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慈航下界施援手·普度众生行善心

　　话说牟凌风挥泪拜别母亲和村里的父老乡亲，又在数里之外和钟灵儿依依惜别，毅然往西而行。他自懂事时起便跟随村中长者进山狩猎，长年独自一人出没山林，追禽逐兽，与狼为戏，荒野生存经验非常丰富，这种艰苦自是不在话下。
　　牟凌风轻装行走，唯一的目标就是蜀地七曲山。心中信仰依然，自是不怕艰苦劳累，穿郡过府，饥食野果，渴饮山泉，夜里就睡在树木墙角之下，一路上晓行夜宿，风雨兼程。
　　如此一走两月有余，除了劳累之外，倒也相安无事。这一日午后，远远又看到了一处郡府。待走得近去，只见路边搭了一间茅草屋，却是一间茶铺，想是午后光景，路上的行人已然不多，一个老者正在收拾东西。
　　牟凌风走了过去，躬身行礼，打个问讯，道：“老丈请了，小人有礼。”
　　那老丈见他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却是礼貌有加，又不似是本地人，独自一人，倒像是远道而来，连忙还了一礼，问道：“小兄弟多礼了。”
　　牟凌风问道：“请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道：“这里是桂属的最后一处集市，归桂林郡金城江府管辖，不知小兄弟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牟凌风又行了一礼，问道：“小人从鬰林郡而来，要往巴蜀之地去求学，请问该往哪边走？”
　　老者一愣，连忙惊问道：“鬰林郡到此地最少也有两千里的路程，而且路上都是崇山峻岭，溪流峡谷，一片山水相连，你小小年纪，又是单独一个人，却是怎样到来的？”
　　牟凌风道：“小人两个多月之前就从鬰林郡起程，今日才到得此地。只是我从小过习惯了这种生活，倒也不觉得危险。”
　　“难得啊难得！有志者事竟成。”老者称赞一声，说道，“此处还属八桂地界，以前面那座山为界，往左就是滇界，往右就是黔界，如果你是要去往蜀地，那走黔境就会近很多。”
　　“谢过老丈。”牟凌风深深地躹了一躬，告辞而去。
　　“小兄弟，你稍等。”老者一招手，连忙喊住了牟凌风。
　　牟凌风转过身去，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抹了抹双手，走过来说道：“小兄弟，现在已是午时，天很快就会黑了，你今天肯定是翻不过这座山的，而且晚上的森林危机四伏，你如果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再走也不迟。”
　　牟凌风本来不想打扰别人，可人家既然诚心相邀，心想在屋里最少也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露宿荒野强上一百倍，也就点了点头，对着老者又深深地躹了一躬：“多谢老丈的收留之恩。”
　　老者连忙伸手相扶，说道：“小兄弟不必多礼，你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个人外出求学，挺不容易的！”
　　牟凌风四面一看，指着侧面的一堆木头说道：“老丈！我来帮你劈柴吧。”他自身带着一把斧头，不等老者回应，连忙走了过去，捡起木柴便劈。
　　老者见牟凌风如此执着，笑了笑，回去拿了几张烧饼和一碗茶水出来，说道：“小兄弟！你要劈柴，那也得先吃饱了再劈吧？”
　　牟凌风只得停了下来，接过了烧饼和碗，问道：“老丈！这些柴都是你打回来的吗？”
　　老者摇了摇头，说：“这是我儿子打回来的，他午时就进山砍柴，天黑之前就回来，平时我们爷俩就守着这茶水铺度日。”
　　牟凌风虽然年纪不大，但却身强力壮，而且吃苦耐劳，吃饱喝足后更是精神焕发，劈到天黑之前，已把一大堆的木柴劈完。老者的儿子又挑了一担柴回来，牟凌风二话不说，又继续劈柴。那老者颇贤，当即安排饭菜好好招待了他。
　　第二天，牟凌风一早起来，老者已把一大包的烧饼给他准备好，这让牟凌风非常感动，告辞老者父子，进山而去。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动着五彩的光，鸟儿们在枝头欢快地鸣叫，好像在歌唱，又好像在开辩论会，于是，静谧的森林便有了勃勃的生机。
　　牟凌风一心里只有七曲山，此正值秋尽冬初时节，但见霜凋红叶林林瘦，雨熟黄粱处处盈。日暖岭梅开晓色，风摇山竹动寒声。
　　牟凌风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景致，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时分，已是黔界地带。他选择了往右的山路，穿越黔境之地，寻路而去。
