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与萧老爷子的谈话

　　叶若若慢慢回想着之前与他的对话。
　　和萧老爷子谈到人不能做犯罪的事后，萧老爷子在她面前重新煮起了茶，讲述了他前几个孩子所遭遇的一切。在大时代的环境下，遭遇的不公以及悲惨的结局，最后才讲到萧贺云。
　　“至于贺云...我最小的孩子。经历了前面几个孩子的悲剧，我和他母亲对这最后一个孩子，真是小心翼翼呵护着。原本以为，他看到了自己兄长和姐姐悲惨的一面，内心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可是意外的，那孩子从小很乖很听话，他反而变着法地安慰着我和他母亲。说心里话，我们内心既酸楚又欣慰！”萧老爷子回忆着往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他学习很好。估计就是他太懂事了吧，同龄的小朋友很少有和他一起玩，但是他却不在乎。我记得他说过，他也不愿意和那些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觉得太幼稚了，他想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你能想象一个小孩子板着脸，一脸正经的与你说出和年纪不符的话吗？
　　我和他母亲都有工作，忙起来有时就不着边际，尤其是我！因为工作的性质，时间更是不稳定，陪伴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撒娇或是调皮捣蛋，我们对他完全很放心！
　　就这样，他也慢慢长大了，中学、高中、大学甚至于后面读研。我和他母亲，真的从未操过一点心。”萧老爷子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微笑，回忆着过去的美好，但美好终究被打破。
　　“但是有一天，在我工作所在的辖区内，发生了恶劣的杀人事件，也就是你的父亲。我看了你给我的光碟后，真的！那一刻我怕极了！我怕失去他，我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了，我不能再失去这最后唯一的一个！”说道这里的时候，萧老爷子非常的激动。
　　“你不知道！看着自己的孩子，接二连三的走在自己前头，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如果能代替他们，我宁愿死的是我！而且我知道，如果这最后一个孩子也出事的话，那他母亲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可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世上还有我活下去意义吗？”此时的萧老爷子很悲伤。
　　“我知道，我那样做是犯罪！和我坚守多年的信仰背道而驰。可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一瞬间，我脑袋里有个声音蹦了出来，催促我赶紧销毁那些证据，决不能让它见光！”
　　“可你还是...把他留下来了，不是吗？”在听了萧老爷子的话后，叶若若出声问道。
　　“是...也不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儿，萧老爷子感到惭愧。但是即使如此，如果再给他机会从来，他估计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那些大致能看到贺云面孔的片段...我给毁了，剩下的一部分，认不出他的。”
　　“既然要销毁，为什么不全部毁掉？”叶若若感到很奇怪。
　　“我内心纠结啊！我怕万一，万一有那么一天，那时候还可以以此抵罪。我一直猜测他是被胁迫的，我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过视频，在视频里，他没有动手，不是吗？我怕背后的人会找他麻烦，我想留个证据，那至少这些还能震慑他们，不是吗？”
　　“老爷子，你自己信吗？难道后来你就没有问过他？”
　　“我信的，我一直都信的。但我不敢问！我怕问出一些不好的事来，那就更不好收场了。而且后来，我也暗中观察过贺云，后来的他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和其他人一样，正常的工作、生活，也没有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没有多久，贺云的孩子出生了，他也更加顾家了。一切就和他小时候一样，他还是别人嘴里优秀的儿子、丈夫、父亲！”
　　“老爷子，你就是这么自欺欺人吗？”
　　“什么意思？”萧老爷子不解的看向叶若若。
　　“你觉得他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也许吧！也许在你们家人眼里，他是个好人，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好人！严格意义来说，他就是个社会败类！是个恶魔！”
　　“小姑娘，别激我。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套我的东西罢了，我不会上你的当！”老爷子这个时候反而冷静的说道。
　　“是吗？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叶若若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有照片，也有视频。
　　萧老爷子一张张的点开看，一个视频接着一个视频的看，他不敢相信里面的那个人是他儿子！
　　“里面的一些人，相信你也还记得吧！就是凶杀案视频里面的人，看到了吧！你儿子与他们一直都有联系，而且他们都是听命于你儿子萧贺云的。你儿子虽然没有露脸，但是你应该可以认出来吧！你的儿子，可是从来没有受人逼迫！再看看这些，这些都是你儿子的所作所为。”
　　“这也只能说明...说明贺云和这些人有来往而已，不能说明什么！”萧老爷子试图给自己儿子狡辩。
　　“说出这句话，扪心自问，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的你，自己信吗？老爷子，沾过血腥的狼，怎么可能会回头吃草啊！即使是打断它的爪牙，它还是吃肉的，你说是吗？”
　　“还有这些，你再看看。这些人，你应该有印象吧！”叶若若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递给萧老爷子看。
　　“这些人是...不都是以前...”
