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魏民在强奸杀人案的侦察过程中，总感觉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而且随着案件侦察的深入，这种感觉在逐步的加强，并且一直在困扰着他。这只是一种直觉吗？为什么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魏民在心里一次次地问自己。
　　强奸杀人案受害人被杀死的惨状表明，如果不是彼此积怨太深，或者不是犯罪嫌疑人心狠手辣到了极端，再将受害人掐死后，怎么会采取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受害人如此痛下毒手？这一切都表明，嫌疑人与受害人不仅认识，而且有极深的恩怨，可以说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这种观点尽管遭到很多人的反对，魏民仍然坚持。
　　大夫看病，找不到病根儿，就无法对症下药，病是无法治愈的。侦察中的疑问解释不了，就搞不清楚隐匿在案件背后深层次的因果关系。找不出彼此的关系侦察思路很难打开，也就找不到应对的办法。诱发案件发生的原因，是给嫌疑人“画像”，确定侦察方向的前提，画像是否准确关系到侦察方向，左右着侦破的速度，这既涉及到侦察技能又牵扯到侦察经验。刑事侦察吃的就是一个琢磨劲儿，把一切都琢磨透了，搞清了案件发生和形成的原因，侦察也就有了方向，有了突破口，侦察才会趋于明朗，破案才会指日可待。
　　魏民在多年的刑事侦察中养成了遇到想不明白就琢磨，琢磨不透就放不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掰扯清楚不罢休的习惯。不服气的人讽刺他“有事儿没事儿的一天到晚装模做样儿的，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肯动脑子似的，装嘛不像嘛，什么玩儿意儿”。
　　不琢磨也就罢了，怕的是满嘴乱噗叽，不负责任地对嫌疑人乱加刻画：“变态……”、“绝对的变态……”、“典型的变态……”、“严重的变态……”、“这种人要不是变态，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变态的人了。”魏民不想和这些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正式话的人争论，却有人不放过他而当面问追：“我说‘魏神’，你说说，这嫌疑人是不是变态？”魏民摸棱两可的扔出一句：“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儿变态。”魏民虽不明白，却已习惯了，他很清楚，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魏民在一接触这起强奸杀人案时，大脑就突然冒出来“认识”的想法，不过也是一闪，并没形成系统，随着案件侦察的逐步展开，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既然认识，就应该把重点放在柳青身边的人身上，越是熟悉，越是关系密切的人，越应列入主要的侦察对象。
　　有的人讽刺他：“什么认识，他就是冲丈母娘捋管儿——显鸡巴能耐。柳青才来几天，满打满算的不过几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和什么人结下如此的恩怨？”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说不清，恩怨情仇这种东西最难琢磨，不能仅以时间长短下结论。”
　　“感情是那么容易建立的，搞对象还得恋一段时间呢，何况只是在一起打工。”
　　“要是感情非得时间长了才能建立，就没那么多闪婚的了。”
　　“我们不能仅限于受害人现在打工的公司，她会不会和以前打工公司的人有积怨？”魏民不赞成把认识的范围限制的太窄，太狭隘就会受到限制而容易堵塞思路，要放开侦察的思路，看的宽一些。
　　“以前打工的公司，在哪？”
　　“不查怎么知道？”
　　甄星支队长很赞同魏民的看法，而市刑侦局重案支队的支队长却认为，对柳青身边的人展开侦察本身就在侦察范围之内。不知是调查的范围小，还是对柳青接触的人有遗漏，抑或和她关系密切的人隐藏太深，在正规的侦察中竟然没发现一个和山花关系特别密切的人。
　　这种结果在魏民的预料之中：“认识不是指一般的认识，最起码要超出一般的关系。注重表面侦察就深入不下去，必然无果，白白浪费警力。”
　　“柳青会不会当过小三？”魏民的大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认为绝对有这种可能。柳青长得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很容易成为有钱且好色大款的猎物。魏民之所产生这种联想不是凭空想象，因果关系是诱发案件的重要因素。
　　柳青不仅长得漂亮，关键还有那个孩子。孩子是和谁生的？这又是一个疑点。“为什么到现在孩子的爸爸没露面？”魏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疑点。“是因为时间短孩子的生身父亲还不知道，或者是因为小三以孩子要挟，大款被逼得走投无路杀人灭口？”魏民反复地琢磨，“在社会多变的复杂背景下，这是导致杀人案件发生的极其重要的因素，而且有先例可以证明。”
　　长得漂亮却不知廉耻，以漂亮的脸蛋为资本，不择手段勾引有妇之夫的有钱大款，幻想着取而代之。用怀孕或孩子要挟，从而丧失性命的不在少数。魏民就曾办过这样的案子。
