国打败了。在战场上，只有他还活着，跟他一起的战友们却牺牲了，唯独他活着。在他醒过来后，看到尸横遍野，到处是战友尸体和美军尸体。他看后，一直呼喊着：“团长，团长！”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就是没人回应。
　　他绝望了，他双手抱着头哭泣的！哭完了他抬手抹去泪水站起来，踏过战友们尸体，盲目地寻找队伍。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战友，他算不来，眼泪禁不住往下流！他无法往下看，向牺牲的战友们弯腰躹躬；之后，他便离开了此地。
　　他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也不太记得了，当时被炮声震着脑袋嗡嗡作响，现头还晕，使他想不起来了。一路上盲目地一直走，直到看到一户人家。他很激动地跑到那户人家里。三天了，除了用雪块骗骗肚子，没吃过东西；加上右臂受伤流了不少血，他精神崩溃了，刚看到人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还好吧？”她用朝鲜语问道。
　　“我要回祖国，求你让我离开这。”他泪水汪汪地望着面前的朝鲜姑娘说道。
　　“快躺下吧你伤还没好，躺下吧。”她望着他流泪，也不知他为什么流泪，让她看了也很心酸！心想他是不是想亲人了？于是她便让他躺下来。
　　他不再嚷嚷了，便安静地闭上眼睛睡了。她为他盖好被子，便坐地铺上一直看护着他。从她的眼神可以看着出，她相信这个男人也许是战争中失散了。因为，帮他脱下衣服时看到，衣领上缝着白布条，白布条上印着中国人民志愿军字。她只认得中国字，只知道这个男人是中国人。
　　在晚上，父女正一块用餐。
　　“美子，那小伙子醒了吗？”父亲吃了会儿问。
　　“他醒了会，我让他继续睡。”美子吃了会儿抬眼望向父亲回道。
　　“哦。”父亲没再问，继续吃土豆，土豆跟鱼干一块吃。
　　“父亲，那小伙子是不是要住些日子？”美子看向父亲问。
　　“也许吧，他伤好以后终会离开的，你问这干吗？”父亲喝了小口酒看向女儿问。“没什么只是问问。”美子低头继续吃土豆。
　　“别光吃土豆，鱼干吃些。”父亲见女儿光吃土豆便说道。
　　“哎。”美子刀叉插上鱼干放碗里头。
　　在夜间，美子一直看护着受伤年轻人。她困倦了，打了个哈欠，望向地铺上的年轻人，为他盖了盖被子。之后，她扑在年轻人怀里睡着了。
　　“不……不……团长别丢下我，团长，团长。”
　　他这时做起梦，惊醒过来。他望着房屋周围，只见矮桌上油灯正照着，微弱烛光照耀着房屋。他收回目光，一看在他怀中扑着的那位朝鲜姑娘。他见她身上没被子盖，便将自己身上的被子为她盖上。他一直看着那姑娘。到了清晨，美子睁开眼睛见窗外天亮了，她看向年轻人。只见年轻人蜷缩着身子睡着，自己身上多了被子，才让她知道那中国人昨夜清醒了，可又怎么不叫醒自己呢？
　　想到这，她赶紧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美子爬起来走出房。那位年轻人身子不再冷，很快睡过去了。
　　美子在厨房里生火烧水。她蹲在炉子前添柴后，站起来打开锅盖添入水盖上锅盖，走在缸前掀开木盖，拿出鱼干，将鱼干放入锅里热下。
　　不多会，她端着一盘鱼干走出厨房。
　　“父亲，待会要打鱼回来，鱼干没多少了。”美子见父亲坐在门墩上抽起烟窝，说道。
　　“哎知道了。”父亲回头应道。
　　美子又返回厨房里将土豆切了，一片片的，切完了将土豆放进锅里炒。锅里冒起浓烟，呛着了她，她咳嗽起来。炒好土豆将土豆盛到盘子上，端着土豆走出厨房。“父亲，用早餐了。”美子将一盘土豆放在矮桌上朝门口喊道。
　　“哎。”父亲抖了抖烟斗，便站起来进屋里，走在矮桌前坐地铺上盘腿坐起来，用起刀叉吃起鱼干。
　　美子帮父亲满上小杯酒，将酒放在父亲面前。
　　“昨夜，那小伙子醒了吗？”父亲又问。
　　“没。”美子坐地铺上盘腿坐起来动起刀叉回道。
　　“哦。”父亲继续吃起来。
　　美子朝房里望了一眼，心里一直在想，在昨夜里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连那中国人什么时候清醒了都不知道，还让他为自己盖被子。想到这，美子脸上两边露出小酒窝。
　　“想什么呢？美子。”父亲吃了会儿，抬眼望向女儿，见女儿发呆便问。
　　“没什么。”美子醒悟道，她脸上红润起来说道。
　　“哦。”父亲继续吃起来。
　　美子便埋头吃起土豆。
　　在美子进入房里时，见那年轻人站在窗口望着。
　　“你饿了吗？”美子端着盘子走进房里问。
