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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梁晋巡抚(上)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5-07 16:45:15      字数:3146

  宣德五年,是大明皇朝的灾荒之年,河南、山西、江西、浙江、湖广、山东、直隶等地,或遇水灾,或遇旱灾、或遇蝗灾,饿殍遍野,流民盈路。尤其是黄河于河南开封决堤,房屋摧毁,田园冲坏,百姓流离失所。
  于是,各地奏疏似雪片纷纷飞向京城,宣德帝还算得上体恤百姓的明君,得知属下黎民遭遇如此灾难,自然心急如焚,连忙召集文武百官,问:“目前数省灾荒,干旱蝗虫毕至,而且黄河决口,长江漫溢,江河泛滥,水灾严重,致使民不聊生,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因此朕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如何解救百姓,渡过眼前灾荒,众位爱卿,可有救民良策?”
  却听新任户部尚书郭敦上前奏道:“臣以为解决目前的灾荒,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免除河南、山西等省今年的税粮;第二、朝廷拨银三十万两,以救数省之灾;第二、调通州储粮五十万石,分运各省,以解燃眉之急。”
  宣德帝诧异地问:“按理各省应有储粮,为何要舍近求远?”
  郭敦奏道:“洪武初,各省确有储粮,只是连年征战,调运军粮,已将各省储粮调空,唯有通州储粮百万石,专供京师及军用,尚可调出一部分,以后再作补充。”
  兵部尚书上奏:“可降旨调派军队修筑河坝,抢修河道。”
  吏部尚书蹇一边奏道:“数省灾荒,流民迁亡,涉及各省,须遣朝臣巡按救灾事宜。”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亦上奏:“可急遣监察御史,分赴诸省,巡按灾荒,安抚百姓。”
  当兵部、吏部、都察院奏完,群臣鸦雀无声,再也无人上奏。
  宣德帝意犹未足,问:“众卿还有何良策,但奏无妨。”
  众臣默然,无人再走。宣德帝闪动龙目,朝群臣脸上一扫而过,看到于谦,心中一动,问:“于爱卿足智多谋,今数省遇灾,可有救民之策。”
  于谦见问连忙出班,奏道:“臣认为,各位大人所献之策,皆可权宜行之,宜准奏施行。恕臣直言,各位大人所奏之策。皆非长久之计,亦非根本之策。开官仓济赈,可救燃眉之急,不可解长久之忧。巡按虽由吏部所荐,都察院首肯。皇上钦命,仰仗天威,可奏一时之效。然巡按官微权轻,制肘甚多,且所巡之事单一,不涉他事,少则数月,多则年余,事罢即还,非长久之策。地方三司各司其职,动辄议而不决,决而难行,牵制有余,理政不力,其效甚缓。臣奉旨巡按江西数年,深知其情。大明江山,广有四海,北塞南陲,东海西疆,情况各异,差别悬殊。皇恩虽浩荡,欲尽播天崖海角,非轻易所达。灾荒及诸种异事,岁岁难免。今数省灾荒齐发,百姓逃亡,难民聚集,流离失所。皇上乃天下之主,忧心如焚,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经年难得安生。救灾如救火,似救兵,宜急操之。然图一时一策之效,非长久之计也,宜寻得万全之策。臣认为,宜置巡抚之制。《国榷》云:‘巡抚之设,即成周以王朝卿出监之意也。’洪武初,曾遣懿文太子巡抚陕西。永乐十九年,遣尚书等二十六人巡抚天下。皇上初登九五之时,亦命朝中显官巡抚苏松两浙,兴利除弊。均赋税,击贪浊,安善良,其效甚著。然乃是权宜之设,事毕复命。故下情未及体悉,庶务未及兴革,圣恩未及远播,职责未及行施,即返归朝中,与巡按之职实同而名异也。臣奏所置巡抚之职,宜为定制。遣朝中重臣兼都宪之衔。充任一省或数省巡抚之职,节制三司。其职掌可定有其六。一、肃官邪,清吏治;二、惩盗贼,抚流民;三、镇边关,理边政;四、恤灾黎,宣德意;五、荐贤才,进耆老;六、陈利病,便百姓。臣性情刚直,所言唐突,伏唯圣裁。”
  宣德帝听完,龙颜大喜,当即批准于谦所奏,从即日起,设置巡抚之制。并从受灾数省开始实行,要求吏部尽快拿出出任巡抚的名单。
  散朝之后,宣德帝起驾回宫,依然沉浸在对于谦赏识的兴奋之中,恰好孙皇后带着太子过来,宣德帝情不自禁地对孙太后说道:“蹇义等老臣,虽然忠心耿耿,且历事数朝,但见识却不及于谦。于谦屡立奇功,多出奇谋,实乃当今奇才,今后必为国家栋梁。”
  宣德帝说到这里,看着抱在孙皇后手中的太子说:“当年太宗爷爷就十分赞赏于谦的才智,之所以有意将他压下,就是有意将人才留给子孙,太宗爷爷的确有先见之明,知人之明。于谦刚过而立之年,我朝若有变故,安大明者,必是此人。”
