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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十章

作品名称:新聊斋      作者:花间馥梦      发布时间:2022-04-25 15:24:28      字数:3930

  第九章、冥婚
  太守张明哲人还没出现,便冲出一队府兵,将宁采臣和陈尚君迅速包围。
  直到这时,太守张明哲悠悠然走出,皮笑肉不笑。
  “贤婿,虽说你与小女雪迎婚期将近,可是深夜相会,又惊动了府上左右的人,传出去名声不好。以老夫之见,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你们成了婚的好。”
  “太守……”宁采臣不寒而栗。
  陈尚君不着痕迹地挡在宁采臣身前:“婚娶大事,怎么也要等到宁兄的母亲到来,如今深更半夜匆匆举办,终归不是常理。”
  太守听了,忽地仰面大笑:“哈哈哈,冥婚当然要深夜来办。”他的目光一寒,直直逼视而来。
  这么短的时间里,太守不仅知道女儿已死,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看来太守府里面的水,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陈尚君有了不好的预感,太守看向他,说:“不管你接近本官是何目的,现在也给你一个选择,体面地自尽,或者我帮你自尽。”
  “你不是喜欢我吗?”陈尚君眯着眼问道。
  太守嗤笑:“不错!但本官,更不喜欢危险——动手!”
  陈尚君也不意外,径自突围而去,他挥舞着扇子,原本游戏人间的姿态忽地一改,扇子翻动间,鲜血飞溅,冷酷得像是换了个人。
  交手间,衣衫和长发染了鲜血,犹如修罗。
  府兵们本来没将陈尚君当回事,以为他和宁采臣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待到陈尚君露出獠牙才发现这是只狼,措手不及之下,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太守张明哲大惊,曾怀疑陈尚君接近自己心怀不轨,或为财或为权,没想到对方身手高超不提,杀人更是不带眨眼,如此冷酷无情,莫非是……陈家余孽。
  陈尚君似乎有所感,将手里的扇子一抛,扇面上尽是血,目光冷森森地回应:“老贼,终有一日,我会取你狗命,暂且先养着吧。”说罢,他脚尖一点,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中。有一队府兵去追,太守拦了,担心调虎离山还有算计。
  太守看了一眼宁采臣,面无表情:“贤婿,做人要从一而终,既然你如此深爱小女,我当父亲的哪有不成全的道理,所以……今晚正宜你二人洞房。”
  夜,已经很深了,太守府小姐的闺房四近仍是灯火通明,内外装点得颇为喜庆,闺房的门口贴喜联,窗户贴大红双喜字,红绸、红烛,外面还有几桌酒菜,俨然是婚嫁的模样。
  两个老妈子合力架着一身红装的张雪迎出现,她们身强体壮,使得张雪迎的尸体微微离地,如不仔细看去,像是她在自己挪动。
  太守和一干值得信赖的下人都在,下人们对于这一幕虽说吃惊,却知道该如何表现,他们坐在酒席上说说笑笑,好似真的在举办婚事。
  不,不是好似,就是举办婚事,只不过,这是——冥婚!
  冥婚另一个主角宁采臣,也是一身标准的新郎红,没有人架着他,可他自己知道,如果不听太守的话,乖乖迎娶“新娘”,恐怕他要变成和新娘一样。
  “哈哈!”太守张明哲喜笑颜开,向四周拱着手,说着客套的话,看他的一举一动,竟不似作伪,在场的众人莫不一寒。
  这是太守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开始吧!”末了,太守吩咐。
  侍女贴心的拿来红绸,递给了宁采臣,而红绸另一端塞入张雪迎的手里。
  一阵阴风袭来,吹得人睁不开,可这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只听一个动听的声音,从张雪迎的尸体中传出:“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说着她推开了两侧的老妈子和侍女,自己握住了红绸。
  突然变故,令在场的人们产生骚动,太守大喝一声“安静”,这才不敢议论,但故意呈现出来的热闹气氛也就没了。
  主持婚礼的男子的嘴唇有点抖,吓的,他的声音颤颤巍巍:“一……一拜天地!”
