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鬼子飞机隔天来宁波轰炸

　　河埠头。1937年7月12日白天。
　　前董村的河埠头边，妇女们一面洗衣淘米，一面在低声议论：
　　“听说在北平国军29路军已经与东洋人在卢沟桥打起来了。打了一夜河里的水都红了，东洋人被我们国军打死了好几千。”
　　
　　宁波市区。白天。
　　7月12日，鹤棣和弟弟到城里去买点东西，想顺便去看看城里市面。一到东门口就看见一些中学的学生们在鼓楼前和东门口集会游行，他们打的横幅上写着鄞县效实中学、鄞县高级工业学校、鄞县师范学校等。他们在东门口大街上高喊口号：
　　“同胞们大家团结起来！坚决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把日本鬼子从我国领土上赶出去！”
　　“还我河山！”
　　“向抗日将士致敬！”
　　“中华民族万岁！”
　　鹤棣和弟弟槐庭看了也非常激动，她和弟弟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学生们一起喊口号并跟着他们后面游行。
　　鹤棣和弟弟回到和益乡后，第二天见乡里的镇头上也贴了许多抗日标语。据说是和益小学老师贴的。人们惊恐地在街头巷尾议论着，看样子日本鬼子不久也会打到上海来，打到宁波来。
　　
　　河埠头。1937年8月17日白天。
　　在河埠头洗衣淘米的妇女们人心惶惶：“东洋人在上海扔炸弹，上海火车站都被炸没了，人死了六七百。日本鬼子还轰炸上海闸北和外滩，许多房子被炸毁，上海人四处在逃难。”
　　
　　
　　和益乡。白天。
　　“7.7”事变后不到半年，1937年11月14日，鹤棣和爸爸、弟弟正在春花田里锄草松土的时候，听到日本鬼子的飞机飞到宁波上空轰轰地扔炸弹。和益乡在田头干活的人，都感到地动山摇般震动。
　　
　　和益乡。晚上。
　　不到晚上有从宁波来的人传说：“日本飞机轰炸宁波江北岸，把宁波火车站也炸掉了。宁波火车站变成一片废墟。还炸塌火车站附近商店一大片；炸死老百姓30多个；炸毁房屋几百间。东门口药行街也被炸得一塌糊涂。”大家感到非常的气愤和悲痛，气愤日本鬼子飞机无缘无故轰炸我们中国土地，轰炸我们宁波城；悲痛好好的宁波老百姓遭此大难。江北一大片房屋被炸没了，30多个老百姓呀一下子都被炸死了，有的尸体都被炸得五花三飞，有家杂货店的老板娘的一条腿都被炸飞到邻居家的屋顶上。还有一家店家，一颗炸弹下来全家人都被炸死，只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小学徒，因为日本鬼子来扔炸弹时他正在外面讨账。多凄惨的事啊！没有想到日本鬼子竟如此强横霸道！
　　
　　和益乡上空。白天。
　　日本鬼子飞机呜呜地还飞到栎社和奉化上空，实际上就等于在鹤棣他们住的地方的上空轰炸，因为前董村距栎社机场也就十里路，他们看到鬼子飞机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就在栎社机场上空扔炸弹，声音震天动地，把栎社机场炸成一个个弹坑。和益乡房屋土地都会震动。鬼子飞机在鄞南上空乱扔炸弹，有几个炸弹扔到栎社机场附近的农村，栎社一个村庄房屋被炸毁一大批；在野外的一头牛也被炸死了。前董村和和益乡老百姓都受到巨大惊吓。说不定飞机也会炸到他们村上来。
　　
　　和益乡和栎社上空。白天。
　　日本鬼子飞机又隆隆地飞到奉化溪口轰炸，炸弹扔到溪口镇上，溪口镇沿街房子被炸倒一大片，连蒋介石的故居丰镐房老宅也被炸着了一角，蒋经国在武陵的小楼也被炸掉一片，把蒋介石的大老婆毛氏也炸死了。溪口镇上也被炸死好多人，老百姓哭声震天。
