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风雨路•又陷迷茫

　　这天中午，棉花糖和蔷薇姑娘又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铭门银座，想感受一下建筑工地的热闹景象，结果却令她们大跌眼镜。建筑工地上冷冷清清，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两人赶忙奔到紧闭的大铁门跟前，隔着门缝往里面窥探。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胳膊上套着红箍儿，正佝偻着腰在修理一辆破三轮车。蔷薇姑娘一时心急，拾起半块砖头砰砰地敲着大铁门。
　　老头儿被惊动了，抬起身子大喊：“谁砸门？”
　　蔷薇姑娘放大了嗓门：“我！”
　　老头儿问：“有嘛事儿？”
　　蔷薇姑娘说：“铭门银座怎么停工啦？”
　　老头儿说：“我是个看大门的，甭问我！”
　　蔷薇姑娘扭脸瞅着棉花糖说：“糖姐，你说这事给闹的，怎么就叫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呢？”
　　棉花糖说：“真要那么灵验，你就咒一咒那些贪官，叫他们早点下台。”
　　蔷薇姑娘笑了：“那些贪官不用我咒，自己就把自己给鼓捣死了。”
　　铭门银座停建的消息，通过微信和QQ群很快传播开来。铭门银座的小广场上，购房业主越聚越多。大家凑在一块，议论纷纷。
　　秃瓢老四吼叫着：“这铭门银座又你妈出嘛乱子啦？”
　　浑不吝气呼呼地说：“甭管你妈闹出嘛乱子，这房子不能说不盖就不盖了吧？”
　　葫芦头打了个双臂交叉的手势：“安静！安静！高邻们请安静！没有半点征兆，处置工作组突然中断了沟通渠道。政府指定的承建单位，也在一夜之间撤得净光。铭门银座再次出现危机，咱们应该怎么办？”
　　文明棍儿说：“我们请Missfoam给大家指指路吧！”
　　义愤填膺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把焦灼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泡泡。然而，大家失望了，泡泡站在那里，目光游离地望着铭门银座残楼，宛若一条抛锚的船。
　　蔷薇姑娘一下子跳到了高台上，用力挥了挥手：“铭门银座的业主们！处置工作组全面接管了铭门银座项目，竟然对购房业主如此的不负责任。一个关乎民生的建设项目，无缘无故地再次停建，处置工作组是不是应该向我们做出解释？”
　　一石击起千层浪，静默的购房业主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吼叫----是！是！是！这激越人心的吼声，在小广场的上空回响着，撞击着人们的心灵。小广场的周边聚集了一些过路的行人，同时也引来了几辆呼啸的警车。顷刻之间，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们拉开了阵势，录像的录像，维持秩序的维持秩序。
　　秃瓢老四把手一挥，一嗓子吼得半里地都能听见：“大家在这儿瞎哄哄有嘛用，找弥勒大叔说理去！”
　　人群中，又一次响起了怒吼声，大家纷纷支持响应----走哇！走哇！走哇！
　　购房业主们自发地列成队伍，一路高喊口号出发了。队伍来到了市建委信坊办门前，强烈要求跟弥勒大叔见面。安静的接待大厅，呼啦啦的涌进来这么多人，一下子惊动了接待人员。葫芦头、蔷薇姑娘、棉花糖、秃瓢老四和浑不吝，做为铭门银座维权业主代表，填完登记表后，鱼贯地踏入了接待室。留下的一大帮子人，坐在大厅的长铁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
　　接访的工作人员，还是那位颇有生理特点的科级干部。他从娘肚子里带来一副笑脸儿，即使生气发怒，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儿。从此，他就有了一个非常形象的称谓----笑笑哥。建委领导把这种人安排在接访的岗位上，那是再英明不过了。业主代表们故意高抬笑笑哥，都管他叫“笑处”。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解释他不是处长，任由大家去叫。笑笑哥很殷勤地给每位代表斟了一杯水，然后才坐了下来。
　　浑不吝开门见山地问：“笑处，铭门银座又停建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笑笑哥说：“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会不知道？”
　　秃瓢老四问：“那你知道为嘛停建吗？”
　　笑笑哥说：“确切的原因，我还真的不清楚。”
