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集:在绥靖指挥部受刑
作品名称:四明女侠——肖东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2-05-04 09:54:04 字数:4610
绥靖指挥部。白天。
第二天,肖东被押解到余姚四明地区绥靖指挥部,被再次审讯。
审问肖东的是国民党四明地区绥靖指挥部主任郑小隐。
郑小隐原是抗战时一个汪伪军的大队长,是个个子矮小、一脸凶残的山东人,出身恶霸地主家庭。他好酒、好赌、好女人,是动不动就杀人的杀人魔王,士兵们称他谓“小阎王”。他当和平军(汪伪军)大队长时,一时招不到兵,他们全靠半夜到处去抓壮丁。抓来的壮丁都不愿意打自己同胞为日本鬼子卖命,再说家有父母兄弟和老婆孩子,他们时刻记挂家里,一时逃跑的很多。有一次,大队警卫班连续抓来十几个逃兵。小阎王集合全大队人员,向大家说:“新来的弟兄们不想当兵,你们来到部队总想父母想妻儿,有很多开小差走了。你们不用偷偷摸摸开小差,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想回去的我放你们回去,想回去的就举手!”当时就有不明真相被抓来的几十个士兵举手。小阎王说,“好的,等下我统统送你们回老家!”他叫他们站到一边去,立即叫警卫班把那几十个想回去的士兵统统捆起来跪在大队前面。到这时这些新兵才知道是上当了,小阎王对他的勤务兵叫声,“拿我的大刀来!”勤务兵拿过事先为他准备好的雪亮大刀,小阎王拿过大刀奔向跪着的士兵,一刀一个排头砍去,一边砍还一边大声喊,“我叫你们回家!我叫你们回家!我叫你们回家!”接连砍倒三个,这时未被砍的跪着士兵们大喊:“大队长,我不想回家了,大队长我不想回家了……”小阎王还不罢休,见大刀口粘着许多血,刀口不利了,他把大刀往就近的河里浸了浸,又大叫着奔向跪着的士兵:“我叫你们回家!我叫你们回家!”又砍了两个,一连砍了五个。这一下子震动了全体士兵,兔死狐悲,大家大声地向他求情:“大队长,别杀啦,大队长别杀啦!饶饶他们吧!谁愿意为日本人卖命,都不过混口饭吃,你要再杀我们大家都不干啦!”小阎王一看再杀下去会动众怒,会使部队哗变,他才把大刀扔过一边。说:“从今以后谁再开小差的这就是榜样!”就是这样的一个杀人魔王,日本鬼子投降以后,国民党欣赏他杀人不眨眼,用来对付共产党,把他从伪军中招募过来当了国民党绥靖指挥署主任。
绥靖公署刑审室。白天。
绥靖公署主任郑小隐,每星期进行杀人三步曲:礼拜一到绥靖公署,卫兵们就严肃地擦枪;第二天就杀人。一次就杀了二十几个。杀的大都是绥靖公署士兵们从各处抓来的共产党的嫌疑犯——无辜的老百姓。而这些绥靖公署士兵大都是从山东等北方地方土改时逃出来的流亡地主和恶霸。他们来时有的在南方讨饭,有的捡破烂。国民党得悉他们原是北方被贫雇农们斗得走投无路了的恶霸地主,欣赏他们对共产党的刻骨仇恨,让他们来对付共产党,所以对抓共产党员杀共产党员特别积极。
郑小隐把犯人抓来头天先训话,训话的内容无非是要想活命只有老实交代;第二天刑讯;不肯交代的就枪毙。第三天回余姚机关去。这已成郑小隐来绥靖监狱的三部曲。
据后来有人不完全统计,从1947年下半年到1948年8月间,不到一年时间,郑小隐总共枪杀了300多人。
现在肖东就落在了这个恶魔手里。他把肖东带到一间周围墙上都挂着鞭子、绳子、夹板、烙铁、老虎凳等刑具的刑讯室里,在他身边站着几个腰粗膀宽凶巴巴的打手。见了肖东,郑小隐问肖东说:“听说你是共产党上虞县委委员、虞东区委书记,县里审问你什么也不说,但是你现在被押到我们这里可不能那么好过了,你得老老实实向我交代,你得要把在上虞的共产党组织和虞东地区的共产党员名单都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一死。”
肖东轻蔑地白他一眼说:“我没有什么可向你说的。”
郑小隐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你知道吗?你是个罪犯!”
