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于秀珍,把你的镰刀拿过来,我一会儿磨镰刀给你的也磨一磨。”点儿长对秀珍说。
　　“啊，好啊，谢谢点儿长大哥。”秀珍撒娇般地答应了一声，进屋把镰刀拿出来递给点儿长，然后转身进屋去了，点儿长的眼珠子差一点儿跟着秀珍进屋。
　　“点儿长，眼珠子掉下来了，嘻嘻，帮我也磨一磨呗？”一个女知青说道。
　　点儿长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来道：“磨不了了，你找李江他们磨去吧。”
　　女知青冲着点儿长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让你帮磨，你让我找李江干嘛，真是的，溜须也不看日子，好像人家能看上你似的。”
　　“说啥呢，谁溜须了。”点儿长心虚地辩解道。
　　李江从屋里出来问女知青：“找我干啥？”
　　“我让点儿长帮我磨镰刀，他不给我磨，让我找你。”女知青不高兴地对李江说。
　　“拿来，我给你磨，真是的，都是兄弟姐妹，干啥有远近之分，真不咋的。”
　　“可不是咋的。”女知青附和着。
　　“我手里有好几把呢，都找我磨，天亮我也磨不完哪。”点儿长争辩道。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想啥。”说完冲着屋里喊道，“秀珍，把你的镰刀拿来，我顺手磨了。”
　　“等你来磨，别想了，镰刀我给磨了。”点儿长冲着李江一晃手里的镰刀。
　　“行，那你替我给秀珍磨吧。”李江冲着屋里大声地喊道。
　　点儿长……
　　
　　自从秀珍带着桃花般的魅力来到青年点儿，让这群“二把刀”的庄稼汉眼睛为之一亮，都在暗地里品评议论秀珍。
　　点儿长也不例外，虽然他没有参加品评，还制止别人背后无聊的议论，但是他那颗从没有萌动过的心，在看见秀珍的那一刻，就猛烈地撞击他的胸膛，发育正常的他血压瞬间升高，体内的雄性荷尔蒙激素异样地躁动，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充斥了他的大脑，但他又不是那种想到就做的人，他没有那样的勇气。于是他走起迂回路线，想利用手中的那点权力给秀珍留下好感，再近水楼台先得月，用男子汉的柔情打动秀珍，赢得她的芳心，在秀珍的心中先占有一席之地。他让秀珍取代原先做饭的女知青，哪承想秀珍在家娇生惯养根本就不会做饭，这才差一点儿引起一场风波。因为这事他还被上级领导批评，这股火儿一直窝在他心里，但他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换老炊事员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所以他在两个炊事员当中权衡利弊，最后选择了比较内向，平日里不爱吱声的张姓女生，只不过他没想到秀珍根本就不会做饭，他也没问，等到他想改变主意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连一些老知青也对他产生了不满，最关键的是秀珍并没有因为他的特殊照顾，而对他心存感激和他走近。
　　但他并没有检讨自己，而是利用在做农活儿时帮着秀珍，在生活上照顾秀珍，想用这种点滴小事的做法博取秀珍的好感来达到目的，不能不说他很有心计，只是他把人生大事想的太简单了，把秀珍也想的太简单了，秀珍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比他优越，像他这样一个相貌平平家庭一般的人，秀珍会看上吗？
　　而李江则正和点儿长相反，他是一个敢想敢说的人。其实秀珍来到青年点儿那天，李江就暗暗地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接近秀珍。后来终于有机会和秀珍接触了，而这机会正是点儿长给创造出来的。那天秀珍之所以敢上前嘲讽陈大厚，就是看见了李江冲她点头儿，仿佛是告诉她不要怕，有他呢。
　　而秀珍自从那晚李江带人到公社救她后，就觉得李江是个仗义的人，在这一点上就要比点儿长强，不过那次点儿长表现的也不错，只不过该出头的是他，而不是李江，因为他是青年点儿的领导。
　　李江虽说头脑聪明，办事利落敢想敢干，但是他那弯腰塌背的痞子相却让秀珍反感。她之所以管李江叫李大哥，那是因为她感激李江为救她所做的一切，那是她发自肺腑的真情，不过想要她和李江谈恋爱搞对象，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因为秀珍根本就没想在青年点儿和任何人谈恋爱，临来时，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在农村搞对象，等以后说服了她爸，想办法把她弄回城里，再就是她觉得这些男知青无论从长相，还是家庭背景都不如意，所以当李江偷偷的话里话外向她透露喜欢她时，她没有明确地拒绝了，而是装傻充楞装作听不懂，这就更让春水饱满的李江百爪挠心。