　　“应该是你熟识的人吧！知道他们最后怎么样了吗？最后都被你儿子折磨死了！”叶若若接着又说道：
　　“这些人，应该就是你刚刚说的，在你儿子小的时候欺负过你们一家的人吧。看看！他们之中的人，也许曾经只是言语上和你们有过冲突，可最后...都是死不瞑目啊！”
　　萧老爷子此时闭眼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有多少受害者？多少人的家庭分崩离析？他是你家的儿子、丈夫、父亲，你们家是辛福美满了，那别人家呢？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呢？”
　　“还有我的伯父，我的父亲！他们一教书育人，一个保家卫国！就因为他！”
　　叶若若突然有些说不下去，调节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老爷子，当年你原本可以阻止这后面一切的发生的，可你没有！你当年犯下的错，造成今天的孽！我又问你，你准备让谁来买单！”
　　听到女孩儿的质问，萧老爷子羞愧。
　　“贺云他这样，肯定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哥哥姐姐的死造成的！”
　　“是！当初的大环境下，造就了你儿子那扭曲的人性。但我问你，那个时候是只有你家遭遇这些事吗？那个时候多少个家庭因为时代遭遇不公，难道他们都要像你儿子一样，个个变得扭曲吗？或许...我是无法体会，那个时代的问题，我们无法去扭转。但是在可以矫正的时候，你却放纵不管！任其发展！”
　　“错了！错了！都是我犯下的错！当初我不该那样做！”萧老爷子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居然逼迫我父亲！”萧贺云听到此处的时候，愤怒的说道。
　　“我有吗？只不过将事实摆道理吧了。”叶若若无所谓的回复道。）
　　“还是不肯把东西交给我吗？”
　　“你有这些东西，完全可以交给警察处理，为什么还来找我？”
　　“就像你说的，这里面只显示你儿子与这些人有过接触。你也是做过警察的，应该知道，就法律上来讲，你儿子完全可以推脱，这些大多成不了证据。”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就想看看，十几年过去了，你是否依然如故。”
　　萧老爷子不语，他在挣扎，内心纠结万分。
　　“您儿子已经无药可救了，如果你想让你的孙子，由一张白纸来试试人性的扭曲，我不介意帮你。”叶若若不耐烦，突然威胁起来。
　　又沉默了许久，萧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书房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着许多东西。仔细看，里面有几张老照片，应该是那几个早逝的孩子。他时常在无人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看着这些照片。唉！慢慢地从最下面拿出了一些光碟，将它递给了叶若若。
　　“这些就是你要的东西，我今天...还给你。”说完，给叶若若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给自己鞠躬，叶若若没有躲闪。她自认为自己承受得起，也当得起他的一拜。若不是他的徇私枉法，或许就没有后面所发生一切了。自己也不会孤注一掷，她的人生被他们父子俩毁了！毁的彻彻底底！
　　接过包裹好的光碟，叶若若没说话，直接装进包里，最后将平板也装进了包里，就直接准备离开了。
　　“孩子，对不起！我不求原谅，你也不要原谅我。我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孙子他们，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交代！听到萧老爷子的话，叶若若觉得讽刺。多么虚无缥缈的一句话，逝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至于他孙子？他以为所有人会向他儿子那样吗？不过是一句威胁的话罢了。
　　“我只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房子。
　　和萧老爷子的谈话也就结束了。
　　“所以我父亲，他的交代就是自杀？所以，也就是你逼得他自杀？”萧贺云涨着通红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怒问叶若若。
　　“你不认为他这是畏罪自杀吗？他可是徇私枉法在先！”叶若若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淡淡的说道。
　　“他当初那样处理我父亲的案件，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的结局。他怕自己隐瞒了一辈子的事情，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真相大白。他不敢亲自向你询问你的所作所为，他不愿面对这一切。他是因为你！选择了自杀！”
　　“我真想掐死你啊！”萧贺云闭眼停顿了一下，接着沉寂了几分钟说道：“呵~这样看来，我害了你父亲，你逼死了我父亲，一报还一报啊！”
　　“你搞清楚！是你，害了我父亲和大伯。而你父亲，那是畏~罪~自~杀！你自己害死了你父亲！是你是造就了现在的一切！”
　　“嘭！”萧贺云气愤的用手捶打桌面。
　　看到愤怒的萧贺云，叶若若无所畏惧。她淡定的拿起杯子，准备再喝一口咖啡，却发现咖啡早已变凉。于是又将它放回桌上，她也不指望还能再喝一杯热咖啡。
　　“郭嫒芽！你这样，当真就不怕死吗？”恢复了一些理智后，萧贺云看着叶若若。
　　“死！是每个人都会怕吧！那么萧总你呢？当初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报应呢？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怎样的结局！”
　　“我的结局？呵！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郭小姐，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我也不知道，估计...我的结局和你一样的吧！或许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你我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怎么可能有好的结局！”叶若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B市的爆炸，应该就是你一手操作的吧！”
　　“原本可以不沾上的。”叶若若落寞说道。
　　“看来你原本有个完美计划啊！我很好奇！”
　　“你是真的很好奇嘛！”刚刚才讲完他父亲的事，对方恨不得马上杀了自己，现在却对自己的事情感到好奇，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叶若若面带微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