  到底是有经验的司仪,一进入状态,立即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二拜高堂!”
  坐在上位的太手张明哲笑着,只是眼角含泪,嘴唇微启,似乎在念着什么。
  宁采臣犹疑着,是不是要拜,手中的红绸被人扯了扯,他心中一叹,面无表情地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这一声,司仪的声音是真正的喜悦,因为这场诡异的冥婚要结束了。
  太守笑着,朗声邀请大家去别处赴宴,反正只要不在这里,怎么都行,大家跟着都走了。
  红烛罗帐,幽香动人,新娘静坐,只待宁采臣去揭开,无论怎么看,都是美好的场景。
  “你怎么了?”红盖头下传来动人的声音。这时盖头掀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般的五官,不是张雪迎,而是聂小倩。
  “你我这样美好的夜晚,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替,雪迎已被施法移到了别处。”她缓缓低下了头,烛光映着她的脸蛋,娇媚无限。
  宁采臣暗暗吃惊,她出尘的气质,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呆子,愣着干嘛,不为我揭去红盖头?”聂小倩秋波一转嗔道。
  宁采臣闻言,拿了杆秤准备去挑又停下:“你我殊途……”
  “你我在大家的见证下拜了天地,又入了洞房,我已是你的妻,不管你认还是不认。”聂小倩抬起脑袋,目光灼灼地望来,“你放心,我要是害你性命,你早死了。”
  宁采臣觉得她的话有道理,迟疑一番,上前轻轻挑去了她头上的红盖头。那张动人的脸,以及瀑布般黑漆的长发完全地展露出来,她嫁衣上的珠宝光芒璀璨,在烛光下摇曳生姿,衬上她倾国的容颜,仿佛一幕梦幻。
  “良宵苦短,莫要浪费了这好光景。”聂小倩径自起身,伸出了自己的手,宁采臣动了动又将手缩回:“不行,不能这样。”
  聂小倩美眉一蹙,神情似哀似怨:“我生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知书守礼,只因为被胁迫,不得已做害人勾当,但我的灵魂不曾被别的男人玷污。今生能与你相会,乃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你不要辜负了这美好。”
  
  第十章、劫狱
  “可是雪迎……”宁采臣很是迷惘,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与他朝暮相处的心爱女子,其灵魂竟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他现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爱的是谁,是张雪迎的肉身,还是聂小倩的灵魂?
  聂小倩感到好笑:“我是小倩,但我也是雪迎。真正的雪迎已死去好几个月了,没有我去保养她的尸身,如何会有你我这段情缘,彼此互生情愫,甚至谈婚论嫁?”
  “雪迎……小倩……”宁采臣呢喃着,似还在疑惑。
  这时,聂小倩咳嗽起来,她忙用手去掩,不想丝丝血水从白皙光洁的手指溢出,触目惊心。
  宁采臣大惊,上前问她怎么了。聂小倩摇摇头收起手掌,嘴上和手上的血凭空没了,只是面容苍白些许。
  “陈弟伤了你,为什么不去疗伤?这也怪我,要不是我好奇你的是人是鬼……”
  他的话还没讲完,聂小倩用手挡在了他的嘴上,她的手没有温度,凉凉得令他心中一痛,紧紧抱住了她,以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小倩,对不起!”
  “夫妻之间,不用这般客套。”聂小倩在他的怀里微微仰起脑袋,幽幽的清香从她的身上而来。
  两人这般四目相对,无言,却满含深情。
  “宁郎,你喜欢那个女人吗?”聂小倩的声音幽幽,好像平淡,又好像带着别样的意味。
  “哪个?”宁采臣疑惑,这段日子除了雪迎,也就是聂小倩,他没有接触过别的女人。
  聂小倩低声说了句呆子,便不再提及这话。
  两人互诉衷肠,最后相拥着进入闺房……
  不知过了多久,宁采臣睁开眼,聂小倩已不在身旁,他听到门外聂小倩和太守的声音。
  “雪迎,你不能再留了吗?”