　　一个怀有身孕，年轻漂亮的女性被人杀死在屋中，在侦察中发现被杀的女性就是被包养的“二奶”。包养她的是个很有实力的集团老总，不仅有专门承揽大型建筑项目的建筑公司，还有房地产公司。在侦察中发现，这个老总在夜总会认识了年轻且很漂亮的“三陪”小姐后被包养。小三很清楚被包养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色衰，或者玩儿腻了便会被一脚踹开，只有结婚才能达到永享富贵的目的。要想达此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怀孕。“二奶”用在避孕套上扎眼儿的办法导致怀孕。经检查确认怀孕的“二奶”，情不自禁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老东西。老东西听后却眉头紧锁，满脸的愁容，一个劲儿地埋怨：“为嘛不小心一点儿，怎么能怀孕呢？”
　　“二奶”一听笑着说：“我想要一个咱们的孩子，不怀孕怎么生？”
　　“你怎么能生孩子呢。”老东西很果断地对“二奶”说，“赶紧把孩子做掉。”
　　“二奶”一听让她打掉孩子，脸马上就耷拉下来，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这是我盼了很久的孩子。”
　　一个想生，一个不允，相持不下。老东西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恶狠狠地说：“打掉得打掉，不打掉也得打掉。”老东西哼了一声，甩下“二奶”气哼哼地走了。
　　“你敢走……”“二奶”气得一脚把茶几踹翻，“我就不信了，看看咱俩谁厉害。”“二奶”自信老东西离不开的她，家里那黄脸婆，长得既丑又不懂风情，趴在身上就跟趴在一堆臭肉上，根本就享受不到乐趣。她自信，能控制得住老东西，她能把把老东西弄得神魂颠倒，侍候的舒舒服服，让他就范的能耐。
　　老东西很清楚自己拥有的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当初他的老总，现在的岳父，让他接管的条件就是要娶他的女儿。他知道离婚是不可触碰的底线，一旦离婚，就会变成一个分文不值的穷光蛋，别说找小姐了，就是找老姐也没那个资本。
　　老家伙一个星期没露面，“二奶”沉不住气了，左一个电话，右一次手机，说了一大堆的甜言蜜语，才把老东西招回到身边。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二奶”使尽了浑身招数，哄得老家伙连北都找不到了，准备大战的时候，“二奶”光溜溜地躺着就是不辟腿，急的老家伙嗷嗷大叫。“二奶”见火候到了：“只要你答应我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绝对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
　　老东西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她会来这套，瞪着眼睛厉声说：“想留孩子，做梦去吧。”
　　“二奶”哼了一声：“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仅要生下这个孩子，还要和你结婚……”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家伙哼了一声，“和我结婚，是不是吃错药了，别睁着眼做梦了……”
　　“这白日梦我做定了。”“二奶”气哼哼的坐起来，“你要敢不答应我，我就去告诉那个黄脸婆，看她怎么收拾你……”
　　“我借给你俩胆儿……”老家伙冲“二奶”甩了一句狠话，“你要是不想活，就去，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便甩手就走。
　　令老家伙没想到的是，他在一次回家的时候，看到停在家门口的出租车上下来的正是“二奶”。老家伙惊出一身冷汗，不顾一切的上去一把薅住，堵住嘴，生拉硬拽地掖在车上。“二奶”跟他挣崴，气的老家伙没办法，一咬牙，狠狠地给了她两拳，打昏后拉到了鬼混的住处。
　　苏醒过来的“二奶”又打又闹，不答应她，还去找那个黄脸婆。
　　这不是成心拱火，把老东西往绝境上逼吗。“既然你不叫我好，你也别想好。”老东西被逼急了，上手就打。二奶拼了命地一头撞去，老东西被撞的仰面朝天。怒火冲天的老东西失去了理智，抄起水果刀，对准二奶狠狠地捅，“二奶”连打带踹。老东西见一刀不管用，又连捅几刀，直到她倒下再不动才罢手。
　　出了气，冷静下来的老东西见倒在血泊中的“二奶”，猛然感到不妙，一边拉，一边大声地喊：“醒醒，醒醒……你可别吓唬我……”“二奶”既不动，也不吭声。老家伙在鼻子那一试，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家伙见人死了，一心想的就是逃命。怕暴露行踪关了手机，断绝了和外面的一切联系，哪里偏僻往哪躲。在山区一个偏僻的小旅店，正赶上当地的公安机关晚上清查。老家伙见到警察以为是来抓他的，就想跑。刚一出房间门儿看到迎面的警察，慌里慌张地躲进卫生间。他前脚刚进去，没想到正去小解的警察后脚就跟了进去。警察见他嘀嘀咕咕，以为是逃避检查，带到了派出所，警察还没问三句话，心虚的他就坚持不住，把自己杀人的事讲了出来。
　　柳青的被杀会不会是异曲同工？魏民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柳青是以孩子要挟结婚，还是想以生活费为由敲诈一笔？没谈成条件对方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或者是包养她的人没有孩子，去要孩子，她不给，一怒之下，下此狠手?
　　这几种情况既有可能，又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如果想结婚，被杀后为什么还把孩子留下？如果因为生活费没谈成杀人，为嘛还把阴道挖下来？想要孩子，既然把人杀了，就应该把孩子抱走。
　　“不管是否被包养过，嫌疑人不仅跟柳青熟悉，而且关系非同一般。”这种看法在魏民的心中一直无法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