  宣德帝说完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唉,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于谦性情刚直,才气超人,难免被人嫉妒,遭人忌害。”
  宣德帝叹息数声,心道:这等人才若不让他尽展其才,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闭目沉思片刻,宣德帝突然睁开眼睛,喝道:“笔墨纸张伺候。”
  内侍立即上前,将笔墨纸张摆在御案上。
  宣德帝提笔写道:“监察御史于谦年轻有为,出仕数年,巡湖广、征汉王、按江西、勘狱案,屡进良策,政绩显著,朝野赞誉,乃难得之贤才良吏。故超迁都察院佥都御使兼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二省,钦此。”写完后,令太监金英疾往吏部宣旨。
  吏部接到圣旨,自然无不遵循。于是经过认真遴选,七名干练的官吏出任巡抚之职。于谦擢任兵部右侍郎、都察院佥都御使、河南山西巡抚;越王府长史周忱擢任工部右侍郎、南直隶巡抚;吏部郎中赵新擢任吏部右侍郎、江西巡抚;兵部郎中赵仑任兵部右侍郎、浙江巡抚;吏部员外郎吴政擢任吏部右侍郎、湖广巡抚;刑部员外郎曹弘擢任刑部右侍郎、巡抚山东。其中唯有于谦是由七品官员超迁为三品大员,这不仅是宣德帝时第一人,也是大明王朝第一人。
  第二日,宣德帝亲自接见七位巡抚,并让朝中九卿相陪。看着眼前从百官中挑选出来的七人,宣德帝有一股志得意满的豪情,于是嘱咐说:“本朝自今日始,置巡抚之制。诸位爱卿都是干练贤才,由吏部、兵部、户部三部共同审定推荐,朕甚为满意,钦命充任。各位爱卿应勤政抚民,广播德恩,勿负朕意。诸位任重道远,当好自为之。”
  七位巡抚,亲耳聆听了皇上的指示,只觉得胸中激荡,热血沸腾,跪倒在地,齐声说道:“皇恩浩荡,臣等肝脑涂地,报效朝廷。”
  宣德帝又将目光投向于谦,语重心长的说:“于爱卿所任堪重,河南乃中原腹地,山西系九边要冲。正所谓河南宁,天下宁;山西安,天下安。如此重地,唯爱卿这等干练精明之良才担此重任,朕才高枕无忧。朕闻爱卿手下的于义、梅云杰武艺高强,乃行侠仗义之士,朕已命吏部授其二人六品校尉,随卿赴任,充当护卫之职。朕在京师,静候爱卿佳音。”
  于谦眼泪盈眶,激动异常,再次跪伏于地,说:“微臣谢皇上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上报皇恩,下抚黎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宣德帝又对其他六位巡抚一一进行了慰勉,其他六人跪伏拜谢。
  宣德帝诏令吏部设宴为七人饯行,并由九卿作陪,安排妥当后,这才散朝回宫。
  于谦等人宴毕拜谢九卿之后,这才各自回家。
  于谦回到家里,向父母禀报皇上恩典已由七品擢升三品,并告知于义、梅云杰吏部已任命两人为六品校尉。于义、梅云杰自然大喜过望。唯有于彦昭面有忧色,神情黯然。于谦心中一愣,暗忖:自己越级升迁,父亲应该喜欢,为何不喜反忧呢。待众人退下,于谦来到父亲房中,询问其故。
  于彦昭长叹一声,说:“儿受皇恩,擢升要职,为国效力,为君尽忠,确为好事。但自古有言,忠孝难两全。而将赴两省巡抚,归无定期,今日一别,相见何时。儿之父母,均已风烛残年,是否还能见上一面,尚在难料之中,故此为父不由得心中忧戚。”
  于谦见父母都是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岁月的风霜已经留下了深深地痕迹,想起父亲的话,不由得悲从心来,不觉泪流满面,哽咽难语。刘氏及董氏亦低声抽泣。
  于彦昭擦干泪水语重心长地说:“我儿饱读诗书,熟悉经典,当知自古以来官场就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凶险场所。倘若君主贤明,忠臣贤士倒能为国为民,尽展才能。如果君主昏庸,奸佞得势,则贤良遭贬,忠义蒙冤。古之比干、屈原、伍子胥、岳飞等都是被奸佞所害,成为屈死冤魂。故有人喻之为:步入仕途之日,如入牢狱之时。于家自金辽元明,皆为朝廷命官,幸祖宗庇佑,得以善终,真乃万幸。你祖随洪武皇帝南征北战,侍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从不争名于朝,不渔利于市。自洪武皇帝登极,你祖即任兵部主事,直至谢世,未迁其职。虽未显达,却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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