　　走不多时，忽见得路旁唿哨一声响，从林中山石之后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似是剪径的强人，大喊一声道：“那娃儿！哪里走？赶早留下银子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牟凌风突然被吓了一跳，但他胆量原大，哪容分说？走上前来，叉手当胸，对那六个人施礼道：“列位大哥有甚么缘故，阻我小人的去路？”
　　为首的一人大声喊道：“你少攀亲，我等并非你的甚子大哥，只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乖乖地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立刻就教你碎身粉骨。”
　　牟凌风道：“各位大王，小人只是赶路之人，身上没有银子钱财，包袱里也只是两件衣服，请各位大王高抬贵手放我过去，小人不胜感激。”
　　那强人喝道：“我们关注你很久了，包袱这么鼓，怎会没银子？快快把包袱和所有的物品都留下，放你过去，否则的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右手拿刀，左手竟伸了过来，当胸便抓。
　　牟凌风把头一扭一偏，躲过了那大王的劈面一抓，双手使劲一推，竟把那大王推出了几米远，直向后跌去，转身便跑。
　　那大王爬了起来，挥刀嘶喝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群盗挥刀舞枪，随后追了过来。
　　牟凌风心想一旦被群盗抓住，肯定就性命不保，只得拼尽全力，发足狂奔，奈何山路复杂，不识地形，跑不多时便被围住。
　　群盗大声唏喝，缩小了包围圈，挥刀舞枪便要捉人。
　　牟凌风怎会束手就擒？右手一伸，拔出了后腰上的斧头，对着一名强盗迎面便劈。
　　那强盗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小子穷途末路之下竟会舍命反抗，吓得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
　　牟凌风心里只想逃跑，却不是真要杀人，见他闪过，一纵身跳了出去，发足又逃。他自小随着村中长者狩猎，逃跑起来自是快速，一般人却是万难追上。
　　一名强盗拉弓搭箭，一声弓弦响，一箭正中牟凌风的左脚小腿处，一拐一拐地却跑不快了。但他兀自不屈服，把斧头左右挥舞，顿时和群盗绞在了一起
　　……
　　且说七曲山文曲星君正在殿中打坐，运其元神，守离龙、纳坎虎，猛地心血来潮，夫子不觉而有警，掐指一算，早知吉凶，便唤道：“彩云。”
　　彩云仙子连忙应道：“夫子何事？”
　　夫子道：“去唤哪吒来。”
　　彩云仙子出去，唤了哪吒，一齐进得殿来，叩首问道：“夫子何事唤俺？”
　　夫子道：“牟凌风西行已两月有余，你俩可知他如今所到何处了？”
　　哪吒道：“昨天已到达八桂边界，今天就可进入黔境了。”
　　夫子不答，右手折扇轻轻一摆，虚幻中出现了一片镜面，镜中显出了一外激斗的画面，却是牟凌风正被六个强盗围攻的情景。
　　哪吒和彩云仙子同时惊呼一声，身形一闪，化两道长虹，已自去了。
　　再说牟凌风挥舞斧头，拼了命往外突围，但他小腿中箭，却又如何斗得过六个穷凶极恶的强盗？身上中了几刀，已是血染衣冠，但还是兀自死战不退。群盗见他拼命，倒也不敢过分逼近，否则的话，牟凌风早已是命丧当场了。
　　那名射箭的强盗再次弯弓搭箭，又是一声弓弦响，一箭正中牟凌风的右肩膀，竟使不动手中的斧头。牟凌风左手接过斧头，又返身扑上，突然只感到胸口剧痛，“啪”的一声，已是重重地被踢中了一脚。他双眼模糊，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继续挥斧乱劈，忽地脚下一绊，扑地倒了下去。
　　群盗见有机可乘，一齐举着刀棍上前，正待要下毒手，猛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尔等休要行凶！”
　　群盗听得声音有异，一齐转头，只见一名身穿八卦道袍的美貌道姑正从徐徐清风之中飘然而至，但见她眉如小月，眼似双星，面色红润，神态飘逸，气质非凡，左手玉净瓶，右手拂尘。正是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手托玉净瓶，斜插垂柳枝，犹如天上仙姑下凡。
　　群盗贼呆了半晌，发一声喊，一齐挺兵器围了上来。
