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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惊喜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2-05-02 18:15:21      字数:3502

  人一辈子做一次坏事不难,难得是一辈子一直做坏事。李世营就没有做到,因为他突然想做一件好事。
  这两天李世营脑子不够用了,好端端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你看,石川不想让永功当会长,李世营立马准备了第二人选文遐,总之,肉烂了也在锅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些年永功父子鞍前马后也出了不少力,总要给他们一点酬谢,不然以后不好用人了。可是,这个人选还没到石川那关,文遐却主动辞职,不仅不当会长,连中队长也辞了,这就有问题了。明眼人都知道,李世营的民团要改建成一个旅,现在的三个中队长以后就都是团长了,眼睁睁到嘴的肥肉不愿意吃,只有一个说明,他是不愿意和李家搅在一起了,文遐有了想法,想自立门户,所谓的回家种田读书,不过是借口罢了,鬼才相信。
  先把文遐这边想明白了,再琢磨一下石川,宏俊不知道怎么就和石川搭上了,偏偏受到重用,这个会长非要他来当,这其中的原因却让人大费脑筋。论能力,宏俊不比永功强,石川不是傻子,应该能看透,为什么要用宏俊而舍弃永功呢?
  自己想不明白,得请高参永功帮着分析。听了李世营的说法,永功也沉思起来,是啊,这个日本鬼子想什么呢?可不敢小看了他,在中国待久了,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他都学会了,比中国人还会玩心眼了。
  “我猜,他是要掺沙子。”永功悠悠地说。
  这话让李世营一抖,他奶奶的小鬼子,还在这里藏着心眼呢。对,他是想培养宏俊,制约自己。想到这,李世营对永功又佩服又感激:“鬼子是动了心思,防着咱,还得用着咱。我倒是好说,反正石川和宏佐是同学,我和他们好不了,也差不了,可是,就是委屈你了,亲家。文遐不愿意在我这儿干,我不勉强,你的能力在宏俊之上,别说当个会长,就是当个警察局长,三河口的乡长,也是绌绌有余。我会极力推荐,哎呀,文遐这一闹,我倒不好安排你了。”
  吃了几十年的盐,永功对李世营的真话假话还是能听出来的,让自己当会长,当文遐当会长,这是真话,让自己当局长、乡长,那就是客套话了。即便半真半假,还是让永功十分感激。没有李家,自己就是固庄一个穷光蛋,现在,自己在固庄有地,比二先生还要多,有油坊,自己的油坊挣钱比二先生的多。更重要的,自己一天娶了三房儿媳妇,二先生一天最多娶了两房儿媳妇,虽说文适把文逸的媳妇逼死了,二先生两个儿媳妇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想自己现在已经超过了二先生,永功宽慰不少,也更加对李世营感恩戴德。
  见永功没有生气,李世营心里笑了:“亲家公,欠你的人情,我还是要还的。过几天,我给你一个惊喜,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补偿吧。”
  什么惊喜?问了李世营也不说,只是等着。
  过了也就是两三天的样子,刚吃了关一顿饭,李世营转到自家油坊了,李贵正在院子里装豆子,见到李世营吓了一跳,忙去叫坐在里边喝茶的永功,一见永功,李世营大笑:“走,我带你出去一趟,李贵,好好看着油坊。”
  上了马车,一路上永功问了几次,李世营笑而不语。马车在一处胡同口停了,车夫先扶着永功下了车,然后李世营跳了下来,拍拍手,指着一处院子道:“看看,这是哪里?”
  前边靠路边一处院子,前后两进,黑瓦白墙,院落虽不大,看上去方方正正。两边种着各色菊花,一枝石榴探过墙来,上边缀满了红色的石榴。
  门口挂一牌子,木制黑漆,上边两个隶体字:固宅。
  新漆的大门,两边贴着喜联,各写七个大字:喜见老翁迎娇女,巧选良辰作佳期。横批:天作之合。
  看永功发呆的样子,李世营笑了笑,在门外扣扣门环,又拍了三下巴掌。门开了,一个仆人恭敬地站在门里,请李世营和永功进去。永功这才看清整个院子布置一新,进门的地上铺了红地毯,正堂摆一喜桌,上边放了升瓢、秤秆之物,院墙东边一小桌坐了四人,头扎红布,都各掣着乐器,无非唢呐、笙、铙、钹之类,一见二人进门,顿时乐声大起。
  “放炮,放炮。”李世营大笑,朝院子西边站着的几个人吆喝。
  这边摆着手举的礼炮,听了招呼,三人点起引线,顿时炮声连连。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屋换衣服,你看看你穿的衣服,除了灰的就是黑的,没有一点喜庆的意思。小徐,小徐,快快伺候你家老汉更衣。”李世营像是喝了鸡血一样,满院子嚷嚷。
  永功被拉着进了后院,屋前站一少妇,红袄、红棉裤,白净面皮,施了浅浅的粉,染了浅浅的红唇,煞是好看。永功见了这个美人,愣了一下,感觉有些面熟,一下子想不起来。
  那少妇看了一眼李世营,顿时风情万种,想张手亲热,看看永功,礼貌地点点头。
  “快,快,更衣。”李世营嚷嚷。
  那女人来到永功面前,轻启皓齿:“呦,固二爷,里面请吧。”
  对方竟然认识自己,那会是谁呢?永功脑子飞快地转着,从女人的一个浅笑想起来了:徐又琳——李森的外室。
  “里边请,里边请。”李世营更像是这院子的主人,也随着徐又琳的声音招呼永功进去。永功这会子只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了,再也移不开目光。是啊,当年,自己也曾经帮着李森拉过皮条,李森完蛋了,这个女人还上门讨要过钱,自己当年亲自送到门上。只记得她住在沂州城,现在怎么跑到三河口了呢?