　　蔷薇姑娘说：“你不会连个风声也没听到吧？”
　　笑笑哥说：“对于这件事儿，我没有得到上边的任何说法儿。所听到的，只不过是一些小道消息，怎么敢随便乱讲呢？说错了，轻则挨批评写检查，重则受处分调工作。你们不会愿意我落个如此下场吧？”
　　蔷薇姑娘说：“笑处，不怕你听了伤心，你落个什么下场，我们还真的不在意。我们的死活你都漠不关心，我们干吗要为你的官运操心呢？”
　　笑笑哥尴尬地笑了笑：“这话确实让人听了伤心，但我不会难过。如果你们认为信访办对你们的事情漠不关心，那可就冤枉死我们了。你们回头想一想，你们哪一次来这里，我们不是热情地接待？哪一次不是把你们的诉求，及时地向市领导反映？我可不是跟你们表功，假如没有信访办的努力工作，铭门银座会重新复工吗？”
　　葫芦头说：“复工倒是复工了，可没几天又停工了，这不是跟我们逗咳嗽玩吗？”
　　笑笑哥说：“我会照例把你们的诉求，用文字形式向上级汇报的。”
　　葫芦头问：“直接向一把手汇报？”
　　笑笑哥苦笑着说：“你也太高看我啦！以我这个级别的接访员，只能向我的顶头上级呈送你们的诉求，然后再由他们逐级上报。”
　　蔷薇姑娘问：“他们要是压住了不报呢？”
　　笑笑哥说：“上级领导如何处理你们的诉求，那不是我可以随便过问的。”
　　棉花糖问：“要照你这么说，我们的权益还有什么保证？”
　　笑笑哥说：“你们应该相信，信访办是有规章制度的，不可以乱来。努力形成‘办事依法、遇事找法、解决问题用法、化解矛盾靠法’的法治环境，营造良好的信访秩序，是我们每一位信访工作人员的神圣职责。”
　　秃瓢老四叫喊起来：“嘛！嘛！你说得嘛呀！这个法那个法，这个规矩那个秩序，铭门银座不明不白的停建了，法在哪儿啦？秩序在哪儿啦？”
　　笑笑哥说：“总不能因为哪里出了问题，发生了错误，就不要法，不要秩序了吧？”
　　葫芦头说：“笑处，我们不跟你抬杠！问题反映到你这儿了，横是不能不管吧？咱们先不说嘛时候再续建。但铭门银座为嘛又停工了，总得给我们讲清楚，你说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笑笑哥说：“你们是铭门银座业主，有权力知道工程再次停建的真相。你们的诉求我会如实的向上反映，至于能不能如愿以偿，可不是我说了算。”
　　蔷薇姑娘说：“又来了，又来了，瞧这个褶列劲儿的！你要是不叫我们如愿以偿，我们就天天来烦你！”
　　笑笑哥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好吧，我努力去做就是喽！”
　　蔷薇姑娘笑了：“这会儿看笑处，怎么跟个怄气包似的。”
　　笑笑哥也禁不住笑了：“姐姐，就你这副铁嘴钢牙，能把人的骨头嚼碎了。不是怄气包，也成受气筒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棉花糖说：“有！”
　　笑笑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说！你说！”
　　棉花糖说：“弥勒大叔在哪儿办公？”
　　笑笑哥眨巴眨巴眼睛：“我就是告诉你们他在哪儿办公，你们也没办法见到他。”
　　浑不吝说：“连弥勒大叔在哪儿办公都不敢说，这你妈还是信访办吗？”
　　笑笑哥有点着急了：“这话可不敢乱讲！建委管着那么大的一个沽州城，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信访办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哇？况且说，信访办又不是专门为铭门银座设立的，铭门银座的那些破事儿，恁么就非得嘛都知道？”
　　蔷薇姑娘说：“咦？什么叫‘破事儿’呀！盖了半截儿的房子不盖了，那叫破事儿？我说信访办是个破衙门口，说你是个破接访员，你干吗？”
　　笑笑哥被问得涨红了脸：“姐姐，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老百姓的话词儿，你就着恁么大的急，至于的嘛！”
　　蔷薇姑娘说：“笑处，你老人家坐在这把椅子上，就不能信口开河。不符合政策的话，就不能乱讲。弥勒大叔不就是个建委主任嘛，你就吓成这样！”说着，忽地站了起来，“罢啦，罢啦，咱们撤吧！”
　　五位代表情知再怎么挤兑笑笑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随着蔷薇姑娘走出了接访室。笑笑哥连忙起身相送，抢着跟大家一一握手道别。守候在大厅里的业主们，看见五位代表走出了接访室，便呼啦啦地拥了上去。面对着盼望听到确切消息的广大购房业主，五位代表真的是有口难开。葫芦头喝了两口矿泉水润润嗓子，简单扼要地说了说信访会见的经过，气得业主们止不住地骂了一通笑笑哥，这才沮丧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