肖东愤怒地说:“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我们共产党是一贯爱国一贯为人民做好事的。我们党中央在北方,共产党员有几百万,当年我们为抗日而战。抗日战争胜利后,我们共产党主张和平民主,毛主席同意成立联合政府,不再打内战。蒋介石在重庆谈判时,当时答应了的,没等我们毛主席回到延安转背就攻打我们八路军新四军。上虞本来也是我们浙东新四军解放的解放区,1945年后,我们遵照毛主席在重庆谈判协议,我们让给了你们。可是新四军三五支队走后,你们又进行法西斯统治,大杀三五支队伤病员,大杀留下来坚持在这里工作的共产党员和抗日群众,残酷地镇压人民压迫人民,所以我们要重新起来与你们斗争。现在我们为人民解放而战,夺回本属于我们人民的政权,我犯何罪?真正罪犯是讲话不算数、转背打黑枪发动内战的蒋介石和你们这些帮凶走狗们!”
郑小隐听了气得大声地说:“你太妈的不想悔改,还敢诬蔑蒋委员长和我们党国!”
肖东说:“蒋介石和国民党反动派阳一套,阴一套,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本来就是人民公敌!我说的是实情。”
郑小隐说:“实情是你今天落在了我手里,你应该向我投降。你既是上虞县的共产党县委委员,虞东区的共产党书记,我叫你把你们上虞县的所有共产党员的名单和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都告诉我们。你考虑了一夜就该把你考虑好的想法都告诉我们!”
肖东听了哈哈地笑了一声,瞪着郑小隐说:“你想的好事!这些秘密我怎么能告诉你呢?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不是白痴!”
“那你是不想交代了?”
肖东强硬地说:“我向你交代什么?我为什么要向你交代?你是什么人?”肖东鄙视地斜了他一眼,不去理他。
郑小隐沉不住气了,他“嚯”地站起身来,瞪着肖东生气地说:“你一点也不肯交代?好!你不交代那我就要给你点厉害尝尝!来人哪——”
一个扎着袖子和穿着灯笼裤的打手就如饿虎扑食般扑了过来,伸手就是“啪啪”两巴掌。肖东被打得头晕目眩,鼻子被打得流出血来,只好提起被铐着的沉重的双手一齐提上去抹一下鼻子上的血水,从嘴巴里吐了几口鲜血。
郑小隐望着她说:“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肖东紧紧地咬着牙齿,怒目而视。她现在对敌人有的是仇恨。从被捕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敌人审讯她时的思想准备:如果她让敌人抓住了就准备一死!决不能向敌人妥协!她常想起在樟村牺牲的李敏烈士、在凤岙牺牲的陈晓云烈士和在宁波西草马路牺牲的冯和兰烈士。她早就下决心,有哪一天她被敌人抓住了,她也只有像她们那样勇敢、那样坚强地对待敌人,像她们那样捍卫党组织、保护同志们,决不向敌人投降!革命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我被国民党反动派抓来了,也预备一个死,有什么可怕的。她大骂郑小隐:“你们想用暴力叫我屈服,你做梦去吧!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郑小隐大声喝叫:“把她吊起来!”
那个粗壮的打手,解下她镣铐,把她两只手绑住拉起绳子吊在空中。
郑小隐冷酷地望着被高高地扯起、脸孔涨红、脑袋前扑在半空中的肖东讥讽地说:“肖东,这很难受吧!”肖东忍着双手扯断似的疼痛在半空中愤慨地瞪着他,依旧不吭一声。
郑小隐看她无动于衷,大声说:“再给我狠狠地打——”
那个粗壮凶狠的打手,把肖东放下一些来,让她在空中半吊着。他别出心裁地用事先准备好的、又软又坚硬的长条毛竹片向肖东前后左右使劲地抽打。这种竹片既有弹性又特别坚硬,打一下赤裸的皮肉就起血印,皮肤马上就会发紫。竹片在空中挥舞得啪啪地响,落到皮肤上像把皮揭去一般地痛得刺人心肺。肖东咬着牙齿情不自禁地“啊啊”呻吟着。她穿在外面的衣服早已被打破,鲜红的血从她衣服里渗透出来。但她紧咬着牙齿闭拢眼睛不落一滴泪。
郑小隐说:“怎么样,你受不了了吧?我看你还是说出来吧!”