　　只见道姑的身后转出一道童来，挽抓髻，穿淡黄服，身背两把宝剑，大叫：“恶徒少待无礼，我来也。”手掌虚托，群盗手上的所有兵器，包括了长枪短剑，利刃强弓一齐脱手向上飞出。
　　那道童把手一挥，所有的兵器丁丁当当地缠在了一起，忽地一声响，尽数化成了粉末，风一吹，无影无踪。道童复对着群盗贼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群盗贼惊慌失措，一齐呆在当地，不敢乱动分毫。
　　道童喝道：“再敢为恶，必让你们如同这般模样，还不快滚！”
　　群盗贼猛地惊醒，失魂落魄地争相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双腿，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那道童正待去看倒地的牟凌风，忽见不远处长虹一闪，却是哪吒和彩云仙子现身赶到。
　　“哪吒！”道童喊了一声。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哪吒惊呼一声。
　　“我和师父西行途中，路过此处，正好遇见此事。”那道童正是哪吒的二哥木吒，当下兄弟二人见面，又和彩云仙子见过礼。
　　哪吒向那道姑下拜，口称道：“弟子哪吒拜见师伯。”
　　彩云仙子也同时下拜见礼：“彩云拜见慈航仙长。”
　　“彩云仙子乃方外高弟，辈分奇高，无需多礼；哪吒乃我后辈，理应如此。”慈航道人右手轻挥，让彩云仙子缓缓站起，复又对着哪吒道，“哪吒！你师父可好？我等自封神以来，却也不曾见面。”
　　哪吒回答道：“自姜师叔封神以来，师父劫数已完，自在乾元山金光洞修炼，一切安好。”
　　慈航道人是天道圣人元始天尊的第九位弟子，也是元始天尊门下唯一的女弟子，和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同为十二金仙之一。
　　“哪吒！木头受伤很重，昏过去了！”彩云仙子看着满身血迹的牟凌风。
　　“不碍事，你们把他的头扶起来，然后把他的嘴巴撬开。”慈航道人拂尘轻拂。
　　木吒、哪吒和彩云仙子连忙把牟凌风扶了起来，并轻轻地掰开了他的嘴巴。
　　慈航道人伸手拿起插在玉净瓶里的柳枝，一滴仙家甘露从柳枝下滴了出来。慈航道人手腕轻转，中指一弹，露珠儿缓缓地飘过，滴入了牟凌风的嘴里。
　　昏迷中的牟凌风悠悠地转醒，顿时觉得全身充满了活力，睁开双眼，却看见四个人正围着自己。他认得扶住自己的正是哪吒三太子和彩云仙子，惊讶得一翻身爬了起来，连忙跪下来，伏地便拜：“拜见三太子！拜见彩云仙子！”却不认识另外两个是什么仙家大神。
　　哪吒介绍道：“这是俺二哥木吒和他的师父慈航道人，是他们救了你。”
　　牟凌风连忙拜谢：“拜见上仙！拜见二太子！”
　　哪吒摆手道：“木头！好了好了，别拜了，你小子就是个战五渣，居然连几个小毛贼都打不过，太丢人了！”
　　彩云仙子连忙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木头只是一介凡人，怎么打得过六个大强盗？”
　　哪吒道：“可俺是真想不明白，夫子为何要选木头，西行路上这等崎岖难行，木头一个凡人，几时到得七曲山？似这等多磨多折，肯定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甚么功果！木头！算了算了，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慈航道人呵责道：“哪吒！休要胡言，你当年未成仙道，就犯下了弥天大罪，且肯尽心修悟，今日脱了天灾，成了仙道正果，怎么反倒生起了懒惰之性？我教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正果。”
　　“师伯教训的是，弟子不敢了。”哪吒伸了伸舌头，再不敢吭声。
　　慈航道人道：“牟凌风！西行路远，崎岖难行，更多虎豹妖魔，你此去只怕有去无回，难保性命，你还要继续吗？”
　　牟凌风站起身来，昂然道：“我知道此去渺渺茫茫，吉凶难定，但敢蒙文曲星君之天恩眷顾，我这一去，定要捐躯努力，如不到七曲山，死也不回故土，宁愿永堕沉沦地狱。”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慈航道人微笑点头，手中拂尘轻拂，牟凌风不由自主地缓缓地盘膝坐了下去，“你等也都坐下来吧。”
　　木吒、哪吒和彩云仙子一齐盘膝而坐。
　　若想知道慈航道人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