　　秀珍暗暗地防备着点儿长和李江，不单独和他俩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不给他俩任何开口表白的机会，对他俩始终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今到了割麦子的时候，点儿长借着分配农活的有利条件，把秀珍安排到自己的旁边，想借此机会多接近一下秀珍，哪知道他这点心思被李江识破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别人装作看不懂罢了。李江则不一样，愣是和别人换到了秀珍的另一侧，就这样点儿长和李江把秀珍夹在了中间，两人都想在秀珍面前表现一下，所以干起活来跟不要命似的，争着把秀珍的活给干了。秀珍乐得自在，任凭他俩帮助自己割麦子，索性到后来就只拿着镰刀摆摆样子。
　　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一点儿都不为过。就在点儿长和李江为了爱，明里暗里较劲时，却把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男知青三子给伤着了。
　　
　　昨晚下了几滴雨，麦地里湿乎乎的，现在又被太阳烤的直冒潮气，人们像在蒸笼里一样，汗流浃背地挥舞着镰刀。
　　李江和点儿长一如既往地在秀珍面前卖力地表现，三子从另一边过来，向李江要了一颗烟点着，然后看着点儿长笑着说：“点儿长，你慢点儿割啊，给李江留点儿。”
　　这时也赶巧，秀珍正好到远处去方便没有在跟前。
　　点儿长这几天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他认为是李江故意破坏他的计划，在他眼里李江就是个地痞无赖，李江看上秀珍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次麦收他本来想的挺好，让秀珍对他产生好感，谁知李江半路插了一杠子，把他的计划全都给搅乱了，现在听三子这么一说，一股怒火立刻就冲上头顶。嘴笨的人说话不会绕弯子，总是直来直去，他对三子说：“他割的再多也没有用，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
　　李江一听不乐意了，接茬儿道：“那看上你了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咋的我也比你强，好赖不计我还是点儿长，你是个啥。”
　　“是啥也比你这小心眼儿，整天盘算着自己那点小九九的人强，其实谁心里都明白你是咋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这一句话揭了点儿长的短处，于是两人开始出口不逊越吵越烈，最后竟要大打出手。
　　李江挥舞着镰刀奔着点儿长冲去，点儿长也不示弱，也举起镰刀迎了上去。三子一看不好，这是要拼命啊，就一边喊人一边拉架，混乱之中左手抓住了李江挥起的镰刀头，李江也不知道三子误抓镰刀头了，使劲地一挥。三子的手顿时鲜血如注，他举着手跳着脚大喊：“完了，完了，我的手废了。”
　　李江和点儿长听见三子的哭喊声，赶紧停了手，本来他俩也不可能真的砍杀。
　　两人一看三子的手都傻了眼，赶紧扔了镰刀，一起扶住三子。李江脱下背心把三子的手裹住，点儿长使劲捏着三子的手腕子。
　　秀珍小解完回来，看见三子的手和点儿长、李江身上的血迹，顿时吓得不知所措，竟然抱着三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三子哼哼起来，一个劲儿地喊疼，他越喊疼秀珍把他抱得越紧哭得越厉害。三子好像忘记了疼，满脸都是很受用的样子，气的李江使劲儿地掐他，越掐他越喊。
　　我和附近的几个知青听到喊声，扔下镰刀就往这边跑，到了跟前我们也傻了眼，一时不知咋办才好。
　　点儿长低声对李江说：“赶紧去把驴车弄来，送三子上医院，先不要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江听完点儿长的安排，一句话也没说，起身撒腿就往地头跑，驴车在地头拴着呢。
　　点儿长又对我说：“小李子，你去把队长找来，不要声张，队长要是知道我们打架，那就坏事儿了，就说三子不小心被镰刀划坏。”
　　我点点头起来去找队长，我忽然对点儿长有点刮目相看了，这个人临危不乱很有帅才，看来李江只会打打杀杀，没有点儿长稳当，点儿长以后也许会成大器。
　　纸终究包不住火，点儿长和李江打架的事儿还是被发现了，他俩受到了全公社的通报批评。一时间，我们青年点儿成了家喻户晓的“典范”。
　　老乡们都对自己家的人说，少和青年点儿那些知情打恋恋，那些人打架不要命。
　　整个一个秋季，多数男知青都是在老乡们怀疑和恐惧的目光中渡过，不过我们女知青没有受到波连，队长还是经常找我写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