肖东愤怒地瞪着郑小隐一眼依旧不吭一声。她想起冯和兰老师,比自己瘦弱得多,她被捕后受尽折磨始终都不向敌人吐一个字。她还有两个孩子都能这样坚强,自己有什么舍不得的呢?一没有家室,二没有孩子;虽有父母,但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姐姐会照顾他们。所以可以说无牵无挂,更应该坚强和准备牺牲。
郑小隐气得咬着牙齿大声命令:“再给我使劲打——”
残暴的打手挥起厚厚的竹片又使劲地在肖东背上腰上腿上呼呼地抽打。起初肖东还会低声地呻吟,一会便被打得衣衫破碎、浑身血痕再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郑小隐明白,他今天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共产党人,是共产党的一个县委委员、区委书记,是共产党在上虞的一个中级干部;她懂得很多共产党的机密,要是真把她打死了断了线索,不好向上司交代。他挥了一下手,让打手扯下绳子把她放了下来。打手解开绳子把她撂在水泥地上。只见肖东脸色青灰,嘴角流血,胸部、背部和手臂被打得没有一块好肉,满身是长长的红一条紫一条的血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那打手说:“这女人看看很健壮,咋这样禁不起打?好像已经死了。”
郑小隐坐在桌旁望了她一眼,残忍地说:“共产党人的骨头硬得很,这样打打打不死的。泼水!想办法把她弄醒过来!”
打手们提过水桶将大半桶水向她身上泼去,肖东身体抖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来。
“肖东,你说不说?不说还要扯起来打!”肖东的眼睛和嘴巴紧闭着一动不动。
“肖东,你是想硬到底熬到死?我看你已经差不多了,再把你扯上去你的小命就完啦!你还是讲吧,讲了我就放你出去。”
肖东吃力地睁开眼睛,愤怒地瞪一眼郑小隐嘴唇微微翕动着。郑小隐低下头去侧向她的脸仔细地听她说话,只听她呼吸困难地喘着气低声地说:“你们以为……这样凶猛地打我,我就会向……你们投降……你们也把我们共产党人想得太简单了……”她头一侧又昏了过去。
郑小隐说:“让她坐老虎凳!”
打手们七手八脚地把肖东拖到两条板凳宽的老虎凳上,用绳子把她胸脯和手脚都紧紧地绑到老虎凳上,把她的腿扎得特别紧,然后在她的脚跟下一块一块地填砖头。打手们填上一块砖头肖东痛得“啧”了一声,填上一块砖头肖东痛得啧了一声。越填越痛,当打手们填到已经塞不进砖头时,问她痛不痛,肖东感到她的小腿像被折断了,但她就是咬紧牙关。只听她痛苦的啧啧声,不说一句话。
郑小隐在一旁说:“再加砖头!我不相信她会不感到痛!”
打手又加了一块砖头,肖东痛得头一别连啧啧声都没了。打手向郑小隐说:“她好像已经死啦!”
郑小隐说:“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大概昏过去了。你把她的脚骨拗断她也不会叫的。这个娘们还真有点厉害。换个花样,给她灌辣椒水!看她还开不开口!”
他们仍让她躺在老虎凳上,扎住她手脚和头发,让她把头颅向凳横头垂着,肖东的鼻孔就仰面朝天。那个打手就提起装着辣椒水的黑茶壶,对准肖东的鼻子把黄亮色的辣椒水冲到肖东的鼻子里去。辣椒水在鼻孔里“噗铺”地起泡,肖东感到鼻子像被无数针刺似的涨痛,脑袋在发胀,她的头摇来摇去张开嘴来大声地“啊啊”着。辣椒水从她鼻子里直冲到她的喉咙和心肺,痛得她的心肺好像被滚水在煎泼,使她的五脏六腑都刺痛。
郑小隐在一旁恶笑着说:“这个滋味不好受吧——啊!你还是说了吧,说了我马上不弄你了,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就放你出去。”肖东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呸呸”地吐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辣椒水又闭拢眼去。郑小隐向打手挥挥手说,“你再把她吊起来,把她吊一夜,看她明天还说不说。”
于是打手又把她从老虎凳上解下来。打手把两条粗麻绳,一条扎住肖东的左手的一只大拇指,一条扎住肖东的右脚脚趾头。打手把麻绳一拉,把肖东的身体就像一只虾公似的肚子朝上背脊朝下对角斜扯了起来,肖东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感到那大拇指和那只脚趾被扯得又麻又痛,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那右脚脚趾头上和左手手指头上,而背却像一只袋子那样斜坠在那只脚趾头和大拇指下。这种残酷的刑罚只有魔鬼才想得出来。肖东被吊成像只虾公似的,那只被扎着的大拇指和大脚趾头像要被拉断那样地又胀又痛。她估计她的那只脚趾头和那只大拇指的骨着已经被扯断了,但她仍不出一声双目圆睁愤怒地瞪着郑小隐和打手们。
郑小隐和打手们让她这样残酷地吊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