  “固二爷,贵人多忘事,我从二爷的眼里就看得出,二爷已经记不得我了。”那个女人娇滴滴地说。
  可别说不认得,面前这个女人简直和以前那个女人判若两人,那时的她像一个小辣椒,看上去红艳艳,尝起来辣死个人。现在这个女人,就像一个熟透的桃子,看着新鲜,闻着香,吃起来甜。
  永功浑身已经酥了,赶紧笑着:“怎么敢忘!怎么会忘!怎么能忘?李……不,徐小姐,越来越有风韵,我这样说不过份吧?我以前可是给你送过钱的。”他故意提起往事,以证明他没有忘记。
  三个人进了客厅,在一排软软的垫子上坐了,永功刚坐下时,感觉屁股整个陷了进去,两手支撑,才让身子坐正了。徐又琳笑道:“沙发有些软,可能坐不惯,慢慢会习惯的。”
  这是沙发?!永功以前听说过,李家也有一套,可是没有这般软和。两手摸着沙发软软的垫皮,感觉像是摸着对面这个女人的肌肤。
  “操,别弄那些虚的。老固,亲家公,我开门见山,这个……小徐,从今天开始,哎,说起来别扭,这个院子,就是你的了,你们的了。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快快脱衣服,不,说错了,快快换衣服,一会还要拜天地,客人一会也该来祝贺了。”
  永功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营哈哈笑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你有些受不了。我一路上就能猜出来,你要是到了这里,一定是这个样子,果然,咱老李没有猜错。其实,我和你一样,要是被人这么摆弄着,也是呆子一个。哈哈,我说了,给你一个惊喜,果然惊着你了,小徐,快给老固换衣服,我去前院张罗张罗,亲家公,我保密做得好,连你儿子文适都没提前告诉,那小子不是人,要是早告诉了他,我担心你们爷俩再争上了,操,当年,他可是把文逸祸害得不轻,哈哈。”
  “李旅长,说话文明点。”女人还是笑着,“固二爷被你吓着了,还是我慢慢给他解释吧。”
  李世营说了什么,永功一句也没听清,只是木偶一般,被眼前这个女人脱了衣服,又换上新的,还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徐又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你呀,实话给你说了,李旅长作媒,我现在是你的人了。”说完,身子贴了过来,一股热气直扑永功的鼻孔,永功打了一个喷嚏,清醒了许多。这是做梦吗?那天李世营说给自己一个惊喜,没想才几天不到,惊喜就来了,自己和二先生相比,还别说,就差了一个媳妇。
  前院里已经热闹起来,头一拨客人来了,是乡公所的朋友,离得最近,赶来向永功致贺,都知道他和李世营的关系,谁还不给他一个面子。
  刚听到消息的文适也来了,站在夹道拐角朝后院看。李世营知道他的德性,大声说:“文适,你到刘家饭馆,催催定下的两桌菜,一会送来。然后,你就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后院不得进入,要是被我看见,小心你的腿。”说着,拍了一下枪套。
  文适见李世营发火,溜溜地贴着墙根跑了。
  不一会,永功扶着新媳妇来了,他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向致贺的朋友道谢,刚刚回来的文适不时地过来看看爹的新媳妇,咽了几口唾沫,又到门外招呼客人去了。
  李世营忙里忙外,招呼客人,指挥着永功和新人拜了天地,招呼客人一齐落座,然后是上菜、敬酒……大家猜拳的,取笑的,闹成一团,一直到了晚上才散了。
  看着永功进了新房,喝得直了舌头的李世营才取笑着屋里的永功,朝自己家里走去:“良宵……良宵一刻值千金,别送了……”他朝黑影里的空气摆摆手。
  一路上对自己义举感慨半天,自从李森死了,这个女人没了进项,自己多多少少帮了几个钱,一直没断了联系,自认为做得隐秘,还是让宏佐的娘知道了,与他大闹一场,他想立一个外宅的想法也淡了。既然自己捞不着,何不成人之美,送与永功,自己也算是解脱了。
  进了自己家,家里静得出奇,正厅里却亮着电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桌子上放着一把枪,冷冷地看着一摇三晃的李世营,宏佐、宏佐媳妇和她娘站在一边,呆若木鸡。
  “是你?!”李世营头上的汗立马下来了。
  “是我,想不到吧。”对方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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