　　那年轻人听到她声音便转过身，看向她。显然他身上换过一身衣服，朝服穿在他身上不太习惯，松松垮垮的汉服让他不舒服。朝服是美子父亲的，美子在帮他处理伤口时，将破衣脱去，给他换上朝服。
　　“嗯。”他似懂非懂地点下头，见那朝鲜姑娘手中端着盘子，她问他时，他听她方言中大概就这意思了。
　　“来坐下来吧。”美子见他懂她方言很开心让他坐下来。
　　他见她将盘子放在矮桌上对他说，他明白过来，一屁股坐地铺上。
　　“来，刀叉用起来。”美子将刀叉放在他手中说道。
　　他望着刀叉发呆，不知怎么用。
　　“这样插入鱼干上。”美子教他用法。
　　他才明白，刀叉是用来用餐的。可他手生，用了老半天就是插不上鱼干，刀叉刚插上鱼干又掉了。
　　“呵呵，你们中国人可能不太习惯我们朝鲜生活，没事慢慢来。”美子见他笨手笨脚用刀叉总插不进便笑了说道。
　　他见她笑，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摸下脑瓜子。
　　“来这样插，两手同时用上，左手拿刀具，右手拿木叉子，刀具按住鱼干，木叉子插入鱼干就行了。”
　　美子走在他旁边盘腿坐起来，她手抓住他手，耐心教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学习用刀叉，他最终学会用刀叉了。
　　当赖春生动刀叉插起土豆时，他望着土豆流泪。
　　“你怎么了哭了？是不是不合你口味？”美子望着他流泪便问。赖春生回过神，抬袖抹去泪水看向朝鲜姑娘。
　　“我只是怀念牺牲的战友，当初就只有土豆作为食物的，没有它我们早饿死了。”
　　美子只静静地看他，从他眼神中知道他一定思念亲人了。“别伤心了，那就不吃土豆了，来吃鱼干吧。”美子把一盘土豆推开，将一盘鱼干送在他面前。赖春生便动起刀叉插上鱼干送往嘴里吃起来。
　　“小心鱼刺。”美子提醒他，从他手中将鱼干拿下来，帮他挑去鱼刺。赖春生一直望着她，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姑娘，第一眼见到她对自己贴心照顾，让他感到家的温暖，虽语言不通，但能看出来她是很贤惠的姑娘。
　　“好了来吃吧。”美子挑完鱼刺，将鱼干送他嘴边亲自喂他吃。赖春生张开嘴吃下鱼干。
　　“合不合你口味？”她望着他问。
　　“嗯。”赖春生点了一下头。
　　“那就多吃点。”美子见他点头很开心便说道。
　　她把每条鱼干都去除鱼刺，将鱼干放在他碗里。
　　到了中午，美子又做吃的。她特为赖春生做蛋饼，两块蛋饼加葱叶，又做玉米饼。这些都是她父亲教会她的，她父亲便在汉城学过厨艺，跟华人师傅学的，学了五年。
　　做好了，美子很开心，将蛋饼从厨房里端了出来。见父亲打鱼没回来，让她更开心！因父亲总反对她跟异性交往，总不放心，怕她被对方欺骗真情，这才让父女搬到山区。她把蛋饼端进房里，见中国人正换衣，他没注意美子一直关注着他，只见他身背多处伤痕，让她看了吃惊不已。
　　直到他穿上衬衣转身才知道美子进来了，见她发呆望着自己，让他很不自在。“先生，我做好饼了你定要尝尝。”美子把盘子放桌子上说道。
　　赖春生一直看着她。他坐在地铺上，香喷喷的蛋饼让他多少有点馋了。
　　“你定喜欢蛋饼吧？”美子又说道。
　　赖春生顾得吃没注意美子对他说话，且双方语言无法沟通。
　　“谢谢你好意！”赖春生看向她谢道。
　　美子只是似非似懂向他点头，微笑地向他躹躬。
　　“不必这样，来，你也辛苦一天了一起吃吧。”赖春生见她行礼忙站起来，扶着她坐地铺上。
　　他把蛋饼用刀具切开，将半块蛋饼放在她碟子上。
　　美子一直看着他，痴情地望着他。
　　“吃吧姑娘。”赖春生将碟子推向她面前说道。
　　“嗯。”美子回过神，动起刀叉用起餐。
　　赖春生也吃起来，两人一直沉默地吃蛋饼。
　　美子吃了小口抬眼望着他，脸上两边露出小酒窝，细睫毛垂下眼帘。痴迷望着他！赖春生顾得吃没太注意她痴情眼神看他。
　　“先生，我……”美子真想把心里话说出来，见他只顾得吃蛋饼，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脸红润起来！
　　赖春生吃完蛋饼，才抬头看她，见她发呆。“怎么了？”他问。
　　美子听到他跟自己说话，便回过神看向他。
　　“嗯，我吃饱了。”美子说道。
　　两人方语无法沟通，各说各词不搭边。
　　赖春生也是头疼，他真想教会朝鲜姑娘说汉语，不然真的苦恼死。
　　于是，他去找钢笔。
　　“你找什么？”美子见他去找东西问。
　　赖春生找了会儿，还是没找到，他转身看向她。
　　“我那衣服呢？衣服。”他手指自身上衣服说道。
　　“你是说，你那件破衣服吗？我把它放外面了，等会我给你拿去。”说完，美子便站起来走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