　　人们怀疑：这是不是日本人在威胁蒋介石不要抵抗日军进攻中国？所以来蒋介石老家——宁波扔炸弹？但人们又说，蒋介石根本没有想积极抗战，日军在沈阳引起事端并积极前进打东北时，蒋介石就叫张学良后退不要抵抗，以致早早失了东北，让日军长驱直入地打到华北来，打到上海来。现在日军已经打到上海还对蒋介石威胁什么呢？
　　后来人们传说上海自“八·一三”以后，淞沪战争开始，国军三十万将士自动汇集在吴淞口集中打日本鬼子，这是日本鬼子来威胁上海旁边宁波人民的：国军飞机曾在宁波栎社机场停机，国军的飞机并从栎社机场飞到日本散发传单，国军空军还常从栎社机场起飞去轰炸日本营地。所以日军就来栎社机场轰炸，企图炸毁栎社机场。但不管什么原因日本鬼子是决心要打到我们宁波来，决心要占领我们全中国，这是错不了的。
　　从此宁波警报不断地响，城里人心惶惶；宁波城里老百姓也纷纷四处逃难。从此日本鬼子飞机隔天来轰炸，不但轰炸宁波城乡，还到宁波南面的穿山、柴桥、江北、蟹浦等地四处轰炸。
　　
　　和益乡和栎社上空。白天。
　　这些天城里的警报呜呜地长鸣，日本鬼子的螺旋桨飞机隔天来宁波上空呜呜地恐怖地鸣叫着，飞机在城市上空盘旋，外圈有时也飞到和益乡和栎社上空来，飞机低得擦树尖掠屋顶而过，人们可以看到飞机上红红的膏药旗、炸弹轰轰地落在宁波城里，震天动地地响。
　　
　　和益乡。夜晚。
　　晚上，鹤棣和家人还在吃晚饭，又听见鬼子飞机轻轰轰地轰炸宁波城。他们边吃饭边搬着饭碗从屋里出来，看见城里冲起红红的一片火海和烟尘。这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还在燃烧。这是宁波东门口的煤油行的柴油桶和煤油桶爆炸了。第二天听航船老大从城里回来，说东门口和药行街变成了一片废墟。附近没有被炸着的商店也都炸得七弯八倒了，商店已无法做生意，没有炸塌的也纷纷关门了。
　　
　　和益乡。白天。
　　城乡人民惶惶不安。鹤棣看到夜晚航船上载来满船的城里人。船头船尾都坐满了人，都是从城里逃难到乡下来的人。有船的人家就把船摇到城里去接客，一到航船埠头就能接到许多等待在那里的逃难的人群。和益乡和姜山、茅山等地各乡各村的祠堂庙宇都住满了逃难的人群。有的乘船来，有的走着来。他们拖儿带女扶老抱幼背着被子和箱笼等物件逃到乡下来，有亲戚的投靠亲戚；没亲戚的便请求当地的族长和保长，让他们暂时在祠堂的大厅和厢房住宿。于是在祠堂的大厅里铺点稻草打地铺睡觉，在祠堂的厨房里墙脚下到处有人在烧饭煮菜，人手搬着一碗饭菜蹲在祠堂门口和河边沿吃饭。
　　
　　前董村。白天。
　　这天，一队穿黑衣服的乡公所的特务班（乡丁），肩扛长枪来到和益乡前董村董开颜的家门口。他们来到门前，乡队附大叫：“董开颜在吗？董开颜！”
　　董开颜从屋里走出来：“哦，是乡公所来的先生，你们找我家有什么事啊？”
　　带队的乡队附翻着一本簿子说：“你家一共七个人，三男四女，你家父亲董开颜、长子董槐庭都在壮丁年龄以内。根据县里国防动员办命令：日本人快打进来了，为防日本打进来，每个家庭，有18岁到45岁的男人，都要到壮丁骨干训练班去受训。等日本鬼子打进来时，好去打日本鬼子。根据户口簿上登记的，你家董槐庭已经到了虚岁18岁了，先叫董槐庭他下个星期到乡里壮丁骨干训练班去受训。”
　　董开颜：“啊——叫槐庭去壮丁训练班？”
　　乡队附（乡丁班长）说：“是啊，按上面规定，18岁到四十五岁都是壮丁，你家父亲董开颜43岁、大儿子董槐庭18岁都在壮丁年龄内，两个壮丁先去一个受训，看董开颜你自己去还是叫你大儿子董槐庭去？”