  “明知我不是你女儿……”聂小倩的声音有些异样。
  太守沉默片刻,道:“我……当然知道,在你来到不久,我就发现了。可是,在我看来,我的雪迎还活着,因为她能喊我父亲,这就足够了,至于别的我不想管。”
  “父亲……”聂小倩喃喃,“要换做我的父亲,他也一定如你这般深深思念着我吧。我在世时,他宠着我,说长大了送我去皇宫,做天下最富贵的女人。”
  两人,一起沉默。
  “看在你我相处这么久的份儿上,我有一事相求。”聂小倩说。
  “你说。”
  聂小倩的声音忽变得温柔起来:“留他一条活路……可好?”
  太守想了想:“好,只要他能帮我捉到陈家余孽,我便放他离开。”
  “我走了。”这话是对太守说的,更就对宁采臣说的。
  “小倩……”宁采臣匆匆披了件衣衫,跑到门外只见太守一人犹自伤心落泪。
  匆匆,已过了立冬,宁采臣在牢中度过了一段时日,他的这间牢房有扇窗,白天可以短暂地看到朝霞和日落,只是到了深夜略微有些寒冷。
  他在这牢里也不寂寞,可以和别人聊聊,也可以发呆想念小倩。别人进了牢房莫不是愁苦满面,他倒好,居然有些怡然自乐,别人嘲笑他是痴书生。
  夜间,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拍打他,以为是老鼠游动,已经习以为常,翻了个身继续缩着去睡。
  “醒醒!”
  一道幽香在他的耳畔打来,他疑惑地睁开眼,见到一个女人身着黑衣,卧在他的身畔。“你是……”
  女人拉下面巾,三十来岁,一头青丝简单地别在脑后,颇有风韵:“嘘!小声点,我和公子救你。”
  宁采臣望着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快,他想起来了,通缉令上的女人韶氏,曾刺杀太守未遂。
  “你家公子?”
  “陈尚君。”女人不耐烦地应道,略有埋怨地说,“我家公子以身犯险,故意接近张贼,因为你暴露了。你坏我家公子的好事,但他却念着你的情谊,要不是我拦着他早就来了,是我担心张贼有诈,一直等到了现在才动手。”
  宁采臣心下感动,没想到陈尚君还念着情意。
  “来,你踩着我的肩膀,从这窗户爬出去,我家公子在外面接应。”韶氏来到窗户下蹲好,示意宁采臣过来。
  从地上站起,宁采臣瞧了眼窗户,不知道那上面的护栏被什么时候毁去了。他来到韶氏背后,扶着她的肩膀正要动作,忽听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靠近。
  韶氏身子一震:“不好!张贼奸诈,定是你这里埋伏了他的眼线,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挂记着此事。苦也!我劝了公子多次,他都不肯听,我们还是中了老贼埋伏!”
  她回头看了眼宁采臣,恨恨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上去,记得,今后一定要好好待他。”
  宁采臣不明白她的意思,韶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催他赶紧行动。知道事态严峻,他也不再多言,踩上韶氏的肩膀,韶氏站起来,他再踮着脚两只手能够到外面,于是手脚并用开始往外爬。
  可是,这窗户很窄,容下瘦弱的韶氏可以,他一个男子就显得吃力了。脖子刚刚探出去,手臂和上身便卡在了那里,韶氏在牢里推他的脚,他艰难地往外面挪。
  “快呀!”
  身后的脚步声,以及韶氏的催促声,一并响起,他也很着急,可是卡在这里就是很难前进。
  “宁兄,我来帮你。”一道白色身影落下,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尚君伸手拉拉扯宁采臣。
  这下,陈尚君在外,韶氏在内,两人合力,宁采臣大半身才钻出了窗户,尚来不及缓口气,忽然传出韶氏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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