　　“什么时候去？”董开颜惊恐地问。
　　“日本军队已经打到了上海，很快就会打到宁波来，所我们要早做准备，把壮丁开到前线去打日本鬼子。今天通知你们，后天就要到乡里的壮丁骨干训练班去报到集训。”
　　乡公所特务班的人走了。
　　
　　董开颜家。晚上。
　　“啊，日本鬼子来得这么快！”董开颜说。
　　董开颜和全家的人都焦急起来。他们在灯下焦虑不安地讨论出壮丁的事。肖东和弟弟、姐姐们也不安地坐着。
　　董开颜忧愁地说：“两个人都轮到了壮丁？要是我去全家都完了；要是让槐庭去呢，槐庭已经会做很多农活，槐庭去当兵后，家里这么多田，我也不忙过来。”他难过地摇摇头叹着气。
　　母亲急得哭起来：“你自然不能去，你是当家人。可是，要是把槐庭抽去，他爸，靠你一个人这以后日子也难过。”
　　两个姐姐也干着急。
　　这时关切地听着的三女儿鹤棣站起来说：“阿爸让我去代替槐庭吧。我也已经十九岁了，我可以去代替槐庭了，我去壮丁训练班参加训练。”大姐二姐姐惊异地望望她。
　　妈妈听了舍不得地说：“当壮丁都是男的，哪有女的去当壮丁的呀？你一个姑娘家能上前线打仗吗？”
　　鹤棣对阿妈说：“我国古代就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戏文都演了好几百年了。花木兰后来打仗勇敢还当了将军呢。阿爸是当家人决不能去。槐庭已经是阿爸重要帮手，也是家里的主要劳力，把槐庭征去，槐安又这么小，阿爸一个人干活也忙不过来；还是让我去吧。但不知女的要不要，明天我去问问看。”
　　阿爸听了三女儿鹤棣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望着这个从小乖巧的小女儿。小时候家里送槐庭去读书时她说她也要读书，感到这小姑娘很不一般；现在槐庭要去当壮丁，她愿意代弟弟去顶壮丁，这孩子还真有胆魄。他爱怜地望望她，如果她能去就可把槐庭留下来当然好。于是就高兴地点点头，对鹤棣说：“鹤棣，这得要问问乡公所，女的是不是要，问问人家女的去当壮丁的有没有。虽然阿爹也舍不得你，如果他们要，你去总比槐庭去要好，槐庭在田头比你会干活。”
　　大弟槐庭听了说：“还是让我去吧，我堂堂一个男子汉，让三姐一个女人去代替壮丁，我还是一个男人嘛！我也对不起三姐。”
　　鹤棣说：“这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你姐姐，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的。再说要是你走了，家里这许多田阿爸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又不会耕田耙田，在家里没有什么大用场。我是个女的，反正以后总要出嫁的，现在我去当壮丁譬如我早点嫁出去了。爹妈养育我这么大，我也应该报答一下家里了。”
　　妈妈望着三女儿难过地说：“出嫁和当壮丁那是不一样的，出嫁后你随时随地还可以从夫家回娘家来看看我们，路也不会远；你去当壮丁，去打仗，远天跋地的，什么时候能回来？”
　　鹤棣说：“阿妈，槐庭去了不也一样回不来吗？再说现在不是去乡公所训练嘛，还没有上战场呢，先让我代弟弟去受训一下再说吧。”
　　阿爸和阿妈心里难过地望望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应该是出嫁做新娘的时候，却要去参加壮丁训练，准备去当兵打仗，心里总是悲戚戚的：“这是什么时势啊，都是东洋鬼子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